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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一章“曼哈頓工程”

第二次握手 张扬 6640 2018-03-18
哲學意義上的原子學說早在兩千多年前就產生了。建立在科學實驗和邏輯推導基礎上的近代原子學說,則是英國科學家道爾頓於紀元一八〇三至一八〇八年間確立的。一八九五年倫琴發現X線,一八九六年貝克勒爾發現鈾射線,一九〇二年索第和盧瑟福提出元素衰變學說,使原子學說有了突破性發展。一九〇五年九月愛因斯坦提出“質能相當原理”,奠定了原子核物理學和粒子物理學的理論基礎,揭示了原子核內部蘊藏著的巨大能量,“原子能”概念最初即由此而生…… 當然,“原子能”這個說法不准確。蘊藏著巨大能量的不是“原子”,而是原子“核”;因此,正確的說法不是“原子能”,而是“核能”。但關鍵不在字面,而在很多科學家、特別是大科學家的“看法”。愛因斯坦本人就說過,原子能不可能被釋放出來。盧瑟福甚至在英國皇家學會一九三三年年會上痛斥大規模獲得原子能的說法是“胡說八道”。一九三八年十二月發現核裂變並因此在後來榮膺諾貝爾獎的德國科學家哈恩認為,核裂變不具有實用性,因為“這是違背上帝意志的”。一九二二年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原子核物理學大師、丹麥皇家科學院院長玻爾直到一九三九年初還宣稱,他可以“根據十五條有力的結論”證明核裂變不可能被實際應用……

當然,也有很多人持相反觀點。 一九三二年二月剛發現中子,一九三三年十月匈牙利物理學家西拉德便指出:只要能找到一種元素,它的原子核在遭受一個中子轟擊發生裂變時發射出另外兩個中子,就能實現“鍊式反應”,釋放巨大的原子能。一九三五年,西拉德已經預見到原子核研究具有“危險後果”;還是這位西拉德,一九三九年在一封信中指出可能“製造出對人類有極大威脅的原子彈”…… 奧姆霍斯博士知道,丁洁瓊一直是支持西拉德觀點的,跟西拉德本人也是好朋友。這位年輕的女科學家,一九三四年秋天剛到美國就盯上了中子研究,一九三九年春天剛到伯克利又盯上了鈾研究。現在可以看清楚了:她一直在尋找可以釋放原子能的元素和手段…… 奧姆大部分時間精力都泡在“U委員會”,但仍然經常與瓊會面——有時在辦公室、實驗室或會議室,有時在瓊家裡即暗紅色小樓中,有時在一起外出參加學術會議的汽車、火車上。會面時,他經常就實驗設計或理論推算方面的種種問題徵詢瓊的意見。所有這些問題都跟原子彈研製有關,但雙方心照不宣。 “U委員會”的存在和運轉,是合眾國的最高國家機密!

能引起“鍊式反應”的元素是什麼?科學家們在周期表裡挨個找。意大利科學家費米用一系列重金屬元素做試驗。一九三四年秋,他在羅馬的實驗室里首先用中子做“砲彈”轟擊鈾核,沒有取得預期效果。但是,一九三八年十二月,德國科學家哈恩和施特拉斯曼在柏林“威廉皇帝化學研究所”按照邁特納建議的方式進行用中子做“砲彈”轟擊鈾核,卻有了重大發現…… 奧地利女物理學家邁待納是猶太人。奧地利被希特勒吞併後,她被迫逃出德國,到了瑞典。她在一九三九年一月對哈恩和施特拉斯曼的發現作出解釋:鈾核分裂成了兩大碎塊,“核裂變”實現了!她的侄子、物理學家弗里什立刻動手做實驗,在電離室中發現了鈾核裂變產生的碎塊引發的強烈脈衝,證明這種分裂確實釋放出巨大的能量——這就是“原子能”!

