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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面對太多的疑惑,於小蔓選擇逃走

供詞 阿真 12440 2018-03-18
於小蔓是在走投無路的情形下,去找江梅朵的。 當嚇人的黑夜突然降臨時,她立刻從劉麗萍留給她的一團理不清的亂麻中驚醒過來。與此同時,姚秀花那張龐大的沒有血色的臉,就像一副魔鬼的面具一樣一會兒被拉長,一會兒被壓扁,變來變去地在她眼前晃動。不管她的目光轉叨,那面具都追逐著她,牆壁、天花板和沙發上,那面具簡直是無所不在。 於小蔓驚駭地揮著手,嘴里大聲嚷著:“滾開!滾開!”而那面具看著她驚慌失措的樣子,居然咧開血盆般的嘴大笑起來,霎時,整個小樓裡都充滿了姚秀花沙啞的怪笑聲。 “哈哈哈哈——”那面具在笑聲中跳著,舞著,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於小蔓渾身顫抖著,用雙手摀住耳朵,發瘋地衝出了家門。 當身後的防盜門砰地一聲被關上時,所有的恐懼也被關在了屋裡,她不由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然而,站在黑暗的樓道裡,很快地她就發現自己已無處可去了。

於小蔓就這樣漫無目的地來到了院子裡。她茫然地望著別墅群裡的萬家燈火,也就是在這時,她霍地發現有一縷幽光從江梅朵家的窗子裡射了出來。彷彿溺水人抓住了一棵稻草,於小蔓連想也沒想,便不顧一切地朝著幽光跑去。 門鈴只響了一下,屋裡就傳來了江梅朵的腳步聲和問話聲:“誰呀?” 聽到江梅朵親切的聲音,於小蔓感到了一種說不出的欣慰。 “是我,江梅朵,是我,於小蔓!”她語無倫次地說道。 江梅朵立刻打開了門。 江梅朵身上居然還穿著披風式的淡灰薄風衣。她像是剛剛從外面回來,又像是正準備出門。於小蔓見此情景,心裡陡地往下一沉,剛才在時的欣慰一掃而光。 她垂頭喪氣地走進門,隨時準備聽江梅朵說:對不起,我馬上要出門,你改日再來吧!

然而,江梅朵卻關切地拉住她的手問:“你怎麼啦?出什麼事啦?” 於小蔓這才抬起頭,不安地問:“你要出去嗎?” “不,我剛從外面回來。” 於小蔓眼前一亮,忙說:“你能留我住一晚上嗎?明天我就出去找房子。” 江梅朵從衛生間找來一雙拖鞋,讓她換上,然後拉她坐到沙發上,再次關切地問道:“告訴我,出什麼事啦?” “我害怕!” “你怕什麼?你家阿姨呢?” “死啦!” “死啦?” 望著江梅朵那一臉驚愕的表情,於小蔓才明白,江梅朵其實對她家主人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也就是說,江梅朵與姚秀花的死毫不相干。於是,她,懷愧疚地開始斷斷續續地講起了姚秀花的失踪和被淹死,以及王景方的被害。

“那你就住在我這兒吧,不管住多少天都行。”聽完於小蔓的講述後,江梅朵立刻說道,“真難為你了,可憐的小傢伙,這些天你都是怎麼熬過來的。你為什麼不早點來找我呢?我會幫助你的,至少不會讓你一個人在那恐怖的家裡過夜。” “我……”於小蔓嘴裡囁嚅著,還是把差點講出來的話咽了回去。她不能說出自己來找過江梅朵,更不能讓江梅朵知道她在一個小巷子裡發現了她的行踪。於是,一陣躊躇之後,她改了口:“警察不讓我出門,他們要我必須留在家裡,直到案子查清楚。我晚上可以住在你這兒,白天仍得呆在家裡,隨時準備警察來問話。”她說的倒也是實情,因此,說完後,並沒有因講了謊話而窘迫不安的感覺。 江梅朵越發憐惜地看著她:“這些天你都是怎麼過的?主人死了,誰給你吃飯的錢呢?”

“我攢下的準備還給你的一千多塊錢全沒了,警察只在我家阿姨身上找到了我的空錢包,我只好跟那個警察借了一百塊錢。” “什麼?你家阿姨偷走了你的錢?” “她被水淹死後,警察從她的身上找到了我的錢包,不過,現在還不能肯定錢是不是她偷的。”於小蔓帶著哭音說。 “上帝!這真讓人弄不懂。小蔓,不要再想那些倒霉事了。我早就把你借的那點錢給忘了,那錢就算我送給你的,幫了你一個小忙,你再也不要提還錢的事了,好嗎?” “可是……” 江梅朵連連擺著手說:“打住!打住!”於小蔓被她那誇張的手勢逗笑了。 “你吃晚飯了嗎?”江梅朵又問。 “吃過了。” “那好,你先去洗個澡,好好地睡一覺。我這就去給你收拾房間。對了,你睡在樓上怎麼樣?”

