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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五節

中醫不死! 2·大結局 罗萌 2360 2018-03-19
程少仲的右派帽子應該說是咎由自取。 自從與沈茵結婚之後,他的心情特別好。沈茵的溫柔與體貼,很快撫平他因失去戴安娜而產生的心理創傷,也驅除了他內心深處的孤獨,使他的精神狀態迅速得到改善。同是因為沈茵的關係,程少仲對方志武的戒心也解除大半。平日里,他和沈茵到方志武家做客,或是方志武和沙莎到他們家做客,相互間往來頻繁,過從甚密,不知不覺間,成了好朋友。 方志武的留美經歷,除程少仲外,在衛生部某些人的眼裡也是很讓人羨慕的資本。特別他一口流利的英語,每與馬海德顧問交談,必讓在場的人佩服得五體投地。連馬海德顧問都說他的英語講得相當地道,稱讚不已。又聽說方志武在美國還曾教過程少仲的英語,就認為方志武水平應在程少仲之上。所以,他便被李德全部長任命為醫政司司長,主管全國西醫醫院工作。這與程少仲主管的中西醫結合工作,有著相當密切的聯繫,二人也因此成了工作上的親密搭檔。

為了開展中西醫結合工作,向李德全部長交差,程少仲佈置全國各省建立了三種類型試點:診斷——在各醫院門診及住院部,任務是綜合中西醫臨床理論,指導診斷與治療工作,要找出中西醫結合的若干結合點來。處置——將中醫的推拿、針灸、刮痧、藥洗、外敷(貼)及用於骨折的手法復位、夾板固定等對疾病的處置手段與西醫的打針、開刀、切除、縫合各種理療及用於接骨的金屬固定、石膏固定等對疾病的處置手段不分中西,共同擇其善而應用,要找出若干中西醫經常共用的手段來。給藥——將中醫藥效較慢的丸、散、膏、丹、湯、酒、羹、汁與西醫藥效較快的水針、粉針及藥片、藥粉和酊、水、油、膏不分彼此,混合應用,要找出中西醫互相借用對方的若干常用藥來。除了這三種類型試點外,程少仲還要求凡有條件的醫院都要成立中西醫科以區別單純的中醫科或單純的西醫科。同時,要求直屬衛生部的協和醫院和五五年底剛成立的中醫研究院,除成立中西醫科外,還要成立專門的中西醫結合理論研究機構,以便指導全國中西醫結合工作的開展。

這樣,方志武作為部裡主管西醫工作的負責人,常有機會到協和醫院的理論班子那裡去指導理論研究工作,每次總要受到特別的尊重,這讓方志武不能不感慨——當年,連院長助理都沒當成,現在卻是以司長身份來指導工作,真是人生難料啊! 飄忽間,便到了五七年初夏。 引蛇出洞的戰略,隱蔽了中共中央的反右意圖,所以,四月做出決定後,五六月份統戰部、工商聯、民進、民盟的鳴放會還在如火如荼。 急於做出成績的程少仲不甘落後,便親為協和醫院與中醫研究院的中西醫結合理論研究班子點火,讓他們對中西醫結合工作大鳴大放,提供批評、建議。 如此一來,兩院的理論班子成員便活躍起來。除了正面肯定意見之外,也提了一些反面批評意見。協和班子成員,均為西醫權威,有些人對中醫有成見,認為中醫落後於時代,不科學,是封建迷信產物、經驗主義的典範、具有濃重的巫醫色彩、中藥用藥極不衛生、是摧殘人體的巫術等等,認為中醫連繼續存在的價值都沒有,還何談中西醫結合?而中研院班子成員盡是中醫權威,有些人對西醫具有本能的排斥心理,認為西醫雖有所長,但也還是新生嬰兒,只能頭疼醫頭,腳疼醫腳。還有人認為:西醫不承認人體內有氣運行,不承認經絡學,就是不承認中醫,所以中醫也不應承認西醫。更有人說:西醫就是頭疼片兒,二百二兒、刀子、剪子、紗布塊兒,有什麼好結合的?最過分的是一位愛開玩笑的老先生,竟編了一段順口溜,說:

中醫老, 西醫小, 看病角度差不少。 論陰陽, 他不懂。 論表裡, 他不曉。 論虛實, NO! NO! NO! 論寒熱, 把頭搖。 經絡、氣, 不承認, 中草藥, 他嘲笑。 中醫精華全否掉, 讓咱和他結合個? ! 老先生最後一句的詼諧,顯然過於粗俗了些,引得一群老專家哄堂大笑。在場的程少仲也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後合。他當時理解老先生的順口溜是對西醫否定中醫的不滿,但對毛主席中西醫結合的號召並無詆毀之意,便沒說什麼。不想,事後有人利用這次鳴放會和這段順口溜大做文章,肆意歪曲鳴放會為嚴重的反對毛主席號召的大合唱,將所有批評性發言全說成是射向我們黨的衛生戰線方針、政策的毒箭,使中醫研究院最終以公然謾罵毛主席的號召為罪名,將那位老先生定為極右分子。後來,又有人以程少仲煽動和縱容壞人公然謾罵毛主席的號召為罪名,將這次鳴放反映到衛生部,由此導致衛生部機關最終把程少仲也定為右派分子。

有人說,這背後做文章的人就是方志武,但程少仲不相信。因為方志武不主管中醫研究院,鳴放會也不在現場,怎麼會做得出文章?再說,他們早已摒棄前嫌,言歸於好,方志武應該不會突然下此黑手。當然,嘴上這麼說,他心裡也在疑惑,難道方志武真會如此卑鄙嗎? 程少仲把疑惑講給沈茵,沈茵不作聲。 她根本沒心思去分析這種愚蠢的問題——為什麼方志武不會這麼卑鄙?方志武不是人嗎?是人就可能會如此卑鄙。因為人比狼蟲虎豹都可怕,是萬惡之魁首——她這樣認為。但她目前關心的不是誰卑鄙不卑鄙,而是程少仲的烏紗帽保住保不住。要知道,她是衝著副部長這頂烏紗帽及相關待遇嫁給他程少仲這個老頭子的。如果定為右派並不影響這一切,那就定唄。可要是定了右派就要撤職罷官,降低待遇,那結果她是沒有勇氣面對的,就會感到是天塌地陷,沒有了活路。這使她對五歲的女兒常發脾氣,罵她小右派分子。

臘七臘八最寒冷的日子裡,結果終於知道了:程少仲被撤銷衛生部副部長兼協和醫院院長職務,下放回原籍勞動改造。 整整一天,沈茵不吃、不喝、不睡、不說話。第二天,她提出了離婚,並明確提出她要孩子、房子、票子,留下這些,程少仲去哪兒都行,自便。 也是整整一天,程少仲不吃、不喝、不睡、不說話。第二天就同她一起去了區政府,辦了離婚手續。 回鄉勞改出發這天,程少仲希望能見到方志武,為對不起他們夫婦的大媒而致歉。但直到臨行也沒見到他,倒是看見沈茵躲在人群後面探頭探腦。 程少仲故意裝作沒看見她,大義凜然地跨上了押送他的破卡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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