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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四章許三多的路(1)

士兵 兰晓龙 6562 2018-03-18
沒見成才以前,我一直以為當兵就是五班這樣的:報數就是一二三四五,一共五個數;扛槍就是空膛不帶彈。五條槍,五張臉,低頭不見抬頭見。 成才他們不一樣。 當兵的身上原來真該有的是股硝煙味,混著鋼鐵和柴油的味道,而五班是青草和炸醬麵的混合……真叫人自慚形穢,好在這味兒早不陌生。 我們是草原上的五班,看守著一條藏在地下自動化控制的輸油管道,我們甚至從來沒有見過我們看守的東西什麼樣的東西。 我們就像稻草人。稻草人很快樂,可是稻草人空心。這話是李夢說的。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成才已經讓他的高硬鋼裝甲和每天四百發子彈填實了,可我們是不是空心? 回去的路很長,一直沒有過往的車,地平線還是無窮無盡,這種無窮無盡有時候真讓人沒了信心。

小時候在家,以為世界就是無窮無盡的山,因為想知道山那邊是些什麼,總被人嘲笑,後來山外的人修過來一條路,出了下榕樹就是車和路,山給分了界限,無窮盡也終於有了界限。 現在又沒了,有的只是腳下正走的這條道,要走很遠,一直走到那片你根本無法把握的空曠。 我只有正走的這條道和要修的那條道,別的什麼都沒有。人家李夢還有他的思想和他的小說。 走在路的時候,我就決定不把這種想法告訴老馬和他們另外幾個,我已經被說了太多次了,他們讓我:有那工夫幹別的去! 告訴和不告訴,是我的傻,其實,也是我的精明。 ★二級士官許三多 空曠的草原,雲低天遠。許三多在路上走了很久,沒有過往的車輛,他只好徒步行進,今天的所見所聞,讓許三多的心情有點不是太好。

終於有了引擎聲,可那是一輛裝甲車,許三多知趣地閃往一邊。 車上的軍官打了一下量許三多,問:小伙子,你是不是前邊那個維護站的?報告,我是三連五班的,任務是看守維護站。我叫許三多。軍官笑嘻嘻的說:那你怎麼還不上車?許三多愣了一下,這才笨手笨腳地往車上爬。 沒上過裝甲車吧?新兵蛋子。軍官問。 許三多不吭氣,軍官好像知道他的心事: 一來就分到這天荒地遠的地方,是不是覺得挺不值? 許三多還是不吱聲。 沒啥不值的。我從來不給搭順風車的,我這不是出租車。為什麼見你就停下來? 許三多看了看那軍官,軍官對他正色道:因為你是維護站的,沒你們我不敢跑這麼快,半路說聲沒油了,我只好安營扎寨等加油車來了。我跟你講大道理了,你不愛聽吧?

許三多還是不吱聲。 許三多第一次坐這樣的車,比拖拉機快多了,威風多了。 五班的宿舍裡,李夢竟拿著一副撲克牌,在給自己算什麼。薛林看不過,說你完啦你完啦,解放軍戰士居然開始算命啦。但李夢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他說他算的不是命,而有關許三多這一去看了正規軍的八面威風後,回來還能不能一門心思繼續鋪他那條鬼路。 老馬說李夢,你說話要清楚一點,我們不是正規軍嗎? 李夢說是,當然是,我們是屬於正規軍中不太重要的那一部分。我們的主要出路在於認清這一現狀,不要做不該做的事情,想都不要想,這是一個無神論者現實主義的生活方式。老馬聽得有點糊塗:什麼叫不太重要?你可以不滿意你現在做的事情,可那叫分工不同。

李夢說,我的遣詞造句是比較後現代的。 後現代那位,以後別嚷嚷你那巨型小說了。老馬說:也省點稿紙費,別老找我們蹭煙。 是長篇小說。李夢一邊說,一邊繼續替許三多算著,嘮嘮叨叨的:天靈靈,地靈靈,這幅撲克牌告訴我們,許三多的固執是因為目光短淺,就看見前邊一條道,說白了就是他沒見過世面,現在他見過了一點點,那心可就要散啦。你、我,薛林老魏,咱們以前也都是認真過的人,可一看世界那麼大,就不好太認真了,就有了很多個選擇。 許三多這時回到了門前,愣愣地站著。 李夢不卻愣了一下:……許三多,怎麼就回來啦? 我看了戰友,買了花籽,就回來了。他說著走進了屋裡。 怎麼沒多玩一會? 都看過了,我就回來了。