“我睡哪兒都行!”於小蔓感激地說。她淚眼婆娑地望著江梅朵那美麗而又多情的面孔,曾經的天使在她的內心又重新復活了。同時,在她的心頭不由也泛起一股說不出的悔意。真的,對這樣一個美麗而又善良的女人,於小蔓是不該懷疑她的品行的,至少,不該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講給警察聽。誰能肯定那不是一場誤會呢!再說,江梅朵是單身女人,她也許愛上了一個有婦之夫,深更半夜去小巷裡幽會,這又有什麼不妥呢?至於王亮在小巷中一閃而過的影子,於小蔓更願意相信那隻是自己的幻覺,無論怎麼說,王亮與江梅朵也是扯不到一塊去的,他們本來就是互不相識的兩個人。可那天當著警察的面,自己真是昏了頭,竟胡說八道了一通,事後,還覺得很解氣呢。唉,但願不要因了自己的小心眼兒和多嘴多舌,給江梅朵惹下什麼麻煩。雖然清白的人是抹不黑的,可如果警察要介入調查這件事,即使江梅朵僅僅是和有婦之夫來往,給調查出來,她的名譽也會受損的,更何況她還是市裡的十傑青年呢……

於小蔓站在浴室的噴頭下,內心的悔恨就像這嘩嘩的流水一樣奔湧著。有好一會兒,她怔怔地呆立著,連連搖著頭,不知如何才能彌補這一過失。人啊,為什麼總是願意將親人和恩人往壞裡想呢?此時,她真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 當於小蔓穿著江梅朵送她的柔軟而又溫暖的粉色睡袍從衛生間走出來時,江梅朵已為她鋪好了床。她帶於小蔓來到與樓下裝飾風格迥異——簡直可以用金碧輝煌來形容的樓上,打開一扇雕花的進口橡木門的鑲金把手,讓於小蔓先進去,爾後,她指著寬大的同樣是雕花和金飾組成的雙人床問:“喜歡這被罩的顏色嗎?”於小蔓這才把新奇的目光從房間裡精緻的擺設上移開,專注地看著白色純棉床罩上那朵手繡的紅玫瑰,這正應了一本書的名字:血紅雪白。被罩的底色白得刺眼,這朵像血一樣紅的玫瑰開在被罩的中間,美麗而又嬌豔,恣意而又狂放,一朵朵花瓣兒猶如女人的紅唇微張著,帶著濃濃的性感,給人以栩栩如生的感覺。

於小蔓被這幅傑作驚呆了,這哪裡是被罩,這是真正的藝術品啊! “它太美了,太美了!”許久,於小蔓才驚嘆地說道,“給我換一床普通的床罩吧!我蓋它,太可惜了。” “瞧你,還客氣什麼!只要你喜歡就好。”江梅朵微笑著說。她催促於小蔓早點上床睡下。在於小蔓聽話地而又是小心翼翼地鑽進既輕薄又暖和的絲棉被裡時,江梅朵就站在地板上慈愛地看著她。 躺在溫柔之鄉里的於小蔓的臉上露出了愜意的笑容。多少天來,她還是第一次這麼開心地笑。 “謝謝你!”她真誠地說。 江梅朵像是被一個孩子的純真情感打動了,她坐到床邊,朝於小蔓探過頭去,深情地吻了她的額頭:“睡吧,小傢伙,做個好夢!”說著,又為她掖了掖被角,關上了床頭燈。

於小蔓眼裡嘩地湧出了淚來。哦,天使復活了,在於小蔓的記憶中,自己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麼好過。而江梅朵跟她無親無故,卻如此深切地關愛著她。那一刻,她的心被這濃濃的情愫浸透了,幸福和欣慰都快溢了出來。是的,她再也用不著害怕無家可歸流落街頭了。有天使在幫她,她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只是,她真不該對警察講江梅朵的事,她怎麼那麼傻呢,甚至還要帶著警察去指認小巷的位置。 於小蔓聽著江梅朵走下樓去的輕緩的腳步聲,心中又一次充滿了愧疚。也許她應該把這一切跟江梅朵講清楚,告訴她自己是無奈才對警察說出來的。然後,請求她的原諒,同時,也提醒她幽會時提防著點,別讓人發現。她想,只要能把事情的經過講出來,江梅朵是會原諒她的,而她自己也就得到了解脫,再也不用為此而苦惱了。要不,眼睜睜地看著江梅朵身敗名裂,更重要的是,出賣她讓她出醜的人則是她全力相助現在還住在她家裡的一個壞了良心的女孩,她該會多麼傷心啊!而她於小蔓又有什麼顏面去面對江梅朵那張天使般善良的臉啊……

