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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55節捕鱔與吃鱔

美食最鄉思 古清生 2207 2018-03-18
以前見人捕鱔,就十分佩服,以為那是一種超凡的本領,其因皆是鱔魚皆屬一種滑頭透頂的動物,極不易捕捉。鱔魚眼小如菜籽,其狀怪異,以前聽朋友警告,長有鱔魚眼的人不可交,我尚未往心裡去,那不過是生理現象而已。以後悉心關注鱔魚眼睛與長鱔魚眼睛的人,方知道那警告不無道理。 鱔魚雌雄一體,初長成的鱔魚,乃是苗條女子,待產卵之後,其卵巢即退化而搖身一變成為雄體。試想一生中能夠體驗兩性生存的動物,其怎麼能夠不左右逢源呢?據說百年老鱔的湯能化肉蝕骨,講的是某鄉村有位知青在村口的老塘古柳下釣得一條碗口粗的百年老鱔,燉湯吃之,不起,二天隊長去催其出工,查看之,其床上只有一灘水和一撮頭髮,身體全部被百年老鱔的湯溶解,比之化骨丹來更為力猛。聽到這條消息,我的第一反應就是趕快回憶,我以前都吃過多大的黃鱔?再遇到鱔魚我會不會就燉湯喝了?

鱔魚生活在池塘、河溪、江湖與水稻田裡,捕鱔的方法總是有多樣的,在湖灘上捕鱔的人,是使的竹籠子,竹籠子呈圓錐形,入口設有倒刺,鱔魚一旦鑽入籠子,便不可退身。捕鱔人往籠子內放置蚯蚓或螺螄肉,引誘鱔魚入籠,千百個籠子投入湖灘,天亮時分收起籠子,就能夠收穫很多鱔魚,這如產業化生產。個體化專業捕鱔大約分為兩種,一種是捉鱔,一種是釣鱔,此兩種方法在下皆曾嘗試,並多有收穫。徒手捉鱔,多在水稻田中進行。春天裡,休眠一冬的水稻田經農人犁、耙之後,透過清水可以看見平整的田泥上有很多的泥洞,大的是鱔魚洞,小的是泥鰍洞。鱔魚就在洞裡睡覺,其晚間才出洞覓食。捉鱔魚就得勇敢地將中指插入洞內,眼睛則注意周邊,因鱔魚皆留有後洞,後洞略小。手指插入洞內,鱔魚必會後退,此時後洞便有渾水滲出,一經發現便將左手插入後洞,實行兩頭包抄的戰術,堵住鱔魚。在情急之下,粗壯的雄鱔不甘就擒,也會兇猛一口咬住指頭,但鱔魚無齒,只有兩塊板骨,被其咬住雖疼卻不傷及手指,且其咬住就不肯鬆口,便也等於是已經將其活捉。一般的情況是,鱔魚迅速地後退,用其尾部攪動軟泥,以便逃之。但這時右手(左撇子則左手)可快速越過其頭部,猛力掐住其身,鱔魚縱有千般能耐也是無法遁身了。比較起來,釣鱔自然是有趣得多。最早見過的釣鱔人是戴竹斗笠,披棕蓑衣,腰間挎著一隻扁形的大竹鱔簍,手持一把釣鱔的竹纖,竹纖的一端插著黑蚯蚓。我釣鱔的時候,大家都使克拉米傘的鋼骨了,將傘的鋼骨一端磨尖,用鋼絲鉗將其彎鉤,上上黑蚯蚓,就可以釣鱔了。釣鱔多去水塘,凡有土洞、石縫及楊柳樹根下,便可插上一支鱔鉤,鱔魚咬鉤時,鉤必抖動。若干鱔鉤插好,便選擇一個可能居住著大鱔的地方,輕輕地捻動鱔鉤,並往復拉扯,這尚不算,重要的是擊水。將中指弓成O形,緊貼水面,奮力擊之,水就發生“咄咄”的響聲,此聲是鱔魚吃食的聲音,這聲音就會驚醒洞中打瞌睡的鱔魚,醒來的鱔魚必然會嗅到蚯蚓的芬芳,此時它就不可避免地要來上鉤了。鱔魚吃食迅猛,發出的聲音奇響,超過國人的喝湯。釣鱔的情趣,就在於那優雅的擊水,真正鱔魚上鉤的時候,那叫做拔河,是兩方奮力拉扯,人在此時就只顧用力了,人怎麼肯輸給鱔魚?但偏有輸的,因為鱔鉤很細,又鱔魚在彎曲的洞中,知道出洞必死,豈有不使出全力之理?我早先見到戴竹斗笠、披棕蓑衣擊水釣鱔的人,甚是神往,此公用竹纖釣鱔擊水而待,亦不異於姜太公罷。

