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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1章克服疲勞連續作戰攻取外城,連攻內城全線受挫

是不是馬上攻擊外城? 此時,在中午時分的唐家溝小山村攻城總指揮部裡,許世友已把這個問題擺上了最重要位置。 他幾乎已有6天6夜沒合眼。 他的部下們在明晃晃的秋陽下看得更清楚,他們的許司令員顴骨高聳,眼睛網滿血絲,腮旁頦下的鬍子暴長,根根比鋼針戟指;還有,極度疲倦的青灰色臉上,又被煙薰上了一層焦黃。 全軍上下都極度疲倦了,是不是稍作休整,再攻濟南外城? 在這種極度疲倦且傷亡嚴重的情況下,我軍還能不能打好外城這一仗? 部隊雖已極度疲倦,但現處於“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一鼓作氣”士氣最盛之時。 還有,王耀武以其戰爭經驗,以其常規戰法,會估計我攻下商埠後會休整,不會馬上發起攻擊外城,思想會處於鬆弛和麻痺狀態,會放鬆戒備或乘此機會作部署調整,以加固城防。

馬上發起攻擊,會收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極好效果,會加速解放濟南,也會減少部隊傷亡。 這就是利弊之所在,必須作認真、全面、慎重的權衡。 這也是許世友關鍵時刻的習慣作法。 再看地圖,看敵外城城防示意圖。 這是吳化文部起義後我軍獲取的敵城防機密。 正午的秋陽,正好透過屋頂亮瓦投入屋中,投在八仙桌上擺鋪開的地圖上。 圖上的整座外城,清晰而又眩目。 這是一座巨大而又堅固的城牆。 它周長意達十餘公里,由堅固的巨石和青灰大方磚緊扣築成。 它高達七八米,厚達八九米。 在這圈十餘里的城牆中,只開啟了10座城門供出入: 正東永固門、東北永靖門、東南中山門; 正南新建門,西南永綏門;

正西林祥門、普利門,永鎮門一線排開; 西北是小北門; 正北是墾吉門。 城門上築有城樓,比兩側城牆又稍高,被城垛口圈起,被改造成火力支撐點。 此時,城門外的石獅子已被搬走,換成了雙層大碉堡與之成為體系的子堡,城門全被關閉,並被袋袋泥石死死堵住門洞。 城牆上10米一個子堡,百米一個母堡,子母堡均修有暗道,互相連通並通往城中。 城牆外,環圍的是寬七八米,兩人多深的護城壕,注滿水。 護城壕外是一米五以上的半屋脊形的鐵絲網和鹿砦。 王耀武專門把他的精銳部隊第77旅、第213旅,以及保安第3旅和保安第6旅調往外城防守位置,而且,也許已接近部署完成,正嚴陣以待。 如果敵部署完畢,如果敵軍心穩定下來嚴陣以待,如果敵是頑強防守,憑藉這樣的防禦工事,加上防守部隊又是作戰經驗豐富,久經戰陣的精銳部隊,要想攻克外城,傷亡必然巨大;甚至還有可能失利。

已沒有辦法休整。 我軍恢復疲勞,敵軍已完成部署。 必須按照毛澤東的指示,發揚不怕疲勞和連續作戰精神,打敵於混亂之時,攻城於部署沒完成之機。 許世友完全相信我軍能夠克服困難,一股作氣攻下外城。 正在此時,粟裕急電到:“為了不給敵調整部署和加修工事的時間,我軍乘敵人驚慌和調動混亂之陣,對外城發起攻擊。” 又是英雄所見略同。 粟裕強調:“在戰役指揮上,充分發揮東、西兵團的鉗形工事作用,實行東西對進。” 還是英雄所見略同。 這又與許世友思考權衡後的決策一致。 許世友戰後這樣談到他的思考和決策: “我軍已連續激戰6天6夜,傷亡消耗較大,部隊也比較疲勞。王耀武估計我軍至少需要幾天時間,才能完成攻城準備。於是接連下令調整部署,加強城防工事,妄圖負隅頑抗。可是,此時戰場主動權完全為我們所掌握,作戰時間表再也由不得王耀武支配了。根據戰局的發展,為了不讓城內敵人獲得休整,我們決定不等商埠之敵完全肅清,當晚即以東、西集團鉗形合擊,合攻外城。”

