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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激情燃燒的歲月Ⅱ 武斐 13607 2018-03-18
海邊,聽到林東東的喊聲,石林大驚,他丟掉手裡的東西,扭頭就跑。林東東遠遠地看到跑走的人身上還扎了紗布,氣憤地對蔣秀美說:“那不是三床的石林嗎?這人怎麼這麼無聊!” 蔣秀美捂著胸口,蹲在一塊礁石後面,一臉的哭相:“說不來吧,你不干,這不,讓人看了個乾淨。” 林東東:“這種人,不能饒了他!” 石林推門跑進了屋裡,一頭撲倒在床上,拿被子捂上了腦袋。左太行意外地看著石林:“哎,石林,我還等著吃你的螃蟹呢?怎麼回事兒?打擺子啊?”見石林沒有反應,左太行有些不高興,“牛吹大了吧?沒有螃蟹,拾幾個蛤什麼的不也行嗎?” 石林把被子拼命摀住頭:“你煩不煩啊?閉上你的嘴。” 左太行:“喲,吃槍藥啦?”

洪豐收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什麼?有這事兒?你沒弄錯吧?” 劉隊長站在病床前,一臉的憤怒:“老洪,這可不是小事兒,我怎麼能弄錯呢?林東東和蔣秀美她們兩個人都看到是這小子,還能錯了?” 洪豐收往床上一搥:“這個石林,偷喝酒的事兒我還沒找他呢,這又……老劉,石林是我們營的兵,這事兒我來處理。” 劉隊長:“按規定,這可是在我們隊裡出的事兒。” 洪豐收:“咱們誰和誰啊?我這不正好在這裡住院嗎?我來處理,好不好?我輕饒不了這個混蛋。” 劉隊長:“好吧,咱們說好了,這可是你主動要求接過去的,這可是政治事故苗頭,按規定得上報。你看……” 洪豐收皺起了眉頭:“這個我知道。你向上報告吧,我問過情況再向政治處報告。噢,你讓人把這傢伙叫到辦公室去,我先找他談談。”

劉隊長:“好吧。噢,還有,石林的傷不重,出了這個事兒,我看他不宜再在這裡住院了,我看是不是就讓他出院?” 洪豐收:“行嗎?身體沒問題吧?” 劉隊長:“沒事兒,這小子身體好著呢,就是些皮肉傷,幾天就好。” 洪豐收:“就按你們院的規定辦吧。” 劉隊長:“那我就寫出院通知了!” 衛生隊辦公室,洪豐收坐在桌子後面抽煙。門外石林喊了一聲:“報告。” 洪豐收:“進來!” 石林推門走進來,衝洪豐收敬了一個禮:“教導員。”洪豐收站了起來,並不說話,而是圍著石林轉了一圈兒。 石林被盯得渾身不自在:“教導員,我得給你解釋,那個事兒不是那樣的……” 洪豐收:“你住口,你還有臉說呀?你是說人家冤枉你了?你在連里丟人還不夠,你丟人丟到團衛生隊裡來了?有種啊你!”

石林:“教導員,我說的是真話,我不是在干那個事兒,我是在抓螃蟹。” 洪豐收:“抓螃蟹?抓螃蟹怎麼趴在礁石上看女同志洗澡?你真是,我都不好意思說你,你真給我們黑山營丟臉,我們黑山營還沒出過這種事兒呢!” 石林還想說什麼,被洪豐收一揮手止住了:“你不要多說了,情況我都了解了,我已經代你當面向兩位女同志道歉了。她們也表示你是個年輕同志,入伍受教育時間不長,要求不要過於為難你。你看看人家這種覺悟,這樣吧,你收拾東西,馬上回連,把情況向連里匯報,做出深刻檢討。至於處理問題,還要看你的檢討和連隊支部的意見。我作為營首長,告誡你要脫了褲子,狠割自己思想深處見不得人的小尾巴。知道嗎?好了,你去吧,今天有上島的送水船,你出院回島。”

石林長嘆一口氣,衝洪豐收敬了一個禮:“我馬上回連。可是我還是要說,我是冤枉的。”說著,石林轉身走了出去。 洪豐收哼了一聲,摸起電話:“總機嗎?給我接政治處……” 石林沮喪地走進病房,屋裡已經有一個男衛生員在等著了。石林氣哼哼地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左太行開口了:“哎,石林,你不會是在島上待出病來了吧?這個事兒可不像是你幹的。” 石林:“你煩不煩?我石林再賤,也不能去幹這種事兒,是不是?好了,好了,我現在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我可知道你為什麼想不開了,人要是走到了那一步,真是挺容易的。” 左太行臉一變:“哎,你可別瞎鬧!我現在後悔得腸子都青了,真的,人生一世,怎麼不得跌幾個跟頭啊?有什麼啊?我是從那邊走了一遭,才知道現在日子有多好,你真得好好地折騰著過。”