當然吃鱔是重要的。吃鱔的首要功夫在於殺鱔,今人都在市場讓賣鱔人將鱔魚殺好,而我則情願自己抄刀,因為殺鱔人並不去鱔骨,此其一;其二是賣鱔人那盆漿水洗不淨鱔魚,回家得再洗。而吃鱔魚,則絕不能將血水洗淨,那樣會沒有味道。殺鱔魚的程序是這樣,得備好一塊專用木板,從反面斜釘出一枚釘子,釘子的尖朝向板頭的那端,洗淨鱔魚,將其敲昏,然後把鱔魚的頭側掛在釘子上(這很殘酷,但必須做),理順其身體,用我們常用的裁紙刀或者也可以用電工刀,在鱔魚頸部輕輕橫割一刀,再將刀口一轉,緊貼鱔魚的脊骨一刀拉到尾,然後,回到鱔魚頸部將脊骨切斷,再次貼著脊骨一刀到尾,如是熟練,只聽見“刷刷”兩下,鱔魚的骨頭與腸肚都已經剔掉了。鱔魚腸肚扔掉,去頭,肉可以切成寸長,也可以切絲,鱔絲炒韭菜好,鱔段則可以做多種花樣。關鍵的是,那鱔骨不可扔了,用它煮湯,此湯下麵條極其美妙。自己抄刀,講究的是不用洗去鱔魚的血水與粘液,這才是上策。炒鱔段可以略抓一點芡,擱點醬油,炒起來嫩,熟即起鍋,此鱔入口即化。這道菜我想很多人都做過,但粉蒸鱔段就不是很多人都吃過了,粉蒸鱔可以去超市買來蒸肉粉,將鱔段裹了粉,盛大碗中,再澆上油,猛火蒸之,妙極。其實鱔絲炒青碗豆是很好吃的,也可以炒蒜苗,我在地質隊的時候,常吃這兩樣菜,以後我做了礦工,則也做過盤鱔。盤鱔屬江浙人的做法,是要用筆桿鱔,舊時有一說叫馬蹄甲魚筆桿鱔,認為甲魚是馬蹄那麼大的好吃,而鱔則以筆桿粗者最佳。盤鱔做起來很繁瑣,先要將鱔以清水養淨,再把鱔用沸水燙犧牲了,用線把鱔捆起盤住,蒸熟,澆上湯汁和香油,細細品味。我以前覺得江浙人為人繁瑣又很羅嗉,故不大喜歡他們的做法。不過,我學會一種叫不上名堂的做法,將活鱔用重油悶之,赤條條的鱔油光滑亮,筷頭夾其脊背一挑,生生撕下一條肉來,此吃法鱔魚完全未走味,味道極其濃重,也是一種上乘吃法。其實吃鱔,它是有無限種可能性,如是能夠自己去捕,清水養牠一周,再論細做,頗是能夠做出好的味道,皆因鱔滑難捕,故一般情況下,不論殺鱔與做鱔,人都是那麼顯得倉促,跟煮田螺有天壤之別,想想毫無必要,可以悠悠地做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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