許世友命令: “今晚就攻城,對敵要害要打狠……” 又是殘陽如血,又是暮色蒼茫,我軍四面八方緊圍濟南外城。 如蛛網一般的交通壕、坑道,已把濟南外城緊緊纏住,並向前不斷伸展,最近的交通壕,已挖到離敵火力點不足50米處。 而城牆外的房屋,所有朝著城牆方向的牆上,都已被開鑿出槍眼,砲孔,槍管和炮筒伸出,各自對準敵人火力點。 不僅是槍砲對準敵火力點,還有坦克。 這是華東野戰軍的坦克部隊首次參戰。 華東野戰軍坦克大隊戰立於1947年春天,坦克手大都是東江縱隊、華東軍大,建設大學調來的學員,還有就是從國民黨軍解放過來的解放戰士。 參加濟南戰役的,是坦克大隊的四輛主戰坦克。全是繳獲的美式M3A3型坦克。

參戰坦克被命名為“毛澤東號”、“朱德號”、“鋼鐵戰車”等光榮稱號。 這支年輕的坦克部隊剛參戰就顯示了威力,戰功突出。 在濟南外圍戰的歷城戰鬥中,四輛坦克列陣前進,向敵陣齊射猛轟,打得敵地堡群一個個土崩瓦解,打得敵人火力點竟一時驚慌失措,停止射擊。 當敵清醒過來,我英雄坦克已碾過敵第一道防線,衝入第二道防線。 敵慌忙反擊,我猛烈還擊,因煙霧太大,夜晚能見度又太低,坦克潛望鏡效果不理想,“朱德號(一○二號)坦克射擊手沈許意站出砲塔,在敵彈雨中以肉眼代替潛望鏡觀察,看清目標,然後迅速瞄準目標,開砲射擊。 就這樣在坦克上站起、鑽進,觀察、射擊,沈許連續發射30餘發坦克砲彈,摧毀敵一座座碉堡,把敵防線撕開了一道大口子,掩護步兵成功突入敵陣,攻克歷城,全殲守敵。

此時,這四輛坦克又排列在濟南外城永固門外的我軍陣地上,砲口已鎖定它們的首要摧毀目標,它們將對永固門外300米正面的地堡群和城牆上的工事碉堡做毀滅性的打擊。 各縱的砲群和華野特縱的砲群,隱蔽濟南外城方圓十餘里範圍內,全部揚起了砲口,它們將又一次發出怒吼。 這時的華東群戰軍砲兵,遠非攻打兗州、濰縣時之所得比,它的威力,竟引得敵砲兵專家這樣驚嘆:“對共軍炮火估計不足,過去兗、濰僅聞共軍炮火厲害,但未知名此準確,此役被共軍炮火殺傷佔傷亡之數的百分之七。” 許世友後來把這位被俘砲兵專家的驚嘆寫進了他回憶濟南之戰的回憶錄。 一切準備就緒,只等許世友一聲令下。 也就在等待之時,敵突然從前沿陣地以火焰噴射器向我前出陣地猛烈開火。

數十道上百道熾烈火焰飛向我軍10縱攻城部隊長達500多米的前出陣地,我陣地上頓時被火海吞沒。 可以說我軍是猝不及防,沒想到守敵會突然出此毒招,狠下殺手,也沒估計到美式火焰噴射器有如此威力。 翻捲暴虐的火海不僅焚毀了我軍的攻城設施和武器裝備,還活活燒死了我躲避不及的攻城指戰員。 我10縱之一部,在還沒發起攻擊前就嚴重受挫。 13縱在外城永綏門一帶作好攻城準備。 三縱、魯縱也在普利門、麟祥門一帶做好攻城準備。 9縱在永固門一帶更是已做好攻城準備。 9縱永固門主攻營是75團工營。 2營是75團的預備隊。 就是預備隊也有相當大的傷亡。 營長在硯池山上負傷,教導員在馬莊戰鬥負傷,副營長在偵察外城地形時犧牲,新營長徐永進剛接任。

