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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人間正道 周梅森 6641 2018-03-18
“困難與機遇共存,風險和成功同在。我們的同志在看到困難的時候,一定要看到機遇;在想到風險的同時,更要看到成功的希望之光。如果機遇和成功的希望大於困難和風險,我們就要毫不動搖地去做。我們市委領導班子應該有個共識,那就是:為了自己肩負的歷史使命,為了平川地區1000萬人民的長遠利益和根本利益,要敢於抓住機遇,勇於承擔風險。”要有帶領1000萬人民使平川全面起飛的大志向,不要開口閉口就是經濟欠發達。知道欠發達,就要迎頭趕上去,掛在嘴上說什麼?誰會同情你? !誰也不會同情你,只會更瞧不起你!日後再到外面開會,我們的同志就是要爭取往前面坐,就是要爭這口氣。水、電、路都要盡快上,沒有資金怎麼上?大家拿主意,想辦法,想得過了頭也不怕。要敢想,想都不敢想,我們還能幹什麼? !

精神面貌要變一變,思想觀念要變一變,不能再滿腦袋的小農思想,小經濟意識,不能再滿足於吃飽肚子。今天只為吃飽肚子,明天很可能就要餓肚子。前兩個月,我在合田公路上看到一條標語,上書十個大字:'以山芋起家,靠加工發財'。我很不高興,問那個鄉黨委書記,靠地瓜乾能起得了家、發得了財麼?這就是典型的小農意識,連大農都不是!人家江南一個村辦廠的產值比你一個縣都多,你就是全縣種十年地瓜也趕不上人家。 我們城裡也是這樣,大鍋飯把人養懶了。有些工廠連開工資都要靠貸款了,廠裡的農民臨時工還不辭掉,臟活累活還沒人幹。這怎麼得了?這樣下去,我們的國營企業還有什麼希望?還有什麼前途? !曹務平同志分管工業,你搞一搞調查研究,看看這個問題到底怎麼解決?鐵工資和鐵飯碗能不能試著給他端走? !還有乾部問題,我在這裡提個建議:虧損企業的干部、人事一律凍結;無德無能的,就地免職;企業不扭虧,一個不能它調。這事請組織部、人事局拿出一個方案來,報常委會研究。

還有一點,要在這裡著重申明一下。在以我為班長的這屆市委領導班子裡,誰都不得鄙薄前人。要知道,謝學東書記也好,郭懷秋書記也好,都是認認真真幹工作的好同志,好領導,為了平川,他們是盡了心,盡了力的,郭懷秋書記連命都賠上了。我不想听到任何人在我面前對他們說三道四,評頭論足。坦率地說,你我現在都沒這個資格。 最後說一下班子的團結問題。作為1000萬人民的領導者,我們這個班子的團結與否,從某種意義上講就決定了整個平川的興衰榮辱。有些同志告訴我,說是我們這個班子裡誰是誰的人,誰是哪個幫。我說,這很奇怪,我做了六年的市委副書記都沒看出什麼幫派來,你怎麼就看出了?我不認為我們這個班子和我們平川的干部隊伍中有多麼嚴重的幫派問題,只是知道有些同志因為歷史上的工作關係來往多一些。我在這裡要表個態:同誌之間來往多一些沒關係,可若是這種來往造成不正常的好惡,影響到工作,影響到市委的決策,我這個市委書記是決不會答應的。當然,目前這種問題還不存在,我只不過是提前打個招呼而已。

