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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人間正道是滄桑 江奇涛 7425 2018-03-19
國共美三方軍調小組使命結束,瞿霞從瀋陽來到哈爾濱東野後指,看望立青和林娥。立青和林娥在宿舍裡招待瞿霞吃飯。 “……再添點飯?再添點?”林娥客氣道。 “不了,一點也不要了。”瞿霞放下筷子,笑著批評立青和林娥,“一看這樣就知道你倆從不開伙,日子怎麼過得這麼馬虎?”立青強詞奪理地說自己工作忙,顧不上這個家。 “立青,不是我說你,家得像個家的樣兒,我和老穆忙不忙?不也是散多聚少?可每次只要到一塊兒了,哪怕是三兩天工夫,都規規矩矩地正常過日子,哪像你們?”瞿霞數落著。 “行了,瞿霞,就要從戰略防禦轉入戰略進攻了,眼下是最困難時期,都在勒緊褲腰帶,哪有心思過小日子。”立青聽得有點不耐煩,挖苦瞿霞,“還真是軍調小組的,跑我這來軍調來了!”

“你楊立青別這麼副腔調,做報告訓人訓慣了?林娥怎麼說也是我前嫂子,代表她討伐一下你這個大男子主義不行嗎?”瞿霞一本正經。 “……噢,又做我的老師了。”立青耍起了調皮,屋內的氣氛頓時又活躍起來。 林娥看了一下手錶:“我這到點了,要上機了,你倆談著。”她招呼立青:“櫃子裡有點咖啡,你替瞿霞煮一杯,我先走了。” 門帶上後,立青籲出一口氣來,看著瞿霞。瞿霞迴避立青的眼光,沉默了。 “喝咖啡嗎?我可不會煮,你自己動手?”立青說著,從櫃子裡取出咖啡,放在瞿霞面前。 瞿霞笑了笑,自己動手煮了。 立青看著瞿霞忙碌的一招一式,不由說:“……有時候,我真想回到從前。” “從前,從前哪兒?廣州?上海?還是南京?”

“能說說南京嗎?那一段,我最弄不懂了。”立青當然懷念的還是廣州、上海,兩人相處的日子。南京是他最不願意回憶的地方。因為除了瞿霞在南京坐了八年監獄,瞿霞和穆震方好上,也是在南京那座城市。 瞿霞盯著咖啡壺:“你應該了解,我事先已給了你明確的提示,我不想延續入獄前我們之間的關係,那對你不公平。” “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我會在乎那些嗎?”立青說。 “我真的太累了,老穆的臂膀適合我。我沒有心力再照顧你,只想被人照顧……”說著,瞿霞為立青倒出一杯熱騰騰的咖啡,“就像現在這樣,我和老穆一起,這些事都是由他做的……”笑嘻嘻地送到立青面前,“喝呀,這可是在你家裡。” “我的家,也就是你瞿霞的家。”立青說。

瞿霞動情了:“立青,等我們都老了的時候,你再說這話吧,到時我會來照顧你的……” 立青慢慢地端起了咖啡。 在對國民黨電台進行技術偵測中,林娥捕捉到了一條由東北“剿總”發往南京的督促電,看後,她對電訊員說:“看來他們的軍費虧空夠大的。馬上把這個送給東北局首長,首長近來尤其關注敵人的經濟和軍費情況。” 電訊員正待轉身去給首長送電報,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問林娥:“同我們一直在電波里打交道的那個楊立仁,聽說是你丈夫的哥哥?” “工作之外的事少打聽!”林娥沒好氣地說。 “聽說就是因為他,你來東北後從不親自發報了?”電訊員依舊好奇。 林娥嘆息了一聲:“是的,他太熟悉我的手法了,不能讓他知道我在這裡……”她以技偵室主任的身份提醒大家:“工作要十二萬分的謹慎,東北剿總的那些情報官們,太狡猾了,是我們的老對手!”

按照東北“剿總”的指派,立仁回上海籌款,解決軍費的虧空。一到上海,先進家看望父親。轎車剛一駛抵霞飛路的歐式別墅,就見到了剛放學歸來的費明。幾年不見,費明已長成大小伙了。費明一見到立仁,立即扔掉自行車,大叫著:“大舅!” “喲,費明!”立仁關切地問,“在哪兒上學呀?” “教會中學。秋秋小姨在上戲劇學校,她住校,不常回來……”費明說。 兩人說笑著,高高興興地進了家門。 楊廷鶴看到立仁一身戎裝,還佩著中將軍銜,說:“我才弄明白,原來立仁你已帶兵了。怎麼樣啊,你的部隊?” “怎麼說呢,上下齊心,同仇敵愾吧!” 楊廷鶴笑笑:“敵愾之說靠不住吧!中國人打中國人,士氣能維持多久?” 立仁聽了,一句話也沒說,燃著煙到客廳休息去了。