希特勒的滅猶政策迫使一大批優秀科學家逃出德國,其中包括九位諾貝爾獎獲得者。他們最後都到了美國,在那裡被奉為“國寶”。一九三九年三月,政府代表與五位著名科學家舉行會見,了解原子核物理學研究對美國的利害時,奧姆霍斯博士是五人之中惟一的非猶太血統科學家。他們警告:如果希特勒搶先造出原子彈,那將是全人類的災難! 於是,西拉德在一九三九年八月二日起草了一封後來被稱為“二十世紀最重要的信”,交愛因斯坦簽名後由白宮顧問薩克斯於十月十一日面呈羅斯福總統。信件指出:“鈾元素在最近的將來可能轉變為一種重要的新能源”,“一種新型的威力極大的炸彈可以由此製造出來”;還指出希特勒的鈾研究與“美國的鈾研究”相同,而這很可能意味著法西斯德國企圖“先發製人”……愛因斯坦在簽名之前這麼說了一句:“這將是有史以來人類第一次利用不是來自太陽的能源。”

鑑於愛因斯坦的盛名和信件內容的特殊性,羅斯福警覺起來。一個相關機構隨即成立,即所謂“U委員會”,它目前最重要的工作內容,是掌握作為原子彈原料的鈾礦資源。 鈾礦分佈在世界各地。在捷克、美國、加拿大、南非和印度西海岸都找到了鈾礦,但品位最高的鈾礦卻在比利時的非洲殖民地剛果。這是一種金光閃爍的黑石塊,透著碧綠,手選後的礦石氧化鈾平均含量超過百分之六十五,而美國和加拿大的礦石則只有千分之二,南非的甚至只有萬分之三…… 德國已經佔領了比利時,又夥同墨索里尼佔領了北非一些國家,離剛果已經很近。美國採取果斷措施,於一九四一年十月將一千二百五十多噸剛果鈾礦石分裝在兩千隻鐵桶中運到紐約斯塔騰島;一九四二年三月,又將這批礦石轉移到國家黃金儲備重地諾克斯堡國庫。美國為購買這堆“石頭”耗資達三千七百五十萬美元……

“你看,瓊,鈾礦石本來一錢不值,它的全部價值只是共生在裡面的那點鐳的價值。”奧姆深深舒一口氣,感嘆道:“居里夫人當年發現鐳,像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可鐳有什麼用呢?不錯,它放射性強,是鈾的一百萬倍,說是可以用來治療癌症;然而,就是這放射性使居里夫人和她那實驗室的好多人患上癌症,死於非命。哦,還可以做鐘錶儀器上的發光塗料,如此而已——是哈恩這傢伙,使鈾成了無價之寶!” 丁洁瓊端坐在一張鬆軟的單人沙發上。她身旁花架上那盆蘭花養護得很好,朝四面八方伸出十幾根莖,每根莖上有十來個淺黃綠色花朵,花瓣和花萼上撒滿紫紅色斑點。奧姆聽瓊說了,這是一盆“建蘭”,它跟其他品種的蘭不一樣,它開放的時間不是春天而是盛夏,它發出的不是淡香而是濃香。所以,奧姆剛跨進這間客廳便使勁地嗅,貪婪地嗅,直到覺得嗅夠了才落座……

瓊一直靜靜地傾聽,聽任奧姆海闊天空;她很少插話,偶爾起身往茶杯中續水。現在,她終於抬腕看看手錶,打斷對方:“謝謝你,奧姆,你談了這麼多,使我長了很多見識。我們談得真愉快,就像每次交談一樣。”說著,她微微一笑:“不過,已經談了三個半小時,你卻一直沒有觸及主題。” “主題?” “就是說,你今天來我家的目的。” “瓊,為什麼一定要有目的呢?我常來看你,喜歡跟你聊天。”奧姆忽然變得口吃起來,“就像劍橋大學的'下午茶':教授們喝茶,吃點心,交談,熱烈爭論,很多有意義的思想碰撞,天才的靈感,劃時代的發現,往往是這樣來的。” “不,奧姆,現在不是喝'下午茶'的時候;即使在劍橋也不行,因為德國的飛機和飛彈天天在襲擊大倫敦和英格蘭。”瓊微笑著搖搖頭,“我覺察到你有話要說,卻一直不說出來。我知道你這不是為了求婚——否則,你會勇敢得多的。”

