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雜文隨筆 看破西遊便成精

第11章 第四章取經團隊的陰暗面

看破西遊便成精 御风楼主人 4812 2018-03-18
看電視劇地時候,《三打白骨精》這一集一直是我不願意看的一集。電視上演的很煽情,孫悟空太可憐了,唐僧和豬八戒太可恨了,沙僧太冷漠了。 白骨精是唐僧收了沙僧做徒弟之後遇到的第一個妖怪,也即唐僧取經團隊正式組合完畢後所經歷的第一次考驗,一個本領並不怎麼高強的屍魔,居然讓這個剛剛成立、躊躇滿志的取經團隊分崩離析,團隊中的第一高手孫悟空更是被迫出走,這看似是唐僧誤會孫悟空,其實卻內幕重重,領導與手下不和,員工之間也不和,師傅不像師傅,徒弟不像徒弟,兄弟不像兄弟。 唐僧收了沙僧以後,取經團隊人員已經齊備,而唐僧自認為要馬有馬,要徒弟有徒弟,豬八戒和沙僧本事都不錯,孫悟空也就不那麼重要了。唐僧為什麼會看輕孫悟空,因為在唐僧眼中,孫悟空不如豬八戒和沙僧那樣聽話,時常頂嘴,不服管教,而且本領又太高,功勞容易被他佔完,難以顯示出自己的英明。所以,唐僧對孫悟空開始有了妒賢嫉能和厭煩的心理,想要故意刁難和過河拆橋了。

第二十七回——孫大聖布施手段,舞著鐵棒,哮吼一聲,唬得那狼蟲顛竄,虎豹奔逃。師徒們入此山,正行到嵯峨之處,三藏道:“悟空,我這一日,肚中飢了,你去那裡化些齋吃?”行者陪笑道:“師父好不聰明。這等半山之中,前不巴村,後不著店,有錢也沒買處,教往那裡尋齋?”三藏心中不快,口裡罵道:“你這猴子!想你在兩界山,被如來壓在石匣之內,口能言,足不能行,也虧我救你性命,摩頂受戒,做了我的徒弟。怎麼不肯努力,常懷懶惰之心!”行者道:“弟子亦頗殷勤,何嘗懶惰?”三藏道:“你既殷勤,何不化齋我吃?我肚飢怎行?況此地山嵐瘴氣,怎麼得上雷音?”行者道:“師父休怪,少要言語。我知你尊性高傲,十分違慢了你,便要念那話兒咒。你下馬穩坐,等我尋那裡有人家處化齋去。”

這一段話把唐僧的刻薄和心胸狹窄寫的淋漓盡致,把孫悟空的無奈和小心寫得又十分動人。文中寫得很明白了窮山惡水之中,狼蟲出沒之時,“正行到嵯峨之處”,唐僧卻讓孫悟空去尋找齋飯,孫悟空稍稍辯解一句,唐僧就破口大罵連帶著揭短。 行者自南山頂上,摘了幾個桃子,托著缽盂,一筋斗,點將回來。睜火眼金睛觀看,認得那女子是個妖精,放下缽盂,掣鐵棒,當頭就打。唬得個長老用手扯住道:“悟空!你走將來打誰?”行者道:“師父,你面前這個女子,莫當做個好人。他是個妖精,要來騙你哩。”三藏道:“你這猴頭,當時倒也有些眼力,今日如何亂道!”那唐僧哪里肯信,只說是個好人。 唐僧對孫悟空“哪里肯信”很傷孫悟空的心,孫悟空又沒說過謊,唐僧為什麼不信?而且此中有一句話很有意思,“你這猴頭,當時倒也有些眼力,今日如何亂道”,這句話說明孫悟空在唐僧眼裡已經變得惹人煩了,唐僧對孫悟空的不信任也就是剛剛開始而已。

