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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一節

中醫不死! 罗萌 2612 2018-03-19
收到程少仲的平安家書後,程家上下無不目瞪口呆。程老夫婦對兒子健在喜出望外,對安排何若菡改嫁一事也懊悔不迭。 程少伯與何若菡二人心裡則是說不清的滋味——一方面,親弟、親夫健在未死是個意外之喜,但一個作為兄長的娶了弟媳,一個作為結髮之妻的改嫁給了夫兄,均都木已成舟、覆水難收,不免尷尬。而且是新婚燕爾之時,如膠似漆,兩情正濃,再不似原來長兄弟婦間的平靜心態可以拉得開距離。所以,既無法為程少仲健在而開懷大笑,也無法為新婚的尷尬而嗚嗚痛哭。 何若菡便終日低泣,以淚洗面,又一次因為內火攻心而明顯影響了乳汁的分泌量,使小杏圃經常為飢餓而啼哭不止。韓玉蔦便衝何若菡嚷:“二弟還活著,這是喜事,你上的什麼火呢?看看,弄沒了奶又讓我們小杏圃挨餓,這不是作踐不會說話的孩子嗎?”又說:“反正他外邊早就有人兒,也沒什麼對不起他的地方。這回見信後,他在外邊再安個家,好好唸書過日子,三四年光景,兩邊兒一時半會兒見不著面兒,日子長了什麼彆扭都順當過去了。”

程漢儒夫婦也覺得韓玉蔦的話有道理,便一齊寬慰何若菡,同時,更強調這是命,是核婚時差了名字,其實一開始就該跟少伯,現在等於改正個錯誤。 這樣一說,何若菡便漸漸釋然,心裡的彆扭也慢慢地調整過來。畢竟與程少伯日夜在一起,而與程少仲則是天各一方。一個相處是實實在在的,一個僅僅是想像之中的,兩者的感覺畢竟不同。日子一久,心裡也就不再那麼彆扭了。 程少伯去年年底經師父點化一年之內有無妄之災,歸後便處處小心,凡事謹小慎微,不敢招惹是非,日子倒也平安。先是順利過年,接著又添個小杏圃,然後是因方志武謊報軍情與何若菡成婚……現在,平安度過了端午節、鬼節,馬上就要到中秋節,為什麼無妄之災還沒有降臨?師父說的是今年年內,現在看這一年過去四分之三了,也就是說,再堅持忍耐三個多月就又過年了。那樣的話,這無妄之災就算躲過去了,便繼續專心致志、足不出戶研讀師父所贈之醫藥經書。

應該說,四診、八綱、二十八脈這類基本常識性的東西,程少伯與程少仲兄弟是在八歲那年學會的。 十六歲那年,慈禧老佛爺一時高興,將他兄弟二人叫到病榻前,讓當時與左堂官程漢卿一起為慈禧會診的右堂官羅興翰即興出題,考問他二人理論修養。羅興翰從《黃帝內經》、、《難經》、《脈經》、《針灸甲乙經》、《肘後備急方》這些中醫原始經典問起,總共涉及《武威漢代異柬》、《劉渭子鬼遺方》、《雷公炮製論》、《諸病源候論》、《新修本草》、《外台秘要》、《月王藥診》、《四部異典》、《證類本草》、《串雅》、《理瀹駢文》等數十種中醫典籍。少伯、少仲二兄弟有問必答,答必鑿鑿,滿口珠璣,十分流利。不僅聽得慈禧老佛爺笑逐顏開,聽得羅興翰也心花怒放,連呼“奇才!奇才!”慈禧老佛爺一高興,當場破格任命程少伯、程少仲二兄弟太醫補,賞八品爵位,戴鵪鶉補子,無眼藍翎,准其與太醫們同有出入大內的資格。

