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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物資保障舉步唯艱

DA師 王维 16804 2018-03-18
夜晚的開心塢生意十分紅火,龍凱峰邊朝里走著,邊打量著進出的人們,只顧呆望的龍凱峰被人撞了一下,他定神一看,撞自己的正是趙楚楚。趙楚楚的目光很不友好地盯著他說:“我這裡不歡迎軍人。” 龍凱峰斜著雙眼看著趙楚楚,不滿地嚷著:“明明是你打電話叫我過來的,還說你爸爸在這裡等我。我不來你有意見,來了,你又要趕我走,那好,既然不歡迎,我只有走人了。” 趙楚楚這下反而攔住了抽身欲走的龍凱峰,沖他說:“虧你還記得我爸爸。既然來了,想走人可不那麼容易。” 龍凱峰無奈,只好在一張椅子上坐下,笑著說:“能給我一杯水嗎?” 趙楚楚很不情願地為龍凱峰倒好一杯水。龍凱峰一口氣把杯中的水喝光後說:“楚楚,你爸爸的事不能怪我。”

龍凱峰說得真誠,希望趙楚楚能夠理解,想不到趙楚楚繃著臉嘟囔著說:“龍凱峰,其實你不但自私,而且虛偽!” 趙楚楚的聲音很響,把四周的眼光吸引過來,那是一種很有意味的目光。龍凱峰垂下頭來,低聲問趙楚楚:“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趙楚楚還是大著嗓門說:“你打心眼裡不情願他留在你身邊!”龍凱峰伸手示意趙楚楚沒必要這麼大聲,趙楚楚可不理會,逼近著龍凱峰說:“和你相比,他並不比你差,只是你撞在了運氣上,他輸給了運氣。一山難容兩虎,你們兩個人必須有一個人注定要受到傷害。” 趙楚楚說得動情,目光裡有了一股霧氣。龍凱峰不覺感到好笑,就問道:“那麼,你希望誰受傷害呢?” “受傷害並不就是壞事,傷透了,傷趴下了,才能置之死地而後生。我不願意看見自己的父親被別人傷害,請記住,我指的是任何人。”趙楚楚以堅定的口氣向龍凱峰強調著。她不知道自己的話深深刺疼著龍凱峰。

龍凱峰將茶杯重重放下,目光灼人地盯著趙楚楚說:“其實你不了解你的父親,我在有些地方也並不了解他。你想過沒有,如果由我這個當年的通信員硬把他留下來,這將是他一生中很大的恥辱!” 這句話龍凱峰一直想對趙梓明說的,但他害怕趙梓明聽到後會對自己吹鬍子瞪眼。他知道這句話同樣會傷害趙楚楚,所以不等趙楚楚有什麼反應,龍凱峰就從她面前抽身離開了。 龍凱峰急著要去找陸雲鶴,希望能聽聽陸雲鶴對趙梓明轉業一事的看法。來到陸雲鶴辦公室,還沒等龍凱峰說完,陸雲鶴就面露難色地對龍凱峰說:“難了,梓明去意已決,竟然把鐘副司令也給說服了,上級有關部門也有同意他走的傾向,今天我們就把這作為一個議題,提交常委會研究,你看怎麼樣?”龍凱峰心裡一陣難過,他含糊地說:“政委,關於趙梓明同志走留問題,我的態度你是知道的,從一開始我就不同意。看來只有聽聽大家的意見後再說了。”

吳義文喊著“報告”進來後,分別向龍凱峰和陸雲鶴敬禮,他把“龍師長”喊得比“陸政委”要響亮得多,果然喊得龍凱峰有些不好意思了。 龍凱峰對吳義文說:“老吳,別這樣叫,也不要敬禮。每天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要這麼多禮數幹什麼?” 吳義文一臉真誠地說:“哎,代理師長主持工作,那就是師長,鐘副司令送給我六個字:拉偏套,使正勁。也就是要我找准當副職的位置。” 吳義文說話的時候目光不時看看陸雲鶴,他想看看陸雲鶴的反應。按理龍凱峰只是代理師長,無論是敬禮還是匯報都應該先朝著陸雲鶴,但是吳義文有意反著來,就是想看看陸雲鶴怎麼看。 陸雲鶴聽著龍凱峰和吳義文一對一的謙讓著,只好岔開話題說:“老吳,開會還有一刻鐘呢,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吳義文盯著龍凱峰說:“提前來找龍師長匯報點事。” 龍凱峰有些不自在地說:“你看,又來了,匯報談不上。吳副師長,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吳義文笑了笑說:“聽說特種大隊關小羽他們要為你舉行隆重的歡送儀式,慶賀你榮陞,為你送行,鑼鼓傢伙都搬出來了。”龍凱峰看見陸雲鶴的眉頭不快地皺了一下,就明白吳義文有意說這件事的意圖了,淺笑一聲說:“可不是,關小羽給我打了個電話,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 陸雲鶴接著說:“大隊長離開了,送一送,可以理解嘛。” 陸雲鶴的話把吳義文噎了一下,但他還是誠懇地表示著自己的觀點,看看陸雲鶴,又看看龍凱峰說:“我覺得這樣做影響不好。凱峰同志剛上來,還是謹慎點好。” 吳義文的話讓龍凱峰無懈可擊。龍凱峰只好點頭說:“謝謝你的提醒。”

常委們陸續來了,陸雲鶴宣布開會,果然,把趙梓明轉業的事作為第一條提了出來。 知道今天常委會是關於自己的走留,趙梓明就沒有參加,他來到自己的辦公室,心裡對自己說,這將是自己最後一次來到自己的辦公室了。所以他穿著便衣進來了。 趙梓明拉開抽屜,將裡面沒用的材料一一撕毀,他撕得那樣漫不經心。桌上堆放著要移交的文件,他細心地一一察看著。 公務員拎著一瓶開水喊著“報告”走了進來,接著就要替趙梓明的杯子倒上水。以前公務員做這些時,趙梓明的樣子是木然的,這是每天工作的一個程序,公務員的高矮胖瘦他從不關心。今天心情卻有些不同了,不等公務員打開自己的杯蓋,趙梓明就一隻手把著自己的杯子對公務員搖了搖頭。公務員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

