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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長安盜 海岩 6560 2018-03-18
回到西京,回到警隊,上班的第一天,邵寬城先去找了總隊的政委。他過去頂撞過政委,政委也當眾批評甚至訓斥過他。他對政委的感覺,一向不怎麼親切。所以邵寬城去找政委,心裡多少有些餘悸的,也許政委早就忘了。 政委正忙著,一撥一撥的人來找他匯報,談事。邵寬城等了一會兒,等不到機會就又回到一隊上班,過一會又來。往返三次,才被允許走進政委的辦公室中。他找政委要談的事,還是關於趙紅雨的。趙紅雨是在執行任務過程中犧牲的,趙紅雨對西京盜案偵查工作的進展,發揮了重大作用,這都是事實!所以,趙紅雨應當被追記功勳,應當被追認烈士!紅雨現在屍骨未寒,應當按照烈士的規格,由總隊甚至是由市局出面,操辦紅雨的喪葬和悼念事宜,而不應該由她的父親一個人自行安排,草草入葬。

政委仔細聽了邵寬城的意見,沉吟片刻,表示對他的意見要請示一下,研究研究。但之後,又說出了讓邵寬城相當內傷的一段話來。 政委說:“趙紅雨同志按說已經辦理了辭職手續,已經沒有民警身份了。後來咱們請她來參與這個案子的工作,屬於群眾協助的性質。在這個案子上她確實發揮了重要的作用,這個不能否認,而且確實是被罪犯分子殺害的。但她在遇害前總隊已經向她宣布了讓她退出案件工作的決定,按說她已經算結束工作了。她去唐古山並不是受總隊派遣,而是跟他父親去養病的。聽說你們一隊領導鑑於她的身體情況,還建議她不要離開西京,但她還是去了,所以從性質上說,還是應該算一種個人行為吧。在這種情況下遇害了,怎麼算,能不能算犧牲,能不能算烈士,能不能記功,恐怕現在誰也定不了。什麼時候能定呢,恐怕怎麼也得等案子徹底破了,情況完全弄清了,根據情況,再看看追認烈士,追記幾等功啊什麼的相關規定,才能認定她這個情況應該怎麼算,能不能套得上,這恐怕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在這些都定不了之前,咱們恐怕也不能干預趙紅雨的家里和她的親屬怎麼安排她的後事。”

政委的話讓人齒冷,但他的口氣溫和,措辭婉轉,觀點頭頭是道,無懈可擊,既符合政策,又符合道理,不僅讓邵寬城欲哭無淚,而且欲辯無辭。 從政委屋裡出來,邵寬城又去找李進。李進也在忙,直到中午吃飯,邵寬城才在飯桌前堵上了他。 邵寬城有些激動,跟李進說話的時候,眼圈始終紅紅的。他說:“隊長你應該出面為紅雨做個證明,她開始不願意幹這個事,是咱們硬拉硬勸讓她進來的。紅雨這個人責任心很強,中間我看她病成這樣就勸她別乾了,但她看案子沒破,文物沒找回來,她就想堅持,她就不願意退出,這情況隊長你都知道,你都找她談過,她怎麼想的你都知道,你應該給她做個證明!後來隊裡說讓她退出來,說不讓她去唐古山了,但她還是去了,去以前還給你發信息,用暗語跟你要唐古公安局的聯繫方式,到了唐古山還給我們報告那兒的地形情況什麼的,後來又給我們報告了楊鐧的情況,這都說明,她仍然是把自己當做一名刑警的,她仍然是當做去執行任務的;不是去療養的!是去執行任務的!不是去療養的!我們應該給她證明!她也是你的兵!”