而75團其餘營的傷亡更重。 尤其是3營,僅營級幹部幾乎全部傷亡,全營僅能縮編成一個連。 1營縮編後也只能湊成一個半連,營的干部也傷亡了六名。 攻克永固的重任落在了2營肩上,也落在了新任營長徐永進肩上。 他到任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觀察敵情,地形。 他們營的作戰區是永固門以南第1至第14個城垛處。 攻擊點是城門南面百米處的一個拐角。 戰鬥部署是5連以一個排兵力為4連掃清攻城道路。 4連攻擊突破,佔領城頭,然後下城擴大立足點。 待4連佔領陣地,5連、6連跟進下城,突入城中,首先奪取華豐針廠。 機砲連掩護。 徐營長視察完攻擊點馬上下連隊察看準備情況。 徐營長看到: “4連長蹲在壕溝裡正在檢查輕機槍,他簡直像化驗員用顯微鏡檢查細菌一樣。接著他又去檢查戰士的服裝。看看鞋帶齊不齊,試試每個人的裹腿是緊是松,刀鞘是否和手榴彈碰!撞,子彈袋的帶子有沒有死扣……”

徐營長來到5班。 5班長正在對馬上就要使用的5個大炸藥包進行最後的配置。 徐營長看到的5班長正坐在防砲洞中。 他看到: “5班長從鋼盔裡取出一個小油布捲,小心翼翼地解開,裡面是白色導火索,一頭安著紫銅雷管,一頭是防水的黃色拉火管。他把三根並在一起比齊,從衣袋裡掏出補衣服用的黃線,像大姑娘繡花似地仔細捆紮……” 徐營長來到了3排。 3排長孫同信正同他的4個班長,在最後一次研究部隊登城動作。 徐營長走到正在對著沙盤講述自己班動作的7班長身旁。 他仔細觀察。 他看到7班長的司登式衝鋒槍擦得一塵不染,板機處還透出了點點黃色擦槍油。 他還看到,這位練習攻城時不用手扶,在3丈多高的梯子上能像在平地走路一樣奔跑的年輕人,此時神情嚴肅而又老成。

7班長說: “我帶第一組先登城。我向右打,第二個衝上去的向左打,第三個根據情況向城下投彈或支援我和第二個” “第二組登城後,應該向右打,因為右面是兄弟部隊。只要我們和兄弟部隊拉起手來,突破口就鞏固了。” “第三組登城後向左打,迅速擴大突破口,使後邊上來的部隊減少在突破口上的傷亡。” “如果友鄰部隊登城晚,我們就會全力搶占永固門,支援他們……” 迎著徐營長讚許的目光,7班長的英俊年輕的臉浮現了羞澀的暈紅。 徐營長完全放心了。 6天以來,戰士們除了戰鬥就是挖交通壕,他們所有的睡覺時間,加起來不足12小時。 應該說,疲憊已到極點的戰士們還能保持如此旺盛的鬥志,如此良好精神面貌,簡直是奇蹟。 他再一次把戰士們的精神面貌,備戰情況報告團長,再由團長報到師裡,報到縱隊,報許司令員,讓一再打電話尋問的許司令員完全放心。 1948年9月22日18時整,許世友發出攻擊濟南外城命令。 萬炮齊發,對各攻擊點進行轟擊。 19時,各主攻團開始向各預定突破口發起連續爆破、突擊。 我坦克隊出動。 坦克大隊中隊長趙之一指揮王仁坤駕駛的“毛澤東號”、萬劍峰駕駛的“朱德號”及萬剛、姚應古駕駛的“鋼鐵戰車”號等四輛坦克作扇形陣勢擺開,攻擊前進。 準確的坦克炮,一發接一發飛出,飛向永固門正面300米寬地域的敵堡群,敵火力點,敵雙層碉樓,敵城上工事。 這是毀滅性的打擊。 打得敵竟以為是自己的坦克打錯了目標,從地堡中鑽出連連打聯絡信號: “我們保安6旅,自己人,不要誤會,不要誤會,八路在對面,八路在對面……” 一發坦克砲彈直接命中打信號地堡的射擊孔,炸毀敵地堡,炸死打信號的敵人,輾倒鹿砦,衝過鐵絲網,繼續前進。 這是最初的步、坦協同作戰。 我步兵衝鋒戰士眼看坦克如此神威,竟激動得再不願跟在坦克後面衝鋒,一下子就衝到了坦克前面。 