怔怔地望著趙梓明。 趙梓明對公務員說:“小周,以後再也不用你給我倒水了,我要離開這裡了。” 公務員不知所措地看著趙梓明。就見趙梓明向自己伸過一隻手來說:“來,握握手。” 公務員局促不安地伸出手,讓趙梓明緊緊地握著。 趙梓明搖著公務員的手說:“握握手,是戰友。嗯?” 公務員感動地點點頭,慢慢退至門口時,莊重地朝趙梓明敬禮。趙梓明也慢慢舉起手還禮。趙梓明笑了,公務員也笑了,兩個人的眼睛裡都有了晶瑩的淚光…… 一直想听聽大家對趙梓明轉業一事看法的龍凱峰有些失望了,他原以為會有人和他一樣,對趙梓明的轉業表示可惜,想不到久久沒有人說話,待陸雲鶴一一點名後,他們才不得不說。說出來的也都是些套話,什麼尊重趙梓明本人意見之類的。私下里他們可都是和龍凱峰保持一致的呀,為什麼到了會議上全都變了。

陸雲鶴最後總結說:“我同意多數同志的意見,尊重趙梓明同志的選擇,一個已經往五十奔的人了,下這樣的決心是需要勇氣的,對此我表示敬佩。” 陸雲鶴也是這樣,這令龍凱峰大出意料。可能是陸雲鶴看出了龍凱峰的心思,他點了垂著頭的龍凱峰說:“凱峰同志,你的意見呢?” “少數服從多數,我保留意見。”龍凱峰沉著臉說。心想我一個人意見能夠左右大家的意見嗎? 趙梓明的走留問題在常委會上就這樣匆匆通過了,下面是吳義文在介紹他分管的有關工作,看著吳義文漫不經心地翻著筆記本,龍凱峰就覺得好笑。吳義文的一二三四條,有條不紊,一直列出了十六條,不外乎是目前全師在保障方面面臨著的許多問題。從信息對抗大隊供電、特種大隊供水到導彈大隊營房建設和裝甲大隊訓練用地,以及工兵大隊家屬隨軍、子女上學等等,包羅萬象。

用水用電確實讓在座的DA師的頭頭腦腦們感到棘手,下面怨聲載道,抱怨不已。 就在DA師的頭頭們商量著如何解決“十六條”時,特種大隊警通連因為用水,和老百姓的磨擦一觸擊發。 一個小小水井旁,圍著不少戰士和老百姓。水井顯然是被駐地一個小伙子搶先佔領了,小伙子從井裡提出水來,一桶一桶地倒給來打水的老百姓。站在一邊的戰士肖大功急了,他嚷嚷著說:“你們還有完沒完?我們還等著做飯呢!” 小伙子的目光剜了一眼肖大功說:“你們部隊不是有自來水嗎?幹嗎來和我們搶水?” 一提到自來水,肖大功氣不打一處來,他抱怨道:“自來水三天兩頭停。不上這兒來,我們喝什麼?” 小伙子又打起一桶水往自己的水桶裡倒著,他接過肖大功的話說:“我們村子就指望這口水井,你們老來搶水,我們喝什麼?去去去,你們再來打水,我們就不客氣了。”

肖大功本來等著就有些不耐煩了,想不到水還打不成,便大聲叫著說:“你客氣也好,不客氣也好,這水肯定是要打的!” 肖大功說著,就上前打水,小伙子拉住他,肖大功一掙,桶落在地上,水全灑了。小伙子把肖大功推出很遠。 肖大功憋著氣,繼續走向井台,小伙子想攔住他,被肖大功一把推開了。小伙子一下子跌坐在井台上。當著這麼多的人,小伙子的臉掛不住了,他騰地彈起,舉起一隻鐵桶,朝正埋頭打水的肖大功的頭上砸去。瞬間,肖大功就抱著頭嚎叫了一聲,抱頭的手摸出一把鮮血。 肖大功搬起一個很沉的青石井蓋,舉過頭頂。 小伙子和圍觀的老百姓都被嚇呆了,一哄而散。 肖大功將青石蓋往井上一扣,人往地上一蹲,叫著:“奶奶的,我看你們誰還敢來打水!”

常委會上,大家就DA師能否在短期內達到上級驗收標準爭論不休,吳義文一針見血的指出,沒有十個月到一年的時間,想完成驗收標準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龍凱峰一聽要這麼長時間,急著嚷了起來:“這怎麼行?我們不能走常規發展的路子,要強化戰爭就在眼前的意識。DA師組建起來了,新裝備也下來了,如何形成戰鬥力,是當前最緊迫的任務。上級規定的驗收時限,一天也不能拖。當然,對吳義文同志擺出的這些問題,應該引起我們的重視。但要抓主要矛盾,現在影響我們訓練和生活的,主要是水和電的問題。” 這時值班參謀急匆匆地跑來報告,警通連那邊為水的事和老百姓動起來了。 “動起來了。”是野戰部隊的軍事用語,大家自然都明白它的含義。 陸雲鶴連忙問道:“傷著老百姓沒有?”如果傷著老百姓那可就是軍民關係的大問題了,幸好聽見參謀說老百姓沒受傷,陸雲鶴才微微放心一點。 參謀還報告說:“信息對抗大隊測試新裝備時,地方供電所三次停電,造成計算機硬盤燒毀,信息大隊派人佔領了供電所。”佔領供電所!這都是些什麼事嘛!陸雲鶴臉上陰雲密布,龍凱峰更是心急火燎。直喊:“胡鬧!真是胡鬧!” 陸雲鶴只好宣布暫時休會,他讓吳義文在家坐鎮,龍凱峰去信息大隊,他自己則去特種大隊。其他人也都分頭下去,嚴防類似情況的發生。 水井邊,戰士肖大功頭上纏著紗布蹲在井蓋上,旁邊圍坐著七八個戰士。鷺灣村的男男女女們里三層外三層把戰士們圍得水洩不通,七嘴八舌地議論不休。 老鎮長駱阿泰小跑著來到現場,他衝老百姓們吼叫著:“都給我閉嘴!” 現場一下子安靜下來,駱阿泰關切地詢問肖大功傷得重不重,要不要趕緊送醫院? 肖大功擺擺手說:“沒事,我沒事。” 駱阿泰沉著臉說:“沒事就好,請你把井蓋搬開。” 肖大功不干了,他說:“你們的人打了我,總得有個說法。” 駱阿泰左右看看:“你們的首長呢?” 湯和順擠了進來,衝著駱阿泰說:“本人在此。” 駱阿泰打量著湯和順說:“你一個小上尉,也敢在我面前充首長?” 