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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節

煙壺 邓友梅 6406 2018-03-19
當時北海、景山,全是皇室禁地,官商百姓要出遊,須另找去處。最出名的去處有城西的釣魚台,城北的土城,城南的法藏寺和天寧寺。這幾個地方為何出名呢?原來土城地曠,便於架起柴火來吃烤肉;釣魚台開闊,可以走車賽馬;法藏寺塔高,可以俯瞰瞭望;而天寧寺在彰義門外,過珠市口往西,一路上有好幾家出名的飯莊。烏世保要去天寧寺,為的是回來時順路可以去北半截胡同的“廣和居”,那裡的南炮腰花、潘氏蒸魚,九城聞名。 烏世保請的壽明,。就是替他出主意請病假的那位弦師。此人做過一任小官,但不知從什麼時候,為了什麼就遠離了官場,而且再沒有回复的意願了。他弦子彈得好,不僅能伴奏,而且能卡戲,特別是模仿譚鑫培、黃潤甫的《空城計》,稱為一絕。各王府宅門每有喜慶,請堂會總有他。他也每請必到。他生計窘迫,不接黑杵,這又叫人更加高看一眼。不過他成天提著弦子拜四方,可不光是為了過彈弦的癮,他還沒到空著肚子湊熱鬧,為藝術而藝術的超脫境界!他藉著走堂會這機會也兼營點副業,替古玩店與宅門跑合拉縴,從中掙幾個“謝儀”。這事兒看著輕巧,其實不易,一要有眼力,品鑑古玩得讓買賣雙方服氣;二要有信用,出價多少,要價高低,總得讓賣主知足,買主有利可賺,成破都不能離大譜。這就造就了壽明脾氣上的特別之處,一是對朋友熱心腸守信用,二是過分的講面子要虛榮。因為乾這行的全憑“信譽”,一被人看不起,就斷了財路了。

這日他們從天寧寺回來,在廣和居盡情吃喝了一陣,已是未對末申時初,夜宴上座的時候。出門時他和烏世保又叫跑堂的一人給包了一個荷葉包的合子菜,出門拐彎,走到了胡同北口。這時由菜市口東邊過來一輛青油轎車。壽明沒防備,叫車轅刮了個趔趄,還沒站穩,車上跳下來個戴纓帽的差人抓住他領口就扇了一嘴巴。烏世保喊道:“畜生,你撞了人還敢無理!”這時車簾掀開,一個官員伸出頭來喊道:“什麼東西這樣大膽,擋了老爺的車道,打!” 烏世保聽這聲音耳熟,扭過頭一看,是自己家的旗奴,東莊子徐大柱的兒子徐煥章。這徐煥章的祖先,是帶地投旗的旗奴,隸籍於它撤勒哈番烏家名下。這樣的旗奴,不同於紅契家奴。除去交租交糧,三節到主子家拜賀,平日自在經營他的田土,並不到府中當差。這些人中,有的也是地主,下邊有多少佃戶長工。老媽下人,過的也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排場日子。但主於若有紅白大事,傳他們當差,可也得打鑼張傘,披麻帶孝,躬身而進,退步而出,抬頭喊人主子,低頭自稱奴才。別看他們在家當主子時威嚴得不可一世,出來當奴才時卻也心安理得。他們覺得這也是一份資格、一份榮耀。他們教訓自己的奴僕時,往往張口就是:“你們這也叫當奴才?看看我們在旗主府裡是怎麼當差的吧!主子一咳嗽,這邊唾盂遞過去了,還等吩咐?主子傳話的時候,哪一句上答應'喳',哪一句上躬身後退,都有尺寸管著,能這麼隨便嗎?”

