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雜文隨筆 大江大海騙了你:李敖秘密談話錄

第141章 一四一、我的屁股都引以為恥啊!

■看來殷海光如果活著,他會被氣死;如果他死了,他會死不瞑目。 □被氣死、死不瞑目的原因不在他被人肯定,而在他被人不由分說,硬把他排排坐在一些假貨中間。 ■舉個例。 □龍應台對李登輝說: 台灣的民主有今天小小的成就,固然是“台灣人”打拼的成果,可是,請告訴我,這個“台灣人”包不包括雷震和他的《自由中國》同事?包不包括被關過的李敖和柏楊?雷震、李敖、柏楊、傅正……不去提其他死在牢獄裡沒沒無名的大陸人,都不屬於您口中所念念不忘的“悲哀的台灣人”,可是他們對台灣民主發展的或多或少的貢獻,有目共睹吧?這些人敢於挑戰強權、顛覆統治神話,大致基於一個對自由主義的信仰,和您的悲情意識無關。 龍應台開出的名單,假貨之一就是柏楊。我深知柏楊是國民黨“文學侍從之臣”出身,他離開國民黨核心,不再得寵,原因是桃色事件,不是思想事件。他即使是在入獄前夜,還深信他的國民黨老上司李煥和蔣經國可以幫他妻子出國,他口口聲聲“可找李煥先生或迳找蔣主任,哀訴,必可獲助”;口口聲聲“蔣主任是熱情忠厚之人,李煥先生一向對我關愛”;口口聲聲“蔣經國主任是一代英雄,是非必明……要求出國,英雄必熱情,當無問題……”,這些給他太太的密件裡,無一不顯示了他的基本心態,也顯示了他跟國民黨黨中央的深厚關係。柏楊離開救國團後到《自立晚報》,雖然開始另有調門兒,但正如姚立民《評介向傳統挑戰的柏楊》所說:“柏楊批評台灣政治,批評傳統文化是實,但對'元首'父子則毫無指責侮辱之處,與陳琳、駱賓王二人檄文中之偏重人身攻擊者,實不可同日而語。”姚立民自然沒有看過柏楊給他太太的密件,不知道柏楊非但不是“諷刺他們父子的人物”,並且其依戀欽慕之情,還大大溢於言表呢!柏楊一九六八年八月四日的答辯書中,有這樣一段:

《中華日報》自五十六年夏天起就有大力水手漫畫,畫是美國原稿,我只擔任翻譯對話說明……被調查局認為有影射總統及蔣部長的嫌疑,就於三月初捕我偵訊,肯定的認為我是出於惡意,可是我因自幼受學生集中訓練及從事三民主義青年團工作,對總統有一種嬰兒對親長的依戀之情,至於對蔣部長,只舉一件事來做說明,台灣中部橫貫公路十二景是我定的,在定景當中,有一個蔣部長所住過的“不知名的地方”(後來被命名“日新岡”),我特地定名為“甘棠植愛”,這份欽慕的心意,惟天可表。 這段話,極值得我們注意。柏楊是國民黨“文學侍從之臣”的背景與素質,即使入獄前後,亦未少衰。 以上所說,當然還有許多旁證。柏楊在給高琛的信裡,就有“《自由中國》是國內反對政府最烈的刊物,這刊物的本身,已充分錶現出我們的祖國是自由的,而且具有高度的自由”的回護官方之言;而最有諷刺對比的,是他在被捕之日,在《自立晚報》發表的,竟是響應“蔣夫人的號召”(一九六八年三月二日)的馬屁之作!所以,我才說:“凡是跟著國民黨的作家,都不足論。”柏楊“攻擊的上限比何凡高一點,他敢攻擊警察總監”而已。柏楊入獄,是“陰錯陽差”,並不是真的反對國民黨,更別提反對黨中央了。可笑的是,柏楊竟被某些混人硬當作反國民黨的政治犯,這不是怪事嗎?即使是回護他的孫觀漢,在一九七三年五月,在《連政治犯的“罪”都談不到》中,也明說了柏楊案的這一特色。龍應台說的“對民主發展”、“對自由主義”如何如何,其實柏楊完全沾不上邊。龍應台全是胡說八道。即使柏楊出獄後,仍二次發表對蔣政權捧場之文,好像是給關他的人掛勳章似的。他在《柏楊詩抄》的“後記”中,還寫出“只緣家國邁向新境,另開氣象,昔日種種,已不復再”的話,其回護國民黨心態,恍然如昨。由於我對這種國民黨文人的卑視,衍生出另一種情結,就是我非常討厭我的名字和他們連在一起。有一次遠流出版公司的王榮文寫了一篇文章,中有一段說:“讀史以識世局、決大勢……我們更樂意看到更多位如李敖、高陽、柏楊等,勤於耕耘史學的優秀作者。”我讀了,深感未甘。昔初唐四傑,有“王(王勃)、楊(楊炯)、盧(盧照鄰)、駱(駱賓王)”之稱,楊炯聞之,卻說:“吾愧居盧前,恥居王后!”今我恥居高、柏諸人之前,這種國民黨文人的名字,跟在我屁股後面,我的屁股都引以為恥啊!正因為我考慮到我屁股的感覺,凡是有人寫文章或講話把我和國民黨文人扯在一起,必犯我的大忌。當年胡適在美國,報章一登,常常有胡適、于斌如何如何。我想胡適心裡一定不爽:于斌是什麼東西啊!老跟我連在一起!人間無端之事,此為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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