綜合上述兩段,唐僧之所以在現在忽然不滿孫悟空,不信任孫悟空,原因很簡單,筆者在前文也已經說過,豬八戒和沙僧都有了,唐僧對神魔的能力又沒有清晰的認識,在他看來,豬八戒和沙僧加一塊怎麼也抵得上孫悟空吧,所以,唐僧就覺得孫悟空已經成了可有可無的人物了。而豬八戒又很能甜言蜜語,沙僧看起來老實聽話,孫悟空則個人能力太強,事事做得出彩,文武心機都很出色,不好色,不貪財,幾乎毫無弱點,簡直就是完人,而他這個完人又似乎不把軟弱無能的自己放在眼裡,所以,唐僧內心就對孫悟空起了嫉恨之意。 有唐僧的話為證,孫悟空第三次打死白骨精時,唐僧要趕走孫悟空——行者道:“師父錯怪了我也。這廝分明是個妖魔,他實有心害你。我倒打死他,替你除了害,你卻不認得,反信了那呆子讒言冷語,屢次逐我。常言道,事不過三。我若不去,真是個下流無恥之徒。我去我去!去便去了,只是你手下無人。”唐僧發怒道:“這潑猴越發無禮!看起來,只你是人,那悟能、悟淨就不是人?”

“這潑猴越發無禮!看起來,只你是人,那悟能、悟淨就不是人”,一句話就道盡了唐僧的本意,無怪乎孫悟空淒慘道:“今日昧著惺惺使糊塗,只教我回去,這才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罷,罷,罷!” 筆者認為,唐僧作為一個團隊的領導,應當具有讓自己手下人員信服的氣質和度量,而不是藉助某種挾持的手段,動不動就威脅我拿緊箍咒念死你,或者攆人家回老家。當一個領導讓手下害怕而去做某事的時候,這個團隊的危機也就來了。更可怕的是,一個領導所應具有的素質是如何駕馭強人,而不是妒賢嫉能;最最可怕的是,一個領導應當有高瞻遠矚和識人用人信人的眼光,不能好壞不分,聽信讒言,顯然,剛剛組建起取經團隊的唐僧既無度量又無駕馭人的能力也無好眼光。

其實,孫悟空不去化齋的理由其實有兩個,一明一暗,明的是這裡不好化齋,暗的是山高峰險,定有妖怪出沒。但是唐僧就認定是孫悟空偷懶,有不善之意,一片陰暗之心考慮之下,盡是他人的短處。 陰暗面 豬八戒的陰暗面就是對孫悟空的不滿。 孫悟空本領大,取經意志堅定,心勁兒又高,看不慣豬八戒種種行徑,而豬八戒在高老莊被孫悟空搞得狼狽異常,路上又常遭孫悟空辱罵,心中對孫悟空一是懼怕,二是憎惡,三是必欲除之而後快。 所以,豬八戒在最初對孫悟空是充滿敵意,深惡痛絕,他心中常想,除去孫悟空後,不但可以去掉取經團隊中對自己約束最大的人,自己也能一躍成為唐僧之下的第一號領導人物。沒了孫悟空,等於就獲得了無限的自由,唐僧管不住自己,沙僧打不過自己,白龍馬只是個腳力,取經團隊中再也沒有誰能拿自己怎麼樣。

原著中——(豬八戒)與三藏道:“師父!吉人自有天報!師父餓了,教師兄去化齋,那猴子不知那裡摘桃兒耍子去了。桃子吃多了,也有些嘈人,又有些下墜。”(中間省略若干字)三藏也只是不吃,旁邊卻惱壞了八戒。那呆子努著嘴,口裡埋怨道:“天下和尚也無數,不曾像我這個老和尚罷軟!現成的飯三份兒倒不吃,只等那猴子來,做四份才吃!”他不容分說,一嘴把個罐子拱倒,就要動口……長老才有三分兒信了(信白骨精是妖怪),怎禁豬八戒氣不忿,在旁漏八分兒唆嘴道:“師父,說起這個女子,他是此間農婦,因為送飯下田,路遇我等,卻怎麼栽他是個妖怪?哥哥的棍重,走將來試手打他一下,不期就打殺了!怕你念什麼緊箍兒咒,故意的使個障眼法兒,變做這等樣東西,演幌你眼,使不念咒哩。”