“唉,瓊,你總是如此聰明、敏感而準確!”奧姆想了想,不禁也笑了,而且也搖搖頭,“是的,我今天來你家有個目的,不,應該說是使命,非常重要的使命——” “說吧!奧姆,你是我最尊敬的老師和朋友。”瓊專注地望著奧姆霍斯博士,“如果我能為你做些什麼,我將深感慶幸。” “謝謝你,瓊!是這樣的,”奧姆略事斟酌了一下詞句,語氣鄭重,“我想請你出山。” “為研製原子彈?” “當然。” “相關的理論和技術問題你曾多次諮詢,我都無保留地提供了意見。” “不,我希望你直接參加到'曼哈頓工程'中來。” “不叫'U委員會'了?” “是的,要大動刀兵了!”

“怎麼個'直接參加'?” “就是說,列入'工程'編制,在'工程'安排的地方上班和領薪金,服從那裡的安排和調遣,直至原子彈研製成功並炸在希特勒頭頂上!” “'曼哈頓',我必須住到紐約去了?” 曼哈頓是美國東部哈德孫河河口段東岸和東河之間一座長形岩島,面積五十七平方公里,為紐約市發軔點。極其繁華,與市區其他部分有地下鐵道、橋樑和輪渡相通,電信、文化出版和商業都非常發達,南端的華爾街是國際金融貿易中心,世界聞名…… “不,不是'曼哈頓',而是'曼哈頓工程'。它是個代號。因為'曼哈頓'是個眾所周知的地名,比稀奇古怪的名目好,不容易引起敵人的瞀惕。工程非常龐大,參加者可能將達幾十萬人,動用幾十億美元,運用今天世界上最尖端的科學和最先進的技術,參與的大學、研究所、軍隊和企業,所涉及的能源配置以及行政區域將遍布全國甚至遠及海外。但我想不會把任何一個項目擺在紐約。”

“嗬,'曼哈頓工程'……”丁洁瓊帶著玩味的口氣。 “這代號是佩里將軍取定的。” “佩里將軍?” “哦,亞倫·佩里,早年畢業於西點軍校,原是陸軍工程兵上校,很能幹,成功地主持過很多重大軍事工程,一年經手幾十億美元。他最大的優勢是擅長看人和用人……” “所以他就看中了書呆子奧姆霍斯博士。” “他怎麼看中那個書呆子的我不知道,”奧姆笑起來,“但我知道陸軍部是因此看中他的——讓他負責整個'曼哈頓工程',並因此晉升為一星將軍。” 丁洁瓊沉默了一下:“你向他提到了我?” “是的。我負責推薦科學家。”奧姆點頭,“都是諾貝爾獎獲得者和第一流科學家,必須是在原子彈研製的理論、實驗和生產三個領域不可或缺的,最突出、最優秀、最富有潛力和創見的物理學家、化學家和工程師。”

