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你是錦瑟我為流年

第18章 第十八章白手起家

你是錦瑟我為流年 白落梅 2949 2018-03-03
曾經說過,今生所願,則是看一場奼紫嫣紅的春光,喝一杯賞心悅目的清茶,做一個洗盡鉛華的女子。人生在世,原該如此,淡然心弦,修因種果。 三毛自是與我不同,與許多人不同,她是一個傳奇。所以,她的情感,她的歷程,以及她將來的歸宿,都將寫上激情又絢爛的一筆。而她亦要經歷一段,尋常人只能在戲劇裡,或是在書中,才能看到的故事。 撒哈拉的故事,值得三毛用一生來品味、來回憶。也許這世上,沒有一部戲劇,可以演繹得這麼真實,這麼傳神。撒哈拉,讓三毛明白,人生需要親歷親嘗,才算是真正活過。當她有一天穿越了整個撒哈拉沙漠,才發覺,世間風景已經看透,她無路可走,亦有了可以不再奔走的理由。 清晨的沙漠,比夜晚多了幾許柔情,幾分安靜。朝霞浸染的天空,將這片荒蕪的土地,守候成最美的風景。斜過的長風,拂醒了沉睡一夜的夢。一切都將開始,來到這裡的人,已經別無選擇。

三毛與荷西,來到法院,詢問申請結婚的事宜。在決定嫁給荷西之前,三毛告訴他,他們之間不但國籍不同,個性也不同,將來婚後可能會吵架甚至打架。而且,不能失去獨立的人格和內心的自由。如果不可以完全做自己,或是有絲毫的拘束,她是不肯結婚的。荷西回答三毛,他愛的,就是她的為人灑脫,她的精神獨立。 接待他們的,是一位滿頭銀髮的西班牙秘書。在這裡,還沒有人辦過結婚手續,因為此地沙哈拉威結婚都是按照自己的風俗。這位老先生,翻來一大堆法律書,得出了一個複雜的結果。 “公證結婚,啊,在這裡——這個啊,要出生證明,單身證明,居留證明,法院公告證明……這位小姐的文件要由台灣出,再由中國駐葡公使館翻譯證明,證明完了再轉西班牙駐葡領事館公證,再經西班牙外交部,再轉來此地審核,審核完畢我們就公告十五天,然後再送馬德里你們過去戶籍所在地法院公告……”

平生最厭煩填表格、辦手續的三毛,聽秘書先生這麼一念,心裡急躁起來。她問荷西,這麼繁複的手續,是不是可以不要結婚了。荷西心急起來,他懇求著慢條斯理的秘書先生,希望他可以幫忙快一些,他不能再等了。 這秘書先生哪裡知道,荷西為了娶到眼前的這位佳人,等了多少個年頭。眼看著,就要成為他的新娘,卻有了這許多莫名的阻礙。後來,秘書先生告訴他們,辦完所有的手續,必須要三個月的時間。這意味著,三毛與荷西,三個月後,才能結婚。 對於等待七年的荷西來說,三個月並不算漫長。更何況這三個月,他可以和三毛朝夕相處,好過往日的天涯兩隔。但因為給了他希望,所以在沒有塵埃落定之前,荷西依舊很焦心。 以後的這三個月,荷西每天努力掙錢,自己辛苦做家具。而三毛,經過外籍軍團退休司令的介紹,常常跟賣水的大卡車,去附近幾百里方圓的沙漠奔馳。背著行囊和相機,拍攝撒哈拉奇異多彩的民俗風情。並記錄成文字,供她餘生細細品讀。也只有深入大漠,看日出日落,羚羊飛奔的美景,才可以讓心靈休憩,忘記現實生活的艱苦。

但當下,最重要的則是,如何在沙漠上生存,如何經營那個簡陋的家。三毛開始為家裡置辦物品,床墊、粗草蓆、鍋碗瓢盆、油鹽醬醋等許多必用物品。沙漠的東西,貴得沒有道理可講。三毛看著荷西給的一疊鈔票,已經所剩無幾。父親的那筆錢,被存了定期,動用不得。以後的生活,她需要更加節儉,方可安然每一天。 為一桶水,三毛要在灼人的烈日下,走漫長的一段路,才能到那個似乎永遠也不會到的家。煤氣用完了,她沒有氣力將空桶拖去鎮上換。只好藉鄰居的鐵皮炭爐子,蹲在門外煽火,直到被煙嗆得眼淚流不停。這個從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女兒,總算是嚐到人生的至苦了。但三毛不氣餒,她覺得,多幾種生活體驗,亦是可貴之事。 荷西為了掙更多的錢,夜以繼日地工作。那個家,經常只有三毛一個人,獨自聽窗外如泣如訴的風聲,或是看沙塵靜悄悄地撒落。沒有電視,沒有收音機,沒有書報,沒有衣櫃,沒有抽屜。吃飯坐地上,睡覺躺在房間地上的床墊,寫字尋一塊板子再放膝蓋上。運氣好的時候才會來電,陰寒的夜裡,唯有一根白蠟燭,孤獨地流淌著眼淚。