立華嗔父親:“立仁上任剛剛一年多,你怎麼一點鼓勵也不給?” “我的兩個兒子,一個賣傘,一個賣鞋,你說我該盼天晴好呢,還是盼下雨好啊?”楊廷鶴自有他的道理。 立華走到客廳,關切地問立仁:“你這趟來上海是公務?” “東北軍情火急,不是公事,我能抽得了身嗎?” “做什麼?” 立仁告訴立華,此行上海,是專為來籌集軍費。 “東北集中了幾十万精兵強將,哪一天不需要花大錢。我到了後與他們談軍費才知道,東北一處的軍費,就佔了國庫總支出的百分之四十。如果不是幾十億美元的援助,經濟隨時可能崩盤!” 立華也一驚:“難怪上海的物價飛漲。” “可不是嗎,委座原先不想牽累政府轄區的經濟,由國軍的全面進攻調整為對陝北、山東的重點進攻,把共軍扭在他們自己的轄區內打。可是一年下來,人家看透了你,不上當,跑到你的地盤上來打。這樣一來,人家的日子越來越好過,我們的日子卻越來越難……”立仁道出苦衷。

“哼,腦子不發熱了吧!重慶時,從領袖到你們這些將領哪個不都是頭腦發熱,體溫燒到四十多度,現在知道了吧?”立華批評他。 立仁不做聲,只顧著悶頭吸煙。 忽然,門房神色匆匆地走進來,對著立華一陣耳語。立華聽了,一驚:“真的?秋秋被警察所抓走了?” “秋秋的同學來報的信!”門房說。 立華對立仁說:“立仁,你找找關係,秋秋這丫頭我一直擔著心,沒想到還真出了事。” “什麼事?”立仁問。 “還能是什麼事,成天和共產黨的基層組織攪在一起,我就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 立仁閉上了眼睛:“咱家又出了個立青……” 立仁來到上海市警察局,找過去的老搭檔周世農。周世農現在是上海市警察局局長,一見到立仁,老遠就客氣地打著招呼:“哎喲喲,是立仁老弟,您看看您看看,咱們多久沒見了?”

兩人客套了一番,立仁問周世農:“你知道我來找你做什麼嗎?” “聽說了,都是我那些手下做的,他們也沒弄清,那是您的異母妹妹。不過立仁呀,你也得管教管教,上海共產黨的地下組織,猖獗呀!你說你那麼漂亮的妹妹,演點什麼不好,偏要排演共產黨的話劇?”周世農還算買立仁的賬,答應放人。 “行,我這就跟她談談,讓她安心學業,不搞就是了。我沒時間了,明天還得飛回瀋陽。”立仁說著,起身就要走。 周世農拉住了立仁,涎著臉皮地:“你是飛來飛去的人,東北保安司令部的副參謀長!我有一件事想麻煩您,您看……” “說吧,什麼事?” “東北的黃金價跟上海差出去三成,我的朋友有一批大黃魚,想搭飛機送到瀋陽,地面戰亂,運輸不便……”周世農繞著彎子,吞吞吐吐。

立仁用眼睛直直地看著周世農:“我來上海才三天,幾乎遇到的每個人,不是炒黃金,就是在炒美元!” “那是那是,時局動盪,江河日下,人心不古啊,嘿嘿!”周世農賠著笑。 “你什麼時候才能長點出息啊?只此一次,下不為例。”立仁答應了周世農用作交換的條件,把秋秋領回了家。 立青為砲彈製造遲遲不能達到前線供應要求,急得要命。當了解到問題出在鋼材上,便同鋼廠軍代表一起,把鋪蓋卷搬到廠內,住下來現場辦公。 警衛員拎著鋪蓋卷,放在鋼廠宿舍大棚內的空鋪上。幾名正在吃飯的日籍工程師一個個面面相覷。這些工程師大多都是改造過來的日本戰俘,不願回到日本,留在中國工作,以為又來了新的同伴,嘰嘰喳喳地議論著。