這些年有點變樣了,不少主子家越來越窮,有的連家奴都養活不起,乾脆讓他們交幾兩銀子贖身。有的主子自己落魄作苦力,扛包兒當窩脖兒了。旗奴卻當官的當官,為商的為商,發跡起來。旗主子就反過來敲奴才的竹槓。有位主子窮得給人扛包兒,他的旗奴贖身後作了太僕寺主事,這主子一沒錢用就扛著貨包在太僕寺門口轉悠,單等他的奴才坐轎車來時攔著車喊:“小子,下來替爺扛一骨節兒!”太僕寺主事丟不起這人,只得作揖下跪,掏錢給主子請他另僱別人。按著“大清律”,奴才贖身之後,儘管有作官的資格,仍保留著主奴名分。舊旗主打死贖身旗奴,按打死族中旗奴減一等定罪,不過“降一級調用”而已,沒哪個奴才敢惹這個漏子。 徐煥章的父母是贖身脫了奴籍的。可徐煥章是家生子,儘管脫了籍,也要保持奴才名分。徐煥章連半個眼都看不上烏世保,焉能甘心受這窩囊氣呢?有捨銀子舍錢的,還有捨奴才當的嗎?當奴才可以,總有點什麼撈頭才行。為了和老主子抗衡,他得尋個新主子。如今連太后皇上都怕洋人,不如投到洋人名下最合時宜,於是他信了天主教,並且由天主教神甫資助上了同文館,在那裡學了日本話和法國話。為此,鬧義和團的那一陣,他可當真喪魂失魄了幾個月,躲在交民巷外國醫院當了義務雜役。直到八國聯軍進城後的第四天,他才敢回家。八國聯軍進城頭三天,見人就殺見東西就搶。徐煥章知道底細,沒敢出門。烏世保是正白旗。徐煥章既是烏家的奴才,自然也住在正白旗的防地,也就是朝陽門以北東四大街以東的這一地帶。這一地帶在聯軍破城之後歸日本軍佔領。徐煥章一路走來,就見有幾家王府和大宅門口挑出白色降旗,上寫“大日本國順民”字樣。自家門口,只見也挑了幅白旗,卻沒寫字。到家之後,問起原由,才知道這日本佔領區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凡不掛歸順白旗的人家,日軍就視作義和團拳民,任意殺戮。幾個王府大戶帶頭掛出了白旗,沒來得及逃走的百姓也只得效法。但有的戶無人識字,有的人不甘心自己戴上“順民”帽子,便隻掛旗不寫字,多少給自己留點臉面。徐煥章聽後,連連搖頭,叫他女人趕緊把旗解下來。他爹聽了,忙攔阻說:“別價,太后跑了,八旗兵撤了,連肅王府都掛了白旗,咱能頂得住鬼子的洋槍嗎?”徐煥章說:“我不是要撤下來,我叫她把旗解下來寫上那幾個字。”他女人說:“不寫字鬼子兵也認可,咱何苦自己往上立那亡國奴的字據!”徐煥章說:“住口!我們這談論國家大事,哪有你說話的地方?”“德性!”他女人往地上啐了一口,出門把白旗解下,扔在了書案上。徐煥章是在同文館學過日文的,就研好墨,潤好筆,展開白旗,端端正正寫了幾個地道日本文字“順民の家”,掛了出去。這招牌一掛,立刻生效,第二天下午一個軍曹帶著四個日本陸軍士兵就來找徐煥章談話了。那時全北京城裡,要找兩個會日本話的中國人,實在比三伏天淘換兩個凍酸梨當藥引子更難辦。日本軍成立臨時偽政權“安民公所”,正尋找“舌人”,自然要找這白旗上寫日本字的人來。第三天徐煥章左胳膊上就套上了白箍,上邊寫“大日本軍安民公所”,蓋了關防。從此晃著膀子跟日本巡邏兵一塊抓拳民,殺亂黨,替日本軍隊搜羅地方上的痞賴劣紳組織維持會,一時間成了北京城東北角上的伏地太歲。日本人知道敢於出頭乾維持會的人,沒一個在老百姓眼裡有斤兩的,叫他們出來臨時維持一下街面秩序可以,靠他們長久為自己效勞絕對沒門兒,就交給這維持會一項任務,要他們探聽在這一地區居住的王公大臣們的行踪和品行,以便發掘可委重任的大角色。也是該當徐煥章發跡,這區內住著一位鐵帽子王,曾任鑲紅旗漢軍都統、軍諮大臣,現任民政部尚書的善耆。善耆跟前一個戈什哈和徐煥章住鄰居。這天徐煥章從維持會回家,路過這戈什哈門口,看到那人在院裡槐樹下放了個小炕桌就著黃瓜喝燒刀子。他看了一眼,並沒在意。他走過去後,只聽背後咣當一聲急忙把大門關上了,這才引起他警覺,心想:“這小子不是隨肅王保著太后跑陝西去了嗎?怎麼突然顯魂了?”想到這,連家門都沒進,原地一扭身又走了回去,照直走到戈什哈大門口,用手把門拍得山響說:“沙大二爺,開門!”