每當荷西趕夜間交通車回工地,關上門的那一瞬,三毛總忍不住流淚。她跑到天台,看他的身影,又衝下去追趕他的步履。多少次,她喘著氣,近乎哀求地對荷西說:“你留下來行不行?求求你,今天又沒有電,我很寂寞。” 荷西眼圈紅了,寒冷的風中,他們就那麼佇立著。最後,他還是狠心地離去,在遠遠的星空下朝三毛揮手。那麼地無奈,只為了多賺取一點生活費。一個人回到家,對著灰暗的小屋,冰冷的牆,驕傲的三毛,忍不住軟弱地哭泣。 美麗的三毛撒哈拉沙漠,這夢一樣神奇的地方,給了三毛許多的苦。她必須付出無比的毅力和艱辛,才能生活下去。但三毛從不曾後悔來到這裡,也沒有埋怨,她讓自己慢慢習慣這裡的一切。她相信,如今是為了撒哈拉改變自己,總有一天,撒哈拉會為她而改變。

生活的挫折,讓三毛更加懂得珍惜。單薄的幾張錢,買不到做家具的材料。三毛為了幾塊廢棄的木箱子求人,得到之後,雇了驢車拖回家,當寶貝似的看著,生怕被鄰居拾去。荷西利用空餘時間,按照三毛挑選的圖樣,頂著烈日動工做起家具來。 炙熱的太陽,讓天地都在旋轉。看著荷西透支體力,一聲不語地干活,三毛為自己有一個這樣的丈夫感到驕傲。這個從來不懂得風花雪月的男人,就是用一點一滴的生活,將三毛感動。而此刻,三毛覺得自己重新認識了荷西。她相信,這世上再沒有一個人,能夠如此與她共甘共苦。沙漠惡劣的環境,會將一個人所有的熱情都消磨殆盡。 如果說三毛是為信念在堅持,而荷西,則是為了愛情。他們都是偉大的人,做著讓人欽佩的事。當三毛看到荷西那雙磨出水泡,被釘子弄得流血的手,不僅心痛,還有慚愧。她怪自己,為什麼不能學沙哈威人,一輩子坐在席子上,何苦要用那勞什子家具。但荷西了解三毛,他希望可以在這艱苦的沙漠,盡量讓她活得舒適優雅。

後來,三毛才知道,自己討來的木板箱子,原來是用來裝棺材的。兩個大活人,住在墳場區,用棺材外箱做家具。三毛知道後,反而覺得是個值得欣喜的意外,她更加珍愛這些木板,心疼荷西的勞作。 除了上班時間,荷西總不肯停歇,不斷地在天台上敲打。三毛也終於,圓了荷西多年以前的夢。就是每日在家裡,守著鍋碗瓢盆,為他洗手做羹湯。三毛說:“生命的過程,無論是陽春白雪,青菜豆腐,我都得嚐嚐是什麼滋味,才不枉來走這麼一遭啊!”可我們又是否知道,在沙漠,青菜豆腐亦成了難以品嚐到的佳餚。 荷西熱忱地敲敲打打,總算得到了溫暖的回報。待到他們正式結婚時,那個家,已經有一個書架、一張桌子,臥室架好了長排的掛衣櫃,廚房有一個茶几,還有新的彩色條紋窗簾……儘管,這些東西,對於許多人來說,微若塵埃。但在撒哈拉,卻是一個美麗聖潔的殿堂。

某天,一個人的下午,三毛無意看到幾張以前的照片。相片中的自己,穿著長禮服,披毛皮大衣,黑髮挽起,掛了長耳環,笑靨如花,優雅美麗。看完之後,三毛頹然坐到地下,“那時心情,好似一個死去的肉體,靈魂被領到望鄉台上去看他的親人一樣悵然無奈。” 但三毛始終堅信,這種恍若隔世的悲感,不會一直延續下去。只要用博大而溫柔的心懷,就能夠在荒原上,種植草木花朵。有一天,等她走累了,就在無邊的沙漠裡,尋到一株菩提。而她要做那個,在菩提樹下,靜看滄海桑田的女子。 這裡終究沒有微風細雨的詩情,沒有綠柳桃紅的雅韻。舉目望去,黃沙萬里,風塵滾滾,簡陋的屋子,只有一個人,空對冰冷的牆壁。 今夜,她等的人,還沒有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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