丁洁瓊又沉默了一會兒:“你怎麼會想到我呢,奧姆?” “我當然會想到你!”奧姆喊道,“瓊,在整個北美,我是最了解你的人。” “欲速則不達”是俗話,也是規律——但戰爭時期則不是這樣。從“U委員會”到“曼哈頓工程”,都是為了搶快,搶先,搶在敵人前面,在法西斯德國用原子彈來對付我們之前造出我們的原子彈來,用它打擊和毀滅希特勒!但是,怎麼“搶”呀?核分裂雖已被證實,原子彈卻仍然只是個“理論”;理論有一大堆,經過實證的卻太少;為了搶速度,大工業生產所必需的試驗階段多數都得省略;成功之路從理論(又是“理論”!)上說有好多條,但可能任何一條都通不到“長安”…… 略舉一例:原子彈用的“炸藥”是鈾,但鈾的生產談何容易!按目前技術月產量只能以微克或毫克計——如果這樣,則連續生產十幾年、幾十年也未必夠造一顆原子彈。而且,不能以微克或毫克計,以什麼計呢,克,還是千克?參加“曼哈頓工程”的科學家們,包括其中的“諾貝爾獎獲得者和第一流科學家”,連一顆原子彈需用多少鈾,用的究竟應該是金屬鈾還是濃縮鈾都不知道;如果是濃縮鈾,也不知道其應有的濃縮度。關鍵是一顆原子彈最低的鈾用量亦即所謂“臨界質量”。不錯,對這個問題,實驗物理學家們有實驗,理論物理學家們有計算,實驗報告和計算表多達幾十份,其計算結果也相差幾十倍! “曼哈頓工程”需要雄厚的經濟實力,需要強大的工業,需要發達的科學技術,需要優越的組織策劃……但最需要的是人才!奧姆受命推薦科學家並提出名單,他當然地想到了瓊。在他眼裡,瓊是東方女性的典範。瓊喜歡體育活動,擅長游泳、羽毛球和網球,但最經常的鍛煉方式是躲在家中獨自練習舞蹈和體操。瓊儘管口才很好,卻很少上講壇,總是從事實驗室工作;在帕薩迪納時如此,到伯克利後仍然如此。奧姆和卡蒙都說:“你別把弗雷格的話當真!”她卻總是笑而不答。美國的學術會議很多,幾乎每月、每禮拜都有。瓊經常參加這類會議,在會場上總是端坐不動,仔細傾聽,很少說話。事實上她水平很高,實驗設計往往精美絕倫,出人意料;理論見解獨到,邏輯思維堪稱超群軼倫…… 奧姆經常來看瓊。即使在他參加“U委員會”後異常忙碌的這段時日,也是如此。他知道,到瓊這兒來聊天,跟瓊一起品茶,吃點心,交談,熱烈爭論,往往能迸發出靈感的火花,預示著理論或技術領域某些重大突破。譬如,瓊是從事反應堆研究的科學家之一,但別人考慮的只是用反應堆獲取能量,瓊卻考慮到用它“激活”元素,使之獲得放射性,從而源源不絕地大規模生產放射性同位素,供工業和醫學之需。人類第一顆原子彈連影子也還沒有呢,瓊卻想到了原子彈在地下爆炸時產生的高溫高壓能使石墨變成金剛石——她甚至一面飲茶一面就當場用計算尺和紙筆計算出了,反應堆生產的放射性同位素價值超過了反應堆的建造和運轉費用,地下原子彈爆炸所產金剛石的價值超過原子彈試驗本身費用…… 還真有點像劍橋大學的“下午茶”。不過參與者不是一群教授,而是只有兩個人。從前談的多是相對論、引力理論、量子力學和基本粒子,近來談的則多是反應堆、加速器、鈾的分離法或原子彈爆炸的“當量”;今天,則還第一次談到佩里將軍,談到“曼哈頓工程”…… “告訴我,奧姆,”現在,瓊平靜地問:“你到底希望我怎麼做呢?” “我剛才說了,希望你直接參加到'曼哈頓工程'中來。” “這一點我已經聽清楚了!我不明白的是,要做到這一點,應該履行哪些手續?” “瓊,這樣說吧,哦,你能否履行這樣一個手續,加入美籍的手續……”奧姆吞吞吐吐,“這不僅是佩里將軍的意思,也是我的的意思,不,還不止是他和我的意思,而是戰時法律的規定……” “多年之前,你就這樣建議過我,要我申請加入美國國籍。”