73團2連就衝到坦克前面,排長於子安意率領戰士一連炸毀坦克前面的三個地堡,搞得坦克只好放棄既定目標,抬高砲口,延伸射擊。 9架敵機臨空。 敵機是專門對付坦克而來。 射擊手沈許和其他射擊手鑽出艙蓋,用高射機槍對空猛烈掃射,打得敵機不敢低空投彈掃射。 坦克急馳,抵近敵陣,直駛到離敵20碼處才停步,開始再次砲擊。 敵機怕誤炸自己地堡,不敢再投彈,只好盤旋幾圈,一架接一架飛走。 一個又一個地堡,在坦克炮下開花,僅沈許一個人就發射80多發砲彈,幾乎是彈不虛發。 永固門外地堡群被打開一個大大的缺口,我步兵乘勢連續爆破掃清殘餘地堡群開闢了通道。 75團2營4連出動。 徐永進營長和5連連長並肩臥在最前沿陣地的沙土袋上,觀察4連按預定攻擊部署果斷出擊。 徐營長這樣憶起4連的成功攻擊: 他們找著各式各樣的武器和登城工具。有的帶三爪鐵錨的長竹竿,有的腋下挾個大竹筒子,有5條3丈多長的大木桿子,每根桿子上綁3個送給敵人的“大禮物包”。 最笨重的要算4班的大梯子,3丈2還掛零,三個圓形大漢像跑旱船似地採著它。 有的戰士全身圍了一圈手榴彈,還有手裡提的,腰里插的,肩上掛的,就像戲台上《甘露寺》裡的賈華。 4連拉長距離,沿永固門外向南通五大牧場的小路東側,擺了個魚鉤形。 盤踞在五大牧場的敵人、盲目向北打著機關炮,永固門和城牆上的敵人,瘋狂掃射著機槍。 偵察前進道路的戰士回來報告,前方地雷都已搜索清,另外發現了原定攻擊道路右邊約30米,有一條小凹道,直通城壕外的鹿砦,道路很隱蔽,可以避免敵人火力的殺傷,只是多了一道鹿砦。 我要通電話請示團部是否開始攻擊,團長指示,再砲擊5分鐘掩護攻擊,力爭砲擊時間爆破成功。 4連指導員魏金山從6班鼓動到3班,戰士們都以“保證完全任務”作為回答。 第一批砲彈剛在城頭炸裂,兩顆紅色信號彈直衝夜空,我們的輕重機關槍一齊吼叫。 6班長和一個新戰士每人抱一大竹筒,衝進硝煙。 他們屏住呼吸,一口氣跑到鹿砦前,不顧刺痛,用身體硬在鹿砦上闖開一條縫,把竹筒插在鹿砦根部。 兩閃明亮的火光,緊接著兩聲巨雷,爆破筒發揮了威力。 爆破員跟上來了,一個閃電接著一個閃電,一聲巨響接著一聲巨響,爆破員們穿梭奔跑在碎木屑、斷鐵絲、石塊、泥土……混合成的急風暴雨之中。 6班長一次一次地完成爆破任務,一直跑到城壕邊上,縱身跳下一丈四尺深的城壕。 他用炸藥桿子頭,很快地在壕壁上刨了個洞,將炸藥塞進去,拉響了弦。 他爬不上又高又陡的城壕,只得向南跑出40多步臥倒。 一聲巨響,城壕外壁徹底垮了。隨後6班副班長又帶來了一包炸藥,這時,6班長已用他鐵錐般的手指頭掏好了另一個炸藥洞。 炸藥響了。 4連長急忙指揮5班提著大木叉子,找著大炸藥桿……跳下城壕,繼續前進。 被我炮火壓制下去的敵人火力重新復活,敵人盲目驚恐地向城下甩著手榴彈。 5班長和另一個戰士爬上城壕西岸,跑步沖向城牆。 他們用熟練的動作,巧妙地配合,在令人難以相信的剎那(為了這種神速動作,他們在平素練兵時流過多少汗水,受過多少辛勞啊),把炸藥包在城牆上貼好。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城頭上飛下一顆木柄手榴彈,5班長飛起右腳一踢,手榴彈在五六步遠爆炸了,兩人都負了傷。他們誰也沒哼一聲,都怕對方知道自己已經負傷。 他們都咬著牙,忍受著傷口的疼痛,用超凡的力量,將炸藥向上舉了四次,終於將炸藥包貼在城牆垛口處上。 導火索拉著了,戰士們扶著班長跑進城壕。 兩個人這才用救急包互相替對方包紮了傷口。