李夢高興地捅了捅薛林,倆人相互瞪了一眼。 都看見什麼了,許三多?李夢朝許三多湊了過來。 坦克、裝甲車、大砲、導彈……都看見了。 有感想吧,許三多? 許三多想找一些好詞,怎麼也沒找著,最後說:他們那真好。 比咱們呢? 各有各比。 這一句許三多答得十分乾脆,他想了一路。 李夢幾個沒想到許三多會這麼回答,頓時語塞。他沒想到自己是給許三多挖的坑,最後卻把自己繞了進去。李夢心有不甘,逼著說:怎麼個有個比?咱有一百多張撲克牌,他有一百多坦克車,是這個比法嗎? 咱們大家都認識,不查證件;他們休息日還訓練,也好也不好;最重要的,他們都說沒咱們他們跑不起來。 說完許三多輕鬆了下來,轉口道:班長,我去看看咱們那路。

幾個人又是一陣目瞪口呆,老馬說:怎麼?你還去修路啊? 許三多說:我想趁著天沒黑,先把花籽種上。 等等,許三多你等等。老馬簡直不肯相信。許三多說班長你有事嗎?老馬囁嚅了半天,說:是這樣的,關於那路,你那條路,不,是咱們那條路,你能不能先…… 許三多好像知道班長要說什麼,便搶過了話來:對了,班長,我差點忘給你了。然後給班長遞上一個紙包。老馬看著那個紙包:什麼?許三多說書啊,打橋牌的書!老馬不由亂了陣腳:你還給我買東西?多不好意思!多少錢我給你。許三多說這書打一折,我想給錢,老闆還沒要,他說當兵的拿走,這誰要啊?這地方打橋牌的多半是神經病。 啊?哦,……那就好,那就好。 幾個人一進都啞了,好像暗中被許三多敲了一記悶棍。

班長還有事嗎?許三多問。 沒事沒事,你忙你的去吧。 許三多轉身就看他的那條路去了。 那條路仍在不知趣地延伸著。 為了阻止路的延伸,老馬攪盡了腦汁,最後決定來一場訓練,想用訓練來瓦解許三多。但真正受不了的,卻不是許三多,而是另外幾個。 首先是每個人的訓練背包,都必須在三十公斤以上。可薛林幾個的包架一塊也不到三十公斤。老馬一看就來氣了,他說:你們看看人家許三多的! 許三多的包,足足實實的可能三十公斤還多。 薛林說班長,單兵負荷三十公斤不假,可有槍沒彈,您怎麼讓我們有三十公斤背吧? 許三多在一旁卻喜滋滋的,說報告班長,新兵連教的,放磚頭。 不光新兵連,每個部隊都會。老馬盯著薛林幾個:你們不會?不會也聽見了吧?

李夢四處看著,說沒有磚頭。 許三多說屋後還有一小堆,我去給你們拿! 他沒有註意到李夢幾個正在暗裡對他恨得直咬牙。 但老馬卻不讓他去。 讓他們自己去裝,每人六塊,回來我檢查。 李夢眼睛大了,他說班長,玩真的呀?五公里越野呀,跑完了我可就完了? 老馬不理他,說,我覺得咱們五班是越來越不成話了,體能訓練也拉下了,李夢薛林,你看看你們幾個起立坐行,跟老百姓也沒啥兩樣了。所以咱們加大一下訓練強度,就從這全負荷五公里越野開始…… 李夢說,咱又不是戰鬥單位。 老馬說,這是上級文件精神。 哪份文件?我怎麼沒看著?薛林嘀咕著。 作為軍人,應該隨時培養自己的專業素質,這還用哪份文件告訴你嗎?