李進一直低頭吃飯,直到邵寬城的聲音越來越大,招來的圍觀和側目越來越多,才抬起頭來瞪他,低聲吼道:“你沖我嚷嚷什麼,我跟你一樣,紅雨出事我也很難過,我比你還自責!目前案子沒破,很多事還不能證實,沒法查清,在這種情況下只能等,等到討論這個事的時候,我們都會證明。但你現在不讓他父親處理她的後事,這誰也沒法操作!你沖我嚷嚷有用嗎?在我心裡,紅雨不僅是一個烈士,而且是一個英雄!” 李進的觀點其實與總隊政委是一致的,但他最後對紅雨的評價,以及他關於自責的話,讓邵寬城傷痛的心,得到了一定的安撫。 下午,邵寬城說身體不舒服,要請假,隊裡沒有多問,馬上準了。大家都知道紅雨的離去對邵寬城來說,相當於失愛,相當於喪偶,精神上承受著巨大打擊,經受著重大創傷。那幾天邵寬城體重驟減,臉瘦得只剩下一個巴掌大小,臉色也菜黃菜黃的,失魂落魄,沒有一點血色。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他有什麼要求,隊裡一般都遂他所願,人人都好言相慰,各種照顧,各種安撫。

邵寬城並沒有回家休息,而是去了市局政治部。一位負責接待群眾來訪的政治部幹事接待了他,這位政治部的干事似乎還不知道紅雨遇難的事,他甚至對紅雨這個人都沒聽說過。但他聽了邵寬城關於將趙紅雨追認為烈士並按烈士規格為她舉辦追悼會的要求,在表情上還是認可和讚同的。他只是疑惑:這情況應該夠得上英雄模範人物呀,怎麼沒見到你們刑偵總隊往上報呀?邵寬城說:案子還沒破,所以他們都說要等,可紅雨的後事沒法等呀,希望市局能過問一下這個事,別讓英雄死不瞑目! 一聽這話說嚴重了,一聽總隊作為一級組織至今還沒同意申報,政治部幹事馬上也慎重起來,表示這事他要向領導匯報,也要再聽聽刑偵總隊組織上的意見。邵寬城做為一名普通幹警能來反映的情況,當然很好,反映的情況也很重要,但這事怎麼處理,還不能急,還要相信組織上的安排。

一句話,還是要等。 和政委談的時候,和李進談的時候,和政工幹事談的時候,邵寬城都有哭的衝動,各種委屈,各種憤怒,為了紅雨,也為了正義!但他都忍住沒哭。他不願讓他們覺得他為趙紅雨奔走,僅僅是因為兒女情長……他幾乎一天水米未進,回到家也不想吃飯,不想說話,他也不想在父母面前掉淚,他不想引發父母的悲痛,不想看見母親更洶湧的淚水。但回到自己的屋子裡,他鎖上門,躺在床上,他的眼淚才憋不住地嘩嘩地淌。他想他不是愛哭,他也想忍住,但他這一生的眼淚,恐怕都得在這幾天流盡了。 哭到半夜,他竟然想,他要不要到萬家的別墅去,去找萬教授好好談談。儘管他和萬教授一向不睦,但他深愛的人,也是萬教授深愛的人,他們失去了共同的愛,難道不能共訴心聲?在紅雨已經不在的情況下,萬教授難道仍然不能承認他們的戀情?他想,也許一切都會發生變化,在痛失親人的時候,再冰冷的心也會變得溫情。他想等紅雨的遺體運回西京,他就去和萬教授商量,就去懇求萬教授,讓他,讓他帶著他的父母,去看望紅雨,去親手料理紅雨的後事。他和他的父母,與紅雨已經勝似親人,他們共同生活在同一屋簷下,已經十餘寒暑!

他想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他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想找李進談談。他要去找萬教授,還是應該先向隊長李進做個匯報,做個告知。 李進沒在辦公室,邵寬城見隊裡好幾個人都在李進屋裡等他,便也留下來等。十分鐘後李進回來了,邵寬城還沒開口,就見李進面目嚴肅,向屋裡的人大聲宣布: “市局已經批准,從今天起,對西京大學歷史系教授萬正綱立案偵查!” 對萬教授的偵查工作迅速而全面地舖開,萬教授的住宅、行踪,全部掛上了外線,二十四小時全天候監控。那幾天萬教授的行踪很簡單,去學校上班,去《唐史講壇》的錄像廳,去某餐廳與林白玉的律師約談,還去了古都醫院,還去了西京郊外的西華寺。從他的情緒上看,無論去哪裡,無論做什麼,都在嚴肅中略顯沉重。與女兒剛剛發生不幸後做為一個父親應有的表情,沒有矛盾。

