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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元紅 顾坚 6128 2018-03-19
一九八二年中考揭榜,顧莊中學考上十幾個高中。存扣和秀平分數高,被本縣著名的吳窯中學一起錄走了。 高一兩個班,分高一(甲)和高一(乙)。碰巧,存扣和秀平又分在了一個班,高一(乙)。 排位置時兩人稍微使了點技巧,成了前後排。秀平在前,屁股後頭就是存扣。第一次離開家到外面上學,人生地不熟的,兩個人感情上就更加的依戀,這是很自然的。 今年的新生,吳窯本鎮走讀的並不多,每班十幾個而已。主要是外面考來的學生。特別是男生多。於是女生住進了宿舍大院,男生宿舍用上了高一(乙)西隔壁的一間空教室,能擱好多床。 雙層床,睡四個人。自由組合。存扣個子大,正好配了一個叫王樹寶的小個兒男生。這王樹寶長得蠻可愛,大眼睛,小圓臉,手小而白,握在手上很綿軟,愛笑,說話的聲音有些嬌憨,女氣得很,以至於秀平來宿舍找存扣看到他倆坐在一起時嚇了一跳。 “我以為你又重找了女朋友呢!”以後秀平曾跟存扣這麼打趣過。

秀平是來找存扣幫她升帳子的。她也是上床。女生上床一個人睡,下床則安排兩個。秀平帶的幾根細竹子很長,還有點彎,不好綁。幾個女生幫她弄了一氣,總是不成形,歪歪扭扭的。下床的女生只要把帳子的四個角往頂角上一扎就成了,很簡單。先到的女生往往選擇下床。這和男生不同,男生為爭上床弄得面紅耳赤的都有。 存扣跟著秀平進了女生院子,看見水泥柱之間的鋼絲上曬著女生花花綠綠的衣物,就忽然有些閉氣,心裡緊張。秀平看出來了,就說:“別慌,不要緊,我就說你是我表弟。” 一跨進秀平的宿舍,存扣就強烈地感到女生和男生真的大不一樣,宿舍裡掃得乾乾淨淨,床上的被子都疊得四角嶄方的,像塊豆腐;衣物、小箱子還有梳子雪花膏書籍,都順得有條有理,擺放得很科學,充分利用了空間。同室的女生都在,正分享著一個女生帶來的炒南瓜子,滿屋子好聞的瓜子香味兒。她們來自不同的村莊,現在一起成了室友,這些女孩子都十分興奮,每個人都很友好,相見恨晚的樣子。她們互相吃著各人從家裡帶的小吃食,嘻嘻哈哈地說笑,其實就是在相互溝通和熟悉著。突然看見秀平進來了,後邊跟著個高大帥氣的男生,大家一下子都不講話了,拿眼睛瞅他倆。只有那個叫阿香的小巧豐滿的女生不自覺地“啊——”了一聲。

秀平說:“這是我表弟,叫丁存扣,跟我們一個班。” 看同伴們那些臉上的眼睛錐子樣的都往存扣身上招呼,秀平“扑哧”一笑:“咋了?沒看過男生啊?我表弟會害羞呢。” 這一說不打緊,女生們都笑開了。存扣臉一下子成了一塊紅布,趕緊踩著床柱上的榫頭,身子一躥上去了。他想趕快幫秀平把帳子升了,離開這個讓人心慌的女兒國。 存扣把那幾根細竹拿手上掂掂,眉頭皺皺,放下了,朝屋頂望望,想了想,在床上拾起幾根繩頭兒,把帳子四角扎了,踮起腳把它們系在屋頂的桁條上,不到五分鐘,一頂帳子就緊繃繃四方方地升起來了。 女生們都歡呼起來,對秀平說你表弟真聰明呀。秀平臉上高興得亮堂堂的,拿手巾替存扣擦臉,存扣不要,就想往外走。這時,那個小女生阿香已從她的床底下把一盆清水端出來,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說“你洗把臉呀”,仰著頭,兩隻眼睛熱切地看著他。

存扣只好洗臉。是條新手巾,毛茸茸的,擦在臉上很舒服。剛洗完,就有人從旁邊遞來了雪花膏和梳子。存扣連忙說:“我,我不搽香的。”只用梳子把有些淋濕的頭髮稍微向上和兩邊梳了幾下。他本來在這地方就有些靦腆,剛才升帳子又使了力,臉上紅撲撲的,洗了臉梳了頭便更顯得英氣逼人,看得女生們都有些發痴。 “真像郭凱敏。”一個女生喃喃道。 存扣拔腳要走,秀平說我送送你,存扣說不用,秀平還是跟他走出了宿舍。後面傳來了那幫女生的嬉笑聲。 秀平跟著存扣走,兩個人都不吭聲。還是秀平先說話了:“唉,不該叫你來的。”存扣就說:“我不來你弄得起來嗎?可不好弄。” 秀平就說:“你沒見那些女生看你那樣兒,好像要把你吃下去似的。”她又笑著說,“考上高中的女生都是好佬,你可別被她們搶走啊。”