看見老馬動了真火,李夢幾個便不再做聲。 快,你們幾個,一分鐘時間碼磚。 老馬朝李夢幾個喊道。 碼完磚,一小隊就圍著那座丘陵,跑起來了,跑著跑著,隊形就慢慢地散了,李夢三個又是攙又是扶,慢慢地,就又聚成了一堆。 許三多自然領先了一大截,跑得異常的輕鬆自在。 最落後的,居然是老馬。 他好不容易才趕了上來,嘴裡卻對李夢幾個說: 還……跑……跑……跑不跑得動?要……要不……把槍……槍給我。 老魏的嘴也在喘,他說:班……班長,這早……早過了五公里啦。 老馬看一眼前邊的許三多,說還……還得跑。槍……槍給我…… 看老馬的那副樣子,誰敢把槍給他呀?再沒心沒肺也得自己扛著。 薛林苦笑著:我的班長……你到底幹嘛呀?你自個都跑不動了。

誰……誰說的?老馬吐一口大氣:往回找一年,我跑個十公里跟玩似的,跟你們散兵游勇一塊呆壞啦! 李夢好像明白了什麼。 班長,你到底有什麼想法,說出來大家拿拿主意。 老馬想了想,最後還是說了。 我想加大訓練強度,他自然而然就沒力氣修路啦。 三人一下就癱在了地上。 您早說呀!早說我們把磚頭悄悄撤啦! 對,早知道還真放什麼磚呢! 幾個人正想撤磚,卻被老馬吼道:誰敢撤……誰撤磚我跟誰急!咱們當兵的,鬥……鬥也要鬥他個光明磊落,不興搞這些偷雞摸狗的玩意。 可看著許三多的背影,老馬自己又發楞了。 他說也真是,這小子身上到底有沒有體力這回事啊? 遠處的許三多回頭看了看他們都沒有跟上,轉頭就跑了回來。 薛林說班長,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說,這回你讓我說吧。我來說他好不好? 老馬覺得有點無可奈何,只好說,好吧,你說就說吧。 可許三多過來時,薛林又開不了口了。許三多一上來就拿過了他們四人的槍,統統地背到了肩上。嘴裡說我還能行,我拿著吧。 薛林一看就洩氣了,他暗暗地捅了捅李夢:還是你說吧。 李夢卻去捅一旁的老魏:要不你說吧? 老魏卻去捅旁邊的班長:我說……我說班長,咱們還是回去吧? 老馬也只剩了點頭的份了,他說回去吧,可是誰也別在這事上跟我抱怨啦! 那幾個敗將只好有氣無力地點頭應合。 往回的路上,他們還是怎麼也想不開,尤其是老魏,走在許三多的新路上時,越想越恨,不住地就在許三多的路上亂踢,踢得石屑飛濺。李夢說老魏你也太毒了,你用不著這樣。可老魏說:我就是氣,咱們連班長碼一塊四個老兵,兵齡加起來怎麼也夠十多來年吧?怎麼就輸給一個新兵蛋子了? 可你踢他的路管什麼用啊?路修出來就是讓人踩的,它巴不得你踩它。 老魏又是一腳:我踩它?我恨不得……恨不得挖了它! 這一句倒似乎說到了大家心上的一個地方,有人暗暗地就點起頭來。 果然,晚上他們就動手了。 深夜,李夢亮著一個手電筒,一個一個地把薛林和老魏叫醒。 半夜雞叫了,起床吧! 其實薛林和老魏都沒睡,一骨碌起來了。 班長不會回來吧?老魏有些提心吊膽。 不會。李夢說他那老作風,查完庫房查廚房,不折騰兩小時對不住他這床。 ……回頭我還得換許三多崗呢。 幹完了你回來接著睡,讓許三多叫你,這叫製造不在犯罪現場證據。 老魏嚇了一跳:……這算犯罪呀? 當然不算!薛林,他不敢去咱們倆去!薛林? 薛林看著李夢,有點可憐巴巴的,他說用不用把臉蒙上啊? 李夢一下就急了,他說你們都不敢去那我自己去! 走到門口也站住了,回頭對兩人說:說好了有難同當的,你們就這麼靠不住呀? 愣了半天,薛林橫下一條心: 老魏,走! 走就走! 三人終於邁開了步子。 