肖大功大著嗓門叫著:“你別管什麼尉不尉的,他是這裡最高領導。” 駱阿泰點著頭說:“那好,你說這事該怎麼處理?” 湯和順端著官腔說:“很簡單,把打人的人交出來,由我們送交派出所處理。這水井屬於自然資源,理應軍地共享,往後把打水的時間劃分清楚,各打各的,不許無理取鬧。” 駱阿泰說:“這些都好商量,你先把兵帶走,把井蓋打開,你看大家都等著打水燒飯呢。” “對不起,你們得先把人交出來。”湯和順強調著自己的觀點。 駱阿泰苦著臉說:“就不能通融通融?” “不行!”湯和順果斷地回答。 駱阿泰愣了愣,突然轉身,對圍觀的老百姓說:“大家聽好了,看我指揮,唱歌——革命軍人個個要牢記,預備——唱!” 老百姓們開始沒幾個人唱和,後來越唱越來勁,簡直像個合唱團。 湯和順和戰士們沒見過這陣式,一下子都愣住了。 “他們唱歌是什麼意思?”一個戰士問湯和順。湯和順白了一眼這名戰士。陸雲鶴不但親自趕往出事地點,還去把雙擁辦的韓雪接上一起趕來,這種軍民糾紛,最好有雙擁辦的同志出面。老遠,他們就听見老百姓們齊聲高歌。 韓雪笑著說:“陸政委,你聽,都唱上《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了,估計沒事了。” 陸雲鶴一听就明白過來了,他說:“這是老百姓在將我們的軍呢。帶手機了嗎?幫我給凱峰打個電話,問問信息大隊那邊的情況。” 韓雪邊打手機邊說:“他又上林曉燕那兒去了?”手機沒打通,韓雪嘀咕道:“不在服務區?” 肖大功衝湯和順說:“連長,他們能唱,我們也唱。我們來唱《戰士的第二故鄉》,壓倒他們。”沒有人起頭,戰士們就亮開嗓門唱了起來:“雲霧滿山飄,海水繞海礁……” 韓雪指著唱歌的戰士們說:“陸政委,這歌唱得可是很有內容啊。” 陸雲鶴點點頭,當他走進人群時,兩邊的歌聲都停了。 陸雲鶴跳上井蓋大聲說:“這裡的軍民聯歡會開得挺熱鬧啊,下面我來指揮大家一起唱——軍隊和老百姓,咱們是一家人,預備,唱!”陸雲鶴打著拍子,熱情洋溢。場上的軍人和老百姓都唱了起來。 駱阿泰繃緊的臉笑了。 信息大隊的帳篷村建在風景如畫的小河邊,離公路不太遠。大隊部門前打掃地干乾淨淨,各種花草種植在帳篷四周。還有一處用籬笆圍起來的花圃。林曉燕正和幾名女兵在澆花,修枝。信息參謀向林曉燕報告說,電壓已經正常,是否開機工作?林曉燕下令說:“只要他們能保證十個小時之內不再停電。一分隊,三分隊設備全部打開,電磁干擾分隊的控制範圍可再擴大十公里。損壞的機器抓緊維修。” 參謀問林曉燕:“燒壞的硬槃無法修復,是不是讓電管站賠我們?” 林曉燕“咔嚓”剪掉一根邊枝說:“還真索賠啊?能保證供電就不錯了。” 龍凱峰的車開了進來,不等龍凱峰下車,林曉燕就迎了上去。龍凱峰看著滿目的花草,笑笑說:“你還真有這份閒情逸致啊。” 林曉燕將手中的剪刀交給身邊一位女戰士,對龍凱峰說:“沒有生活情趣的軍人,只能是一個缺乏品位的軍人。是不是認為我在不務正業?” 龍凱峰收斂住笑容說:“多少有些不解。你們這裡用電頻頻急,我在你身上看不到一點缺電的跡象嘛?” 林曉燕見龍凱峰的樣子變得嚴肅起來,也就沒好氣地說:“缺電應該是什麼樣子?渾身裝滿插座,腰里捆上電線,手裡拿著燈泡?形而上學。” 龍凱峰問林曉燕:“你是不是真的派兵佔領了人家電管站?” “有這事,去了一個分隊。”林曉燕回答得很乾脆。 龍凱峰批評道:“怎麼能這樣做?” 林曉燕說:“也許是我們兩家軍民共建更合適些。” 龍凱峰生氣地道:“我不管是佔領還是共建,你馬上把人撤回來!” “現在不行!”林曉燕並不買龍凱峰的帳。她接著說:“我不能讓手上的裝備一天天地閒置著,我也不能讓幾百名官兵點著蠟燭搞軟件開發。” “再大的困難我們自己想辦法克服。”龍凱峰強調著說。林曉燕攤開雙手說:“我沒辦法克服。我現在不可能去建一座電廠,我也沒錢去租幾台發電機組,但我的部隊要投入訓練,裝備必須投入測試調試。我問你,假如明天打仗,我的部隊拉不上去,你龍凱峰靠什麼去對抗敵人的電磁攻擊,用什麼去對敵人進行高強頻干擾?” 龍凱峰也火了,瞪著兩眼說:“現在不是說這些空道理的時候。” “不是空道理。沒有硝煙的戰爭已經打響,敵情已經出現。”林曉燕針鋒相對。 “林曉燕,你不要跟我故弄玄虛,我命令你,把人給我撤回!”龍凱峰的口氣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林曉燕怔怔地看著龍凱峰,無奈地點頭說:“作為軍人,我服從。但在執行你的命令之前,我也要告訴你,你下達了一道無知的命令!”說完,林曉燕轉身走向大隊的軟件開發室。 讓林曉燕一頓嗆,龍凱峰心裡多少有些窩火,他四下看看,幸好林曉燕的話沒有讓第三個人聽見。但是一名女少尉卻在這時衝到龍凱峰面前說:“龍師長,你不了解情況,林大正在組織我們開發一套全新的C4L指揮控制系統軟件,幾次突然停電,儲存關鍵程序碼的硬盤被燒毀,十幾個程序人員七天七夜的攻關全都白費了,她心裡很難受,所以……” 女少尉說著竟然有些動容起來。 “女兵就是好動感情!”龍凱峰在心裡說道。說歸說,龍凱峰還是尋著林曉燕來到了信息大隊的軟件開發室。他看到的是幾十名技術人員正在潛心恢復著被燒毀的關鍵程序,而林曉燕已經走到對講機前,準備下達命令。 龍凱峰分明看見林曉燕的眼圈有些發紅,這道命令也許對林曉燕來說實在很難下達。龍凱峰衝過去,伸手按住了林曉燕眼前對講機的送話器,歉意地對林曉燕說:“對不起,我不了解情況。” 林曉燕有些感動,這時龍凱峰對她說:“我請你跟我去一趟地方的電管站?” 