拖拉機吼了一聲,向前一沖,荒原上出現了一條黑浪…… 許多野花被犁頭切斷了根莖,郝梅跟隨在黑浪後面,惋惜地撿著…… 老職工趁知青們不注意,趕緊跪在地上叩拜不止。 徐克捅捅韓德寶:“瞧,不但無限崇拜,而且還迷信哪。” 吳振慶白了他們一眼,小聲制止:“少見多怪!” 黑浪一直湧向天邊。 拖拉機繞回時,張萌從駕駛室探出身來,朝大家招手。 張萌跳下拖拉機,眾知青圍住她,七嘴八舌迫不及待地問:“有什麼感受?什麼感受?” “有自豪感嗎?” “是不是像在船上啊?” 張萌說:“我也說不清楚。反正……是有那麼一種挺特殊的感受,想……喊一句什麼似的!” 又有知青坐上了拖拉機。 又一股黑浪在犁後呈現。 凡留下開拓者足蹟的地方,便必定有卓越的精神之閃光。縱然時代扭曲而此精神不可褻瀆,縱然歲月異常而此精神不可輕薄,因為它乃是從祖先至我們,以人類的名義所肯定的奮勇…… 勞動開始了。 晴天,他們踩泥、托坯、搭小房架。 雨夜,他們用各種能遮雨的東西蓋罩摞起的土坯和砌了一半的坯牆。 男知青們在草甸子深處割草。 女知青們在帳篷前編草簾子。 他們的身影沐浴著朝霞在處女地上進行地塊丈量。 知青們紛紛在給家裡寫信。 王小嵩的信——媽媽,我覺得我離開家已經很久很久了,可是算算日子,不過才兩個多月。這個月底我還能給家裡寄三十元錢。一想到我已經能掙錢養家了,什麼苦啊累啊,我就都不在乎了。真的,媽媽,我每天都挺高興的,千萬不要掛念我…… 徐克的信——爸爸,我們現在已經不住帳篷了,我們住上了自己蓋的房子。我們管自己蓋的房子叫“知青宮”,咱家的小偏廈子,房頂有一處還漏雨,不知道爸爸是否修過了?是否抹了第二遍牆泥?有天夜裡我做了一個夢,夢見媽媽已經移住到我為家裡蓋的小偏廈子裡了。陽光照在媽媽身上,照得她暖和和的。要是讓我給咱家的小偏廈子起個名,我就叫她“母親宮”。爸爸你千萬別生氣,這並不證明我心裡只有媽媽。而是因為,我覺得媽媽在家太可憐。自從癱瘓以後,就沒曬到過太陽…… 吳振慶的信——爸爸媽媽,你們好!兒一切平安。望勿掛念。兒現身為一班之長,時時感到就好比像知青大傢伙兒們的家長一樣。兒一定牢記爸爸對兒的教導,關心知青大傢伙兒,勝於關心自己。當然也要牢記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