“至於我個人,我向同志們保證:在今後市委決定的一切工作中,我首先起帶頭作用,把全部精力用到工作上,決不以權謀私,決不拉幫結派,決不對自己的同志耍政治手腕。我要求自己做到:對任何人都不分親疏,只看工作表現,工作能力。希望班子裡的同志們監督我,提醒我,形成一種既講原則,又高度團結的好風氣,使得我們這個班子能成為一個堪擔歷史重任的堅強戰鬥集體,1000萬平川人民脫貧致富的帶頭人。” 在平川市委新班子的第一次常委擴大會上,吳明雄如是說。平川市委常委班子的新老常委們就此記住了吳明雄這番即興式的講話,同時,也認識了一個全新的吳明雄,作為市委書記的吳明雄。 嗣後回憶起來,束華如還說:“我真正認識吳明雄就是在他首次主持的常委擴大會上。我再也想不到,剛剛開過一個前市委書記的追悼會,在那麼一種沮喪氣氛下,吳明雄竟有如此信心和勇氣,竟講得如此具有感召力。我看,這裡面除了權力的因素,更多的可能還是個人氣質、領導水平的因素。平川幹部隊伍的幫派問題本來是人所共知的,也是最讓人頭疼的,吳明雄處理得很好,既不點破它,也不放過它,警告得含蓄而有力,後來事實證明,也真起了作用。我當時就意識到,有這樣一個市委書記在身邊,平川不會再有受制於人的市長了。我束華如可以甩開膀子轟轟烈烈乾一場了。因此,吳明雄話一落音,我就帶頭為他鼓起了掌。這是我一生中少有的幾次真誠掌聲。”

新任市委常委曹務平也說:“應該承認,吳明雄是個政治家。他的政治是為平川人民干大事的政治,不是謀求個人升官發財的政治。他想幹事,就不能不顧及平川的歷史狀況和現實狀況。儘管他也和大家一樣清楚,謝學東、郭懷秋都沒能把平川的事情辦好,可他非但自己不議論,也不許別人議論。一個'不鄙薄前人',既表現出了吳明雄的政治上的成熟,也表現出了吳明雄作為一個政治家的胸懷。對常委班子的調整,同樣體現了這一點。留下了陳忠陽,同時,又提名我進常委班子,形成了事實上的製衡機制,又落得讓陳忠陽和肖道清都皆大歡喜。” “皆大歡喜不是目的,做事才是目的。吳明雄要做的事還真不少,第一次主持常委擴大會議,就一件件一樁樁都提了出來,要大家想辦法。那當兒我就有了預感,這個市委書記會把大家搞得屁股冒煙,讓你根本沒有時間、沒有精力再去搞那些勾心鬥角的小把戲。”

肖道清卻另有看法。 肖道清在吳明雄身上看到了權力對人的巨大作用力。在當天的日記中,肖道清寫道:“權力的作用力是巨大的,它改變人,塑造人,同時也腐蝕人。這種腐蝕不僅僅指個人生活的墮落和私慾的膨脹,更是指政治野心的無限擴張。從某種意義上講,政治野心的無限擴張給黨和人民事業帶來的危害性更大,引發的後果更嚴重,而且也更有欺騙性。假如吳明雄個人生活墮落,毀掉的可能只是吳明雄,而吳明雄政治野心的擴張卻可能毀掉平川人民的安居生活。我想,這個農民出身的市委書記從掌握權力的第一分鐘起,大約就準備拿1000萬平川人民的身家性命做本錢,進行一場政治豪賭了吧。賭贏了,他青史留名;賭輸了,他回家養老,一個多麼聰明的老同志。自然,吳明雄今天只是務虛,僅限於提出問題,還沒有動手押寶,那麼或許還有迴旋的餘地?或許還有製約這種權力野心的可能?我說不清。”

勝利煤礦坐落在民郊縣萬山鎮上,拿工資、吃商品糧的工人階級曾讓河東、河西村的農民兄弟羨慕了幾十年。河西村黨支部書記兼萬山集團總裁莊群義至今還記得,當年為了能到礦上當工人,自己曾付出了怎樣的一份心酸。因為礦上採煤徵地,河西、河東村每年都有幾個進礦幹工的名額,大家就為了這幾個名額你爭我奪。河西村的大戶是田姓,莊姓是外來戶,當時,公社和大隊掌權的是田家人,所以,每年的招工名額大都被田家人佔去了。為了爭取做工人的權利,從部隊復員的莊群義帶著莊姓社員和大隊書記田老三惡乾了一場,一氣之下講了些出格的話,結果被作為階級鬥爭新動向抓了典型,莊群義挨了批鬥,還被押到公社關了半個多月。從公社放出來後,田老三明確地告訴莊群義:“做工人,吃商品糧的夢,你姓莊的就別做了!只要我田某人當一天大隊書記,你就得給我下一天的地。既是吃白芋幹的命,你就得認。”