“你說啥呀。”存扣白了她一眼,“我是來上高中的,我理這些女生幹什麼。——你別多想了。” “是哩是哩,我多想了我多想了。”秀平臉上像放了花,忙笑著跟著存扣說,“我上門口買油餅給你吃。” “不要,我又不餓。你回吧,我上操場上打會兒籃球去。”撒開步子小跑著離去了。 秀平站在一棵紫薇下面,盯著存扣遠去的背影,站了很久。 開學才兩個禮拜,存扣和秀平就在高一(乙)班這新的集體引起了注目。這兩個人簡直是班上的金童玉女,一樣的俊俏,一樣的成績優秀,一樣的體育積極分子。他倆班內班外經常在一起,頭碰頭地研究習題,一前一後地在操場上散步。有時他們還會相約著去鎮子老街上品嚐一碗蝦仔餛飩,親親熱熱的,活像一對小戀人的模樣。這在校園裡就顯得非常醒目。但班上沒有絲毫的非議,因為大家都知道,他倆是表姐弟,是親戚,從小在一起的,很正常。只是無端的有些羨慕。

有時候他們自己想了也發笑,就因為避免尷尬,秀平撒的那句謊,卻被大家都信以為真了,兩個人的“正常生活”就有了一道絕妙的安全屏障,把老師們都瞞過去了哩。班主任徐桂林就曾對他倆說:“不錯啊,你們顧莊中學培養了一對好姐弟啊。” 秀平就調侃存扣:“想不到上了高中我倒多出一個小表弟來了。” 存扣說:“我比你小,你本來就是我姐嘛。” 秀平就不吱聲。存扣拿眼看她,發現她眼裡有亮晶晶的東西。就問:“你怎麼啦?”秀平水汪汪的眼睛深情地盯著存扣,輕聲說:“你這樣說,我真的很高興。” 存扣“噢”了一聲,心裡很感動,心想我們何止是姐弟呀,輕聲對她說:“我們兩個這樣好,我也很高興。——你呀,有時候真像個孩子。”

“哦!”秀平就叫起來,“我就想做孩子!我就想做你妹妹!” “喔,妹妹。”存扣果然叫她一聲。 “死相哦!充老哦!”秀平見存扣真的喊她妹妹,攥起拳頭作勢要打他。兩個人哈哈大笑,他們感到很快樂。 存扣和秀平被選為了班幹部。存扣當副班長,秀平是學習委員兼英語課代表。 這天,班上開語文教研課,來了一幫領導和老師來聽,在教室後面坐成一長溜儿,非常鄭重的樣子。徐桂林老師是個老語文教師,最擅長古文,因此他就跳過幾篇課文,把後面白居易的《琵琶行》調到前面來講。這樣也許更便於他在課上縱橫捭闔,引經據典,淋漓盡致地展現他的教學功力和風采。 高中教師果然不同一般,徐老師示意起立的同學坐下後,轉過身,粉筆在黑板上“吱溜溜“一陣響,”琵琶行“三個漂亮的行楷字應手而出。接著,他介紹了作者的生平和產生這首詩歌的時代背景,著重強調了這首長詩在中國古典詩詞中的地位和影響。他語速很快,卻條理清楚,一下子讓同學們對作者和這首詩歌產生了強烈的興趣。

存扣就想,這真是一種高層次的教學技巧。以前在初中上語文課,一上來,老師總喜歡先講生字詞,講字詞的筆劃和拼音,然後老師領讀,學生跟讀,讀過若干遍後再讓大家用小紙條默寫,然後互相改。課文還沒講呢,就弄得大家索然無味了。不像徐老師,叫大家預習時自己查工具書解決課文的生字詞,一上課就切入正題,真是乾淨利落。存扣喜歡這樣上語文課,他不喜歡老師一百個不放心,什麼都要面面俱到。 接下來,徐老師要找兩個同學朗讀一下課文,正好檢驗一下大家的預習效果。生字很多,又是古文,倘事先不好好準備一下,想把它順順暢暢讀下來是不容易的。徐老師目光一掃,就看見了存扣那鎮定而熱切的目光,他示意:“先請丁存扣同學朗讀序言和一二兩個自然段。”