在萬教授被正式立案偵查之後,邵寬城當然不能再去見他了。雖然他一直自以為是萬教授的準女婿,但在正式的身份上,他僅僅是萬教授女兒的一個舊鄰,與萬教授並無任何法律上的親屬關係,在對萬教授的偵查工作上,他並不在必須迴避之列。因此,做為一個參與辦案的刑警,他不可能,也不允許再因私人事務與偵查對象發生任何接觸。 邵寬城那幾天盯在市局技術處,配合技術人員搜找萬教授這一階段對外的電子通訊聯繫。除了常規的電郵往來外,有一個發往不丹的郵件引起了他的注意。不僅因為這是長安盜案案發之後萬教授發往國外的唯一郵件,而且這個郵件被反復加密,密級相當之高。技術人員說,打開這個加密文件是需要花些時間的。 促成市局批准對萬教授立案偵察,是李進的一個重大勝利。那幾天他霸氣外露,對各路刑警的偵查調度,指揮若定。根據其他方面的調查結果,李進知道,萬教授今年內已經三次出境,一次是去了美國的芝加哥,另外兩次,都是去了不丹。

對林白玉和林濤的審訊力度也進一步加大,審訊的內容和方向集中於萬教授的情況方面。綜合各方面情況分析,一個重要人物終於浮出水面。 ——邁克·裡若斯,美國金融大亨,著名收藏家,亞丹藝術基金會主席。 萬教授做為亞丹藝術基金會的東方文化顧問,近十年來與邁克·裡若斯過從甚密。這一陣又受邁克·裡若斯的委託,幫助他在中國收購漢白玉石材,用於亞丹藝術基金會藝術宮的建造。而這個藝術宮,就建在不丹的帕羅。 查到萬教授出境的記錄,查到他與亞丹藝術基金會的關係,查到他幫邁克·裡若斯收購漢白玉石材,查到那個在建的藝術宮地址於不丹,等等,都不足以佐證萬教授與長安盜案,與唐古兇案之間,有何必然的因果關係,但李進對這些調查成果,仍然感到非常滿意。他自認為從中可以看出一些彼此相關的內在聯繫,和關聯之下的潛在線索;他自認為長安盜案與唐古兇案的真相,就在一層薄薄的窗戶紙後,已經近在咫尺;他自認為這層紙或許用不了多久,一捅就破!

就在查到邁克·裡若斯的這天晚上,邵寬城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這個電話讓他非常驚奇,因為來電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趙紅雨的父親,是刑偵總隊正在全力調查的萬教授本人! 邵寬城完全沒有料到萬教授會主動打電話給他,更沒想到萬教授的這個電話,竟是告知他趙紅雨葬禮的有關安排。 萬教授告訴他,紅雨的遺體已經運回了西京。他已為紅雨買下了西京万安公墓的一個墓地,也為紅雨刻好了石碑,連墓室的金鑰匙也替紅雨去西華寺請主持大和尚給開了光;紅雨入殮的衣服也已備好……萬安公墓是西京最貴的墓地,一塊最普通的單人墓室,價格也要十萬以上。儘管墓地如此昂貴,安排如此周到,但萬教授在電話裡還是表示,紅雨的後事將低調進行,葬禮不搞繁縟儀式,不請外人參加。考慮到邵寬城與紅雨自小為鄰,在紅雨生前對她一直很照顧,所以,如果邵寬城願意的話,可以在明天下葬時,“過來和紅雨告個別,一起送送她,讓她早點入土為安吧。”