於小蔓在決定對江梅朵講出一切時,還想到了另一個補救的辦法:明天如果能見到那兩個警察,她一定要為江梅朵洗清“罪名”,就說自己實際上是看錯人了,仔細想想,那女人只是跟江梅朵有點相像,根本就不是江梅朵…… 於小蔓不想再耽擱了。在入睡前,她必須把所有的一切都講出來。於是,她趕緊爬起床,趿著拖鞋走下樓去。 此時,客廳的燈已關了,穿著湖藍色長睡袍的江梅朵正靠在臥室的床頭上用手機和人通話。 於小蔓輕輕地推開虛掩著的房門時,江梅朵先是一驚,接著就關上了手機,用帶著詫異的神情望著於小蔓:“你怎麼還沒睡?” “我……我想謝謝你!”於小蔓有些激動地說。 江梅朵笑了起來:“小傢伙,這話你剛才已經說過了。”

“還有一件事,我想告訴你。”講完這話後,於小蔓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不由得緊張起來。 江梅朵仍然微笑著:“想告訴我什麼事?小傢伙,來吧,坐我這兒,慢慢講!”她拍著床頭空出的一塊地方,邊為於小蔓撩開被角邊說。 於小蔓那顆緊張的心又被這柔情融化了。她剛一坐到床頭上,江梅朵立刻伸出胳膊攬住了她的肩膀。 於小蔓把細長的脖頸貼在江梅朵的胳膊上,臉蛋蹭著江梅朵的肩膀,她能感受到江梅朵的體溫,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芳香。她的心情開始變得鬆弛而恬然。就像一個孩子依偎在媽媽的懷裡,那麼溫馨而又甜蜜。 “有一件事,我必須讓你知道。不過,聽我講完後,你一定要原諒我。”於小蔓用嬌嗔的聲音說。她情不自禁地撅起了小嘴巴,連她自己都感到奇怪,她居然會在江梅朵面前撒起嬌來。這聲音聽起來是那樣陌生,現在想想,只有父親活著時,她才這樣嬌聲嬌氣地講話。 “講吧,小傢伙!我現在就說原諒你!即使你做了件天大的壞事,我也原諒你,誰讓你還是個孩子呢!小孩子做錯事,上帝也會原諒她的。”江梅朵也用一種頑皮的語調說。 她那聽上去有點漫不經心的話語,卻再次給了於小蔓勇氣:“前天夜裡,我去和平路辦事回來,經過一個小巷子時,看到了你……”她在講述這件事時,還是做了一些加工,沒有說出自己是專門去盯梢的,同時,也沒有提王亮的名字。 “上帝,你不是做夢吧!我怎麼會去和平路那邊。”江梅朵竟哧哧地笑了起來。 聽到江梅朵在笑,於小蔓即刻變得不那麼自信了:“這麼說我真的是看錯人了?” “可不是嘛,你說深更半夜的,我到和平路那邊幹什麼呀!”儘管於小蔓看不見江梅朵的臉,但她能感到江梅朵依然在笑。於是,就湊趣了一句:“我以為你是去跟什麼人幽會呢!” “怎麼會呢?我想幽會,滿可以在自己家裡。用得著東躲西藏嗎?” “是呀!我也這麼想過。”於小蔓竟隨聲附和起來。 “你就為這事跑來求我原諒你?” “不全是。這會兒想起來,我真是後悔死了。我真傻啊,居然把這事告訴了警察……” 於小蔓感到江梅朵的胳膊猛地顫抖了一下。她立刻打住了話頭,不由擔心地仰起臉來去看江梅朵。可江梅朵的頭抬得很高,兩眼正望著別處,因此,無論於小蔓的脖子抻多長,都無法看清她的臉。 “你生氣啦?”於小蔓小心翼翼地問。 “沒有。我在聽吶!”江梅朵的聲音聽上去並沒有什麼異樣。 “他們是怎麼逼你的?” “他們問我晚上去了哪?都遇到了什麼事?” “你就說遇到了我?” “我看他們很嚴肅的樣子,就把見到的事全講了出來。” “警察說什麼?” “他們沒說什麼。哦,對了,他們告訴我你是市裡的十傑青年。” 江梅朵笑出了聲:“有意思。” “嗯,我真傻是不是?” “是有點傻。往後千萬記住,跟警察打交道可要小心點,不該講的死也不能講,說多了是會惹麻煩的。比如你晚上住在我這兒,就不能跟警察講,明白嗎?” “明白啦!不該講的死也不能講!我全記住了,這一輩子也忘不了啦!只要你不生我氣就行!” 江梅朵又笑了起來,“好啦,全講完了嗎?講完了該去睡了!” 這時,於小蔓又不無擔憂地問:“你原諒我嗎?” “你除了有點傻,並沒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呀!” “可我對警察講了……” “那又有什麼關係!警察問話總是很詳細的,只是,並不是所有的東西對他們都有用。別把這事放在心上,恐怕人家警察早不記得你都講了些什麼。”