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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四節

中醫不死! 罗萌 2285 2018-03-19
程少伯病倒了,一連三天,發燒說胡話。嚇得韓玉蔦不知如何是好,常常三更半夜把程漢儒夫婦和何若菡喊起來。程漢儒知他是肝火升騰,阻遏清陽,便先給他早晚服用龍薈丸,午間煎服夏枯草、桑葉、鉤藤、連翹、青菊葉、羚羊角湯劑,夜間又讓程夫人和秦嫂輪流幫韓玉蔦看護。第四天,程少伯的高燒總算降了下來,也不再說胡話。程夫人又親自給他煮了桑菊綠豆茶和銀耳蓮子羹,端與程少伯將養。何若菡每日隔窗撫琴為程少伯寬心。如此,折騰了五六天,程少伯總算復又支撐著下地走動。這天紛紛揚揚下了半天大雪,雪停後,程少伯要到門前的杏林中去踏雪散步。韓玉蔦便抓了斗篷與他披好,自己也穿好棉衣,跟隨其後,形影不離。 程少伯自幼隨父研習醫理,對如何調劑自身陰陽,疏通氣血,深為存心,也就很少染病。乃父之死、小堇之擾,都沒使他病倒,唯這次丟失宮廷秘方事件的打擊是超出他的承受能力的。他自收留國燕杰在身邊見習,對這個聰明、勤奮、悟性極好的年輕後生一直很有好感,便真心相待、傾囊傳授,從未有所保留。在某種程度上,他喜歡國燕杰勝過喜歡胞弟程少仲,也相信他將來會有大出息。在程少伯的計劃中,宮廷秘方早晚是會出示給國燕杰研究的。不然,他不會對他不加防範。但沒想到,這個深受他喜歡的後生竟是個賊!一直在暗中覬覦他的宮廷秘方!他這次當然可以把他送到胞弟岳父的廣寧城衙門追究到底,但考慮他長兄國燕雄就在何守尉身邊做驍騎校,不好撕破臉面。再說,他的為人也沒讓他那麼做,做人各有其道,任他去吧。可自己何以向九泉之下的父親交代?又何以向等待開發新藥的岳父交代?所以他才發了那麼大的火,應該說,這還是他有生以來的第一次,現在,火發完了,可秘方還沒有著落,該怎麼辦?他自然首先想到重新整理。對他來說,宮廷秘方已不止是看過讀過多遍,而是早已透徹研究過多遍,對其中的藥理學原理已基本了然在胸,所以,重新按照記憶一一整理出來的可能是不容懷疑的,問題是時間,因為這要仔仔細細去回憶、去追想,而這是需要大量時間的。

但是,除了重新整理確實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難道還能期望國燕杰抄寫完畢把原稿送還嗎?面對杏林的雪景,程少伯只有長嘆。 韓玉蔦不知丈夫心裡想什麼,只知道肯定是為宮廷秘方的事兒,對此,她一無所知,也根本不懂。所以,只能不說話,用眼睛撫慰丈夫眼神裡的憂傷和無奈,或者,用手不斷裹緊丈夫身上的斗篷,她希望以此傳遞妻子在丈夫痛苦的時候給丈夫的溫情。 程少伯對這個乖巧的新婚妻子,一直還當成他的患者,每天精心關照,一直還服用著他專門給她配的藥。這幾天,程少伯自顧不及,則由弟妹何若菡督促她按時用藥,所以沒因程少伯的病情誘發她的老病。現在,程少伯感受著韓玉蔦的溫柔和體貼,心裡不禁陣陣發熱,覺得新婚之初,讓她受此困擾,心里便有幾分歉意。但他不想說什麼抱歉的話,只是默默地抓住她凍涼的手,用雙手揉搓著。然後又把那細膩的手塞進自己的懷裡,幫她焐暖。同時對她強擠出一縷微笑,韓玉蔦就也回他個粲笑。

三九寒冬,雪下得很厚,整個杏林,一片銀裝素裹,每株杏樹杈丫之上都積了厚厚一層雪,被林裡喳喳啼叫的喜鵲蹬來踏去,不時會撲簌簌跌落下來,在斜照的日光中,發出耀眼的光。程少伯連續臥了幾日床,胸中鬱悶,被杏林中的雪氣一激,頓時覺得精神清爽了許多,胸中鬱悶也散去大半。 程夫人怕雪地天寒,使他們受涼,不讓久留,一再喊他們回去。 程少伯正待要轉身回房之際,忽聽杏林外邊有歌聲傳來: 瑞雪飄搖, 落碧霄, 將一個花花世界, 通通掩了。 再不分, 善惡美醜。 天與地, 俱都顛倒。 是與非, 一併混淆。 嗚呼! 噫嘻! 雪化時, 黑白自會明了! 程少伯聽了這歌聲,知是並非凡夫俗子所唱,向前迎了幾步,遠遠望見一隻火紅的狐狸,引著一僧一道,手舞足蹈,一路踏歌而來:

道法無量, 振綱常, 哪怕那魑魅魍魎, 惡浪張狂。 握玄機, 論古知今。 開慧眼, 識得陰陽。 濟良善, 扶弱挾強。 嗚呼! 噫嘻! 天不老, 道亦永壽無疆! 那一僧一道唱著已至近前,程少伯早認出是閭陽山純陽觀的苦杏道人與藥王廟的智遠長老,連忙上前搭話:“二位神仙,這樣的天氣還要雲遊嗎?” 那智遠長老就笑著說:“大雪封山,正該是關門喝酒的時候,可我們倆都已斷酒數日,沒辦法出來向程御醫家討杯酒喝。” 程少伯聞言心中一愣,他只記得四月初八辦喜事那天這一僧一道來喝過喜酒,那以後就再無來往,現在聽智遠長老的口氣,猜想他們討酒喝乃是藉口,一定另有來意,便趕忙笑著說:“二位神仙能夠賞臉,柴門蓬蓽生輝,快請到上房裡坐。”

上房裡的程漢儒夫婦聽說閭陽山上的仙長來喝酒,連忙迎出,讓座,吩咐秦嫂趕快炒菜、燙酒。 智遠長老坐定之後,往袖筒裡一抓,抓出厚厚一本書稿,對程少伯說:“今天不能白喝你家的酒,給你帶了這本書來,你能用得著。” 程少伯連忙接過那書稿一看,頓時大吃一驚:“宮廷秘方?這……”他望望智遠長老,又望望苦杏道人,一時竟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了。 “怎麼樣,還有點兒用吧?”智遠長老微笑著盯住程少伯問。 程少伯匆匆把書稿翻閱一遍,這的確是一部宮廷秘方,只是與程家的那一部略有出入。程家那部有的這部多數都有,只有少數沒有,此外還有些是程家那部沒有的。應該說,兩部宮廷秘方各有千秋。 “如此貴重寶典,少伯怎敢領受。”程少伯誠惶誠恐向智遠長老深深一揖說。

“哎,錯了!”智遠長老連連擺手,又指著苦杏道人說:“這部書稿是他的,不是我的,他當過大清朝太醫院的左堂官,我可沒當過。” “哦?”程少伯一聽智遠長老的話,又是大吃一驚。 原來,苦杏道人還當過太醫院的主管,怪不得手中能有宮廷秘方,連忙撲通跪倒在苦杏道人面前,口稱:“原來是老前輩駕到,少伯有眼無珠,二位前輩海涵。” 智遠長老與苦杏道人相互對望一眼,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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