在這一段中,我們可以看出來兩點,首先是豬八戒根本就不怕唐僧,唐僧不讓吃,豬八戒就敢動嘴罵,而且還敢動手搶飯吃;其次就是豬八戒對孫悟空十分不滿,孫悟空去摘桃子,豬八戒就詆毀孫悟空弄的飲食單一,搞得肚子不爽,腸胃下墜;對孫悟空一打白骨精後,豬八戒又開始惡語中傷,他是不逼的唐僧咒死孫悟空誓不罷休。而唐僧恰恰又聽信讒言,好壞不分,“果然信那呆子攛唆,手中捻訣,口裡念咒”。 孫悟空立即就悲劇了。 唐僧第一次要逐走孫悟空,孫悟空極盡能說之事,先是曉之以理,“你不要我做徒弟,只怕你西天路去不成”,無奈唐僧此時已感實力雄厚,認為“我命在天,該那個妖精蒸了吃,就是煮了,也算不過。終不然,你救得我的大限?”還是要趕走孫悟空。孫悟空又動之以情,說,“師父,我回去便也罷了,只是不曾報得你的恩哩……若不與你同上西天,顯得我知恩不報非君子,萬古千秋作罵名。”求的唐僧終於回心轉意,豬八戒第一次借唐僧之手驅走孫悟空以失敗告終。

孫悟空二打白骨精時,豬八戒又抓住唐僧膽小怕事和不信任孫悟空的弱點,公開挑撥——唐僧道:“這個猴子胡說!就有這許多妖怪!你是個無心向善之輩,有意作惡之人,你去罷!”行者道:“師父又教我去,回去便也回去了,只是一件不相應。”唐僧道:“你有什麼不相應處?”八戒道:“師父,他要和你分行李哩。跟著你做了這幾年和尚,不成空著手回去?你把那包袱裡的什麼舊褊衫,破帽子,分兩件與他罷。”行者聞言,氣得暴跳道:“我把你這個尖嘴的夯貨!老孫一向秉教沙門,更無一毫嫉妒之意,貪戀之心,怎麼要分什麼行李?” 看完這一段,筆者對豬八戒簡直是咬牙切齒,你個豬頭自己猥瑣也就罷了,還把別人說的那麼不堪。仗著有領導的庇護和偏愛,隨意惡意中傷競爭夥伴,這在現實生活中屢見不鮮,這就是木秀於林的悲劇。

孫悟空第三次打白骨精時,豬八戒的挑唆又更加升級,簡直是貫穿始終——八戒道:“師父,你且莫要誇獎,那個是禍的根哩。”唐僧道:“怎麼是禍根?”八戒道:“行者打殺他的女兒,又打殺他的婆子,這個正是他的老兒尋將來了。我們若撞在他的懷裡呵,師父,你便償命,該個死罪;把老豬為從,問個充軍;沙僧喝令,問個擺站;那行者使個遁法走了,卻不苦了我們三個頂缸?”(中間省略若干字)那大聖棍起處,打倒妖魔,才斷絕了靈光。那唐僧在馬上,又唬得戰戰兢兢,口不能言。八戒在旁邊又笑道:“好行者!風發了!只行了半日路,倒打死三個人!”唐僧正要念咒,行者急到馬前,叫道:“師父,莫念,莫念!你且來看看他的模樣。”卻是一堆粉骷髏在那裡。唐僧大驚道:“悟空,這個人才死了,怎麼就化作一堆骷髏?”行者道:“他是個潛靈作怪的殭屍,在此迷人敗本,被我打殺,他就現了本相。他那脊樑上有一行字,叫做白骨夫人。”唐僧聞說,倒也信了。怎禁那八戒旁邊唆嘴道:“師父,他的手重棍兇,把人打死,只怕你念那話兒,故意變化這個模樣,掩你的眼目哩!”唐僧果然耳軟,又信了他,隨复念起。