江梅朵反過來開始安慰於小蔓了。 “這麼說你原諒我了!” “當然,小傢伙,快去睡吧!來,我送你上樓。”江梅朵親呢地拍拍她的背說。 於小蔓就這樣早出晚歸地在江梅朵的溫柔之鄉里過了一個星期。江梅朵始終用母親般的慈愛照顧著這個小可憐,這使於小蔓感激涕零,簡直不知道該怎樣報答她才好。 就在昨天晚上,當她和江梅朵坐在客廳裡討論她的未來時,江梅朵還送給她一個“小禮物”——一枚漂亮的祖母綠寶石戒指。 “這是我的一個朋友從原產地南非帶回來的,做工十分精緻,它很適合你。”江梅朵這樣說著,就從銀製的首飾盒裡取出戒指,給於小蔓戴到了左手的中指上。 於小蔓呆呆地看著這枚閃著綠光的藝術珍品,像是害怕燙手似的將戒指摘了下來,放回到首飾盒裡:“我不能接受!這禮物太昂貴了!” “瞧你說的,不就是一枚戒指嗎?比起友誼來,它再昂貴又算得了什麼呢?”江梅朵深情地望著於小蔓,“我只是希望你在結婚的那一天,能把它戴在手上,能想起我,想起我們的友誼。我知道你一旦離開白雲,我們重新相見的日子便是遙遙無期了。如果這個小禮物能讓你記起我的話,那它就是物有所值了。” 於小蔓還能說什麼呢?為了友誼,她只能順從地收下了這個小禮物。 “一想到我們將天各一方,我心裡就特別難受。我原想等你家主人的事處理完了以後,就讓你呆在我身邊,做些你喜歡的事情。可現在看,你選擇離開白雲是對的,離開得越遠越好,正如你所說的,這個城市沒給你留下什麼好的回憶。”江梅朵用手理著於小蔓腦後的馬尾巴辮說。她像是也對白雲這個城市失望了,厭倦了,當於小蔓提出要遠走高飛時,她竟沒有說一句挽留的話。 “除了你!不管我走到哪兒,我都會想你的!”於小蔓的眼裡閃著淚光。 “我也會想你的。我真羨慕你,如果我還像你一樣年輕的話,也會重新選擇,重新開始的。”江梅朵的語氣裡夾雜著少有的憂傷。於小蔓情不自禁地仰起臉看著她。 “對了,你準備什麼時候走呢?”江梅朵關切地問。 於小蔓想了想說:“大概得等到案子全部查清楚吧!警察是這麼說的,在案子沒有查清之前,我哪兒也不能去。” “那也許要等很久呢!現在許多罪犯都具有高智商,他們採用高科技犯罪手段,反偵破能力比起警察們的偵破能力不知要強多少倍。因此,這樣的命案偵察起來並不那麼容易,也許要拖十幾年,也許會成了無頭案。” “天哪,要真那樣,我不給拖成老太婆了嗎?” “再等等看吧!如果總是沒有眉目,你就開溜!”江梅朵用開玩笑的口氣說。 “那警察會把我抓回來的。” “他們憑什麼抓你?你又不是嫌疑犯!” “可我還是擔心……” “你有什麼可擔心的,你現在完完全全的是個自由人!”江梅朵想了想,又問,“你想好了要去哪兒嗎?” “還沒想好。其實,我去墁都一樣,反正都是舉目無親。我也許會去安徽那邊找阿慧。” “是你的那個保姆朋友嗎?這倒是個好主意。不過,如果你想到深圳或廣州,我可以給你介紹幾個那邊的朋友。” “這一步究竟怎麼走好,對我很重要,我還得認真想一想。” “當然!你想好了要去什麼地方,就告訴我。我已為你準備好了路費和零用錢。” “江梅朵,你對我真是太好了!”於小蔓由衷地說。她心裡很清楚,自己根本不需要江梅朵資助,但她又不想把劉麗萍給她留下巨款的事講出來。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想好該把那筆錢怎麼辦。 “瞧,你又來了!”江梅朵親暱地拍著她的肩頭,不讓她再說下去。 正如江梅朵所說,兩個警官大概早把小巷裡發生的事給忘了,再也沒對於小蔓提起過。劉凱和馬森來時,只對她講了姚秀花的案子。他們說通過調查發現,並沒有人綁架姚秀花,而是她自己出走的。有人在她老家的縣城看見她在大街上走,也有人在白雲的長途車站見過她。估計她的神經有點錯亂,跑向池塘時,嘴裡喊著:殺人啦!不少人聽見她喊,都把她當成了瘋婆子。 劉凱把於小蔓的錢包還給了她。並說,現已查明,錢包的確是姚秀花偷走的。 姚秀花居然真的偷走了錢包,離家出走,這讓於小蔓震驚不已。 “你從來就沒發現她的身體已康復?”劉凱也有些好奇地問於小蔓。 “沒有。通常只她一個人在樓上,我到晚上才上樓睡覺。而我上樓時,她總是躺在床上打呼嚕。不過,在這期間,發生過兩件小事,一次是她動了我的口紅,另一次是她把放在我臥室裡的飯菜吃掉了。