我們的戰士表現了高尚的革命英雄氣概,和不怕流血犧牲的精神。 大家的眼睛都盼花了,城牆上的炸藥包還沒有響。 5班第二組抬起炸藥桿,要求連長允許向上送。 4連長把手一擺說;“等一等!”他相信他的戰士,他們會克服一切困難完成任務的。 果然,隨著一片耀眼的光亮,驚天動地的霹靂炸響了。一股熱烘烘的氣流撲向人們的面孔。 城牆上的敵人火力重新成了啞吧,第二包,第三包炸藥運上去了。 連長喊了一聲:“梯子準備!”以4班長為首的三個彪形大漢,把大梯子嗖地甩上肩膀,矯健的身影逐漸遠去。 3排在連長的命令下也隨後跟上了。 梯子組下到溝底,意外情況發生了。 爆破壕溝的時候,兩個爆破點錯開的距離太小,梯子在溝下像卡在槍膛裡的子彈殼,前進後退都不行。 4班長趕緊把梯子撮上西岸,又爬上岸硬向上拉,費了兩分多鐘終於拉上去了,但在向城運送梯子的時候,三個人都負了傷。 現在,他們忍著傷痛,一次又一次朝上舉,慢慢地他們的力氣不夠了。 準備登城的3排戰士快到跟前了,4班長一急,使出最後的力量,大梯子才靠上了炸毀的城牆缺口。 7班登上了梯子。 在守護梯子的時候,4班長二次負傷,傷勢雖重,但是他仍然沒有離開崗位,鼓舞戰士們迅速登城殺敵。 跟在7班後面,3排長帶領的8班也登上了梯子。 大梯子以南十幾米處,有一個通往城裡的敵人地堡。 8班兩個戰士在前進中倒下了。 4班長拔出手榴彈,想朝敵堡扔去,又怕傷了自己人,於是,他朝地堡爬去,把手榴彈塞進地堡,機關槍啞巴了,但他也倒在地堡前。 7班長登上城牆,恰好碰上蔣匪軍保安7旅新換上的一個連,7班長的衝鋒槍立即掃向敵群。 可惜登城的第三名戰士都負了傷,7班長在換梭子時失去了戰機。 第2組登城後也因城牆窄狹,投出去的手榴彈都滾到城裡爆炸。 8、9班登城後稍微改變了一下形勢。 3排像一把開口鉗子,插在永固門以南,向西側撕裂著突破口。 4連長帶領1排尾隨了,排登城。 3排的突破口也沒有完全鞏固和擴大,4連長果斷地下定決心,匣槍一掄,“跳!”一聲喊,戰士們和連長都往下一蹲,兩腳一蹬,跳下兩丈四尺高的城牆,只嚇得城下的敵人東奔西跑,戰士們衝進西邊的兩個院子裡。 身體稍胖一點的機槍班長跳下城牆時,恰好踏在敵人的機槍手和機槍上。機槍班長搶起手榴彈就向敵人頭上砸去,敵人撤腿就跑。機槍班長為了戰穩和擴大城內的立足點,閃身竄進西邊的院子。 4連長帶領1排剛走,我抓起電話向團里報告,耳朵裡嗡嗡的什麼也聽不清,我把耳機子一扔,對身後的通訊班長說:“調6連和5連!”我叫電話員向團里報告,4連已經登城。 接著,我也爬上城頭。 右鄰兄弟部隊被永固門外的子母堡阻住,還沒開始攻城。 3排兩挺機槍在城頭封鎖著城里東西大街。 這時,我們已佔領了永固門。 1排下城,副排長帶領一部份人向南打出40多米。 這時,戰鬥情況最複雜,弄不好會發生誤傷。 我問:“3排為什麼不發佔領永固門的訊號?”通訊員小向說:“3排帶訊號彈的人負傷,城上沒有訊號彈。” 機敏的通訊班長說了聲“我有”,一會兒,永固門上升起了兩顆綠色訊號彈…… 永固門上空升起的兩顆綠色訊號彈,在夜空中格外耀眼眩目。 它宣告,敵防守備嚴密的永固門被攻破。 9縱第75團2營、第73團1營潮水般地從永固門湧入。 23日零時25分,兩營合力,攻占敵保定第6旅旅部,然後分路向兩側及內城方向發展進攻。 73團全團衝入永固門,迅速向內城攻進,逼近內城護城河。 他們被護城河畔的一幢小紅樓擋住進路。 小紅樓由鋼筋水泥構成,二樓以下全隱在護城河岸下,只露出二樓的平台。 