明天? 萬教授給他打電話,邀請他一起去為紅雨送行,無論如何,讓邵寬城剎那間有些感動。此前,他並不知道紅雨已經回到了西京,而且已經好幾天了,就躺在西京古都醫院的太平間裡,而且明天就要安葬。這個消息讓他備感突然,有點吃驚。 看來,萬教授是在女兒行將入土的前一天晚上,才決定將女兒下葬的安排告訴他的。 而且,即便邀請他到場送行,萬教授也並沒有把他認做紅雨的愛人,只僅僅承認他們是鄰居的關係。 如此一想,邵寬城又感到莫大的委屈和莫名的憤怒! 接到萬教授電話時已經很晚了,邵寬城已經下班回到家中,但他還是立即給李進打了電話,報告了萬教授來電的內容。他並不知道在剛剛過去的一個小時裡,對萬教授的調查工作有了重大進展,他的同事終於查到了萬教授在三家銀行的營業處取款時的監控錄相。監控錄相顯示的取款日期分別是十月十七日和十月十八日,這兩個時間幾乎直接確認了萬教授具備了涉案的重大嫌疑! 萬教授分別從不同銀行提取巨額現金,按他的解釋,這筆後來被他隨身帶到唐古山木屋的現金是為了給妻子林白玉買車用的。但錄相記錄的取款日期,卻是在林白玉被捕之後,所以,為妻子買車之說顯係說謊,而這筆巨額現金的真正用途,就顯得倍加詭異! 接到邵寬城電話報告時李進還在隊裡,李進在電話裡的聲音沉重而又鎮定。 “明天是嗎,萬安公墓?好,明天我也去!” 李進也要參加紅雨的葬禮,邵寬城並不意外。紅雨也是刑偵一隊的一員,而且,是犧牲在執行任務的過程當中。邵寬城堅定地認為,紅雨就應當算一個烈士!就應當像烈士那樣隆重地安葬。只是現在,案件沒破,紅雨英勇犧牲的性質,暫時還無法認定。但李進做為紅雨的上級,去參加紅雨的葬禮,表達哀思,最後告別,不僅是應當的,而且是必須的! 第二天清晨,五點鐘,邵寬城就起床了。六點還不到,他就等在了古都醫院太平間的門口。早上七點萬安公墓的車來,車到古都醫院時邵寬成已在寒風中站了一個小時。負責為逝者化妝穿衣的入殮師也隨車來了。七點十五分,萬教授派來幫忙的保姆小劉才跚跚而來。幸虧小劉來了,否則太平間的工作人員堅持不讓邵寬城接近紅雨。太平間的人是見過小劉的,小劉面無表情地說了句:“噢,他是她男朋友。”太平間的工作人員這才放邵寬城進屋。 邵寬城終於又看到他的愛人了,他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他看到了紅雨赤裸的身體,看到了她蒼白的面容。他想到她這麼多天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這個冰冷的太平間裡,他的心就如刀割一般疼痛……紅雨從小到大,什麼時候受過這個罪啊!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寂寞孤單!他想幫他們給她穿衣,但抽泣讓他無法自製。萬教授給女兒備了紅色的羊絨毛衣,那老套的樣式和俗豔的顏色與紅雨的性格和日常的穿著愛好風馬牛不相及。紅雨一向不喜歡紅紅綠綠的衣服,她不穿警服時,喜歡穿簡潔時尚偏中性的服裝。那件紅毛衣讓邵寬成非常難受,但無法干預。他想如果入殮師再按一般常規給她濃妝豔抹,他的紅雨也許就更加面目全非了。 於是,他搶在入殮師尚未給紅雨化妝之前,趁其他人各自忙碌之際,上前擁抱並且親吻了紅雨。這是他一直等待並盼望的擁抱,是一直等待並盼望的親吻!他一直想著要這樣與紅雨最後一抱,最後一吻,來做為他對她的送別。 紅雨的身體僵硬,嘴唇冰冷,讓邵寬城更加心碎淚奔!他想把醞釀很久的告別的話說給她聽,但此時此刻他的七竅都被無聲的哭泣窒息。