但這說明不了什麼。她的病在我來後的確有所好轉,本來她是爬著去衛生間的,後來就能扶著牆走了。” “她死前還去了玫瑰花園——她丈夫王景方現在住的地方。房間裡到處都留有她的指紋。”馬森補充說。 “這麼說是她殺死了她的丈夫?”於小蔓問。 “現在還不能下結論。”劉凱說,“這個案子挺複雜,頭緒太多了。” “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這兒呢?”於小蔓又問。 劉凱沉吟了片刻才說:“現在還不行,等調查有了眉目,我們會通知你的。”他說著,又從上衣口袋裡取出一百元錢,遞給於小蔓“這錢你先用著,等你可以離開時,我們再幫你想別的辦法。”於小蔓本不想接這錢,可又怕劉凱看出破綻,就把錢收了起來。吃一塹長一智,這會兒,在兩個警官面前,她不僅隱瞞了劉麗萍留下了信和錢的事,也隱瞞了自己晚上住在江梅朵家,吃穿都由江梅朵提供這一事實。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於小蔓和兩個警官打交道時越來越成熟,越來越自然。對劉凱和馬森的問話,她總是斟詞酌句,該說的就說,不該說的,閉口不談。在應付兩個警官的問話時,常常顯得心不在焉,完全沒有了往日的那種自覺主動的配合。 兩個警官是在於小蔓毫無設防的情形下,提到王亮的名字的。 這天上午,劉凱和馬森走進門時,顯得特別興奮。 “小蔓,這回你可是立了大功了。”劉凱的臉上洋溢著愉快的表情,一改往日嚴肅有餘的模樣。 “我——立功了?”於小蔓被說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馬森也接著說道:“真的,你的確幫了我們的大忙。” 於小蔓越聽越糊塗,只是呆頭呆腦地望著兩個警官。 “事情是這樣的。”劉凱說,“我們找到了你上次講的那個小巷——秦家巷。聽你講過之後,一開始我們就懷疑那裡在進行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交易。於是,我們的人便在秦家巷設了埋伏,就在昨天夜裡,王亮這小子被我們逮了個正著……” 彷彿有人將刀刺人了自己的後背,於小蔓突然感到脊梁處一陣徹骨的痛疼。現在,她還不清楚警察抓王亮的原因。但有一點她是明白的,那就是王亮所做的事觸犯了法律。 “王亮他……”她全身劇烈地抖動著,嗓音顫顫著,竟至於說不出話來。 “知道彩虹山嗎?那地方離白雲八十多公里吧,山上除了樹木就是荒草,比較荒涼偏僻。”馬森說。 於小蔓半晌才搖搖頭,此時,她的思維像是被凍僵了,反應遲鈍而又機械。 “幾個外國人在彩虹山的叢林中開了一家製冰毒的工廠,他們將冰毒以各種方法偷運到白雲的秦家巷,而王亮則負責在夜深人靜時,將藏在秦家巷的冰毒送到火車站,交給開往包頭的火車上的一個外號叫老叼的列車員……” “天哪!販運毒品是要犯死罪的。”於小蔓不由喊了起來,臉上同時露出驚駭萬狀的神情。 為了能讓她的情緒平靜下來,兩個警官同時緘口不語了。 “你們……你們在秦家巷還抓到了什麼人?”過了好一會兒,於小蔓才如夢初醒般地問。 “同案的還有兩個男人,是窩藏犯。”馬森隨之提高嗓音說,“重要的是我們端了他們的製毒老巢,彩虹山讓我們給弄了個底朝天。小蔓,你真的是立了大功了。” “對了,小蔓,有一件事還請你再詳細講講。”劉凱的臉上復又現出慣有的嚴肅表情,“你確實是在秦家巷遇到江梅朵的嗎?” 倏地,於小蔓的思維活躍起來,她的嗓音不再發顫,相反,那語調聽上去既老練又成熟:“好幾天前我就想告訴你們,那晚我是認錯人了,我看到的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是江梅朵,她不過是個跟江梅朵長得有點像的女人。” “哦,你是怎麼發現自己看錯人的?”劉凱和馬森幾乎同時問道。 於小蔓眨眨眼睛,努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這還不容易,那天我在院子裡看到了真正的江梅朵,才發現她們完全是兩個人。” “噢,原來是這樣。