莊群義不認命,先是四處告田老三,告不贏,便帶著一幫本家兄弟到勝利礦的矸子山上淘炭,這大抵可算是河西村最早、最原始的鄉鎮個體工業了。那時,河西大隊一個壯勞力每天只掙八分錢,而淘炭一天能掙兩元多。三人一個炭塘,再不濟也能淘出二三百斤炭來賣。僅僅兩個冬天,莊群義就在河西村第一個蓋了新房。 這又成了階級鬥爭新動向。大隊支書田老三一口咬定莊群義是挖社會主義大礦的牆腳,又把莊群義游斗了一回,還開除了莊群義的黨籍。其時,農村城市都吃社會主義的大鍋飯,鄉礦之間的經濟矛盾還沒有暴露,鄉礦領導在政治上是高度一致的,兩邊同時割資本主義尾巴,大會批,小會講,可就是沒法把以莊群義為代表的一幫農民弟兄的資本主義尾巴徹底割下來。你這邊才毀了他的老炭塘,那邊他又掘出了新的炭塘;矸子山上,你剛趕走這夥人,那伙人又擁上來了。

莊群義和河西村農民弟兄追求富裕生活的意志就那麼堅決。 河東村的田大道也是那時候冒出來的。 田大道淘炭時兼帶偷炭,可誰都拿他沒辦法,這人太邪,有一身祖傳的武功,據說還有36個結拜弟兄。有一回偷炭,被礦保衛科抓了,放出後只三天,保衛科長就吃了悶棍。後來,田大道用賣炭得來的錢在河東村造了一座土碉堡似的兩層小樓,號稱“總統府”,落成時門旁公然貼著一副對子,一邊是:“一個工,八分錢,不夠社員買盒煙”;另一邊是:“學大慶,學大寨,哪有淘炭來得快”;橫批是:“能富就行”。這在當時就鬧過分了,無產階級專政機關掄起了鐵拳頭,用推土機推倒了田大道的“總統府”,以現行反革命罪將田大道正式逮捕,判刑三年。 公審田大道時,莊群義也在場受教育。莊群義印象最深的是,田大道對啥都蠻不在乎,臨要押上公審台了,竟還問公安局的人要煙抽,說是不讓他抽口煙他就不上台。公安不但不給他煙抽,還用皮帶抽他,他就躺在地上破口大罵。

田大道的被捕判刑,仍然沒有遏制住兩個村農民弟兄發家致富的熱情。大隊和礦上抓得一鬆,矸子山半腰上四處都是炭塘;抓得一緊,農民弟兄又擁到了礦門口和運煤鐵道上,掃撿道路上的煤,扒摟運煤的火車。這種對自由經濟的熱情,也漸漸影響到了勝利礦的工人家屬。大約在70年代中期,不少工人家屬也上了矸子山,而且還在礦區周圍的荒地上開出了不少大大小小的菜園子。那當兒,曹心立已到勝利礦當了政治部主任。曹心立便在全礦幹部職工大會上說:“我們勝利礦是在小生產者汪洋大海的包圍之中。河東、河西村的小生產者,蠶食著我們社會主義的大礦,也蠶食著我們工人階級的思想。” 蠶食後來就發展到了集體哄搶。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河西、河東生產大隊的農村幹部們和勝利礦那些吃商品糧的煤礦幹部們不那麼一致了。兩村的農民弟兄一而再、再而三地到礦內的炭場搶炭,穿著土染尿素口袋布服裝的大隊支書們卻不願管了。再後來,大隊幹部們也和落後社員同流合污,帶隊套著馬車到礦上“借炭”,還“借”得理直氣壯。田老三就公然說過:“這些炭本來就是我們地下的,我們藉點用用理所當然。”