這位戈什哈,去年夏天因為自己老婆在徐煥章門口扔西瓜皮,和倒洗衣裳水被徐煥章老婆罵了幾句,他曾到徐煥章門口尋釁打過徐煥章他爹一個脖溜。這次回來一聽說徐煥章發跡了,當了通司,先就有幾分膽怯;偏偏剛才喝酒忘了關大門,被徐煥章看見了,又加了幾分不安,所以趕緊關上了門,門關好後往回走了幾步還不放心,又回來扒著門縫往外瞧。他剛一伸頭,徐煥章正好用勁來拍門,幾聲山響,先嚇走了他三分銳氣。等把門打開,一見徐煥章那一臉假笑,乾脆把為王爺保密的規矩全忘,只記得討好姓徐的,以免遭其報復。於是問一句答一句,便把肅王奉旨回京議和的事全交代清楚了。 徐煥章第二天恭恭正正上了個密札,告訴東洋人善耆從西邊回來了,正躲在府裡抽大煙。日本人為這賞了徐煥章十兩銀子。這善耆是日本人要物色的理想人物,他不光爵高位重,提倡洋務,而且特別跟日本人有淵緣,有名的浪人川島浪速,和他素有交往。日本佔領軍得到徐煥章的情報後,立即找川島拉線,派安民公所總辦柴貴親往肅王府拜會,從此打下了今後幾十年善耆一家為日本帝國效勞的基礎。善耆為日本軍隊出的頭一把力是由他出面推薦介紹三百名步軍和綠營兵,為安民公所組織了一個“巡捕隊”。日本人就把徐煥章派在巡捕隊辦文案。後來人國聯軍撤兵,善耆就以這個漢奸隊為基礎辦起中國最早的警務來。

烏世保在八國聯軍佔領時,被抓去埋死屍,曾經碰見過徐煥章。只見他頭戴涼帽,身穿灰布長袍,胳膊上帶著白袖箍,手提大馬棒驅趕中國人抬屍體挖墳坑。他想招呼一下,求徐煥章說句話把自己放了,可話到口邊又咽了下去,並且故意轉過臉把帽子拉低躲過徐煥章的視線。他實在丟不起這個人!他寧可皮肉受苦,也不願叫大夥知道這驅使自己的人原是自己的奴才。當時他咬咬牙忍住了,今日一見這火又勾上來了,何況撞的是他的朋友?烏世保提高嗓門,慢悠悠地問:“我當是誰呢?徐狗子呀!你好大威風?” 徐煥章轉頭一看,不由得吸了口涼氣兒,暗說:“有點崴泥!”這不是在巡警衙門,是在大街上,大街上還是大清國的法律,要叫他兜頭蓋臉罵一頓,往後怎麼當差管事在人前抖威風呢!好漢不吃眼前虧,先把事情化了,有什麼章程回自己衙門再說。想到這兒,就滿臉堆下笑容說:

“喲,主子爺,您吉祥!”跳下車來就打千,“奴才瞎眼了,奴才罪過!” 這時間禍的車夫和聽差趕緊躲開了。壽明見坐車的人請安賠禮,是自己朋友的奴才,也就不再發作、忙說:“不要緊,沒碰著,走吧!”偏巧湊來看熱鬧的人裡邊有幾個人認識徐煥章,早已恨得牙癢癢而找不著辦法報復他,一見這機會,可就拾起北京人敲缸沿的本事,一遞一句,不高不低在一邊唸秧兒: “這可透著新鮮,奴才打自己的主家!” “人家有了洋主子了,老主子還放在眼裡嗎?” “子不教父之過,奴欺主是旗主子窩囊!” “這話不假。” “您不瞧,如今這奴才什麼打扮,什麼身份?再看這兩位主子爺,那行頭不如奴才的馬夫鮮亮了!反了過兒了!”

