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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訪客- 2

瓦爾登湖 亨利·大卫·梭罗 1790 2018-03-18
當後來擔任普利茅斯墾殖區總督的溫斯羅跟一個伴侶去正式訪問瑪薩索特時,他步行經過了森林,又疲倦又飢餓地到了他的棚屋,這位酋長很恭敬地招待了他們。可是這一天沒有提到飲食。夜來了以後,用他們自己的話吧,——“他把我們招待到他自己和他夫人的床上,他們在一頭,我們在另一頭,這床是離地一英尺的木板架成的,上面只鋪了一條薄薄的席子。他手下的兩個頭目,因為房屋不夠,就擠在我們身旁,因此我們不樂意於住所,尤甚我們不樂意於旅途。”第二天一點鐘,瑪薩索特“拿出了兩條他打來的魚”,三倍於鯉魚的大小;“魚燒好之後,至少有四十個人分而食之。總算大多數人都吃到了。兩夜一天,我們只吃了這點;要不是我倆中間的一人買到了一隻鷓鴣,我們這旅行可謂是絕食旅行了。”溫斯羅他們既缺少食物,又缺少睡眠,這是因為“那種野蠻的歌聲(他們總是唱著歌兒直唱到他們自己睡著為止)”,他們害怕這樣可能會使他們暈倒,為了要在他們還有力氣的時候,回得到家裡,他們就告辭了。真的,他們在住宿方面沒有受到好的招待,雖然使他們深感不便的,倒是那種上賓之禮;至於食物呢,我看印第安人真是再聰明也沒有了。他們自己本來沒有東西吃,他們很聰明,懂得道歉代替不了糧食;所以他們束緊了褲帶,隻字不提。溫斯羅後來還去過一次,那次正好是他們的食糧很豐富的季節,所以在這方面沒有匱乏。

至於人,哪裡都少不了人的。林中的訪客比我這一生中的任何時期都多;這是說,我有了一些客人。我在那裡會見幾個客人,比在別的場合中會見他們更好得多。可很少是為小事情而來找我的人。在這方面,由於我住在離城較遠的鄉下,僅僅我那一段距離便把他們甄別過了。我退入寂寞的大海有這樣深;社會的河流雖然也匯流到這海洋中,就我的需要來說,聚集在我周圍的大多是最優秀的沉積物。而且還有另一面的許多未發現、未開化的大陸,它們的證物也隨波逐浪而來。 今天早晨來我家的,豈非一位真正荷馬式的或帕菲拉戈尼亞的人物嗎,——他有個這樣適合於他身份的詩意的名字,抱歉的是我不能在這裡寫下來,——他是一個加拿大人,一個伐木做柱子的人,一天可以在五十個柱子上鑿洞,他剛好吃了一頓他的狗子捉到的一隻土撥鼠。他也聽到過荷馬其人,說“要不是我有書本”,他就“不知道如何打發下雨天”,雖然好幾個雨季以來,他也許沒有讀完過一本書。在他自己那個遙遠的教區內,有一個能念希臘文的牧師,曾經教他讀《聖經》裡的詩;現在我必須給他翻譯了,他手拿著那本書,翻到普特洛克勒斯滿面愁容,因而阿基里斯責怪他的一段,“普特洛克勒斯,幹嗎哭得像個小女孩?”————-

“是不是你從畢蒂亞那裡 得到什麼秘密消息? 阿克脫的兒子,伊苦斯的兒子, 還是好好兒地活在瑪密同; 除非他倆死了,才應該悲傷。 ” 他對我說,“這詩好。”他手臂下挾了一大捆白橡樹皮,是這星期日的早晨,他收集來給一個生病人的。 “我想今天做這樣的事應該沒有關係吧,”他說。他認為荷馬是一個大作家,雖然他寫的是些什麼,他並不知道。再要找一個比他更單純更自然的人恐怕不容易了。罪惡與疾病,使這個世界鬱憂陰暗,在他卻幾乎不存在似的。他大約二十八歲,十二年前他離開加拿大和他父親的家,來到合眾國找工作,要掙點錢將來買點田產,大約在他的故鄉買吧。他是從最粗糙的模型裡做出來的,一個大而呆板的身體,態度卻非常文雅,一個曬焦了的大脖子,一頭濃密的黑頭髮,一雙無神欲睡的藍眼睛,有時卻閃爍出表情,變得明亮。他身穿一件骯髒的羊毛色大衣,頭戴一頂扁平的灰色帽子,足登一雙牛皮靴。他常常用一個鉛皮桶來裝他的飯餐,走到離我的屋子幾英里之外去工作,——他整個夏天都在伐木,——他吃肉的胃口很大;冷肉,常常是土撥鼠的冷肉;咖啡裝在一隻石瓶子中間,用一根繩子吊在他的皮帶上,有時他還請我喝一口。他很早就來到,穿過我的豆田,但是並不急急乎去工作,像所有的那些北方佬一樣。他不想傷自己的身體。如果收入只夠吃住,他也不在乎。他時常把飯餐放在灌木叢中,因為半路上他的狗咬住土撥鼠了,他就口頭又走一英里半路把它煮熟,放在他借宿的那所房子的地窖中,但是在這之前,他曾經考慮過半個小時,他能否把土撥鼠浸在湖水中,安全地浸到晚上,——這一類的事情他要考慮很久。早上,他經過的時候,總說,“鴿子飛得多麼地密啊!如果我的職業無需我每天工作,我光打獵就可以得到我所需要的全部肉食,——一鴿於,土撥鼠,兔子,鷓鴣,——天哪!一天就夠我一星期的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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