儘管如此,程少伯兄弟自己明白,他們的基本修養還很不夠,有諸多重要中醫經典還未及深入、細緻、認真研究,比如像《黃帝內經》一類古典醫論中較為深奧處只是淺嚐輒止,一直尚未精讀消化。 近日來,程少伯便翻來覆去捧著《黃帝內經》研讀。 這也是前次上山時,師父再三強調過的。他說《黃帝內經》讀十遍只是掃除其盲,讀百遍方能得其精髓。他邊讀邊做筆記,將重點內容摘錄下來: 人以天地之氣生,四時之法成。 ——《素問·寶命全形論》 夫自古通天者生於本,本於陰陽。天地之間,六合之內,其氣九州九竅,五臟十二節,皆通乎天氣。 ——《素問·生氣通天論》 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是氣之常也,人亦應之。 ——《靈樞·順氣一日分為四時篇》

心通於夏氣,肺通於秋氣,腎通於冬氣,肝通於春氣,脾、胃、大腸、小腸、三焦、膀胱通於土氣。 ——《素問·六節臟象論》 春氣在經脈,夏氣在孫洛,長夏氣在肌內,秋氣在皮膚,冬氣在骨髓中。 ——《素問·四時刺逆從論》 天地之變,陰陽之應……四時之動,脈與之上下,以春應中規,夏應中矩,秋應中衡,冬應中權。 ——《素問·脈要精徵論》 人生十歲,五臟始定,氣血已通,其氣在下。 ……二十歲,血氣始盛,肌肉方長。 ……三十歲,五臟大定,肌肉堅固,血脈盛滿。 ……四十歲,五臟六腑十二經脈,皆大盛以平定,腠理始疏,榮華頹落……人體氣血生旺。 ——《靈樞·天年》 …… 程少伯研讀中不斷摘錄著,他覺得這些論述極為精闢,又毫不含糊其辭。五千多年前,能將人體機理認識得如此透徹,無論如何,都是非常了不起的。

一天,程少伯正研讀間,韓玉蔦匆匆進來告訴他,範沉香和趙義卓來了,現在上房與叔父說話,讓他過去。 程少伯快步來到上房,剛要給范沉香與趙義卓請安,卻見坐在八仙椅上的趙義卓搶先一步對著他深深一揖說:“多謝少伯賢侄救命之恩!” 程少伯趕緊還禮,連說:“不敢當,不敢當!大瓢把子吉人天相,自當逢凶化吉,小侄只是略盡微勞,實在不足掛齒。” “哪裡,哪裡。”趙義卓連連搖頭說,“那天你的岳父何大人剛剛過世,雖非我趙某開的黑槍,可當時你不明白真相,若挾私報仇,不用你動手,只是擺擺手把我推出門不管,我當時那種情況下必死無疑。可你不但贈送了蜂膠,又舍出了麻沸散秘方,這在杏林之中,實是難得!所以,今天趙某專程來謝救命之恩。”說完,從懷裡掏出個紅包兒,捧到程少伯面前,說:“我知道賢侄家裡不缺錢,這是我們在山里自采的老山參和麝香,還有自種的大煙,請賢侄務必笑納。”

“這個……大瓢把子如此厚禮,小侄實不敢當。”程少伯很為難地說道。 “收下!收下!”範沉香說,“今天,大瓢把子是誠心誠意謝你,剛才,我們還一起去祭奠了你何家的岳父,大瓢把子今年種鴉片發了大財,此來專為向你和你家何若菡表示慰問之情。你若不收,就是心裡對大瓢把子還有疙瘩了。” “那就收下吧。”程漢儒說,“我就知道何守尉捱的那一槍,絕不是大瓢把子開的黑槍。這話今天說開,一塊雲彩也就散了,誰心裡都別再系疙瘩。” 聽了這話,程少伯不好再說什麼,只好說:“既如此,小侄就愧領了。”接過紅包兒後,遞給韓玉蔦,讓她拿到何若菡西廂房去。 程漢儒留範沉香和趙義卓喝酒,他們都說不喝,因為要一起去城裡找國燕雄有事要辦。

送範沉香和趙義卓出門時,雁栖河北岸塵土飛揚,有穿黃色軍裝的部隊和車隊通過,遠遠望去,飄舞的白色軍旗上像貼了塊圓圓的膏藥。 “媽的,又是小日本兒的守備隊!”範沉香對著那隊人馬罵道,“在奉天,遼陽和鐵嶺都有他們的駐軍,說是保護南滿鐵路,其實什麼壞事都乾!” “哪天犯到我手裡,非好好收拾收拾他們!”趙義卓說著,飛身上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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