“大清國沒這個家法!倒退二十年,時鬆筠當了內閣大學士。軍機處行走,他主子家辦白事,他還換上孝服在主子靈前當吹鼓手呢!” 這菜市口是南方各省旱路進京的通衢大道,又正是遊人登高歸來的時刻,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雜。有人就喊:“打!”“教訓教訓這個反叛!” 烏世保哪受過這種辱謾,恰又喝了酒,便一揚手舉起荷葉包朝徐煥章砸了過去,大聲罵道:“你小子當官了,你小子露臉了,你小子不認識主子了!我今天教訓教訓你,讓你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看熱鬧的人一見這穿得鮮亮體面的官員被個窮酸落拓的旗人砸得滿頭滿臉豬肝豬腸、頭蹄下水,十分高興,痛快,於是起哄的、叫好的、幫陣的、助威的群起鼓譟,弄得菜市口竟像譚叫天唱戲的廣和樓,十分鬧熱火爆。

徐煥章見過世面,知道在目前這情勢下若要反抗,大夥一人一腳能把他踩扁了,便紅漲臉,垂手而立,高聲稱謝說:“爺打得好,爺罵得對,謝謝爺教訓奴才!” 烏世保是個中正平和人,殺人不過頭點地,見他認了錯,這氣就消了一半。壽明在開頭時雖很惱怒,可他是個冷靜人,一聽人們議論,一看徐煥章的打扮排場,覺出有點不妥,這人看樣眼下頗有權勢,鬧過了未必能善罷甘休。烏世保這樣的旗主子,最大的本事就是今天這兩下子了,這奴才真要使點手腳,他還未必有招架之功。趕緊又反過來勸解。烏世保這時酒勁已消了大半,便把口氣放軟,教訓徐煥章說:“今天我也是為你好,你年紀輕輕,前程還遠呢,這麼不知自製還行?不要忘了自己的名份!去吧。”周圍觀客發出一片遺憾掃興之聲,也就散了。

烏世保回到家中睡了一覺,到晚上酒消盡了,回想起這件事,多少覺得有點過分,可也沒往深處想。過了兩天,這事傳開了,認識的人見了面讚揚他“大義凜然,勇於整頓綱紀”,他這才意外地發現自己很有點英雄氣概。他正想是否要進一步發揚自己這一被忽視了的美德,忽然刑部大堂派人來把他鎖鏈叮噹地拿走了。到了那兒一過堂,問的是他在端王府跟著端王畫符,在單弦儿裡念咒和報效虎神營的經過,他這才知道是把他當義和因漏網分子看待了,大喊冤枉。堂上老爺說:“你有冤上交民巷找洋人喊去,這狀子是日本使館遞的了。我們都擔著不是呢!”便右手一揮,給他上了四十斤大鐐,押到死回牢去了。 烏世保的女人是香山腳下正藍旗一位參領的女兒。旗人女孩,向來在娘家有特殊的地位,全家都得稱呼“姑奶奶”,有什麼喜慶節令,也不隨眾向長輩行跪拜大禮,因為保不齊哪一位姑奶奶哪一次應選會選進宮,不能不預先給以優待,這就養成了一些滿洲少女的特別脾氣。這些脾氣跟好的內容相結合時,顯著自信自尊,敢作敢為,開朗大度,不拘小節;若和壞的內容相融合,也會變作剛愎自用,不諸事理,自作聰明,不宜家室。