事情就這麼奇怪,莊群義們出力流汗淘炭是挖社會主義牆腳,集體哄搶倒不是挖社會主義牆腳了。從公社到縣里,地方乾部們都明里暗裡護著田老三們,使得田老三們的膽子越來越大,就差沒把勝利礦的大井架子扛走了。 對此,莊群義很不以為然,從心裡認為這樣幹太無賴,背地裡總把田老三稱做活土匪。還譏諷說,與其到礦上搶炭,倒不如拉起基幹民兵,端起槍直接去搶銀行了。對這類哄搶事件,莊群義一次也沒參加過。 莊群義有莊群義的行為準則和道德準則。到了80年代,開始改革開放,情況又變了。河西、河東村都開起了小煤礦,鄉鎮企業走到了中國經濟的前台,鄉礦矛盾也進一步激化。為了爭奪地下的煤炭資源,鄉礦雙方的官司一直打到市裡、省裡。後來,市裡在請示省有關部門後,作了一條硬性規定:河東、河西的小煤礦只能開採海拔-180米以上的邊角煤,主採區和深部煤田不准開採。河西的田老三、河東的田大道偏不管這一套,四處打洞子,把個勝利礦淘得個千瘡百孔,為此還鬧出了人命。有一次,田老三和兩個井長下井去檢查工作,正巧勝利礦那邊放炮,煤壁炸穿,田老三當場死亡,兩個井長重傷……莊群義就是在田老三死後出任河西村黨支部書記的。 公正地說,新上任的莊群義一開始並不想沿著田老三的路子走下去,繼續和勝利大礦爭資源。然而,河西村的八座小煤礦已無一例外地擴張到了勝利礦的腹地,他已無法改變這一現實了。他又看到河東村的村民在田大道的帶領下,打通了大礦的巷道,把大礦的炭老往自己窯口拖,也就忍不住了,便也動起了手。乾脆讓會計帶著現鈔下井,當場給大礦的工人點票子,在二三百米的井下搞起了工農聯盟。 今天,勝利礦是完結了,河東、河西的15座小煤礦把勝利礦包圍了,吞食了。河東村七座小煤礦的年產量達到了50萬噸,河西村也達到了40萬噸,而勝利大礦的年產量卻只有20多萬噸。隨著勝利礦一起完結的,還有勝利礦工人那分天生的優越感。在河東、河西農民建起的小洋樓群面前,萬山鎮工人住宅區的平房顯得那麼破敗。去年,當曹心立代表勝利礦開口向莊群義借錢時,莊群義心裡真是感慨萬分。想到當年因為田老三的緣故,沒有到大礦去當工人,還生出了幾分慶幸。 莊群義承認,河東、河西村的農民弟兄能富起來,是佔了勝利礦不少便宜,可莊群義心中還是能找到平衡的。那就是,這分便宜他不佔,河東的田大道也會佔,其他人也會佔,那他為什麼不佔呢?既然大家都知道國有資產從本質上來說就是無主資產,他莊群義做一做這資產的主人,總比田大道這類人做這主人要好吧?至少他比田大道仁義,礦上揭不開鍋時,總多少還能幫礦上一把。 然而,莊群義不承認勝利礦是被農民弟兄的小煤礦擠倒的。 莊群義和曹心立說過,勝利礦與其說是被誰擠倒的,不如說是病入膏肓,自己倒掉的。莊群義很形像地舉了一個倒子,說這就好比去集上賣菜,我們農民弟兄自己挑著菜去賣,誰要想不付錢從我們手裡拿走一棵菜,我們都不會答應。你們工人弟兄呢,要請人替你們挑著菜去賣,到了集上後,見到親朋好友再送送人情,再好的買賣也得讓你們鬧砸了。 為了不讓工人弟兄的買賣徹底砸掉,更為了河西村萬山集團的進一步發展,莊群義自打去年把60萬元借給勝利礦後,就一直在琢磨,咋著在河西村農民弟兄發家致富的同時,也拉扯著勝利礦的工人弟兄一起發?勝利礦-220米那片採區的儲量不小,若是能來個合理合法的工農聯盟,一起開採,對雙方都有好處。這樣,河西村壓倒河東村,成為民郊縣第一個億元村也就有希望了。 