就用水和老百姓發生磨擦的事,陸雲鶴誠懇地向老鎮長駱阿泰表示道歉。當得知這位老鎮長是一位五三年入伍的老兵,整整比自己早二十年時,陸雲鶴肅然起敬。他一定要請駱阿泰到連隊飯堂裡吃頓飯,順便把今天的糾紛處理一下。 韓雪私下里向陸雲鶴介紹說:“老鎮長在鷺灣鎮一帶威望很高,只要和他搞好關係,部隊的一些事就好辦多了。不過,你得有個思想準備,這老頭喝酒是海量。” 一聽說喝酒,陸雲鶴就顯得為難了。 菜是連隊的大鍋菜,駱阿泰吃得津津有味,邊吃邊回憶著自己當年在連隊的伙食,還由衷地說:“現在的生活條件真是沒話可講,想當年,我們哪有這麼多的菜啊!” 酒是免不了要喝的,兩瓶酒見底,駱阿泰已略顯醉意,他揮著手對陸雲鶴說:“你把這杯酒喝下去,今後部隊在我鷺灣鎮,水、電、糧、油,什麼問題全包在我駱阿泰身上。” 陸雲鶴感到韓雪的話應驗了,不得不硬著頭皮說:“老鎮長,有你這句話,這杯酒我非喝不可。我有個提議,我們特種大隊和你們鎮,結成共建對子,這個領導小組組長就請老鎮長來擔任。” 駱阿泰爽快地說:“好!你這樣的政委,我駱阿泰服氣。你喝!”韓雪知道陸雲鶴不能喝酒,就出面阻攔:“陸政委不能再喝了。他的胃不好。” 駱阿泰不理韓雪,只拿眼盯著陸雲鶴,陸雲鶴端起酒杯說:“老鎮長,我喝。” 酒喝下去後,一點酒精味都沒有,一邊當跑堂上菜的兒子陸少鴻沖他作了個鬼臉。這時,駱阿泰眉開眼笑地說:“好好好,寧傷胃,不傷感情……哎,不對啊,你說你不會喝酒,喝了半天,怎麼就你面不改色?” 陸雲鶴支吾起來。駱阿泰抓過陸雲鶴的酒杯聞了聞,臉色突然變了:“你……你喝的是水!”大家都有些尷尬,沒想到駱阿泰放聲大笑道:“這一套我那時在部隊就遇到過,沒事沒事。”駱阿泰邊說,邊抓過酒瓶,往兩隻大碗裡倒著酒:“我喝到這會兒,也不知道喝多少杯了,按酒場的規矩,罰,我看也就免了,就這麼一碗,你給我一口氣乾了。” 韓雪吃驚地問:“一碗?” 駱阿泰說:“對,一碗,這一碗也就二十小杯。這有個說頭,他比我晚當二十年兵,我比他早當二十年兵,一年一杯,剛好二十杯。陸政委,酒品即人品啊。” 陸雲鶴只好捧起碗,就要喝下去的時候,兒子陸少鴻上前奪過了酒碗:“爸,你不能喝!” 駱阿泰疑惑地望著陸少鴻:“爸,他是……” 韓雪介紹說:“他是陸政委的兒子。” 陸少鴻端著酒碗走到駱阿泰跟前說:“老鎮長,剛才的水是我偷偷換的,和我爸沒關係,如果一定要喝,我代我爸喝。” 駱阿泰認真起來,板起了臉:“那怎麼行?酒能代,你爸這政委你也能代?陸政委,如果你不喝,那今晚我們說的全是假話,全是廢話!” 陸少鴻急得快哭了:“老鎮長,你不知道,我爸的胃病很重,已經住了幾次院了,能不能……” 陸雲鶴從陸少鴻手裡接過酒碗:“一邊去,我喝。老鎮長,為了感謝你往後對我們部隊的支持,我喝這碗酒!” 陸雲鶴喝了一大口,就被駱阿泰伸手按住了,駱阿泰說:“白天搶水,現在我要搶酒了。” 說著奪過陸雲鶴的酒,一口氣將酒喝了下去。然後將碗反扣在桌面,去看陸雲鶴時,只見陸雲鶴一手摀住胃,趴在桌子上,額頭沁出豆大的汗珠。 為了不讓駱阿泰擔心,陸雲鶴裝作沒事樣輕鬆地笑笑,隨駱阿泰來到水井邊。看見肖大功和白天那個打他的小伙子,在水井邊有說有笑。干戈化玉帛,大家都有些感動,陸雲鶴和駱阿泰的兩雙大手有力地握在了一起。 龍凱峰和林曉燕剛到電管站時,就看見電管站的門口站著兩名全副武裝的女戰士,這裡果然像是被軍管了。龍凱峰臉色繃緊了,見龍凱峰一臉的嚴肅,林曉燕偷笑了一聲,她對龍凱峰說:“先別發火,進去看看再說。” 龍凱峰和林曉燕走進電管站院內,發現曲穎正帶領一個班的女兵幫助電管站在打掃衛生。她們和電管站的職工有說有笑,儼然沒有一絲緊張的跡象。就在龍凱峰懵裡懵懂的時候,曲穎跑步前來向龍凱峰報告說:“師長同志,信息大隊網絡一分隊二班正與電管站同志一起打掃環境衛生,請指示。分隊長曲穎。”龍凱峰繃緊的表情舒展開了,他指示道:“請繼續吧。”這時,林曉燕已經領著電管站的馬站長來到龍凱峰面前。林曉燕將龍凱峰介紹給馬站長。馬站長立即為難地說:“龍師長,停了你們的電,我們也沒辦法,我們也知道部隊工作緊張,拉閘對你們工作影響很大。可我們得聽上面的,上面通知我們送哪路,我們就送哪路,讓我們關哪路,我們就關哪路。” 龍凱峰點頭問:“經常停電的主要原因是什麼?” 馬站長說:“你們也許不知道,寧洲什麼都不缺,就是缺水缺電。以前這裡沒駐過這麼多部隊,而且你們林大隊長的部隊用電量又非常大,我站的供電線路本身已經是在超負荷運行了,按照規定,像你們這支部隊在這里長駐,必須申請架設專供線和變壓器,而架專供線和變壓器,需要先交增容費。” 龍凱峰問:“需要多少錢?” “最少也要五十萬。” 林曉燕說:“五十萬,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馬站長說:“可不是。這條專供線不可能從我這里拉,要從十公里以外的變電所直接往你們部隊送電。龍師長,林大隊長,我們不是故意拉你們的電。最近天旱啊,老百姓要澆地,工廠要生產,停誰家也不好,損失都是國家的。今天為了給你們送電,我就把這幾個村子的電先停了。村長說要跟我算賬,我說是部隊用電,解放軍你們惹得起嗎?我這一嚇唬,他們也就不再吱聲了。” 龍凱峰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林曉燕,然後問馬站長說:“如果要架設一條專供線,需要多長時間?” 馬站長說:“要是有錢的話,這事也快,也就個把月吧。” 龍凱峰點點頭說:“站長,最近部隊有特殊任務,不能停電,請你多支持。” 