平台上有麻袋厚厚實實壘成的工事,工事內敵用機槍、小砲、槍榴彈、向我進攻的73團3營瘋狂射擊。 3營9連已連續進行了12次爆破,都沒成功,反而傷亡了十餘名戰士。 73團團長張慕韓親自趕到3營9連,指揮攻打。 一個敵逃兵供出,樓內敵有五六十人,大部份是軍官,敵保安6旅旅長徐振中就在小紅樓內地下室指揮作戰。 2班長王其鵬向團長請戰,要求帶上40斤重的大炸藥,衝上去炸毀小紅樓。 團長同意王其鵬請求,決定由王其鵬率爆破組實施爆破。 天已微明。 就在王其鵬衝小紅樓運動時,敵機突然臨空,向護城河一帶我軍攻占區域俯中投彈,並掃射我爆破組的進路。 小紅樓上的敵人也發現了我爆破組的行動,集中火力阻攔。 我爆破組在天上,地上火力交叉射擊中受阻。 9連連長遲念佳一把搶過機槍手李發手中的輕機槍,大喊:“你扔手榴彈,接近平台,朝平台上扔,我掩護……” 遲念佳端起機槍就是陣掃射。 李發乘勢抓起幾個手榴彈躍出掩體,連跑帶滾沖向小紅樓,一連幾個手榴彈,甩上平台,把平台上炸了個煙霧騰騰。 敵機槍暫停射擊。 王其鵬抓住時機,找起炸藥桿,彎腰箭步沖向小紅樓。 接近,拉燃導火索,奮力一擲,冒著白煙的炸藥桿飛上平台,“轟”一聲炸響。 煙霧散去,平台被削去,小紅樓被炸塌小半。 王其鵬衝進紅樓,除了屍體,沒見活人。 衝下地下室。 被炸藥震得口鼻流血的二三十個敵人全目瞪口呆蹲在地下室一角,以手掩目,滿臉驚恐狀。 整整俘虜敵一個排,其中有混雜在其中的敵保6旅旅長徐振中少將…… 綠色信號彈升起在10縱攻擊的普利門上空時,普利門外的護城河畔至少躺倒著數万具屍體,城牆下和城牆上的屍體也不下百具,敵我雙方都有,傷亡慘重。 防守普利門的是王耀武的親信部隊特務旅。特務旅少將旅長張尊光指揮部隊以火焰噴射器突然襲擊我軍後,又親自指揮部隊反擊我10縱攻城部隊。 我10縱與敵特務旅在護城河兩岸在城牆上下慘烈廝殺拉鋸達10餘次,我軍才攻占普利門。 護城河水成了真正的血河。 攻擊永鎮門的是10縱29師85團。 他們也沒有預料到,就在總攻前,就在我炮火息襲準備實施爆破時,敵突然使用火焰噴射器。 我攻城部隊首先失利。 他們沒有氣餒,而是高呼“報仇”,組織力量,強行爆破永鎮門。 7個爆破小組同時衝上,冒著敵強大的火力奮勇衝鋒,連續5次爆破。 這段城牆太堅固,40斤重的大炸藥包也只能炸一個小洞。 不得不動用300多斤重的大炸藥包。 勇敢無畏的爆破隊前赴後繼,用生命和鮮血開路,硬是在敵炮火機槍火力中把大炸藥抬到了城樓下。 那是真正的天搖地動的巨響,巨響中,高大的永鎮門城樓被震塌。 防守永鎮門的也是王耀武的特務旅。 張尊光旅長馬上命令反擊。 一個營的敵軍直撲突破口,與我軍白刃拼殺。 29師師長肖鋒馬上指揮增援部隊沖上,我軍一個營接一個營衝進突破口,衝進永鎮門,終於打垮敵人的決死反撲。 接著,肖師長再次指揮部隊打垮敵特務旅長張尊光親自指揮的更大規模的反擊,終於牢固佔領永鎮門。 當綠色信號彈從永鎮門上空升起,已是拂曉時分。 同樣是護城河畔,城牆上下,屍體枕籍,護城河為鮮血染紅。 13縱攻擊永綏門。 這又是一場異常慘烈的血戰。 13縱之109團、111團、112團分別從三個攻擊點,向永綏門發起攻擊。 防守永綏門的是王耀武的嫡係部隊213旅的主力。 戰況之激烈慘烈,王耀武十餘年後還記憶猶新: “為了保住城垣,我命令守軍集中火團掩護213旅一個團向解放軍的桿石橋陣地猛衝,並佔領了桿石橋。解放軍立即增加部隊反攻,又將桿石橋奪回。 永綏門213旅的陣地,也受到解放軍的猛烈攻擊。解放軍步兵在砲火掩護下搭起雲梯爬城,城牆也被打開一處缺口。 