事情總歸會弄清楚的。”劉凱若有所思地說。 “你們會把王亮怎麼樣呢?”後來,於小蔓強打精神問道,一想到好朋友王波,想到寨花村王亮的正在貧困線上掙扎的父母,於小蔓就心如刀絞。他們曾對大學生王亮懷著怎樣的期望啊,可最終看到的卻是兒子走向了斷頭台…… “初步調查,王亮還涉嫌殺害王景方。在王景方遇害的當天,有人看見王亮從玫瑰花園走出來。但在現場,我們只採到了劉麗萍和姚秀花的指紋。因此,這還需要進一步地調查取證。” “王亮殺害王景方?”於小蔓不相信地連連搖頭,他們根本就不認識,又怎麼能扯到一起呢! “案情的確很複雜,複雜到難以想像的地步。這個案子的背後牽扯到一個跨國犯罪團伙,這個團伙無惡不作,制毒販毒、殺人搶劫、走私文物……而王景方也被這個犯罪團伙拉下了水,他利用職權將大量的資金轉移到這個團伙名下,而這個團伙則在國外給他設立銀行賬戶,存下大筆美元,買了別墅,還為他和情婦辦好了出國護照。其實,只差一步,他就和情婦劉麗萍一起邁出國門了……” “什麼,你說劉麗萍是王景方的情婦?” “對他倆的事,你一點都不知道嗎?” “劉麗萍一直告訴我,王景方是她的表哥,姚秀花是她的表嫂。” “女人有時候比男人更會偽裝。這也難怪。” 於小蔓愣怔了半晌,突然問道:“那個團伙的頭目你們抓到了嗎?” “暫時還沒有。我們想從王亮這兒打開缺口,可他一口咬定,從沒聽說過團伙頭目的名字,更沒見過本人。他說他只是同兩個窩藏犯單線聯繫,除了完成分內的任務外,他被告知不許打聽任何與自己不相關的事情。我們分析這有兩個可能,一是王亮講的是實話,該團伙組織的確嚴密,頭目始終在暗處出謀劃策,從沒走到前台來;二是團伙內部有規定,一旦被抓住,不許出賣任何人,否則,全家性命難保。王亮是懾於這種慘無人道的規定,才隱瞞事實真相的。” “你們能告訴我是誰把王亮推進火坑的嗎?”於小蔓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應該說是他自己。他是這樣交待的:畢業前夕,為了能留在白雲,他去火車站做搬運工,想掙些錢請客送禮,打通各種關係。在火車站的貨場,他遇到了老叼。老叼見他掙錢心切,就說要給他介紹個拿大錢的買賣,於是他就按老叼說的,到了秦家巷……” 聽著兩個警官的話,於小蔓心裡的一塊石頭倏地落了地。這麼說王亮沒有講出江梅朵的名字,也就是說,江梅朵與這件事沒有任何關係。然而,不知為什麼,她的眼前卻總是晃動著江梅朵的身影,那身影在夜色晦暗的秦家巷移動著,久久地走不出她的視線。這麼說她沒有看錯,既然警察是在秦家巷抓到王亮的,那麼,她看到的另一個人,肯定就是江梅朵了。這樣想著的時候,於小蔓的腦海裡甚至還閃現出王亮第一次來金玉別墅的情景,當時,她和王亮一前一後地走在大院裡,江梅朵卻喊住了她,饒有興趣地向她問起王亮的情況……那一刻,江梅朵表面上是在跟她談話,目光卻始終盯在王亮身上……江梅朵和王亮究竟是一種什麼關係呢?也許他們僅僅維持著一種情人關係……真的,江梅朵有的是錢,她完全用不著像窮小子王亮那樣去鋌而走險。而王亮很有可能在同江梅朵建立了情人關係之後,硬撐著一個男子漢的尊嚴,絕不伸手去拿江梅朵的錢……但願江梅朵和王亮的關係沒有超出情人的範圍,對王亮的犯罪行為,江梅朵一無所知。可是,那一晚江梅朵為什麼偏偏要在秦家巷出現呢?正如她自己所說的,她想同什麼人幽會,完全可以在金玉別墅呀……於小蔓不敢往下想了,她努力把自己的思緒拉回來,繼續聽兩個警官講述案情。 “也許王亮講的是實話。我了解他,如果他知道誰是團伙的頭目,是不會隱瞞的。”在兩個警官講述的間歇,於小蔓突然說道。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講這句話,而兩個警官似乎也頗感意外地相互對視了一下。 兩個警官站起身告辭了。 兩個警官離去之後,於小蔓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現在,她已沒有心思去想劉麗萍和王景方的事,她必須靜下心來想想自己的處境了。這一回她很清楚自己是在說謊,她不再懷疑自己的眼睛——是的,儘管她一再否認自己的猜測,一心想還給江梅朵一個清白,但江梅朵真的能逃脫干係嗎?