石林苦笑了一下:“我就是那麼一說,太行,你放心,我不會辦傻事兒的。你要相信我,我石林不是那種人!” 左太行點點頭:“我知道,就是辦了什麼傻事兒,也沒有什麼,人非聖賢,誰還不犯點兒錯誤?” 石林急了,衝左太行一瞪眼:“怎麼著?你也認為我乾了那事兒?你什麼東西啊!” 左太行:“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嘿,你怎麼屬驢的,一說就火啊?” 洪豐收走了進來:“石林,你怎麼還在這裡?還不趕緊的?” 石林氣哼哼地拿起了挎包,衝左太行一扭頭:“算我沒認識你這個朋友。”說完扭頭就走。洪豐收遞給了石林一個信封:“這是給你們連首長的,趕緊走吧。”石林接過信,眼睛裡含著淚走出了病房…… 護士辦公室,林東東和蔣秀美站在窗口,看著外面。石林在男護理員的陪同下往遠處走去。

蔣秀美:“看樣子他還挺委屈的?” 林東東:“剛來我就看不慣他,油嘴滑舌的,幹部子女、城市兵的那副德性,煩人。” 蔣秀美:“這下子他可慘了,處分是跑不掉了。” 林東東:“該,自作自受。這種人我在團裡的時候見得多了。” 石林站住,遠遠地沖他們回頭望了一眼…… 洪豐收來到政治部主任的辦公室前,整理了一下軍裝,喊了一聲報告。裡面傳來了一聲請進的答聲。寬大的主任室內掛著巨大的軍事地圖和要塞海圖。柳主任從辦公桌後面起身走了出來,上前和洪豐收握手:“豐收來了?好好,來坐。”洪豐收從挎包裡掏出了一個縫好的布袋:“首長,這是魚乾,是我下海摸的。” 柳主任接過布袋,放在桌子上,又為洪豐收倒水:“你現在不是我的警衛員了,是營首長了,要注意影響,不要老是下海。”

洪豐收接過茶杯,放在桌上:“我知道,我現在也有通訊員了,幾個人一起下海,費不了多少時間。哎,首長,你可是瘦多了,你要注意休息。” 柳主任:“咳,操心的事兒多,不說別的部隊,光你們營,你說,你就給我惹了多少麻煩了?” 洪豐收臉紅了:“首長,你不知道,現在帶兵,真是難,特別是小島上,沒有水,供應差,為了不與民爭利,還不能隨便下海捕撈。再加上沒有娛樂活動,戰士們的情緒真是不好掌握……” 柳主任:“我不知道?我什麼不知道!我還沒說呢,你就一通訴苦,是怕我批你吧?” 洪豐收:“首長,我真不是當政治幹部的料,你還是讓我轉行吧,真受不了。” 柳主任:“糊塗!怨不得你們營的政治工作老上不去呢,根子就在你這裡!有你這樣輕視政治思想工作的教導員,部隊沒有不出事的!”

洪豐收:“首長,不是我輕視政治思想工作,我是沒招?我就是再能說,不就是一張嘴嗎?現在對下面講話,除了乾說大道理,沒有別的,這能怨我嗎?” 柳主任嘆了一口氣:“這些情況我也知道。現在全國的運動正在火頭上,電影沒有,書刊沒有,部隊各級文藝團體都撤了。戰士們除了學《毛選》,看報紙,沒有別的娛樂活動。特別是我們邊海防前線,守島部隊,生活艱苦啊。不瞞你說,我們一個軍,今年一年就發生了多起政治事故。我這個政治部主任在軍區黨委會上被點名批評了。” 洪豐收一驚:“首長,你……” 柳主任:“我受點兒批評沒什麼,可是部隊軍心不穩,情緒動盪,這是我們政治工作幹部的失職啊!” 洪豐收:“首長,我接受批評,我思想是有問題。”

柳主任:“認識到了就好,越是和平年代,越是不要輕看我們政治工作的分量,特別是在我們這種情況特殊的部隊裡。” 洪豐收:“首長,我明白了。” 柳主任:“今天叫你來,是有新的任務交給你。” 洪豐收:“首長,什麼任務?” “你等等。”柳主任站起來,走到桌前,摸起電話,“請孟林同志過來吧。” 不一會兒,孟林從外面走了進來,衝柳主任敬禮:“報告首長,文工隊孟林奉命報到。” 柳主任上前握了握孟林的手:“來,小孟,認識一下,這位是洪豐收同志,黑山營的教導員。”洪豐收上來和孟林握手,幾個人落座。 柳主任:“小孟,聽說你在要求轉業?” 孟林:“柳主任,你知道,文工隊的人都走光了,我愛人也轉業去了省城,我原來的任務就是處理隊裡的善後,現在沒什麼事兒啦。”