這次,豬八戒的目的終於達到,唐僧如他願,逐走了孫悟空。 一個團隊之中,師兄弟不像兄弟那樣和睦相處,而是處處排擠,處處陷害,這是領導的無能,也是整個團隊的災難。 說完了唐僧和豬八戒的問題,下面就該說我們的老好人沙和尚了,所以,第三個問題,就是沙僧的冷漠。 原著的沙僧與電視劇中的沙僧出入甚大,這讓先看電視劇後看小說的筆者在看到原著時,對沙僧大為失望和不滿。 不過,換種想法思考問題,沙僧、豬八戒和孫悟空本就代表了不同統治者的利益,沙僧的冷漠和無動於衷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合情合理的。 筆者為什麼說沙僧冷漠呢?在三打白骨精這一回目,從頭到尾,筆者仔仔細細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始終沒找到沙僧的只言片語,而沙僧的出場只有三次。 第一次——那妖精上前就要拿他,只見長老左右手下有兩員大將護持,不敢攏身。他說兩員大將是誰?說是八戒、沙僧。八戒、沙僧雖沒什麼大本事,然八戒是天蓬元帥,沙僧是捲簾大將,他的威氣尚不曾洩,故不敢攏身。 這一次的出場,吳老爺子對豬八戒和沙僧看似讚揚,實際諷刺,“雖沒什麼大本事……威氣尚不曾洩”,真實意思就是中看不中用,白長得魁梧。 第二次出場——行者道:“師父莫怪,你且來看看這罐子裡是甚東西。”沙僧攙著長老,近前看。 這一次又是個擺設,是作者怕大家忘了還有沙僧這個人,故意提一下。 第三次——大聖跳起來,把身一抖,收上毫毛,卻又吩咐沙僧道:“賢弟,你是個好人,卻只要留心防著八戒言語,途中更要仔細。倘一時有妖精拿住師父,你就說老孫是他大徒弟。西方毛怪,聞我的手段,不敢傷我師父。” 總共三次出場,真是奉行禍從口出,沉默是金的名言,一個字也沒說,甚至連一個表情都沒有。 唐僧不信任孫悟空,豬八戒落井下石,這時候,如果沙僧能替孫悟空說一兩句好話,唐僧未必就會把孫悟空給攆走。但是現實情況是唐僧幾次驅趕孫悟空,念咒差點把孫悟空咒死,沙僧愣是一句話也沒說,等孫悟空臨走時,對沙僧諄諄教導,沙僧也是不置可否,更沒有絲毫的挽留之意。筆者都看得心涼,只好用一句話評價沙僧——毫無人性,冷酷到底。 沙僧為什麼不幫孫悟空呢?筆者認為,大致有以下幾個原因,首先是兩人來歷不同,不屬於同一個陣營;其次是除了取經以外,二人沒有什麼共同的利益;再次是孫悟空的本領確實太強,有他在,自己沒有發揮的餘地;第四是孫悟空和豬八戒鬧得不愉快,自己能從中得利;最後是他不願意開罪唐僧和豬八戒。 唐僧的不能容人,豬八戒的妒忌陷害,沙僧的冷漠無情,共同驅走了勞苦功高、能力超強的孫悟空,取經團隊中這三個人內心的陰暗面造成了整個團隊的不團結,這也就預示了取經道路上災難的到來。 取經團隊的災難在遇到奎木狼化身的黃袍怪時得到了十足的顯現,正應了孫悟空對唐僧說的那句話——沒有俺老孫,你到不了西天。 而唐僧更是被黃袍怪誣陷為老虎精,徹底地體會了一把被冤枉的滋味。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