三人跟作賊一般,一人拿了把鎬,手電用布蒙著,最後發現這純屬多餘,因為這天晚上月光實在太好了,路面上的黑石頭、白石頭還有那些銅礦石,到處都在閃閃發光。 看著這條忽然間顯得溫婉而寧靜的路,三人久久地愣住了。 過了好久,老魏問道:挖吧? 李夢看著薛林,也問:挖嗎? 薛林卻轉頭去看老魏,問:挖不挖? 李夢突然咣當一聲把鎬扔在地上,說: 算了算了,跟傻瓜認什麼真啊? 薛林也覺得是,跟著點頭說:就是,挖一身臭汗出來,我有病啊? 老魏問:什麼意思?他們的話他好像沒有聽到。 沒什麼意思,要挖你挖,我不挖了。 我挖就我挖!老魏舉起鎬,卻沒有落下,他定定地看著他們。 李夢卻轉過頭去看天,他說今天晚上的月亮真好啊!薛林也跟著看,說是啊,今兒晚上看著就是不錯。 老魏只好把鎬也扔了。 你們把我當傻瓜呀?你們不跟傻瓜認真,憑什麼讓我跟傻瓜認真? 話音剛落,一道手電光晃了過來。是許三多。 誰?口令! 別理他。李夢說。 可我們拿著鎬呢!老魏說。有點做賊心虛。 那也不理他! 許三多看不出是他們,突然就拉響了槍栓。 老魏嚇得聲都變了,他拉著李夢:他要開槍啦! 李夢推了他一下:怕什麼,沒子彈! 老魏不理李夢,掉頭往宿舍里扎。李夢轉眼看見薛林也溜了,撐不住也往回跑去了,臨門口時急得一跤倒地,讓老魏的薛林給拖了進去。 許三多聽到有人奔跑,跟著就追上來。他說我看到了,別跑!但他的手電光照著的只是老馬。老馬的臉顯得心事重重的,他說:別嚷,是我。 許三多馬上關上手電:原來是班長。 你怎麼擅自離開崗位呢? 我聽見這邊有聲音。 什麼聲音,沒事啦,回你的崗位吧。 許三多給老馬敬了一個禮,轉身回到崗亭里站好。 老馬默默地跟了過來,看著月光下許三多那張稚氣的臉,問道:許三多,多大啦?許三多說:快十九了。還是個孩子呢,老馬說,不過穿上軍裝就顯得大了。許三多馬上挺起胸膛,然後說班長,早點回去休息吧。老馬卻不走,他點了根煙,說:想跟人聊聊。發現許三多大眼瞪小眼地看著他,問:你怎麼不說話呢?我說想跟你聊聊。 我等著班長說話呢。 許三多,你就是這麼個人,不知道好也不知道壞。有時候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傻瓜。 許三多說:我是挺傻的。 許三多我跟你說,大部分人都很懶,可又虛榮心很強,他們樂意找個大得做不成的事情,然後說:瞧,我在做大事呢。你不一樣,其實你要做的事不大,可你非把它做好了,這挺好,可那些人甚麼也不做,他們跟你一個屋住著呢,他們會不高興的…… 為什麼? 不為什麼。你要這麼想,在這麼片幾十里不住人家的地方,人沒個想念是很懶活下來的,你把你的事做成了,他們沒做成,他們的想念就沒了。你比如說我吧,我天天都說是為你們這班熊兵才在部隊里呆著,是這樣嗎?你修路的時候我天天都在想,沒了我老馬你們在這里活得怎麼樣?不會更好也不會更差。我老馬離開部隊會怎麼樣?我不知道,我跟你一般大就進軍隊了,我都不知道到地方上我怎麼活。可我絕不能這麼說,我得說我為你們在這耗著,說得我自己都信了這是我的想念。可這絕對是不能說穿的,誰說穿我跟誰急…… 可你現在不是都說出來了嗎? 那不是因為你傻嗎?唉……許三多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說,停下你手上的事情,別乾了,你乾就是在落大家的面子。 好。許三多的回答竟然毫不猶豫。 老馬倒愣了:你說好? 可是班長,我什麼也沒幹呀,你說讓我停什麼? 