柳主任點點頭:“我知道了。現在反省起來,我們那麼著急地把文工隊解散了,是個失誤啊!噢,這不是我們的責任,是上面的精神。應該說,咱們要塞的文工隊還是為部隊建設出了大力,立了功的。” 孟林:“謝謝首長,有首長這句話,我想隊裡走的同志知道了,心裡會好受得多。首長你是不知道,很多同志真是捨不得離開部隊的。” 柳主任:“今天說的就是這個話題。孟林,我想你是捨不得離開咱們這片美麗的海島和駐島的幾萬官兵的吧?”孟林一怔,猶豫著。 柳主任:“我知道,你們在文革初期受了些委屈,這都過去了,政治部的領導對你們還是信任的,特別對你的工作還是滿意的,不然,也不會點名留下你來處理隊裡的事務。” 孟林:“我知道,謝謝首長的信任。” 柳主任:“我就直說吧,孟林,政治部黨委沒有批准你的轉業要求,還要你繼續在島上工作。” 孟林有些意外:“可是……” 柳主任:“你聽我說。剛才我還在和洪教導員議論咱們部隊的文化建設的事情。正好有個極好的機會,我們可以把文工隊……噢,或者先叫個別的名稱……組建起來。上面要求我們各級部隊都要學演革命樣板戲。” 洪豐收:“演戲?咱們守島部隊?不會吧?” 孟林:“首長,演樣板戲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柳主任:“這些我都知道,可是這是不發文的命令,必須辦。” 洪豐收:“老首長,你不是準備讓我也來淌這檔子渾水吧?我可是字都識不了多少的人,文藝細胞更是沒有。” 柳主任:“淌渾水?憑你的這個認識我就可以處分你。”洪豐收吐了一下舌頭。 柳主任:“你要好好地加強認識……好了,我向你們正式宣布政治部黨委的決定:任命孟林同志為隊長,任命洪豐收同志為教導員,各自保持原來的級別,立即著手籌備成立以學演革命京劇樣板戲為主的……就叫毛澤東思想宣傳隊吧,爭取在三個月內,排演出一部樣板戲,服務部隊,參加軍區調演。”柳主任見二人都怔在那裡不吭氣,就笑了一下,“別搞得像是雷打的似的。我可以特別授權,讓你們在全軍範圍內選幹部戰士,根據需要,選誰給誰。還有,文工隊還有幾十個編制,你們可以在社會上特招一部分骨幹。費用嘛,你們直接歸宣傳處領導,從他們那裡造預算。怎麼樣?夠優厚的條件吧?”洪豐收、孟林二人相視無語…… 車子島迫擊砲班宿舍,全班的戰士正襟危坐。連長一臉嚴肅地坐在一邊抽煙。石林手裡拿著幾張紙,無精打采地念著:“檢討書:尊敬的黨支部,尊敬的同志們,我懷著悲痛的心情,就我自己一段時間來放鬆思想改造,沒有認真學習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靈魂深處資產階級思想氾濫,貪圖享樂,怕苦怕累,缺乏工農感情,沒有用一個革命軍人的標準嚴格要求自己的思想現狀……” 吳鐵不耐煩了:“什麼思想現狀?是錯誤,是極大的錯誤!石林同志,你要端正態度,好好地反省一下你的錯誤,我告訴你,你的問題是很嚴重的,想蒙混過關是不可能的。你已經為我們這個英雄的集體抹了黑,你要是不能從靈魂深處真正地爆發一場革命,痛改前非,我們是堅決不答應的!是不是?同志們?”其他幾個戰士趕緊應聲:“是,我們不答應!”連長皺著眉頭猛抽了一口煙。 石林苦著臉:“那,我再來一遍。檢討書:尊敬的黨支部,尊敬的同志們,我懷著悲痛的心情……” 招待所某室,洪豐收和孟林在喝酒,桌上杯盤狼藉,二人都喝多了。 洪豐收:“這都什麼事兒呀?讓我這個大、大老粗來帶兵唱戲?” 孟林:“學演樣板戲,不是唱戲。” 洪豐收:“男男女女、咿咿呀呀的,我從小就看不慣!要不是看在老首長的面子上,我這就要、要求轉業,什麼事兒啊!哎,你在文藝團體待過,你知道吧?這一大幫子男男女女的待在一起,少不了啊,那種事兒。這不要了我的命嗎?我現在一想就長白頭髮。” 孟林:“也沒你說的那麼邪乎。這都是外人瞎猜的,咱們招來的可都是現役軍人,有紀律呢。” 洪豐收:“哎喲我的孟隊長呦,紀律有什麼用?這年輕人在一起,頭腦要是一發熱,你說……” 孟林:“這不就要看你政治工作的威力了嗎?柳主任把你選了來,就證明你有一套。” 洪豐收:“哎喲,你就別再給我戴高帽兒了。我都頭疼死了。” 孟林:“你是為工作頭疼,可是我呢?我本來馬上就要轉業走人了,又鬧出了這麼一出,我回去怎麼向老婆說呢?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能讓她走,全亂了!來,喝。”二人又乾了一口。 洪豐收:“現在全國這個亂勁兒,到了地方也不一定好乾。你留下來,也不是什麼壞事兒。” 孟林:“可我老婆走了,好了,不談這個撓頭的事兒了。老洪,你在家裡先張羅著,各團隊都跑一趟,見有點兒文藝特長的就先調來,從中再選。我出島一趟,怎麼著也得划拉幾個在行的,是不是?昨天我盤算了一夜,弄不好咱們可就栽了。” 洪豐收:“我去找老首長要求回部隊,讓他罵了一頓。哎,我可說好了,咱們這回可是一根繩上的蛤蟆了,誰也不能跑,知道嗎?” 孟林:“我哪是蛤蟆,我是頭驢。你還不明白?