馬站長慌張地叫了起來。龍凱峰起身對林曉燕說:“林大隊長,我看情況已經清楚了。我們先回去商量一下。” 龍凱峰等不及回到營區,一出電管站就和林曉燕商量起電的問題。龍凱峰說:“林大,從剛才站長說的情況看,人家停電也不是沒道理。我想這樣,在專用線沒架通之前,先從工兵大隊調兩台大功率發電機組過來備用。” “這也是權宜之計,不可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林曉燕還在抱怨著。龍凱峰想給林曉燕信心,就狠下心說:“架線增容的事我想辦法盡快解決。” 林曉燕擔心地問:“經費這麼緊缺,你上哪兒搞這筆錢?” 龍凱峰說:“哎,該花錢的地方太多了。明天就把發電機組調過來。林大隊長,我們的小姐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林曉燕點點頭。這時,龍凱峰才鬆了口氣,怕陸雲鶴擔心,就想把這邊的情況立即通報過去。可手機撥了幾次還是打不出去,他就衝林曉燕說:“你們這裡是什麼情況?手機明明有信號就是撥不出去?” 林曉燕笑道:“你那是手機嗎?一塊廢鐵,扔了算了。”說著把自己的手機遞給龍凱峰:“用我的吧。” 林曉燕的手機一下子就打通了,龍凱峰問林曉燕:“奇怪了,我的手機怎麼打不出去?” 林曉燕說:“我給你修修看,修好了,你請我吃飯,修不好,你扔掉算了?” 龍凱峰把自己的手機交給林曉燕,林曉燕在上面按了幾個號碼,又交給龍凱峰:“你試試。” 龍凱峰撥了個號碼,馬上就打通了。他有些疑惑地說:“邪了,真是邪了,你怎麼搞的?” 林曉燕得意地笑著,就是不告訴龍凱峰為什麼,只是強調要他請客。龍凱峰卻不依不饒盯著她問:“你得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曉燕說:“龍大師長,你應該能想到。” 龍凱峰想了想,還是不明白地搖了搖頭。 林曉燕“扑哧”笑道:“這是我們的電磁干擾分隊在作業。距離這里三十公里外,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龍凱峰恍然,但還是嗔怪著:“電磁干擾,好嘛,先把我這個師長給干擾了。” “今天我們正在組織一次戰場區域電磁波段控制演練。在一定區域內限制某種頻率的電磁波的發射和接收,並在某種頻段內加載控制命令,限制某些通訊設備的發射。今天的演練控制半徑是三十公里,在這三十公里半徑內的電信波段都被我們加載了一個限制密碼,如果沒有這個密碼,什麼通訊設備都陷入癱瘓狀態。” 龍凱峰點頭道:“這麼說,剛才是你在我的手機上輸進了解碼?” 林曉燕點點頭說:“情況弄清楚了,請客就免了吧。” 在車上,龍凱峰想想信息大隊埋頭搞出了這麼個絕活來,心裡很是高興,就衝林曉燕說:“該為你們搞出的這麼個絕活請功啊。” 林曉燕說:“這是我在信息工程學院和幾名專家、教授們一起搞的科研成果。它能對幾十公里外敵陣地通訊電磁波進行有選擇的電磁干擾和控制,同時又不妨礙我軍在敵後的通信聯絡。但一直還沒有進行大功率試驗,我想盡快讓它通過實戰應用,最終成為我們DA師的新型的遠程攻擊性武器。” 龍凱峰頗有興趣地說:“太好了。這種攻擊的殺傷力不亞於火力準備時的砲火覆蓋。” 林曉燕接著說:“它可以用於戰役行動的初期準備,可以用在主攻方向的信息指揮網絡的精確打擊,也可以用於佯攻目標。” 龍凱峰說:“對,可以對敵電台、電視台、無線網絡系統進行傳媒封鎖和覆蓋性壓制。說說,有沒有什麼新發現?” 林曉燕嚴肅地說:“我們網絡分隊的特偵小組一直在網上跟踪幾個海外的間諜網,發現我DA師組建以來,大量DA師的外圍情況被某些人從大陸網站發送出去。” 龍凱峰心裡暗自吃驚,嘴上卻不軟,他說:“好啊,那就讓他們再看看我龍凱峰意味著什麼吧!” 坦克訓練場塵土飛揚,一台台兩棲坦克和裝甲車在丘陵、山坡地形中進行訓練,坦克衝過高地,越過障礙,穿過炸點和火牆,氣勢壯觀。 坦克訓練指揮所設在一處高地上,幾名參謀在指揮調度,一片繁忙。 桂平原難得見過這種陣勢,看著如此壯觀的訓練場面,心情激動。一位參謀前來向他報告時,他才想起自己是來找大隊長包爾達夫的。 參謀告訴桂平原,包大隊長正在車上跟訓。桂平原讓參謀通過電台把包爾達夫請到他跟前來。說自己有急事找他。 包爾達夫與幾名軍官正在研究訓練中的戰術動作。一聽說桂平原要自己過去,黑著臉說:“他找我有什麼事?” 參謀回答說:“桂科長說有急事找你。” 包爾達夫嘀咕了一陣,然後跳上一台指揮裝甲車朝指揮所開去。他遠遠地看見桂平原饒有興致地看著訓練中的坦克群,就將自己的指揮裝甲車開到桂平原跟前,然後猛然剎車,直把桂平原嚇了一跳,正想大罵那個車手如此放肆,一看是包爾達夫,惱怒變成了微笑:“包大隊長,你好啊!” 包爾達夫跳下裝甲車,脫下手套就伸手與桂平原相握,他暗暗一用力,直握得桂平原“哎喲”大叫起來。才“嘿嘿”笑著鬆開。 桂平原甩著被握疼的手,倒吸著涼氣說:“包大隊長,你以為我這手是你那坦克剎把呢。你也是,堂堂的大隊長,不在指揮所裡指揮,老是想過車癮可不行。” 包爾達夫搖著頭說:“哎,這都是新裝備,我不親自上車,很多性能和技術動作是掌握不准確的。現在是在陸上訓練,不弄他個滾瓜爛熟,將來下海就抓瞎了。” 桂平原由衷地說:“早聽說老包你軍事上很有一套。”包爾達夫大大咧咧地說:“鐘副司令沒注意到我。要不,這師長也許就代到我頭上了,我跟龍凱峰學歷是一樣的嘛。” 桂平原拍拍包爾達夫的肩說:“DA師首任師長這麼一代,還真代(帶)出不少的英雄豪傑。” 