然而,冷靜下來的她,在經過了思前想後之後,還是打定主意決不向警察告發江梅朵,由於她的多嘴多舌,王亮已經身陷囹圄,江梅朵再因了她而遭遇滅頂之災,那她的後半生還能過安穩嗎?江梅朵畢竟是她的恩人,也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朋友,江梅朵不僅在她需要幫助之時,向她伸出援助之手,而且還給了她友誼和母愛。於小蔓有生以來,還從沒有過一個女人這樣愛過她,關心過她。因此,無論如何她也不能恩將仇報啊!更何況,她對江梅朵究竟乾了什麼一無所知,她只是憑著猜測行事,上次在警察面前,她已經犯了一次錯誤,決不能再犯第二次了。她牢牢地記住了江梅朵的忠告:跟警察打交道可要小心點,不該講的死也不能講,說多了是會惹麻煩的。 可警察那邊怎麼辦呢?於小蔓陷入了困境。她深知警察的厲害,兩個警官表面上像是放棄了對她的問話,實際上只是給她留下一個思考的空間,其中的潛台詞是:好好想想吧,小姑娘,對警察說謊做假證,也是犯罪呀!還有,一旦警官們變得嚴厲起來,下了一追到底的決心,那她的承受力還能持續多久呢?她真的能緊咬牙關不開口嗎?不,她做不到,她還小,從來就沒經歷過如此復雜的事情,因此,她不敢擔保自己在事實面前是否能挺得住…… 於小蔓最終想到了逃走。她深知自己目前的處境:只要一不留神,就會惹大麻煩。因此,在兩個警官再次對她問話之前,她必須逃離白雲市。 在作出這一決定之後,於小蔓又一次想到了江梅朵。也許她應該把王亮已被警察抓走的事通知江梅朵。也許她應該提醒江梅朵也出去避避風頭……可她很快就放棄了這一念頭。倒不是她擔心這樣做有什麼風險,會擔上“通風報信”的罪名。而是因為她沒有任何理由這樣做。首先,江梅朵從沒承認過與王亮有什麼聯繫,其次,江梅朵更沒有承認過自己屬於某個犯罪團伙。就在昨晚,江梅朵還快樂而又開心地生活著。因此,她於小蔓有什麼權利僅憑自己的猜測,就向江梅朵胡言亂語一通? 是的,於小蔓沒有必要去告訴江梅朵一些在江梅朵看來與她毫無關係的事。也沒有必要把自己要逃走的秘密洩露給江梅朵,在這件事上,她不想扯進任何人,即使出什麼意外,就讓她自己去承擔一切吧! 不過,在逃走之前,她還要做一件事:去見錢春陽,說服他擔負起照顧自己兒子的責任。 事不宜遲,當“逃走”這兩個字在於小蔓的腦海裡一閃現,她的所有註意力便都放在了這上面。她必須想出一個周密的逃跑計劃。首先,她把逃走的時間定在今天夜裡;逃往的目的地是寨花村,雖然對這個窮鄉僻壤她毫無眷戀,但那兒畢竟是她的故鄉,有著父母給她留下的三間破草房。憑著對寨花村一草一木的熟悉,萬一警察追了來,在自家的地面上,也好周旋。另外,那裡還有她最好的朋友王波。去年,她離開故鄉時,曾向王波保證還要回到故鄉去的。沒想到這麼快,她就要實現自己的諾言了。她要用這筆錢幫王波完成學業——在王亮身陷囹圄之後,他的家庭也就面臨著跟於小蔓當年一樣的貧窮窘境了,而在學校裡唸書的王波的處境比她於小蔓還要艱難得多。因為王波除了背上貧窮的包袱之外,還有一個罪犯哥哥……因此,於小蔓是惟一能幫助王波的人了。末了,於小蔓開始考慮最現實的問題:逃跑的工具。她決定坐出租車逃離此地的想法,來自於阿慧講的“故事”帶給她的靈感。那“故事”中說,一個在夜總會賣淫的妓女掙下了二百萬元現鈔。當夜總會因開地下賭場被取締時,這位妓女決定回到自己遠在南方的故鄉。但如何才能把這二百萬元現鈔完好無損地帶回家,成了一大難題。按說,乘飛機是最安全省時的,可必須要通過安檢這一關。一旦在安檢時受到懷疑,後果是不堪設想的;而坐火車的麻煩就更大了,她一個弱女子,本來就招人耳目,再提著滿滿一皮箱錢……考慮到攜帶巨款的安全性,這位聰明的妓女終於想出了一個周全的辦法:選一個可靠的出租車司機,用二萬元包租了一輛出租車送她回家。這樣一來,除了出租車司機之外,她可以不同任何人打交道,也就不用為那滿滿一皮箱錢擔驚受怕了……於小蔓很快地從抽屜裡翻出了不久前出租車司機標兵大李師傅送給她的名片,又記起了去年秋天阿慧帶她去法寶超市時,經過的那個荒草叢生的國貿商廈後門。