這排一齣戲,比你們全團搞回軍事演習可麻煩多了。” 洪豐收:“啊?不會吧?” 迫擊砲班宿舍,石林還在讀檢討書:“……以上就是我的檢討,請同志們批評指正,開展思想幫助。完了。”眾人聽了石林的檢討,都不吭聲。 連長皺著眉,衝大家點點頭:“大家發言吧,有什麼說什麼。本著言者無罪,聞者足戒的精神,對犯錯誤的同志進行幫助。好了,誰先說?” 吳鐵:“我先說。我個人認為,石林同志的這份檢討,根本就沒有觸及到靈魂深處骯髒的資產階級思想。我認為石林同志的錯誤比他自己認識的要嚴重得多。說輕了是個生活作風問題……”聽了這個詞,石林一怔。吳鐵接著說,“說重了,那就是流氓行為。” 石林呼地站起來:“你,你說什麼?!” 吳鐵也站了起來:“我說是流氓行為,是缺德!” “你,你混蛋!”石林一下子撲了過去,和吳鐵扭成一團。 連長急了,大喝道:“快,拉開!反了天了!”戰士們忙上前拉開了石林。 連長:“石林,你反了?” 石林:“他說什麼你沒聽見?他憑什麼說我?” 吳鐵:“連長,你瞧他是什麼態度?我堅決要求嚴肅處理石林!” 連長:“好了,石林,我決定給你禁閉處分。你到連部去!” 石林氣哼哼地扭頭出了屋…… 石林坐在床上生氣。文書給石林端了飯進來。他低聲對石林說:“哎,連首長可是真火了哎,好漢不吃眼前虧,你得注意態度,知道嗎?”石林一動不動。 “你這個樣子,是要吃虧的。快吃吧!”石林二話不說,端起碗就吃。文書不說話了。 石林抬起頭來:“你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哼哼唧唧的干什麼?” 文書:“石林,你爸爸來電話了……” 石林停了下來:“他們想幹什麼?有什麼說什麼,告訴我家里幹什麼啊?” 文書:“不是連里告訴的,是上面。” 石林把碗一放,氣憤地說:“不定他們胡說什麼呢。” 文書:“你爸說只要你好好檢討,繼續當個好兵,他就不怪你。” 石林:“放他的……我憑什麼好好檢討?我又沒錯……這身破軍裝我本來就不想穿,不都是他鬧得嗎?” “好了,你別急了,你慢慢地想想吧,我走啦?哎,飯還得吃好!”文書走出了房間。石林氣哼哼地歪頭坐在那裡。 衛生隊辦公室,劉隊長在和林東東談話。 劉隊長:“……東東,我知道,讓你一個從小跳舞的現學醫,是難了些。我也看出來了,自打你來到咱們島,你心裡就沒安定過。這也難怪,別說你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就是我們這些半大老頭子,也真是不想在這裡待著。這不,咱們隊裡有了一個轉業幹部的名額,大家都在爭,我和幾個領導商議著,要是你願意,我們就把這個名額留給你。你還年輕,還有自己的專業,要是再在這個小島上窩下去,你這些年的努力就完了。所以,我今天徵求一下你的意見,你要願意,我們就往上報了。” 林東東略微想了一下:“隊長,真謝謝你的關心,我是有些急,你知道,我從七歲進團,練了十幾年,眼看著荒了,真是……隊長,你報吧,我想好了,我轉業。” 劉隊長:“如果這樣,你可就回不了軍區歌舞團了。” 林東東眼睛一紅:“我們團恢復已經不少日子了,可是沒有我的調令……” 劉隊長:“是嗎?要不再等等?” 林東東:“不了,隊長,我已經想好了,時間重要,我要是再等,就可能全廢了。我走!到地方再想辦法干專業吧。” 劉隊長:“好,那我可就報了?”林東東點點頭。 孟林背著挎包走進了歌舞團宿舍大門,來到傳達室。有幾個戴袖章的人在聊天。 “請問,有個新來的,叫李麗芳的,住在哪裡?”孟林問。 “是那轉業的女當兵的吧?” 孟林:“是,是剛轉業來的。” “前面那個筒子樓,一樓七號。哎,你是他什麼人啊?” 孟林:“我是她丈夫。” “噢,進去吧!” 這是一間昏暗窄小的房間,屋裡很零亂。一個帶煙筒的爐子支在屋子的一角,上面放著一隻鋁鍋。鍋裡煮的是麵條。李麗芳端了一隻碗,坐在桌前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麵條。門被推開了,孟林走了進來。李麗芳霍地站了起來:“孟林——”李麗芳放下碗,一下子撲到了孟林的懷裡,“孟林,你可回來了,想死我了,你、你不走了吧?”李麗芳一邊緊緊抱著孟林,一邊急切地說。 孟林將挎包丟在床上,擁了李麗芳坐到床邊,他撫著妻子的頭髮,深情地說:“麗芳,你瘦了。” 李麗芳:“怎麼能不瘦呀?著急啊,找工作、弄房子、辦手續,你又不在身邊。” 孟林:“怎麼樣?還順利吧?” 李麗芳:“安頓下來了,可是,業務上根本插不進去,一幫一派的,角色早都把持光了,龍套都跑不上。” 