存扣當即站起,捧著課本朗讀起來。他的聲音內斂而富有張力,渾厚中帶有一種成熟的磁性,才讀了幾句,連聽課的老師在內的五六十個人的教室裡一片肅然,大家很快就被存扣的聲音帶到了唐朝時那個月白風清之夜,彷彿好像不是在聽一個學生朗讀,而是在聆聽著貶謫江西的白居易本人那傷感失意壓抑的心聲。古人的語言在存扣聲音的演繹下營造了一種特殊的情境,真真切切地存在著。徐老師微張著嘴巴,望著存扣那肅穆中帶著稚氣的青春的臉龐,又驚又喜,等存扣緩慢而凝重地讀完最後“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這一句時,他不禁脫口喊出一個“好”字。這個“好”可能有兩層意思,一是存扣讀到此處可以結束了,另一種意思卻是不自禁地失聲讚賞。但是——

但是存扣好像沒聽到似的,竟一順氣往下讀去,把這六百一十六言讀得柔腸百轉高潮迭起傷感迷離,一種悲劇之美氤氳在教室裡每一個師生的心中。完了,教室裡仍是一片沉寂。過了幾秒鐘,熱烈的掌聲潮水般響起。掌聲中的存扣仍像一個石雕站著,他還沒有從詩歌的情境中走出,直到旁邊的同學用手拽他,他才如夢方醒,慌忙坐下。心里便有點惴惴:老師叫讀一半的,我怎麼就把它全讀了呀。 其實,前幾天老師通知要講這節示範課後,存扣就已經在學校圍牆外面,含著眼淚,一遍又一遍朗誦這篇千古絕唱。讀著,感動著,他感到他和白居易當時的心意都相通了,他完全理解了這位古人——雖然時間相隔了上千年!所以在這節課上也是機緣巧合,老師正好喊到他讀,一下子又把他拉進了古詩那淒美的悲劇氛圍中。