河東村一直是河西村的對手。田大道當年不服田老三,現在也不服莊群義。開礦之初,兩個村雙雙蠶食勝利礦時,兩邊的當家人為了自身的利益都坐不到一條板凳上去。這幾年勝利礦衰敗了,已不成其為對手了,雙方的矛盾就更突出了。田大道太霸道,訛礦上,也訛河西。他的兩個井越界開採,被莊群義對照圖紙抓個正著,還不認賬,差點兒釀發一場流血衝突。河東村緊靠國道,交通方便。河西村窩在裡面,想通過河東村修條500餘米長的路,田大道就是不允許,連縣委書記程謂奇出面都沒把工作做通。田大道也不說不讓河西村修路,只說這路在河東村的地上,得河東村自己修,可說了兩年,就是不動。 對勝利礦,田大道也無情無義,自己抖起來後,就再不願和人家來往了,老怕人家的窮氣沾到自己身上。還四處招搖,宣稱,只要國家政策允許,河東村金龍集團遲早有一天要把勝利礦買下來。氣得曹心立逢人就說,“什麼叫暴發戶?你們看看河東村田大道的嘴臉就知道了。” 田大道對勝利礦的無禮,反倒促使莊群義對勝利礦更加熱情。有事沒事,莊群義每月總要到礦上跑跑,和黨委書記曹心立、礦長肖躍進聚聚。田大道老說要買下勝利礦,莊群義就想,與其田大道買,倒不如讓他莊群義來買了。當然,這話不能說出來,說出來就傷人了。按莊群義的想法,目前最好的途徑還是合作,搞聯採,待到日後條件成熟了,兼併這麼一個困難重重的衰敗煤礦也不是沒有可能的。所以,得知勝利礦工人鬧事,曹心立病倒,莊群義便又坐著桑塔納,帶著一大堆營養品笑瞇瞇地趕到了勝利煤礦醫院。 曹心立卻已出了院。 莊群義車頭一掉,輕車熟路趕到曹家。在曹家門口停了車,剛鑽出車門,莊群義就听見曹心立在氣呼呼地罵人,罵的竟是年輕礦長肖躍進,點名道姓的。莊群義一下子躊躇起來,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愣愣地在車前立著。 曹心立的聲音很大,根本不像個剛出院的病人,話聲就像響在莊群義耳邊:“你這個礦長是乾啥吃的?我再三和你說,要你小心,可你還是上了人家的當。現在你還有什麼話可說?你不是很能幹麼?還口口聲聲不當維持會長,要面對市場。這就是你面對市場的結果?要我看你肖躍進倒還真不如就把這個維持會長噹噹好算了!” 肖躍進也很火:“曹書記,你說話不能帶情緒。不論咋說,我總還從曹務成的聯合公司拿回了八萬塊錢的現金,讓大食堂開了門,那些豬下水也還能吃。你怎能說他就騙了我?餘下的幾萬款子他不在三個月內付清,我就和他打官司。” 曹心立的聲音更大了:“打屁的官司!曹務成是個什麼東西,我這個當爹的不知道嗎?幾千號人天天要吃飯,你肖躍進不清楚嗎?你耗得起嗎?工人們鬧起事來,是你這個礦長負責,還是我這個黨委書記負責?!你說!” 莊群義這才朦朦朧朧知道,窮得連飯都吃不上的勝利煤礦竟又被聯合公司的曹務成騙了,而且是在肖躍進手裡被騙的。被騙的詳情和細節,是肖躍進後來告訴莊群義的。莊群義聽後哭笑不得,直說曹務成缺德,還問肖躍進,曹心立這麼個本本分分的老書記,咋就養了這麼個奸商兒子呢? 自然,這麼一來也給莊群義夢想的聯採帶來了絕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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