孟林:“先安頓下來就好,工作上的事兒,急不得。哎,我肚子可是餓壞了,能不能先犒勞犒勞?” 李麗芳:“哎呀,家裡還真沒什麼吃的,就是掛麵,要不,咱們外面吃去?我出出血。” 孟林:“那可不行,掛麵挺好,來,就湯下面,回回鍋就行。” 李麗芳:“怎麼著?你不回來了?咱們不是說好的嗎?” 孟林邊吃邊說:“我有什麼辦法?這可是政治任務,誰敢說不干?你想,你就是說了不想幹,他們敢在這個時候放我走嗎?” 李麗芳:“可你又不會唱京劇?” 孟林:“領導們知道什麼?你是文工隊的,他們就認為你是萬能的。” 李麗芳:“你是死人?你不會向他們解釋嗎?” 孟林:“向誰解釋?他們讓你當隊長,你幹行政總可以吧?一句話不就把你頂回來了?咱們還鬧了個不服從領導。” 李麗芳:“那咱們這叫什麼事兒啊?早知道我不就不鬧著轉業嗎?” 孟林:“你不鬧?人家也沒想著留你。好了,麗芳,我這次回來挑人,就幾天時間,頭都鬧大了。咱們的事兒不管怎麼說是小事兒,是不是?等過些日子,我再要求,行不?” 李麗芳的眼淚流下來:“自打結婚,我們也沒離開過,本來說好一塊兒離開海島的,這可好,唱上牛郎織女了,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你都瞧見了,我現在住的這個地方,這叫什麼?這哪是人住的地方?他們說你要是回來了再考慮給大點兒的房子,這下子可好,全完了。” 孟林嘆了口氣,放下碗,幫麗芳拭淚:“好了,麗芳,你忍忍。說好了,戲演完了,我馬上要求轉業。好不好?” 李麗芳:“那個鬼地方你還沒待夠?還要幹?” 孟林:“怎麼辦呢?誰叫咱們都是黨員呢?你說,要讓我頂著牛幹,我也乾不出來呀?”李麗芳看了一眼孟林,說不出話來了,只是默默地流淚…… 今天宿舍里格外安靜,林東東在寫著什麼。蔣秀美坐在床上發呆。林東東停下來看著秀美:“秀美,這陣兒怎麼這麼老實啊?” 蔣秀美:“東東,我是在想,聽說那個左太行會拉手風琴,你想不想听?” 林東東:“是嗎?是你想听吧?” 蔣秀美:“我還沒見過人拉琴呢,就是有些好奇。” 林東東想了一下,起身:“走,跟我來。” 左太行一個人在病房裡散步,身體恢復得很快。林東東背了一架手風琴,領著蔣秀美走進來:“左太行,怎麼樣?傷全好了吧?” 左太行回過頭來,答了一句:“感謝關心,全好了。” 林東東把琴放在病床上:“聽說你會拉琴,我們小蔣想欣賞欣賞,你能不能賞個光,給我們拉一曲?” 左太行的眼睛裡燃起了一粒火光,可是很快又熄滅了。他面無表情地看了二人一眼:“我是學過,可是都忘了,對不起。” 林東東和蔣秀美二人有些意外。林東東還想說什麼。左太行一抬手,止住了林東東的話:“對不起,我真不想再拉這個玩意兒了。” 林東東臉色一沉,從床上背起手風琴:“秀美,咱們走。”蔣秀美表情複雜地跟著林東東走了。左太行躺在了床上,用被子蒙上了自己的頭…… 走進了宿舍,林東東一臉的不高興:“什麼了不起?不就是個走資派的兒子嗎?還是被打倒的。拉個破琴還拿一把。都是你,想听他的琴,他能拉出什麼好曲子來?這可好,弄了個沒臉。” 蔣秀美:“對不起,東東,我沒想到這個人這麼難纏。” 林東東:“哎,我說秀美,你是不是對這個公子哥有點兒那個?這可是不允許的。” 蔣秀美:“看你,說什麼呢?我不就是想听聽琴嗎?怎麼就弄出……我不跟你說了!” 林東東走過來,摸著蔣秀美的臉,仔細看了看:“我可是告訴你,這個傢伙可是個大人物的兒子,別看不得勢了,可是一定得門當戶對的,知道嗎?” “東東,你說什麼啊!”蔣秀美躺倒在床上,扭頭衝了牆。林東東看著她,搖搖頭。 洪豐收走進了柳主任的辦公室,敬了一個軍禮:“老首長,你找我?” “噢,你坐,我有事兒問你。”柳主任走過來,坐在洪豐收的對面,“聽說你前些日子在衛生隊和左太行住在一起?” 洪豐收:“左太行?噢,你說的是那個走資派的兒子?是,他是自殺未遂進的衛生隊。” 柳主任:“我今天找你來,為的就是這個事兒。”洪豐收一臉疑惑。柳主任接著說,“按說,左太行的父親和我還有過來往呢。” 洪豐收:“首長沒提起過。” 柳主任:“那是四一年,最艱苦的時候,左太行的父親過鐵路到敵占區開展工作,中央指示我們一定要保護他的安全。我記得那天夜里天很黑,是我牽馬把左太行的父親送過鐵路的。同前來接應的部隊會了合,分手的時候他還把自己的一頂軍帽送給了我呢。” 洪豐收:“噢,後來呢?” 柳主任:“沒有什麼後來了,當時我只是一個地方部隊的排長,他是不會記得我的。