隨著一聲“立正”的口令聲,立青由軍代表陪著走進宿舍大棚。看到一個個站得筆挺的日籍工程師,立青回以標準的軍禮,發令:“稍息吧!繼續用餐!”說著,立青也捧起飯盒,同大家一起吃了起來。 立青一邊吃,一邊同大家親切交談。笑著對一位名叫荻原三平的工程師說:“我也會說幾句日語,打平型關時學的兩句話,一句是:'繳槍不殺!'另一句是:'我們寬待俘虜。'”說著,特意用日語喊出這兩句,引得在場的日本人一片驚訝,不知道這位老八路的共產黨軍隊高官,究竟什麼意思。 “非常遺憾,在平型關,這兩句日語毫不起作用,因為我們沒能抓到一名俘虜!”說罷立青笑了起來,荻原跟著也笑。 “那時候,我就在想,這是個什麼民族啊!從那以後,仇恨歸仇恨,但是對日本這個民族,我還是挺尊重的。現在當然就更不用說了,我們兩國已經結束了交戰,你們作為僱員在此工作,你們的敬業精神仍然讓我們尊重。”立青說。

“長官,你們對我們很好,給了我們很多優待。”荻原的中文很好,會說一口流利的中國話。 “荻原先生,你就不要客氣了,今天來我才發現,你們吃的和住的,竟然和我們的人一樣糟糕,這不合理,因為你們對工廠的貢獻遠遠超過我們。我們解放軍是講官兵平等,但對你們不適用,你們是友人,應該享受跟你們做出貢獻同樣相等的待遇。”立青說著,放下飯盒,對軍代表命令:“對他們的待遇調整,明天就要落實。工廠拿不出的部分,我從特別部調撥。明天晚上,我過來檢查!” 立青一身疲憊地回到宿舍。 林娥吃了一驚:“我以為你晚上住工廠呢!” “沒法住,我一進工棚嚇了一大跳,那些日本的博士和工程師就滾在麥秸上,火得我氣不打一處來!吃的那樣,住的那樣,天天給你幹活,能這樣對人家嗎?都說日本俘虜是全世界最有紀律的俘虜,那麼敬業,真難得。要是我們的博士,早就跑光了,還給你幹活呢,屁!” 立青氣呼呼地,“我給政委打了電話,他也很生氣。馬上要改規矩,讓日籍技術人員領薪金,吃專灶大米,寧肯我們自己苦一點,也不能苦了人家。唉!前線還急等著我們造去砲彈呢!鋼材,鋼材是關鍵!人才更是關鍵的關鍵!還沿襲抗戰時的俘虜政策,怎麼能行?媽的!”立青狠狠地罵了句粗話。 林娥打來了盆熱水:“別上火,上次瞿霞聽你做報告,也這感覺,你連師長都罵。立青,這脾氣要改呢!” 立青:“罵是客氣的,拉出去槍斃的都有。東野兩個師幹部倒騰軍需物資,不就是給斃了!” “你斃的?”林娥問。 立青說:“我哪有這麼大權力,要有就好了……我得睡了,你這張床,今晚我徵用了。”一頭倒下,被子一蒙,鼾聲大作。 林娥蹲下身子,替立青脫下鞋襪,搬過一隻腳,放在盆裡,泡著,搓著…… 第二天凌晨,天還沒有大亮,立青從睡夢中醒來。看到林娥和衣睡在腳頭,便小心地下了床,從林娥身上跨過去。 “粥和饅頭都在爐子上。”林娥沒睡著,對立青關照著。 “哎。”立青答應著。 “別發火,有話好好說。” “哎。” “今晚我是夜班,你如果回來,我提前去小灶給你……” 立青打斷林娥話頭:“你就別操心了,這半個月恐怕我都得住工廠,我這部長盯在那兒,隨時隨地好解決問題。”說著替林娥換上那床尚存餘溫的被褥。 砲彈實驗場,立青正帶領荻原等人進行新研製的砲彈爆炸實驗,查找與美國砲彈的差距。兩組砲彈都被連接上了發火電線。電線一直拉到隱蔽處。立青和荻原等人掩蔽在壕塹內,用望遠鏡往遠處觀察。 立青發布命令:“開始!” 身後的技術員猛一壓電發火。 “砰”的騰起巨大炸煙,破碎的土塊飛濺開來,響聲驚天動地。 “美國的。”荻原說。 “大老美的威力無比呀。開始吧,看看我們的怎麼樣。”立青說罷,技術員又猛一壓電發火,起爆處毫無動靜。 立青舉起望遠鏡:“電線連接完好,應該起爆了。” “恐怕還是硬合金質材不過關。”技術員不無憂慮地說。 荻原撐身而起,欲跳出壕塹,查看究竟,被立青一把拉住。 “你不要過去,太危險!”立青看看表,自己撐身躍出壕塹。 “部長!”荻原和技術員欲阻攔。 立青笑笑:“我的戰場經驗比你們多,我讓你們過來,你們再過來。”