包爾達夫哈哈大笑起來:“桂科長,找我什麼事?” 桂平原說:“怎麼,你忘了?昨天不是電話裡跟你說了嗎。” 包爾達夫這才想起,拍了一下腦門說:“這一忙,差點忘了。”桂平原催促道:“包大隊長,這可是交給你的光榮任務啊。下午準備準備,晚上就開幹。” 包爾達夫問:“他們真的有馬?” 桂平原說:“有,都是從北方運來的高頭大馬。” 包爾達夫問:“發電機組落實了?” 桂平原手一指說:“我親自從工兵大隊幫你拉來了。” 桂平原前來落實吳義文的指示,有一個電視劇組要來拍一部古裝戲,戲裡有不少騎馬打仗的場面,他們通過關係找到軍區有關領導,希望部隊配合一下。吳義文一下就想到了包爾達夫的大隊。 趙梓明和許多被確定轉業的人一樣,想提前到市安置辦了解一下分配情況。望著面前的牌子,趙梓明的內心十分複雜,一踏進這裡,自己就由軍人變為老百姓了。就在他正欲走進大門時,他的左側開過來一輛軍車,趙梓明瞥了一眼,就看清是自己過去的專車,不過,它的主人已變成了龍凱峰。 他一定是來找韓雪的,趙梓明心想。 趙梓明不想在這裡碰上龍凱峰,巧妙地從一邊溜開了。 龍凱峰剛到韓雪的辦公室門外,就听見韓雪正專心地打著電話。 “……我還是想跟你們協商一下,你們公司的那種電腦……對對,全部送給部隊,這也是體現你們公司致富不忘擁軍,響應市委市政府科技擁軍的實際行動嘛。報社,電視台我們已經安排好了,一起去。好,明天我到公司去面談……” 韓雪電話還沒放下,就有兩名空軍軍官走了進來,一個中校將一份材料放在韓雪面前說:“韓主任,這是你要的兩名隨軍家屬的情況。” 韓雪拿過來看了看說:“好,一個是小學教師,一個是農村來的。錢政委,我三天之內給你們答复。你看呢?” 空軍中校感激地說:“韓主任,你已經幫了我們很多忙了,只要有個工作,他們就很滿足了。謝謝你,我們先走了。” 韓雪送走空軍中校,就翻開了一堆材料,馬上就打電話:“是汪校長吧,我是市雙擁辦韓主任……” 龍凱峰聽著都有些心疼韓雪了,禁不住走進去說:“韓主任,DA師龍師長的愛人整天不回家,你看怎麼辦?” 陷在工作中的韓雪還在低頭撥電話,邊撥電話邊說:“龍師長的愛人整天不回家,他愛人是哪個單位的……”說到這裡,她才驚詫地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龍凱峰,又驚又氣地說:“是你,真該死,我忙得不可開交,你還在這兒趁火打劫。”說著放下電話問:“你怎麼跑來了?” 龍凱峰笑著說:“韓雪主任,咱們公事公辦啊。” “什麼公事私事,有事回家說嘛,跑到這兒來幹什麼?” 龍凱峰認真地說:“真的是公事。” 韓雪問道:“是信息大隊的事吧?” 龍凱峰一愣說:“你怎麼知道的?” 韓雪笑道:“只要你的手機不通,我就知道你上哪兒去了。” “你知道就好,我們要為信息對抗大隊架設一條供電專線,要五十萬,我哪有這麼多錢,我想來想去,還是找韓大主任想想辦法。” “對了,我交給你的事辦了吧?” 龍凱峰疑惑地問:“什麼事?” 韓雪盯著龍凱峰說:“我讓你把照片交給林曉燕的事呀。” “哎喲,還真忘了。”龍凱峰拍了拍上衣口袋,那裡正放著韓雪讓他交給林曉燕的照片。 韓雪嗔怒道:“我看你是捨不得把她嫁出去吧?” 韓雪話裡問得有內容,龍凱峰明顯感覺到了,他衝著韓雪嚷道:“你這是什麼話?下次碰到給她就是了。” 韓雪望著龍凱峰,發現他比以前消瘦了許多,心裡陡生一種憐惜,就動情地說:“凱峰,我一直希望在我們的生活中,只有你和我。連爸爸都沒有和我們住在一起。現在我常想,這樣有沒有必要呢?” 龍凱峰沉默一會說:“以前可以,現在不一樣了。你身子重,真的需要一個人照顧。再說了,組織上把我放到這個位置上,我很少能回家。” “你在家裡的時候,照顧過我嗎?你要看書、上網、彈鋼琴。剛才你一進門,和我玩笑說我不回家,我心裡感動過,我以為你是來看我的,看我和肚子裡懷著的孩子。其實你不是。” 龍凱峰走過去,一隻手搭在韓雪的肩上,心裡有些內疚。 韓雪明顯感受到搭在自己肩頭上的那隻手,帶給自己的溫情,回身望著龍凱峰說:“在辦公室裡還是談工作吧。” 龍凱峰將信息大隊要架專供線路的事告訴了韓雪,韓雪一聽要五十萬,為難地說:“五十萬太多了,我只能找分管的市長匯報一下,估計難度比較大。不過,我可以爭取讓供電局少收一點增容費就是了。” 龍凱峰說:“最好免收。” 韓雪說:“我是支前,不是支你。供電局又不是雙擁辦管的,我們只能跟人家去協商。” 龍凱峰想到這件事自己就差沒向林曉燕拍胸下保證了,就試探地問韓雪說:“實在不行,你看能不能讓你爸爸……” 不等龍凱峰說完,韓雪就打斷道:“你又想讓爸放血啊?你當了師長,也不去給他長長臉,還好意思要他錢?我可開不了這個口。” 龍凱峰的手機響了,是林曉燕打來的。龍凱峰曾向她保證讓發電機組保障信息大隊用電,可幾十個小時過去了,發電機組還沒到,她在電話裡對龍凱峰好一陣抱怨:“龍師長,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親口說過九點鐘將發電機組送到,現在幾點了,連影子都沒有。你師長說話到底算不算數?” 龍凱峰看了一眼韓雪,然後對著手機說:“你先別著急,我馬上就到。”說完關上手機,轉身對韓雪說:“有點急事,我先走了。” 韓雪問:“是誰的電話?口氣這麼大?” “林曉燕。” 韓雪心裡有了醋意,他問龍凱峰:“怎麼你走到哪兒,她的電話就會追到哪兒?” 龍凱峰顧不得解釋,已經沒了人影。 當他走出雙擁辦的大樓時,林曉燕已經等候在樓下了。龍凱峰吃驚地問:“哎,你怎麼也在這?” 