女科學家凝視著自己的老師和朋友,“你記得我當時的態度嗎?” “你,瓊,你拒絕了。” “我什麼時候表示過可能改變過這個態度嗎?” “沒,沒有。” “既然如此,你作為整個北美最了解我的人,為什麼這樣不尊重我的人格和意願呢?” “你聽我說,瓊,”奧姆直搓雙手,“這次,這次跟以往不一樣……” “怎麼個不一樣?” “這次是為了二戰的勝利,為了徹底打敗法西斯——這是人類最神聖的事業……” 丁洁瓊打斷對方的話頭:“赫爾現在哪裡?” “在,在,在中國。” “是的,他在中國。”女科學家表情嚴肅,一字一頓:“所以他知道,你我也知道,全世界都知道,多少年來,千百萬中國軍民怎樣為抗擊日寇而浴血奮戰,前仆後繼,付出了何等慘烈的代價和犧牲——你們為什麼不要求他們先加入美籍,再賜予他們為二戰的勝利,為徹底打敗法西斯,為人類最神聖的事業而奮鬥的權利呢?” “瓊,不要誤會!你應該能理解'曼哈頓工程'的特殊性質。它是在美國本土進行的,是絕密的,必須加強安全審查。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面臨這種情況都不會例外。按照戰時法律規定,必須擁有美國或英國國籍,才能參加這個'工程'。英國政府正是按照這個規定,派來幾十位科學家……” “如果有朝一日事實證明了,叛徒和間諜正是美國人和英國人呢?” “這種可能性極小,而且這是另外一回事……”奧姆吞吞吐吐,良久,他忽然問,“瓊,你,哦,你不是非常尊敬愛因斯坦嗎?” “這跟我們現在談的有什麼關係嗎?” “愛因斯坦是一九四〇年加入美籍的——即使是他這樣的偉人,也還是按照美國的移民法和歸化法,在住夠年頭之後才取得美國國籍的。” “住夠年頭,”丁洁瓊直視對方,“多少年頭?” “五,五年。是的,五年以上……” “住夠年頭之後呢?” “提出申請,經審查批准,在地方法院履行宣誓效忠手續……” “效忠,效忠於誰?” “當然是美利堅合眾國。” 丁洁瓊冷冷地望著奧姆,不說話。 “還有,比方說費米,”奧姆深深看了一眼瓊,“他不是猶太人,但他妻子勞拉是猶太人。希特勒在一九三六年下令禁止德國公民領取諾貝爾獎,不過墨索里尼還沒來得及這樣做;於是,一九三八年底,費米全家在赴斯德哥爾摩領獎之後不再返回羅馬,而是於一九三九年初逃到了美國。你也許不知道吧,費米現在是'U委員會'和'曼哈頓工程'的頂樑柱——可即使如此,他至今並未取得美國國籍;而且從法律上說他甚至還是'敵國僑民',所以他至今不能擁有望遠鏡、照相機和短波收音機,出差不能乘飛機,因為總統禁止'敵僑做任何飛行或升入空中'。每次出差必須提前七天向居住地的美國地方檢察官提交一份報告,收到並持有美國地方檢察官的批准書後他才能動身……” “奧姆,”丁洁瓊打斷對方,“中美是盟國,還是'敵國'?” “不,瓊,請聽我說完,好嗎?”奧姆有點氣喘,“費米能理解,理解這一切,首先理解美國是個法治國家。他很好地遵守著有關規定。最近他問我,什麼時候能取得美國國籍。我算了算,告訴他,得等到一九四四年夏天……” “別往下說了,奧姆!”女科學家目光如炬,再度打斷對方:“我不是愛因斯坦,不是費米——” 奧姆怔怔然望著對方。 “如果你忘記了我的名字,那麼,我再說一遍:我叫丁洁瓊。” “瓊……” “對不起,奧姆,我很累。”丁洁瓊面色蒼白,深陷在沙發中;她用左手支著額頭,半閉著的兩眼淚花閃爍,喃喃道,“我想單獨待一會兒。” “那,那好,”奧姆憂心忡忡地起身,有點手足失措,“不過,瓊,你的臉色不好,我不放心……” “我送送你,奧姆。”丁洁瓊說著,也站起來。 兩人默默步出小樓,穿過花園,走出鐵柵門。奧姆鑽進黑色雪佛蘭。丁洁瓊回身,順手打開信箱,取出一疊報紙和一封信。在乳白色的暗淡路燈光下,她瞥瞥信封,驀然一驚,連連招手喊道:“回來,奧姆,赫爾來信了,赫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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