沒想到幾十年後,他的兒子卻被發配到了我們這個地方。” 洪豐收:“老首長找我來不光是為了講故事的吧?” 柳主任:“是啊,我現在的身份,不好接見左太行。中央文革有指示,要監督勞動,可是沒想到這個孩子會想到走絕路。” 洪豐收:“首長的意思是……” 柳主任:“不管怎麼說,左太行也是有功之臣的後代,雖然他的父親現在犯了錯誤,可是中央還沒有正式下結論嘛。我們不能看著這個孩子再出問題了。” 洪豐收:“老子是老子,兒子是兒子,這個事情本來就不公平。” 柳主任:“先不說公平不公平的事兒啦,本來不好把左太行安排到條件好的地方,現在正好有個機會,要成立宣傳隊……” 洪豐收:“你是說讓他到我們隊裡來?” 柳主任:“我了解了,左太行是學藝術的,有這個條件。再說,學演樣板戲,這是當前政治生活中的大事兒,應該動員各種力量。這個事兒就這樣定了,你打個報告,我來點頭。” 洪豐收:“首長,還用那麼正式嗎?反正我下去挑人是黨委定的,我把人帶來就得了,有了什麼事兒,我頂著。” 柳主任站了起來,拍拍洪豐收的肩:“好吧,記住,不要講左太行的身份,就說是首長的孩子,下來鍛煉的就行了。” 洪豐收:“我知道,首長放心吧。” 柳主任:“不管怎麼說,不能讓首長的孩子在我們這裡再出事兒。” 石林一臉嚴肅地站在連長的面前。連長將一張紙遞給了石林:“石林同志,你的問題經黨支部研究,報營黨委批准,決定給你記大過處分,同時,報團黨委批准,決定讓你提前復員。這是處分決定。” 石林一驚,眼淚下來了:“連長,我都檢討了,給個處分不就得了,幹嗎非得處理我呀?你說讓我回去怎麼見人?” 連長嘆了一口氣:“石林,偷喝酒不算什麼,受了傷我們也頂多教育批評,記個過。可是你在衛生隊的表現……人家兩個大姑娘硬說你是……你讓我們怎麼辦?你還不認錯!” 石林:“我是在釣螃蟹!你們幹嗎非說我偷看呢?你們想冤死我?” 連長:“你看看,你看看,你到現在態度還不端正。石林同志,我也看出來了,你是個乾部子女,在這麼艱苦的地方是不合適,早點回到地方,找個合適的工作,對你是有好處的。” 石林哭了起來:“我爹媽都是當兵的,我也是個當兵的,可是我要被開除了,還說對我有好處。你們怎麼這麼不講理!” 連長嘆了一口氣,將一塊手絹從兜里掏出來,塞給石林:“我怎麼說什麼你都不聽呢?我直說了吧,你雖然是軍人家庭出身,可是真不適合當兵,我說的是我的真實看法。你身上驕嬌二氣太重,這一次出了這個事兒,雖然不是什麼好事兒,可是根據辯證法的觀點,這也是個好事兒。你想想,你現在跌了個跟頭,可你如果能夠吸取教訓,刻苦改造世界觀,真正在靈魂深處爆發出一場革命,那以後你就能少犯錯誤或是不犯錯誤,你就能夠逐漸地成熟起來,鍛煉成為咱們革命事業上的一顆又紅又專的齒輪和螺絲釘,你說我說的是不是這個理兒?再說了,你雖然不穿這身軍裝了,工作崗位變了,可是為人民服務的性質並沒變,你仍然可以身在工作崗位,放眼世界……”石林再也聽不下去了,他狠狠地抹了一把淚水,從連長手裡抓過那張處分決定的紙,轉身往外走去…… 石林拉著文書跑到海邊礁群上,二人又開始喝米酒,吃螃蟹。石林抱著那隻鋼盔,喝了一口:“要的,你們四川人就是會吃,這酒釀我真是服了,好。”石林抓起了一隻大螃蟹,狠狠地拽下了一隻螯,放到嘴裡嚼。 文書抱著鋼盔,臉上有些不忍:“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也是我的不好,要不是我給了你酒麯,你就喝不醉,你喝不醉,就摔不傷,你要是沒有摔傷,就去不了衛生隊,你要去不了衛生隊,就偷看不了……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就碰不上那個倒霉的事兒,也就受不了這個處分。說來說去,歸根結底,這個事兒還是由我的酒麯引起的……” 石林揮了一下手:“扯,這有你什麼事兒?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人要是倒了黴,拉屎都砸腳後跟,不說了,我認了。說不准早點兒離開這個鬼地方,還是好事兒。再說,我爹一直盼著我成為他那樣的軍人,這次我可真是給了他一個大嘴巴子,靠,我是一流氓分子!” 文書:“石林,你的情緒還是不對……” 石林:“廢什麼話呀?不是說不講這事兒嗎?喝酒!” 文書趕緊喝了一大口:“哎,石林,我可是聽說了,你偷看的……不不,給你碰上的那個女的可是從軍區歌舞團下來的大美人啊,是真的吧?”