烏世保進監獄後不久,徐煥章忽然帶著大包小包的禮物來看老主子了。說是那天在街上車夫冒犯了大爺,他專程來謝罪。烏大奶奶哭訴,大爺被抓走了。他聽了大抱不平,拍著胸脯說他挖門子鑽窗戶也要打聽出大爺的下落,把他營救出來。大奶奶正著急得團團轉,來了這麼個義僕,自然信賴他,便託他搭救大爺。 徐煥章親自領大奶奶見了刑部主事,辦案的師爺。這些人異口同聲地說大爺的案子是洋人親自交涉的,非要大爺首級不可,難以通融。徐煥章當著大奶奶的面向這些人說情許願,這些人才答應找有權者說說情,但要的價是極高的。到了這時候,救大爺的命要緊,大奶奶哪裡還顧得上銀子呢?先收帳款,後賣首飾,上千的銀子都花出去了,還沒有個准信。大奶奶剛要對徐煥章起疑,徐煥章把喜訊帶來了: “大爺的死刑開脫了,明天請奶奶親自去探監。”

大奶奶頭一次進刑部大牢,又羞又怕。幸好徐煥章早有打點,該使錢的地方使錢,該許願的地方許願,大奶奶一說是探烏世保的,沒費大事,見著了大爺。儘管兩口子平日說不上怎麼親愛,這時一見可就都哭了。大奶奶問大爺打官司的經過。大爺說頭一天過堂要他供加入義和團、燒教堂殺洋人,他沒有招認,此後就扔在死回牢裡不再問他。後來徐煥章來探監;偷偷告訴他已經買通了堂官,以後再過堂叫烏世保什麼話也不回,只是大聲哭媽,這案子就有緩。雖說烏世保對徐煥章的來意起疑,也禁不住抱一線希望去試試。誰知這麼哭了幾堂,竟然靈了。打昨天起把他換到了這個優待監房裡來,伙食也好些,牢子也客氣,都說他的死刑開脫了,可沒見判文。 大奶奶嘆了一聲說:“平日我說話,你不放在心上,反把你那劉奶媽的嘮叨當聖旨,死到臨頭才品出大奶奶我的手段來吧?告訴你,這死刑是我花錢給你買脫的,徐煥章是我指使來的!從今以後誰親誰後,你惦量惦量吧!” 大奶奶和劉奶媽有什麼過節,且不說他。當時烏世保對大奶奶實在是千恩萬謝、五體投地,答應出獄以後,再不敢違背夫人的管教。 大奶奶回來後,見到徐煥章,滿口感激之詞,並問徐煥章,大爺何時才能出獄?徐煥章說:“以前花的錢,是買大爺一條命,這已人財兩清了。要出獄還得另作計議。”大奶奶說:“我能變賣的全變賣了,再用錢從哪裡出呢?”徐煥章就說: “我們家給奶奶府上經管著的一頃二十畝地,近年水旱蝗災,也沒出息,您不如把契紙給我,我拿它去運動運動,把大爺保出來。” 大奶奶從來沒把地畝當作財產,也不知道一頃二十畝是有多少進項,心想多少珍珠翡翠全變賣了,一張契紙算什麼?便找出契紙,交給了徐煥章。知道大爺出獄是指日可待的事了,這才為如何向大爺交代這一程子的花銷犯起愁來。 豈不知,從一開頭這件事就是徐煥章和刑部主事等幾個人做好了的局子。日本使團來的文書,本就是徐煥章擬就專嚇唬刑堂官的。烏世保聽了徐煥章的主意,上堂就哭媽,問什麼都不回話,堂官實在為難。大清國以孝治天下,兒子哭考妣,即使在大堂上堂官也無權攔阻。問一堂哭一堂,這官司怎麼向洋人交待呢?這時主事悄悄進言,申報犯人得了瘋魔之症,壓在一旁,等他清醒明白了再行審理。並說洋人問案一向有此規矩,斷不會與大人為難,堂官樂得順水推舟,就把烏世保丟在一邊了。當初放風說非判烏世保死刑不可,一來就把他關在死回牢裡,也是主事等人作的手腳。不僅烏世保蒙在鼓裡,連堂官也不知情。 烏世保在優待監房裡只住了兩天,就又被提出來扔到一個普通牢房裡去。伙食也糟了,牢子也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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