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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祖在一號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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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海鹏

  • 雜文隨筆

    類別
  • 1970-01-01發表
  • 102510

    完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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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換個姿勢做天才

佛祖在一號線 李海鹏 1747 2018-03-18
2007年年底,籌備《第一財經周刊》的時候,我邀請海鵬加盟——有那麼幾天他似乎動了一點心思,我還跑到他家裡一趟去遊說,當然最後依慣例,他還是拒絕了我的邀請,作為折中方案,他答應給我開一個專欄,兩年多下來,大概有五十餘篇,這本書中的大部分文章可能來自於這個專欄。 專欄名字開始叫“公司人”,寫了大半年,有讀者抗議,這專欄跟公司人有什麼關係呢?於是改名叫“塗鴉”,取了個很正式的英文名字“critique”。塗鴉,是我的主意,在我看來,這個行為對權威和製度有一種天然的反叛味道,與主流保持著很好的距離,更關鍵的是它很快活,很自由。 其實叫什麼名字不重要,關鍵是有海鵬在寫。海鵬為自己寫的這些文章定位為“我僅存的志向就是重申常識”,他很謙遜地說:“重申常識這種事,做起來一百年也不夠,可它沒什麼難度,未必專需要誰做。”但我是一個編輯,我知道找到一個睿智、幽默的專欄作家可能並不會太難,但是找到一個能如此尊重並且理解漢語,還能優雅運用的人基本上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沒過多久,我就意識到請海鵬給《第一財經周刊》寫專欄,可能是我在這本雜誌做的最好的決定之一。這是一個小概率的幸運事件。

就像有海鵬這個朋友,也應該算是我人生的一個幸運事件吧?我加入了豆瓣上的“李海鵬小組”,看到他那麼受人喜愛,作為朋友,我免不了有的時候也要沾沾自喜一下。 認識海鵬,是在1994年世界杯的時候,有報紙約我們寫球評,那個時候他大三,我已經畢業。此前知道這個人,是個“寫詩的”——在海鵬經常以L大名之的遼寧大學,詩人就是這麼被稱呼的。這很顯然不是一個很受尊重的稱呼,再加上他的瘦和白透著的那股神經質的勁頭,他應該不那麼招人待見,當然這只是我的想像。 熟悉起來是在1996年,我們成天混在一起看歐洲杯。忘了是哪個人看好動漫產業的未來,海鵬、我還有浪打郎(本名是張恩超,現在是榕樹下網站的總裁)決定一起做個動漫的腳本,主人公叫小派,是一個不那麼喜歡被管理的蠟筆小新一樣的小男孩,最後他飛了起來——我們滿腦子都是各種卡通的畫面,一個自由的、犀利的、有著幽默感的孩子在天上飛。

那個存在一台破電腦裡的腳本再也找不到了。我想最後那個畫面讓我和海鵬都記憶深刻,應該是2001年吧,海鵬寫《做天才》,這一次飛起來的是浪打郎,“只見在10月的天空下,一個名叫浪打郎同學的UFO長髮飄飄,褲衩飄飄,在空氣中游啊,游啊,高過了陽光刺破的雲層,去到芳香幽深的所在,一個做天才者如此執著的飛行,世俗的上帝再也阻止不了了。小鳥貝阿特里齊啊,你在哪裡,在哪裡,在哪裡。” 1998年的時候,我是他的編輯,基本上也是每週約一篇稿,那時候他已經展現了拖稿的天賦,我開始飽受他的折磨,經常逼到要做版的時候,他寫一頁傳過來一頁,有那麼十幾分鐘的功夫寫完,傳完。 2000年底,我到北京,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海鵬、關軍、浪打郎都到了北京。那兩年可能是最好的一段時光了吧,每週踢一次球,吃飯扯淡,某一次他心血來潮還在朝陽公園蹦了一次極,一直到2002年的日韓世界杯……沒有約稿折磨,除了有一次我約他寫了一篇《長日孤獨的城市——瀋陽人的性格、文化、生活和希望》。

好時光總會結束。那段時間先是浪打郎去了廣州,然後關軍也去了廣州,我去了上海,海鵬一個人留在北京,他們仨都加盟了南方周末。 南方周末對海鵬的改變很大,怎麼說呢,他喜歡談些大問題了,他說他討厭不公平和容易同情人的天性在這個階段被激發出來。他轉過身就變成了我們原來誰也想不到的“中國最好的記者”。幾乎所有人認識的海鵬都是那個寫著漂亮報導的人。 到了2008年底,他離開南方周末去了GQ,海鵬的前同事林楚方很沉痛地跟我說,這是新聞業的一個很大的損失。但我說,我看過海鵬在瀋陽編過的雜誌,是我看過的最好的雜誌之一——他是寫報導的天才,換個神秘的姿勢一樣可以做天才。 直到幾個月之後有一天晚上,他打電話說吃飯,在一個火鍋店裡,他說他又辭職了,打算寫小說了。他做什麼我都覺得是合情合理的,但這個可能是他最該做的事,並且是他最愛做的那個天才。

寫這個序,於我是件傷感的事。把這些結集之後,海鵬說再不要寫專欄了——《第一財經周刊》上面也不再會有這麼漂亮的塗鴉文字了。但再想,這些都是過眼雲煙——大部分東西都會消逝掉的,但海鵬的這些文字會留下來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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