石林看了文書一眼,點了一下頭。 文書:“那還是真的?嘖嘖,說回來,要是我也能碰上這樣一回事兒,我就是受個處分,我也就認了。真的,咱們這種地方,這種好事兒也就是你,我們想碰也碰不上。”石林停住了,認真地看著文書。 文書被看得有些發毛:“石林,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沒有別的意思。”石林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嘴裡的食物也噴了出來……他笑得滿眼是淚花。文書被弄得有些丈二和尚,只好跟著嘿嘿地笑…… 車子島碼頭上停著一艘交通艇。石林背著背包,手裡提著一個旅行包,一臉的沮喪。他的軍裝上已經沒有了帽徽和領章。吳鐵則一身嶄新的軍裝,一臉興奮。 連長衝二人交待:“你們一路上要小心,現在到處都挺亂的,不要在半路上停留,知道嗎?”吳鐵點頭。石林面無表情。 連長:“吳班長,你幫助石林在武裝部報上到,就可以返回了。連里準了你七天假,你可以回家看看。” 吳鐵:“謝謝連首長。” 連長伸出手來,衝著石林一笑:“來,石林,拉拉手,畢竟一個鍋裡攪了一年多的馬勺,也算是有緣分。祝你以後一帆風順。” 石林伸出手來,讓連長握了一下。他把頭扭到一旁,順著連長的肩頭往島上望去。連里的戰士們遠遠地都站在島上那惟一能站幾十人的地方,默默地看著石林。文書站在人群裡,沖他揮著手。石林極力忍住淚水,從連長手裡抽出手,一扭頭,跳上了交通艇。連長走到吳鐵跟前,放低了聲音:“吳班長,路上生活搞好一點兒,注意石林的安全。” 吳鐵:“我明白。” 連長:“出發吧。” 吳鐵衝連長敬了一個禮,轉身也跳上了船。船開了。石林把行李放到船頭,他俯身在船舷上,望著遠去的小島,忍不住熱淚盈眶:“沒想到我石林是這樣離開的,我真是不甘心啊……我不是還想當英雄嗎?這個夢終於醒了……” 碼頭上,蔣秀美提著一個提包在送林東東。劉隊長不放心地囑咐著:“林護士,這次回去找工作不要著急,反正組織上批准了,時間有的是,安排好了再回來。正好也在家裡多住些日子。” 林東東:“謝謝隊長,謝謝組織上。我事情辦完了,就回來辦手續。” 劉隊長:“現在外面亂,你一個女孩子,路上小心!軍裝還是穿著,有好處。” 林東東:“我知道,隊長,回去吧。” 劉隊長:“船來了,我送你上船。” 拉石林的交通艇靠上了碼頭。蔣秀美把包遞到了林東東手裡,眼圈有點兒紅:“東東,一路小心啊。” 林東東:“我知道。秀美,鬧鐘送你了,我放在你床頭上了,別老是睡過頭。” 蔣秀美點著頭,拉著林東東的手:“東東,真捨不得……”說著眼淚就下來了。 林東東:“幹什麼?這又不是馬上要走,我不還回來嗎?” 蔣秀美拼命點頭:“船來了,上船吧,包裡我裝了一包點心,還有水壺……”林東東摸了一下蔣秀美的頭,接過包,扭頭上了船。其他等船的人也陸續上了船,交通艇緩緩開動了。 林東東伏在船邊,看著漸漸遠去的海島,心裡不是滋味。石林走了過來,站在不遠處看著她。林東東感覺到了什麼,一回頭,看到竟然是石林站在她身後,便不自覺地緊張起來:“是你?你想幹什麼?” 石林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沒什麼,我就是想和你說幾句話。” 林東東:“和我……有什麼好說的?” 石林:“你別怕,話說完了我就走。一,你看到了,因為你的關係,我被處理復員了。” 林東東有些意外:“你復員了?跟我有什麼關係?” 石林:“第二,我想告訴你,那天在海邊我不是在偷看,我是在釣螃蟹,因為左太行說他想吃螃蟹。” 林東東:“這說明不了什麼,摟草打兔子的事兒也不是沒有。” 石林:“你……我不爭論了,反正現在已經沒有意義了。” 林東東:“你證明不了自己,也就證明不了我做了錯事兒。還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石林:“我不想和你辯論。我想告訴你的第三點就是:你雖然有著一張漂亮的臉蛋兒,可是你卻長著一顆缺少很多東西的心。我真替你不值。” 林東東聽了很不高興,眉峰一立:“缺少東西?缺少什麼東西?” 石林:“缺少的東西多了,缺的最多的就是你們女孩兒最應該有的東西。” 林東東:“什麼?” “同情心。當然,還有……女人味。”石林一扭頭,轉身走了。 林東東氣極了:“你是什麼人?你有什麼權力來說我?告訴你,你今天的下場根本不怨我,全都怨你自己!”石林已經走到了船的另一頭去了,根本不理會林東東的話。 