而且,此間並非他們獨處的時刻,周圍的人不肯讓他徐徐述說,他懵懵懂懂地被人強行從紅雨身邊拉開,他們不再給他時間,不再顧及他的悲痛。他退到一側,難以抑制的抽泣讓他無力與他們爭執,他也不想攪擾了紅雨最後的安靜。 八點鐘,靈車載了紅雨,駛出了古都醫院大門。 與此同時,萬教授也乘了他的車子從別墅出發,駛往相同的方向。在萬教授的身後,一輛便衣警察的汽車從隱蔽處悄悄開出,尾隨而去。 而最先到達萬安公墓的卻並非他們當中的任何一人,而是李進。李進和刑偵一隊的幾位刑警早早地來到了公墓,似乎在門口已經等候多時。 最後一個到達公墓的萬教授在下車後馬上看到了李進們,他顯得有些意外,帶著不爽的口氣走到邵寬成的面前低聲質問:“他們是你帶來的嗎?我說過小雨的安葬應該簡樸低調,你怎麼帶來這麼多人?” 這時的邵寬城已經平靜多了,他回答:“他們都是紅雨的同事,紅雨的戰友,他們也有權利送她一程。” 萬教授沒再抱怨,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上前去,和李進握了一下手,表示了感謝。此時,此處,人們都沒有更多語言,沒有更多表情,大家皆為紅雨而來,悲傷和哀悼是共同的主題,共同的心情。 葬禮果然簡單,不成儀式。在一個單獨存放遺體的小房間裡,萬教授和幾位前來送行的人向紅雨默哀片刻,遺體就被推到火化間去了。本來萬教授要獨自一人送女兒去火化間的,邵寬城執意跟去,萬教授也就默許了。大家都是有理性的人,不會在親人的葬禮上口舌刀鋒,搞得死者不得安寧。 火化持續了一小時的時間,在等待中老少二人都沒有說話。萬教授站在後面低頭抽煙,邵寬城站在前面盯著爐門縫隙處的火焰。他的初戀,他的溫暖,他最依戀的肉身,都將在轉瞬之間,化做一縷青煙,變成一撮寒灰。 邵寬城想,一旦長安盜案偵查終結,一旦萬教授擺脫罪嫌,他就會去找他,求他將紅雨的骨灰交給自己保存,哪怕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他想把紅雨的骨灰,安放在紅雨多年生活的小院裡。在邵寬城的心裡,他們的那個小院,才是紅雨真正的家。 他幫助萬教授將紅雨的骨灰裝進一隻布袋,又將布袋放進一隻天青色的瓷罐裡,瓷罐置於漆木製成的骨灰匣中。在骨灰送往墓地的途中,骨灰匣就由他抱在了自己的胸前。 邵寬城覺得,他是把紅雨的靈魂也抱在了自己的胸口上,淚水盈眶的同時,也如此近切地,回味了以往的歡樂和幸福。從火化場到墓地的五分鐘途中,邵寬城沒讓眼淚流下,臉上始終掛著沉思與專注的表情。 萬教授的表情也很悲傷,保姆小劉扶著他,走在邵寬城身後,他的身軀有些佝僂,步履有些蹣跚,神情有些恍惚。邵寬城和李進他們都看到了,在邵寬城把骨灰匣放入墓室的一刻,在墓室被蓋上的一刻,萬教授的眼裡,充滿了赤紅的淚水。 忽然,他叫住了邵寬成。 他示意小劉上前,將墓室重新打開,示意小劉將女兒的骨灰匣重新抱了出來。他走上前去,把骨灰匣的蓋子又打了開來,在所有人的凝目注視下,從身上拿出了一隻瑩光璀燦的白色玉環,很鄭重地,放進天青色的瓷罐內,放在了骨灰的布袋上,然後親手蓋上了匣蓋。 骨灰第二次被放入墓室,萬教授親手鎖好墓室的小門,把鑰匙交給小劉,放入他的皮包裡。然後,眾人一同默哀。 然後,安葬程序就全部結束了。 邵寬城似乎這才仔細看清了墓碑上的那兩行字:愛女趙紅雨安息——慈父萬正綱永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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