還有什麼?就是那路呀! 那不是我的事情,那是咱們班的路,那是咱們的事情呀。許三多說。 老馬差點啞了。 他說你小子,我不跟你說了!你就等著被人整吧! 說完掉頭就走。 月光下的老馬氣哼哼地走著,不知不覺地,就走上了許三多修的路上去。走著走著,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便用很標準的步測法,測量起了這條路的長度,兩步一米,他走得很機械,但心情很複雜,一邊走,嘴裡一邊不住地叨唸著步子。 老馬沒有想到的是,許三多的路,竟然修了四百二十七米。 他有點不肯相信,很認真地又走了一圈。 還是四百二十七米。 四百二十七米……你這個傻瓜。 老馬抬頭讓目光遠遠地個到遠處的那個崗亭,默默地看著看不見的許三多,忽然間,他有些悲傷。 床上的幾個還在呼呼地睡著,尖厲的哨聲突然響起。 老馬在外邊高聲地喊道:緊急集合!緊急集合! 許三多一骨碌下床,轉眼就打起背包。 李夢幾個只當耳邊風,他閉著眼對許三多說:許三多,你不要犯渾。 緊急集合!全副武裝,緊急集合! 老馬的命令聲沒有停下。 李夢這才跳起來,光著身子跑到窗口往外眺望。 老馬在窗外看見了李夢,吼道:緊急集合!不是叫你看日出! 哪有日出,月亮還沒下去呢。班長,今年頭遭緊急集合呢!輸油管燒起來了? 老馬狠瞪了他一眼,朝他響亮地吹了一聲口哨,李夢沒有辦法,只好回頭打背包穿衣服。老魏和薛林也中爬了起來,急忙中兩人在爭搶著一條褲子,誰都說是自己的。 燒起來了,燒起來了。 老魏手忙腳亂地喊道。 三個人衝到外邊的時候,許三多已經立正站了好久了。 老馬今天一身迷彩服,全副武裝,十足的一位軍人。 薛林,為什麼軍便混穿? 薛林看看自己迷彩服下的便褲:我的作訓褲讓老魏穿了。 老馬指著老魏的褲子:你怎麼說? 洗了沒幹。老魏陪著笑:班長,怎麼搞這麼隆重?打起來了? 老馬不理他:全負荷,加裝磚塊! 李夢嚇了一跳:怎麼?又來了? 這一次,老馬盯得挺緊,他看著他們往包裡塞磚,誰也不給作假。 隨後,他命令五班全體戰士,朝前邊的山頂,全速沖剌!隨著喊聲聲,他自己最先射了出去,把他們幾個拉在了後邊。 這裡次,最先沖上山頂的,竟是老馬,自然,早已滿頭大汗,但他拼命地讓自己的呼吸平和下來。許三多緊緊跟在他的身後,倆人停在山頂上,等了好久,李夢幾個才跌跌撞撞地趕來,像爛泥一樣癱坐在地上。 遠處的天際,終於透出些旭光。 老馬看看表,看看天,又看看他的班,突然又喊道:集合! 人是都站起來了,可那根本就不是一支成形的隊伍:老魏扶著腰,薛林往李夢身上靠,李夢跑散了背包,隨手把薛林推得靠在許三多身上。 你們互相看一看,看看咱們還像個兵嗎?一個七公里不到的急行軍,就把你們跑成這樣?老馬盯著老魏:你剛才問我是不是打起來了,我現在告訴你,就沖你們這表現,真打起來了,我都不敢指望各位能替我收屍! 沒有人做聲,都累得忘了反應了。 我很想知道,當兵沒有個當兵的心,咱們來這裡窮混什麼?你們別再跟我說到了這地方乾個鳥毛,我原來也這麼想,可我現在蒙自己蒙不下去了!因為我瞧見有人跟咱們不是一個樣,人家活得比咱們好! 許三多偷偷問了一聲薛林:班長怎么生氣啦? 薛林說:謝謝你,許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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