213旅立即派部隊反撲,戰鬥更為激烈,致使攻上城牆的解放軍無法前進。 此時,解放軍又增加部隊向西側猛攻,火力甚熾,守軍傷亡很大,只得潰退下來。 213旅的於團長被擊斃(團番號及姓名已記不起了)。 ” 永綏門城樓的高、中層火力點及兩側城牆的高、中層火力點,被109團團長親自指揮的團直砲兵以抵近射擊的砲火準確摧毀。 迫擊砲、步兵炮、火箭筒和戰防砲則打擊敵之地堡火力和城牆下層火力,我特等射擊專門射擊敵火力點射擊孔,有效地壓制了敵之阻擋我攻城衝鋒部隊的火力。 5連發起連續爆破。 先是炸塌外壕,以塌陷泥土填平外壕。 我爆破組接連沖過外壕沖向城牆,連續爆破成功。 2營教導員排率領4連發起衝鋒,搶登城牆,準備突入。 這時,敵突然發射毒瓦斯。 毒煙漫城頭,我攻擊部隊受重創。 敵乘機反撲,想把我4連趕下城頭。 4連堅守不退,就在未散盡的餘毒煙霧中與敵拼殺,幾經進退,我終於牢牢佔領陣地,把敵打退。 激戰中,姚江教導員犧牲。 4連5班班長趙守全帶一個戰鬥組突上城頭,這位師級戰鬥英雄一上城就衝鋒在前,向守敵撲去,連續炸掉敵兩側數個地堡,再打退敵衝出地堡的反撲,接應增援部隊登城。 突擊隊蜂擁登上城頭,向兩側進攻。 攻占永綏門城樓。 衝下城,向市內發展。 綠色訊號彈升起時,正是22日夜11時整…… 此時19縱25師75團2營攻占永固門後正向市區縱深攻擊前進,朝著濟南內城方向,勢如破竹: 我帶著6連迅速地下了城。 我手裡現在有了347排,敵人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把我從濟南市擠出去。 為了擴大城內立足點,我叫4連1排向北打,控制大街;6連向西和向南打,擴大立足點。 這時,5連也下開始下城了。 電話員架通了電話,我抓起耳機,向政委報告了我戰鬥情況。我聽到政委興奮的語調:“你們打得很好,團長已帶著特務連和1、3營的部隊上去了。” 稍停了一會(我聽出他和副團長在說什麼),他提高聲音說;“徐永進同志,祝賀你們,剛才接到師裡電話,縱隊決定把'打到濟南府,活捉王耀武'的錦旗授予4連。你們立即按原戰斗方案奪取華豐針廠。” 我把政委的指示傳達給4連1排和城上的3排,戰士們高興得直跳,打得越發勇猛了。 4連2排也跟著5連下了城,我叫他們接下6連佔的房子,仍用6連奪取華豐針廠。 6連副連長帶領部隊,向西南面的華豐針廠撲去。 我們的動作出敵意外地迅速,6連幾乎沒有遇到敵人的反抗,便搶占了華豐針廠一帶的房子。 我用電話向團里報告了情況,我剛說了一句,電話不通了,電話員馬上跑去查線,半路上遇見敵人,跑了回來。 我們的前進速度太快,團的後續部隊尚未趕到,我們的來路又被敵人截斷了。 我立即利用6連控制的華豐針廠一帶的房子,又帶著5連向後打,在突破口以西遇到了團長。 這時,特務連和1營都下了城,兄弟部隊也在永固門以北下了城。 我帶著5連和4連1、2排回到華豐針廠一帶,接預定方案向西北打,這時敵人已經有了準備。 我們不得不逐房、逐巷奪取。 天空烏雲越聚越多,夜間漆黑,加上街道複雜、地形不熟,給戰鬥帶來了新的困難。 拂曉前竟下起雨來了,衣鞋濕透,疲倦和寒冷襲擊著戰士們。 這時傳來不幸的消息,副教導員左眼負傷了,同志們聽了都很難過。 接著一個戰士來報告,在城上警戒的3排長中彈犧牲。 戰士們高喊著“為負傷的戰友報仇!”“為犧牲的戰友討回血債!”直向內城南門外的偽市政府打去。 