孟林帶著十幾個男男女女穿便衣的青年人,站在碼頭上。青年人都顯得很亢奮,不少人身背各種樂器,他們互相聊著,到處看著,有人還爬到了防波堤上。孟林隱在人群中,一聲不吭地想心事兒…… 衛生隊長辦公室,劉隊長正在看書,洪豐收推門而入:“老劉!” 劉隊長:“喲,是老洪,怎麼著?又拉肚子?” 洪豐收:“這回不是拉肚子了,是來要人的。能喝口水嗎?我可是跑了一上午了。”劉隊長倒了一杯水,放在洪豐收跟前:“到我這裡要人?要什麼人?”洪豐收喝了一口水:“我現在有了新官銜了,要塞樣板團的教導員。” 劉隊長:“噢,是你?聽說是成立了樣板團,不知道是你當頭兒。哎,咱們這些當兵的,弄這些玩意兒能行嗎?不是不務正業吧?” 洪豐收:“看看,思想認識有問題。這可是政治任務。” 劉隊長:“對對,我認識是得提高。我們也接到通知了,要人給人,要物給物。說吧,你要什麼人?” 洪豐收:“那個林東東應當沒問題吧?我還想要那個整天唱歌的蔣、蔣什麼來著?女衛生員,有點膠東腔的那個……” 劉隊長:“你是說蔣秀美。” 洪豐收:“對,就是她。怎麼樣?沒什麼問題吧?” 劉隊長:“蔣秀美沒問題,我們全力支持,可是林東東不行了。” 洪豐收:“為什麼?我可專門是為了要她才來的!” 劉隊長看了一下表:“領導同意她轉業了,如果沒什麼問題,她回省城的船現在已經到了大陸了。” 洪豐收一下子站了起來:“什麼?轉業?這麼好的人才你們讓她轉業?” 劉隊長:“她是個人才,可是在我們這個小衛生隊就是個廢才。我們是不想看著她在這裡廢了。” 洪豐收摸起了桌上的電話。 劉隊長:“你幹什麼?” 洪豐收:“告訴碼頭值班室,留住林東東。” 劉隊長:“留住她?你的權力小點兒了吧?” 洪豐收:“先留住,我再報告政治部。” 交通艇靠岸了。石林、吳鐵、林東東等人上了岸。這時,一個碼頭值班員大聲喊道:“黑山團的林東東護士,有電話!”林東東聽到了喊聲,有些意外。 孟林揮著手,衝著那些青年人打招呼:“都上船了,快,上船……” 男女青年歡呼著往船上跑。石林提著自己的行李,從船上跳到了岸上,一臉的感慨:“大陸!我石林終於又回來了!”石林將行李往地上一丟,激動地在地上打了一個跟頭。正在這時,正要上船的孟林一回頭,恰好看到了石林在空中翻滾的樣子。孟林眼睛一亮,轉身朝石林走去。 吳鐵呵斥石林:“你不想活了,這要是再摔傷了,算誰的啊?” 石林:“沒送到地方,當然算你的!” 吳鐵:“我不跟你貧,趕緊拿上東西走。”石林笑著拿起行李。 孟林走過來打招呼:“哎,你們停一下。你們是哪個團的?” 吳鐵看了一下孟林,回道:“報告首長,我們是車子島守備砲連的,我是班長吳鐵。他是、他是複員戰士石林。” 孟林:“復員?這是什麼時候?不到時間嘛。” 吳鐵:“報告首長,是、是特殊情況,臨時的決定。” 孟林看了一下石林,點了一下頭:“是這樣……噢,我是要塞宣傳處的孟幹事,吳班長,你先帶這位石……” 吳鐵:“石林。” 孟林:“對,帶石林去碼頭值班室待一會兒。” 吳鐵:“首長,能說理由嗎?” 孟林:“就算是命令吧,回頭我讓你們連首長向你解釋,執行吧。” 吳鐵看了一下孟林的臉色:“是。石林,咱們走。” 碼頭值班室,林東東在接電話:“什麼?讓我回島?你們沒搞錯吧?我,剛出來……臨時的?什麼理由……服從命令?可是……好吧,早知道我就先辦了手續再出島就對了!”林東東氣哼哼地放下電話,“這都什麼事兒?逗人玩啊!” 吳鐵帶著石林進了值班室。林東東正往外走。石林看到林東東,一歪臉:“今天怎麼老是碰上你呀?冤家路窄!”林東東沒理石林,一扭身出了門。 值班員在林東東的身後喊:“林護士,船還有一刻鐘開。” 孟林走了進來,拿起電話:“請接車子島連部。” 碼頭上,林東東看著遠處蔥蘢的山水,長嘆了一口氣,又跳到了船上。 碼頭值班室,吳鐵拿著電話:“是,我知道了,我馬上就把石林帶回去。” 吳鐵一臉鐵青地放下了電話,衝石林一擺頭:“走吧,上船,回連!” 石林有些急:“怎麼著?就這麼著又不讓走了?孟幹事,你什麼意思嗎?” 孟林一笑:“你先回連吧,服從命令。” 石林:“服從命令?我現在不是軍人了!我服從誰的命令?” 交通艇在破浪前進。林東東和石林各自坐在船的一邊,兩人偶爾一回頭,眼光碰在了一起,又各自厭煩地將頭扭到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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