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雜文隨筆 瓦爾登湖

第117章 結束語- 6

瓦爾登湖 亨利·大卫·梭罗 1588 2018-03-18
我們還要有多久坐在走廊中,實行這些無聊的陳規陋習,弄得任何工作都荒誕不堪,還要有多久呢?好像一個人,每天一早就要苦修,還雇了一個人來給他種土豆;到下午,抱著預先想好的善心出去實行基督教徒的溫柔與愛心!請想想中國的自大和那種人類的凝滯的自滿。這一世代慶幸自己為一個光榮傳統的最後一代;而在波士頓、倫敦、巴黎、羅馬,想想它們歷史多麼悠久,它們還在說它們的文學、藝術和科學多麼進步而沾沾自喜。有的是哲學學會的記錄,對於偉人公開的讚美文章!好一個亞當,在誇耀他自己的美德了。 “是的,我們做了偉大的事業了,唱出了神聖的歌了,它們是不朽的,”——在我們能記得它們的時候,自然是不朽的羅。可是古代亞述的有學問的團體和他們的偉人,——請問現在何在?我們是何等年輕的哲學家和實驗家啊!我的讀者之中,還沒有一個人生活過整個人生。這些也許只是在人類的春天的幾個月裡。即便我們患了七年才治好的癬疥,我們也並沒有看見康科德受過的十六年蝗災。我們只曉得我們所生活的地球上的一張薄膜。大多數人沒有深入過水下六英尺,也沒有跳高到六英尺以上。我們不知在哪裡。況且有差不多一半的時間,我們是沉睡的。可是我們卻自以為聰明,自以為在地球上建立了秩序。真的,我們倒是很深刻的思想家,而且我們是有志氣的人!我站在林中,看這森林地上的松針之中,蠕蠕爬行著的一隻昆蟲,看到它企圖避開我的視線,自己去藏起來,我便問我自己,為什麼它有這樣謙遜的思想,要藏起它的頭避開我,而我,也許可以幫助它,可以給它這個族類若干可喜的消息,這時我禁不住想起我們更偉大的施恩者,大智慧者,他也在俯視著我們這些宛如蟲豸的人。

新奇的事物正在無窮盡地註入這個世界來,而我們卻忍受著不可思議的愚蠢。我只要提起,在最開明的國土上,我們還在聽怎樣的說教就夠了。現在還有快樂啊,悲哀啊,這種字眼,但這些都只是用鼻音唱出的讚美詩的疊句,實際上我們所信仰的還是平庸而卑下的。我們以為我們只要換換衣服就行了。據說大英帝國很大,很可敬,而美利堅合眾國是一等強國。我們不知道每一個人背後都有潮起潮落,這浪潮可以把大英帝國像小木片一樣浮起來,如果他有決心記住這個。誰知道下一次還會發生什麼樣的十七年蝗災?我所生活在內的那個世界的政府,並不像英國政府那樣,不是在夜宴之後,喝喝美酒並談談說說就建立起來的。 我們身體內的生命像河中的水。它可以今年漲得高,高得空前,洪水漲上枯焦的高地;甚至這樣的一年也可能是多事之年,把我們所有的麝鼠都淹死。我們生活的地方不一定總是乾燥的土地。我看到遠遠地,在內陸就有些河岸,遠在科學還沒有記錄它們的氾濫之前,就曾受過江河的衝激。大家都聽到過新英格蘭傳說的這個故事,有一隻強壯而美麗的爬蟲,它從一隻古老的蘋果木桌子的干燥的活動桌板中爬了出來,那桌於放在一個農夫的廚房中間已經六十年了,先是在康涅狄格州,後來搬到了馬薩諸塞州來,那卵還比六十年前更早幾年,當蘋果樹還活著的時候就下在裡面了,因為這是可以根據它外面的年輪判斷的;好幾個星期來,已經聽到它在裡面咬著了,它大約是受到一隻缽頭的熱氣才孵化的。聽到了這樣的故事之後,誰能不感到增強了復活的信心與不朽的信心呢?這卵已幾世代地埋在好幾層的、一圈圈圍住的木頭中間,放在枯燥的社會生活之中,起先在青青的有生命的白木質之間,後來這東西漸漸成了一個風乾得很好的墳墓了,——也許它已經咬了幾年之久,使那坐在這歡宴的餐桌前的一家子聽到聲音驚惶失措,——誰知道何等美麗的、有翅膀的生命突然從社會中最不值錢的、人家送的家具中,一下子跳了出來,終於享受了它完美的生命的夏天!

我並不是說約翰或者約納森這些普通人可以理解所有的這一切;可是時間儘管流逝,而黎明始終不來的那個明天,它具備著這樣的特性。使我們失去視覺的那種光明,對於我們是黑暗。只有我們睜開眼睛醒過來的那一天,天才亮了。天亮的日子多著呢。太陽不過是一個曉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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