舉起卡賓槍,幾個點射過去,正打中沒有起爆的砲彈,“轟”的,一股巨大的炸煙噴濺而起。壕塹內的人一時驚呆了,一起躍出,奔向立青。 渾身灰塵渣土的立青,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荻原難過地喊:“長官!長官!” 立青慢慢撐身而起,微笑著對大家說:“誰說質材不過關,我看威力一點也不比美國佬的差!” 砲彈的質材問題解決了,接下來便是與之匹配的火藥。立青給化工廠廠長打去電話:“我這裡鋼廠的硬質合金已經試制出來,下月就要批量生產。你那邊硝化甘油和無菸火藥的研製可得抓緊,沒有匹配的火藥,你讓我楊立青拿腦袋頂那些砲彈呀!記功?記功沒問題,我這裡兩個日本鬼子都評了特等功臣。只要能保證部隊打勝仗,沒我楊立青不敢干的事!”立青“嘿嘿”笑了…… 實驗場,一門昂首矗立的實驗發射大砲。砲手“嘩啦”一下將炮栓打開。獲原小心地從砲彈箱內取出一發金燦燦的砲彈,抱在懷裡,送到立青面前。立青接過砲彈,對待嬰兒似的撫摸著。他走到砲位處,小心地送入砲膛,“嘩”的一聲推入,“砰”的關上炮栓。砲手將火繩遞到立青手上。立青握繩,用勁一拉。只聽一聲巨響,砲口噴出一道射擊閃光。 遠山,傳來轟然的爆炸,騰起高高的炸煙…… 在場所有人都鼓掌大叫:“成功!我們成功了!” 回到宿舍,“哈哈哈”笑著的立青把林娥嚇了一跳。 立青張開雙手:“祝賀我,林娥,成功了!咱成功了!105山砲彈,122榴彈,咱全造出來了!”他一把摟住林娥,哈哈大笑:“你等著,月底就有四十萬發砲彈的產量!” “你喝酒了?”林娥聞出立青身上一股子酒氣。 “多大的喜事呀,啊,林娥!那一發發砲彈跟美人似的,顆顆精準,炸得跟朵花似的……” “行了,你弄疼我了。”林娥也跟著高興,撒起嬌來。 “我高興呀,真想把你也塞進砲膛裡打出去,哈哈哈!” 林娥掙脫了立青,嗔怪地整理衣服:“鋪蓋卷,你的鋪蓋卷呢?” “忘了,還在廠裡呢!”立青癱倒在床上,嘴裡嘀嘀咕咕,“你曉得不,就要打大仗了,我向野司首長保證了,目標,二百萬發!半年之內,一顆都不能少!不能少……”“哇”的,立青吐了,吐了一地。 林娥趕緊拿工具打掃,伺候著立青…… 睡到半夜,立青醒來,酒也醒了。從枕頭上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發現腳那邊似乎有什麼。掀開被子一看,只見林娥睡在腳頭,雙手將自己的雙腳抱在她的懷裡,已然睡去。立青試著抽腳,又怕弄醒林娥。只好重新躺下,兩眼看著天花板,感覺著雙腳有種新奇的美好……不大一會,他有些抗禦不住那種隱約而來的情感衝動。終於,立青開始挪動上身,爬到了床的那一頭,摟住了林娥,呼吸急促起來。 林娥的雙手迎合著立青,兩人摟在了一起。立青激情地看著林娥,吻著林娥。林娥順從地遷就著立青…… 一排流線型砲彈,整齊地排列在後指裝備陳列室桌子上,上面披著鮮豔的紅綢。東野首長一行由立青陪同走進陳列室,欣喜地看著桌上排列的砲彈。 “這就是日式山炮砲彈和美製榴彈砲彈?”首長問。 “報告首長,是105山炮砲彈和122榴彈砲彈。但不是日式和美製,而是我們自己造出來的!”立青興奮地糾正著。 “糾正得好!那個特等功臣呢,日本友人,在哪兒?”首長問。 立青趕緊從門外把靦腆的荻原推到首長面前。首長伸出手來握著:“你不是我獎勵過的第一個外國人,但你是我獎勵的第一位日本友人。我們應該稱你為勞動功臣!謝謝你了,荻原先生!” 立青向首長匯報:“本月,這兩種砲彈的產量都將達到三十萬發。” 首長屈指算了一下:“立青,給你的時間已是不多了,敵人對我解放區的重點進攻,已經是強弩之末,他們的三板斧掄完,該輪到我們了!還是那句話,首戰只能打好,不能打不好,不管是哪個部門,誰砸鍋誰負責!” “是!誰砸鍋誰負責!”立青堅毅地說。 大決戰前夕,東野後期前敵指揮部一片忙碌。電話聲,電台聲,吵吵嚷嚷的說話聲,響個不停。立青穿過人群,來到後勤參謀長面前。