林曉燕心裡揣著氣,就虎著臉說:“連這點本事都沒有,還算什麼搞信息的。只要你的手機開著,我就知道你所處的方位。”龍凱峰苦笑道:“我的方位不重要,現在重要的是要弄清發電機組的方位。” 林曉燕低沉地說:“弄清楚了,調到裝甲大隊去了。” 龍凱峰不解地問:“裝甲大隊要這幹嗎?” 林曉燕搖搖頭。 龍凱峰說:“走,去看看。” 龍凱峰和林曉燕站在樓下的這一幕,不巧被站在辦公室窗口前的韓雪看到了。她自嘲地對自己說:“還是低估了那個林曉燕啊,不僅電話追來了,連人也追過來了。” 趙梓明看見龍凱峰離開了這裡,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著,走進了安置辦的大門。 安置辦裡的條件比他想像的要差得多,幾個人擠在一起,桌子挨桌子,根本分不清誰是領導誰是辦事員。趙梓明走到一位年紀稍長一點的人面前,問道:“同志,我的工作安排了沒有?”被問的人盯著他問:“你是誰呀?” 趙梓明這才意識到自己可笑了,來這裡的人太多了,誰認識你趙梓明啊。於是就笑著說:“我叫趙梓明,你是……” 對方點點頭說:“我是金科長。趙梓明……哦,你是最後補辦的那批吧?” 趙梓明說:“是的。” 金科長很快顯得熱情起來,他說:“趙梓明同志,你可以先談談你個人有什麼想法。” 趙梓明說:“我沒什麼想法,就想到市委或市政府工作。” 屋裡所有人的目光都驚奇地投向趙梓明,想到市委或市政府工作,還說沒什麼想法?有位年輕人低頭笑了。 金科長倒是不動聲色地看著趙梓明問:“有沒有什麼具體一點的設想,比如能結合你個人專長什麼的,我們會根據你的專長盡量考慮。” 趙梓明擔心對方不知道自己的情況,就有些小聲地說:“我是副師級幹部,專業就是指揮,希望能安排相應的實職,最好是正職。” 儘管趙梓明的聲音很輕,可是他的話還是讓其他人聽見了。這回他們看趙梓明的眼神不僅是好笑,簡直像看一個外來客。 金科長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說:“這樣吧,你還是先回家耐心等待,等分配名單下來,我們會通知你的。” 趙梓明起身說:“我只是希望能夠早一點。在部隊幾十年整天忙慣了,一下子閒下來,一身的不舒服。” 趙梓明出門後,站在門外長長地出了口氣。 果然,等趙梓明一走,屋裡就傳出了議論聲:“我看這人腦子一定有病,不然部隊也不會讓他轉業。” “就是,一開口就要當市領導?你說可笑不可笑。” 趙梓明的腦袋“嗡”地一聲大了,他想衝回去大罵一通,但他還是忍住了。 龍凱峰和林曉燕趕到裝甲大隊時,老遠就看見一群身著清兵服裝的人在那裡橫走直跑。林曉燕疑惑地說:“哎,在幹什麼呢?”龍凱峰已經猜到那裡在拍電視了。他心裡揣著氣,裝甲大隊協助地方拍電視,他這個代理師長竟然不知道! 龍凱峰和林曉燕下車,看著一個梳著小辮子、留著小鬍子的導演正指揮著部隊沖殺,他手裡拿著個話筒大喊大叫:“都聽我的,我喊向右——你們就向右,我喊向前,你們就向前,我不喊了,你們就停下。聽清楚沒有?” “聽清楚了。”那些化妝成清兵的戰士們齊聲高喊。 龍凱峰再朝另一邊看去,只見“清”“施”字大旗高高飄揚。他衝到人群中問一位“清兵”:“你們大隊長在那裡?” “清兵”回答說:“包大人在後面跟康熙皇帝對台詞呢。” 龍凱峰氣惱地說:“去,叫他馬上到這裡來。” “清兵”忙跑去。 小辮子導演指揮聲響了:“準備了,放煙!” 隨之,四處冒起煙來,從煙霧中奔出一員騎馬的大將。此人就是身著盔甲,粘著鬍子,提著大刀,騎著戰馬的包爾達夫。 龍凱峰和林曉燕幾乎認不出他來了。 包爾達夫圍著龍凱峰和林曉燕光打著轉,轉過兩圈後,包爾達夫一抱拳:“迴龍大人,林將軍,我部正在執行電視劇拍攝任務,請問二位大人有何吩咐?” 龍凱峰鐵青著臉訓斥著:“包爾達夫,你給我下來,你看看你,還像個軍人嗎?” 包爾達夫這才忙翻身下馬,將手中的刀扔給身邊的戰士,向龍凱峰敬禮報告:“報告師長同志,我團正在配合電視台拍攝電視劇,請指示。裝甲大隊大隊長包爾達夫。” 小辮子導演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麼,不滿地用喇叭大喊:“有沒有搞錯啊,包大人,開機了!” 包爾達夫回應了聲。衝身邊的戰士說:“去,拿兩把椅子來,讓師長、林大坐下看。”轉對龍凱峰說:“師長,林大,我拍戲去了,你們在這看會兒,挺好玩的。在下失陪了。” 龍凱峰火冒三丈,朝包爾達夫吼叫著:“包爾達夫,你給我回來!” 那邊的小辮子導演又喊了起來:“哎,包大人,包大人!看熱鬧的,向後退一退,說你呢,聽不見呀?” 龍凱峰繃著臉朝小辮子導演走去。 小辮子導演還在嚷著:“說的就是你!” 龍凱峰走到小辮子導演跟前,一聲不響地奪下他手中的話筒。然後跳上一輛裝甲車向拍戲的官兵下達命令:“裝甲大隊的全體官兵,我是龍凱峰,我現在命令你們馬上脫下演出服,五分鐘內在我面前集合好,違者按違抗軍令論處!” 隨著龍凱峰的命令,操場上的“清兵”馬上散開,他們脫衣換裝,在龍凱峰面前列隊。 小辮子導演傻了眼,跟著跳上指揮台,衝龍凱峰大喊著:“你不可這樣子的嘛,我們是在拍戲,你搗什麼亂?” 龍凱峰將話筒扔下,指著導演說:“你把我的軍營已經搞亂了,我請你十分鐘之內離開營區!” 小辮子這才意識到這位下達命令的人來者不善,他嘀咕道:“我們的喬婧不是跟你們談好了的嘛,勞務費一分不少,一分不少的。要是價錢不滿意,可以再商量嘛,怎麼好這個樣子呢……多好的一場戲,讓你們給攪了。” 