存扣的精彩朗讀調動了師生們情緒的投入,這堂公開課上得十分成功,可以說是行雲流水,一氣呵成。課後,聽課的領導和老師聚上來看存扣,和他說話,表揚他讀得好。同學們都笑瞇瞇地看著他。秀平站在人圈外面看著,臉上興奮得嫣紅一片,倒好像是她得到榮光似的。 吳窯中學是全縣十六所完中里的體育強校。學校有專門的運動隊,每次縣比賽都在前三名之列,年年都有幾個學生考上體育院校。這在遠近是很有名氣的,也給那些學習成績比較差而愛好體育的學生打開了另一扇希望之門。 學校運動隊的隊長是高三(甲)的蔡國棟。說是在上高三,其實論其資格應該是“高五”“高六”了,因為他已“回爐”重讀好幾次了。他有個同學都已從揚州教育學院畢業重新回到吳窯中學工作拿工資了,他還呆在這學校裡上學、訓練。年復一年,每年總是考個二百來分的文化水平。他就是學習成績太差了。他的體育年年過關。存扣看過他幾次訓練,一百米總在十一秒出點頭;跳遠時玩兒似的,只幾步助跑,踏板上“撲”一聲,人就在六米之外了。他練得很刻苦,有時天擦黑了還看他扛著個一百來斤的槓鈴繞著田徑場小碎步跑,練體力和耐力。死練,呆練。他最怕看書做習題,訓練卻是從不惜力的。他曬得黝黑,年齡又大些,聽說他蠻滑頭,可外表上倒像個憨憨厚厚的農民,在學校裡有個“大男將”的綽號。 “大男將”是本地方言,意思是結過婚的男人。經常有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喊他這個綽號,他笑笑,也答應人家。至於在這綽號後面蔡國棟心裡的苦楚,別人是不知道的。 蔡國棟跑跳都蠻不錯,就是投擲差些,因此這學期他在這方面多下了些工夫。那天他在場地上打鉛球,存扣正好也在那邊玩,聽他悶吼一聲,五公斤的鉛球在十米線外多一點兒落下。這成績在學校裡算是不錯了,可作為一個考體育的運動員來說,顯然還不夠理想。存扣看他用的是側滑動作,但滑步時動作拖沓,球出手前腳步停頓比較大,且沒有向外撥腕。他這十米多用的差不多全是死勁呆勁。投擲中的動作協調是很重要的,動作標準了成績可以提高很多,這個存扣清楚得很。他自己就是協調性好,這在他打球和其他運動中都有反映。他看了蔡國棟投了幾次,就在圍觀同學的一片叫好聲中冒出了一句不和諧音:“這動作太差了!” 大家都把目光轉向這位高個子少年身上。有人認出了他是高一新生丁存扣,就慫恿他:“你行嗎?你來一個把大家看看。” 那蔡國棟正在興頭上,聽著圍觀學生的喝彩早就有點飄飄然了。大凡高考屢受挫敗的人心中有兩個情結都是很強烈的:自卑;自尊。因為總是失敗而有自卑,因為有自卑又促使他格外敏感和自尊。為了減輕自卑,他們總在自己所擅長的強項上刻意表現自己,以爭取達到心理上的某種平衡。 蔡國棟停下手,盯著這個修長勻稱的少年,看他臉上居然是那麼的平靜,心安理得,好像真是身懷絕技似的,心裡不禁罵一句:好輕狂的傢伙,簡直不知天高地厚!聲音便沾著輕視出來了:“好啊,我動作不好,你來給大家示範一下好了。” 眾人都鼓動存扣試試。人常常有這種心理,當看到一個人強得自己無法超越的時候,總希望能夠出來一個可以打敗他的人,並且把他打得大敗心裡面才有很快意的滿足,好像這個人是他給打敗的,他便從被打敗的人的頹喪中獲得快感和安慰。這大概就是人類鄙瑣的“小”的一面吧。現在類似的機會來了,他們怎麼會放過?哄嚷著,攛掇著,鼓勵著,就差上來推存扣一把了。 存扣在初三時練過一陣子投擲的,對自己的實力很有數,聽蔡國棟語含輕視,不由有些生氣,有些衝動起來。 於是,他一彎腰撿起了鉛球。站到那個直徑2135米的擲球圈內,把球上的泥土捋了捋,持球在耳根下鎖骨上方貼緊了,吸氣,下蹲,左腿後擺,右腿一蹬,一個漂亮的後滑步,落腳時腰髖一擰,那鉛球隨著他的伸臂撥腕,在空中劃出了一個曼妙的拋物線,遠遠地落下。整套動作一氣呵成,捷如閃電,真是美極了。 那球落在了十一米之外! 投擲區頓時轟動起來。蔡國棟呆若木雞,臉成了豬肝色。 喧嚷聲引來了運動隊黃教練。黃教練讓存扣再扔一次,還是十一米多。他讚道:“喲,還是背向滑步!” 他來了神,問存扣鐵餅會擲嗎?存扣說會。黃教練馬上叫人去拿來了鐵餅。存扣叫大家散開點,餅靠腕握著,左右悠了悠,突然一個迅捷的旋轉,那隻餅出手後在空中輕盈地轉著,落在遠處的沙礫上,擊出一蓬煙來。黃教練拿來捲尺一量,三十五米六,超過校紀錄一米多。 黃教練驚訝了!他問存扣:“你是考進來的……新生?你叫什麼名字?” “他叫丁存扣,高一(乙)的!”存扣正要回答,有人已替他搶著說了。 是秀平開的腔。不知什麼時候,她和張阿香幾個女生也來看熱鬧了。阿香仰著頭看存扣,眼裡充滿了崇拜。 “噢,哪個學校來的?” “顧莊。” “難怪,顧中蔣老師是我常州老鄉,都是專業隊出來的。你還會什麼?” “他還會打球——什麼都會!”秀平又搶著說了。存扣了她一眼。她用手蒙著嘴“哧哧”地笑了。 “啊,那太好了。”他指著秀平問存扣:“她是你班上的?也是顧莊來的?” 出於職業敏感,他對面前這個俊俏活潑又修長健美的女生產生了興趣。 “是的,是的!”存扣一心要“報復”秀平,馬上應到,“她可是長跑健將哩!” 黃教練簡直眉飛色舞了,連連說:“是嗎?是嗎?跑兩圈試試!” 秀平“嗯”一聲,馬上撥開人群跑了,像匹受驚的小馬駒。 “乖乖,你看這跑姿……”黃教練目送著秀平輕盈而飛快地跑去,嘴裡喃喃著,臉上放出奇異的光彩。 存扣則心忖:死丫頭,跑這麼快,敢情是想露一手啊。 第二天早讀課上,黃教練把存扣和秀平叫出來,對兩人說,縣里每年春上都舉行一次全縣十六所完中參加的運動會,目前投擲和女子中長跑是吳中的弱項,幾年了,一直沒有這方面比較優秀的運動員。他希望存扣和秀平能參加學校運動隊,在明年的比賽中拿分,為學校爭光。 秀平就說,比賽自然可以的,但早讀課我們…… 秀平顯然是怕參加運動隊而使學習受到影響。早讀課對學生來說太重要了。 黃教練想了一下,說:也成,你們下午活動課沒事就來訓練訓練。他對存扣說,其實就你目前的投擲水平,到縣里就能拿前三名了。又指著操場上那幫男女運動員,對秀平說:“你去跟女的跑一個八百怎麼樣?”他要親眼證實一下秀平的水平。 秀平略一躊躇,然後眉毛一揚,把一條掛在胸前的辮子扔到後面,說:“行!” 一個八百跑下來,秀平甩了第二名起碼六十米。 在回教室的路上,存扣高興地說:“我們要做運動員了。” 秀平正色看了他一眼:“我們學習是正理,體育只是玩玩。” 存扣偷偷吐了吐舌頭,說“是哩”,心裡不由對秀平更多了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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