於是,她便在大李師傅的傳呼機上留言:請於十二點零五分到國貿商廈後門的廣告牌下去見一個人。 在做完這些事情之後,於小蔓靠在沙發上休息了一會兒,便又開始忙碌起來。她懶得上樓去收拾那些舊衣服,再說,這樣的倉皇逃走,帶著大包小包的,也不方便。她惟一想帶走的便是那隻放在沙發下面的小紅皮箱。 她從沙發下面拖出那隻小紅皮箱,從中取出二十捆鈔票,用一張舊報紙包好了,放進平時用來買菜的尼龍袋裡——這是她留給超超的生活費。爾後,她撥通了錢春陽家的電話。 因劉麗萍的案子,同樣被警方限制外出的錢春陽在電話響過三聲之後,就拿起了話筒。 “餵,錢哥,我是於小蔓。” “哦,是你。有什麼事嗎?”電話那邊傳來錢春陽一如既往地慵懶的且冷冷的聲音。 “我想去你那兒一趟。” “你到我這兒來幹什麼?” “有一件事我必須當面跟你說清楚。” “你和我之間能有什麼事?” 於小蔓見他的態度如此冷淡,就不得不挑明了:“是關於你兒子超超的事情。” “我兒子超——超?滾他媽的蛋,那個劉麗萍跟王景方生下的野種和我有什麼關係!” 電話“啪”地一聲給掛上了。 於小蔓這才如夢方醒。原來可憐的超超是劉麗萍和王景方的私生子啊!難怪劉麗萍要在鎮上的小醫院生下這個孩子?難怪她要把這個孩子放在沒有血緣關係的姐姐家撫養? 在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後,於小蔓隨之打定主意,等自己在寨花村那邊安頓好後,就到福陽鎮把超超接走,像劉麗萍希望的那樣,擔負起照顧這個孩子的責任。是的,他的父母有罪,可孩子是沒有罪的,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她於小蔓,恐怕沒有第二個人會真心對待這個孩子了。 有什麼辦法呢?於小蔓只好把那二十萬元現鈔重新裝進小紅皮箱裡。在準備關上皮箱蓋的那一刻,出於分門別類的緣故,她把江梅朵送她的那枚戒指也放在了箱內,卻從中取出了劉麗萍留給她的那封信。她滿懷深情地將信重讀了一遍,然後裝進了貼身的衣袋裡。她把小紅皮箱按原樣蓋好,放在手裡掂了掂,又放回到沙發下面。爾後,她用眼睛搜索著整個屋子,看還落下了什麼重要的東西。猛地,她記起了吳婧送給她的那張賀年卡。這些天來,在恐懼中度過的她,還是第一次想起這張賀年卡,可當她的目光落在茶几上時,卻發現那上面已經空了。 “該死的,又是姚秀花幹的好事!”她不假思索地在心裡罵了一句。 接下來的時間過得飛快。十二時零五分,於小蔓按時趕到國貿大廈後門的廣告牌下去同出租車司機大李師傅談判。 回到家里後,整整一個下午,她都一動不動地偎在沙發上。有好幾次,她聽見田姐在樓外的腳步聲,她很想走出門對田姐說點什麼。她是應該向田姐告個別的,在來白雲市的一年多里,田姐是她最可信賴的人,這個普普通通的城市女人,儘管沒有在物質上給予於小蔓半點幫助,但她卻給了於小蔓平等和尊重,讓於小蔓這個鄉下女孩從她那裡找到了自信。於小蔓這一走,也許今生今世都不能再和田姐見面了。可她不能去跟田姐告別,她不想因為自己給田姐增添不必要的麻煩。與警察打交道的這些日子裡,讓她深知了警察的厲害,毫無疑問,她逃走後,警察肯定要找田姐和門口的保安問話。而對一個毫不知情的人,警察也就沒有必要浪費口舌了。 在這一刻,她還想到了那兩個警官——劉凱和馬森。儘管,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應該算是她的對立面,他們之間是警察和嫌疑人的關係。可於小蔓仍不得不承認這兩個人是好人,是真心想幫助她的人。現在,她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走了,的確有些對不住他們,然而,除了這條路,她是別無選擇的。 晚上七點整——比平日去江梅朵家睡覺的時間提前了半個小時,於小蔓提著那隻裝有巨款、戒指的小紅皮箱,坐上了大李師傅的出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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