看著小辮子導演垂頭喪氣的樣子,龍凱峰又好氣又好笑。心想剛才你不是威風八面嗎?你以為我就拿你們沒辦法了。想到這裡,龍凱峰大聲說:“你要是再不離開,我把你們連人帶設備全扣起來!” 部隊參與拍戲,自己竟然一點不知道,龍凱峰已經窩了一肚子火,到了現場,還對我指手畫腳的。 小辮子眼看著毫無商量的餘地,樣子極其狼狽,自給台階地嚷著:“不拍了,回家!” 其實比導演更著急的是這個戲的製片人喬婧。喬婧四十來歲,演員出身,演了大大小小幾十部電視劇,全都是配角。一直想演個主角的她,曾經主動爬上一個年長自己三十的導演床上,才獲得一次出鏡主角的機會,可還是連個眼熟都沒混上。後來下決心改行當製片,突然發現自己在這方面的才能遠遠高於當演員。憑著還算姣好的外貌,和一些企業家唱歌跳舞,套近乎,大把大把的讚助來的也很輕鬆。這年頭拍電視劇,能拉到錢你就是大爺,果然,喬婧搖身變成了製片人。過去自己要求的人,現在反過來求自己了,這感覺有多好。由她融資拍攝的電視劇大小已有幾十部了,在圈內有人說她無所不能。她熟諳官場門道,知道要想既省錢又能把事情辦好,必須走上層路線,這些年她借助拍戲,和軍隊上層關係也打得火熱。到DA師拍戲,她也是通過總部一位退居二線的首長找到東南軍區有關領導的。劇組工作已全面展開,想不到龍凱峰給她來了個當頭一棒。 當喬婧氣喘吁籲地趕到現場時,小辮子導演已不見踪影,劇組的演員全被趕到一邊。生產製片人哭喪著臉對她說:“導演走了,大家全晾在這,損失可不小。”生產製片人朝龍凱峰那邊一指:“全讓那個上校給攪了!” 喬婧心想,拍戲的事是找吳義文聯繫的,吳義文是大校,這個上校應該是吳義文的手下。想到這裡,喬婧氣勢洶洶地走到龍凱峰面前質問道:“你們怎麼能這樣做,我和吳師長都談好了的,你們這樣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龍凱峰打量著喬婧,嚴肅地回答道:“有什麼責任都由我來承擔!” 又是當頭一棒。喬婧恨得牙齒癢癢的,她掃了龍凱峰一眼,心想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人?是不是有什麼背景啊。便試探地問:“請問你是誰?口氣這麼大?你能承擔得起嗎?我這一天的損失就是幾十萬,你知道嗎?” 喬婧看見對方果然被自己問住了,就不屑地說:“說了你也不懂,你不就三個豆嘛?把你們吳師長找來,我要和他談,等著看他收拾你們!” 站在龍凱峰身邊的林曉燕帶著玩笑的口氣問道:“請問你是哪個等級?” 喬婧瞥了一眼眼前的林曉燕,心想這倒是一個少見的可人兒,如果讓她擔綱一部戲的女一號,說不定能捧出一個明星來。喬婧衝著林曉燕說:“我是製片人,製片人你懂嗎?就是老闆。”林曉燕笑笑指著龍凱峰說:“老闆?這是我們的老闆,龍師長。”喬婧這下有些意外了,一時十分尷尬。但久經歷練的她很快調整了自己的情緒,滿臉堆笑說:“哎呀呀,你就是龍師長?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然是英俊瀟灑,氣質超凡。龍師長,我來的時候是想拜訪你的,你不在,吳師長接待了我們,咱們是不是找個地方好好談談?” 喬婧沒想到眼前站著的就是龍凱峰。好一翻恭維,卻見龍凱峰不動聲色。喬婧被噎在那裡。這時,桂平原聞訊趕來。龍凱峰問他:“桂科長,拍片的事,是你安排的?” 桂平原點頭說:“是的,是我具體安排的。” 龍凱峰嚴厲地批評道:“你真是昏了頭了,這是什麼時候,我們還有精力拍電視劇?寫個書面檢討交給我!” 桂平原沒有回答寫還是不寫,只是平靜地笑了笑說:“龍師長,吳副師長來了,現在在團部,說要找你。” 龍凱峰愣了一下,讓我去見他?是怕來到這裡,我龍凱峰給他難堪?我還是見好就收吧。於是,他對桂平原說:“你去讓吳副師長在團部等我,我馬上就去。” 桂平原答應了一聲走了。 龍凱峰對喬婧說:“喬老闆,你說的對,看來我們是不在一個等級上。那就請我們林大隊長和你談吧。”說著意味深長地和林曉燕對視了一眼。 林曉燕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包爾達夫一直站在一邊,他知道今天的事龍凱峰是真生氣了。看到站在一邊還沒卸妝脖子上還繞著長辮子的包爾達夫,龍凱峰苦笑了一下說:“你馬上派人把工兵大隊的兩台發電機組送到信息大隊,保障他們用電,你要親自督陣,確保信息大隊盡快用上電。” 包爾達夫想對今天的事向龍凱峰解釋一下,但不能讓龍凱峰覺得自己是在告狀,於是帶著幾分委屈說:“龍師長,他桂平原不是拿我們耍著玩嗎?他說這事是師首長安排的,還說好拍一天戲,劇組給每個戰士十塊錢補助,這下可好,一天吃了兩天的標準,大隊還得往裡貼……馬也不能騎了,真不合算。” 龍凱峰一眼就看出包爾達夫想推卸自己的責任,於是溫和地對他說:“這事不怪你。” 龍凱峰對自己的這份溫和,令包爾達夫心裡聽起來有些暖暖的,想到桂平原曾告訴過自己說喬婧有不小的背景,要是今天的事被捅到首長哪裡,對龍凱峰這個代師長並不是件好事。他不免有些擔心龍凱峰起來,於是關切地說:“老龍,喬婧了得,桂平原也是了不得。那天送首長上直升機時,你不也在場麼?他與鍾副司令關係好像不一般,你還是悠著點。” 龍凱峰的一隻手用力地在包爾達夫的肩上拍了拍,然後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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