參謀長將自己的熱茶遞到立青手上,問:“101決心定下沒有,究竟是先打錦州,還是先打長春?” “這還有什麼可懷疑的,當然是先打錦州。”立青說完,把參謀長拉到邊上,“首長已有兩個晚上沒睡著覺,派我來與你面商一件大事。” “大事?什麼大事?”參謀長問。 “先打錦州的方針已定,首長要你把北滿、西滿的主力部隊運到前線,兩千萬斤糧食,大量作戰物資也都要送到。還要從後方向吉林、四平運送十九個獨立團,代替主力部隊,繼續包圍長春。這麼大量的鐵路運輸和公路運輸,牽涉到軍地雙方的人員勞力好幾十萬,你的工作量可是非同小可啊!首長最關心的就是,你這兒能不能保得住密?” “保密?”參謀長一怔。 “千軍萬馬、轟轟烈烈的運輸,要想完全不被敵軍察覺,幾乎是不可能。可首長就是要求你把這不可能變成可能,必須隱蔽我軍的戰略企圖。” 參謀長沉默了一會,點點頭:“告訴首長,請他安心睡覺,我們會有辦法完成任務。” 一名軍官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背包,走進立仁辦公室:“報告——” “進來,那是什麼?”立仁看到了軍官的背包。 “副參謀長,我在南京遇上你姐姐,她要我帶上些東西給你。”將背包放在了立仁面前。立仁打開背包,發現裡面裝的都是鹽水鴨、辣椒醬、豆腐乳一類吃食。 “你跟她說什麼了,她把這些家常小菜都帶來了,還帶來了襯衣?”立仁不悅。 “我沒說什麼。你姐姐她了解東北的整個局勢,說現在只剩下了長春、瀋陽、錦州三座城市,又沒了陸上交通,全靠空運,跟三座孤島沒什麼兩樣,所以讓我帶來這些東西。看來你姐姐對你很關心的!” “你應該告訴她,沒什麼事兒,如果我這個副參謀長連襯衣都要空運,士兵們就別過了!”立仁說罷,將背包隨手扔到了角落裡,“你回來的正好,衛長官急於要了解共軍未來的戰略意圖,種種跡象表明,北滿、東滿的共軍主力就要南下,你要確鑿地弄清楚,他們要幹嗎?此事重大,必須弄清共軍的真實意圖。” “有一個消息來源,是我們目前東北情報網最大的一張牌。”軍官討好地說。 “噢?”立仁似信非信。 軍官告訴立仁,這張牌是國防部二廳潛伏哈爾濱多年的一個電台小組,代號357。 “357?我的記憶中沒有這印象?” “是毛人鳳直接安插的。半年以前,357報告,東野司令部一個作戰參謀離心傾向很大,請示能否拉出來為我所用。為此,毛人鳳親批了五百兩黃金。目前,他們已掌握了此人,準備關鍵時刻啟用這個內線關係。” 立仁思考良久,看向軍官:“不要通過毛人鳳,讓357直接與我們東北剿總聯絡。” 軍官面有難色:“那毛局長那兒?” 立仁說:“我會讓楚部長直接向毛人鳳做解釋,什麼是關鍵時刻?現在就是關鍵時刻,東北存亡,在此一戰了!” 哈爾濱東野司令部技術情報室,林娥緊張地逡巡在幾部電台前。忽然,一名電報員驚呼:“林主任!你快來!” 林娥急忙趕至電台前接過耳機,調頻傾聽。 “這是頭等的專用密碼,接收台就在市內!快,打開測向儀,弄清電台位置。”弄清了大致位置後,林娥馬上帶領幾名戰士,連夜查找搜尋。 “應該就是這條胡同!”林娥摘下戴在耳朵上的車載電台耳機,指向一處:“通知衛戍區,派一個連來,挨家挨戶地搜!” 在瀋陽東北“剿總”情報中心立仁的辦公室內,那名向立仁透露357消息來源的軍官,喜孜孜地向立仁匯報:“和357聯絡上了。357回電,東野總司的內線,人現在雙城子,即日派人與其聯絡。有關情報,一兩日之內他們會直接發來。” 立仁揣測:“人在雙城子,不在哈爾濱?那就是說,林彪的指揮部現在就在雙城子?”他立即在地圖上尋找雙城子位置:“林彪到了雙城子,共軍南下的企圖已經確定無疑。只是看不懂,他們會先打哪?長春?瀋陽?還是錦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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