黃昏前,我們向偽市政府以東發起了點攻,以地主惡霸為骨幹組成的敵新編74師,起初還拼命頑抗,但是在我軍的鐵拳下,掙扎是徒勞的。 我們只在偽市政府大樓東北用了一包炸藥,一個半連的敵人,就都舉手投降。 攻下偽市府後,我們直逼內城南門佯攻,以掩護兄弟部隊攻擊內城…… 又是整整一夜不眠。 天拂曉,下起了雨,許世友走出房門,走進雨中。 民工組成擔架隊,幫助子弟兵運送傷員。此時雨還不大,細如牛毛,漫天飛灑,隨秋風撲面,浸涼。 透過雨霧,眺望濟南,細聽,風雨聲中隱隱傳來的槍鳴炮響。 攻外城這著棋已證明走得極時。 僅一夜,就從5處攻入敵妄稱至少可守5天,要我軍付出慘重代價才可能被克的濟南外城。 9縱攻入城東永固門。 渤縱猛攻東北花園莊之敵19旅,壓敵於一隅,乘勢入城。 10縱攻占城西永鎮門。 10縱、3縱合力攻入城西普利門。 13縱從城西南之永綏門和兩側,從3處突入城中,主力已於午夜攻占剪子巷一帶,直抵內城西南面之坤順門。 我軍正如潮水般席捲外城,外城大部份敵之據點已被攻克,從四面八方沖向內城。 外城之戰已勝,這已毫無意義,許世友現在考慮的焦點,已不是外城,而是內城。 是不是馬上就打內城? 是不是馬上就打內城,許世友已整整考慮3大半夜,從9縱75團2營在永固門上空射出兩發綠色信號那一刻,許世友就開始考慮這個問題。 又是一夜激戰,一線的10萬大軍,已激戰7天7夜。 要說疲倦,這10萬大軍都已過了疲倦的極限,他們仍在奮戰,靠的是覺悟和精神。 據不完全統計,各部報上來的傷亡數字,已超過5位,也就是說,7天7夜,我軍傷亡已過萬人。 主攻部隊有的已傷亡過半甚至大半,一個團,剩下人員已組不成5個連。 還有,彈、糧消耗也極大。 山東人民出動了近50萬支前民工,準備了1億4千萬斤糧食,動員了1萬8千輛小車和1萬4千副擔架支援我軍濟南作戰,但戰況太激烈,消耗太大,有時,彈糧一時送不上第一線。 濟南內城,是王耀武賴以存身的最後陣地,也就最後希望之所在,憑王耀武的性格和政治態度,他必然會決死固守。 濟南內城城牆比外城更高大更堅固。 14米高的城牆,厚達10米,全是青石青磚砌成,使用的是糯米汁拌石灰漿來粘連磚石,比水泥還牢固堅硬。 城牆外,是五六米寬至二三十米寬不等的護城河,故引黑虎泉之水入護城河,又將下游閘死,護城河水陡漲至深達三至五米,根本不能涉水而過。 內城的防守比外城更嚴密,更周全。 陡峭平滑的城牆上下,牆壁上設置上、中、下三層射擊孔,形成交叉火力網;城牆上,30米一子堡,50米一母堡,70米至100米一砲台,簡直是步步設防;城牆下,更是明碉暗堡星羅棋布,又構成互為依仗、互為支援的整體火力大網,甚至沒有死角;護城河兩岸,更是布上了一道又一道鹿砦,鐵絲網…… 但是,儘管我軍更困難,儘管敵軍更難攻,許世友仍堅信,毫不停頓連續作戰,甚至不等全部肅清外城之敵就馬上發起對內城的進攻,是克敵制勝的上策。 道理,與攻外城時幾乎相同。 王耀武絕不會預料到我軍在如此困難,簡直不可能再有力量發起攻擊的情況下,會發起對如此難攻的濟南內城的進攻。 這又達到出其不意的目的。 王耀武已決心死守內城,已把他的精銳親信部隊收縮進了內城,正在重新部署防地:晏子風的整編師、曹振鐸的整73師、王敬箴的15旅、趙堯的19旅、楊晶的57旅,張尊光的特務旅等部主力,還有已在外城被我軍打擊過,但仍有戰鬥力之77旅、213旅等,都已奉命急調入內城或原在內城的也重新加強部署。 奉調入城的部隊和原防守部隊,馬上對城防工事再加固,再加強。 王耀武招來的數十架次的敵“馬式”戰鬥轟炸機對我攻占地域和前進通道狂轟濫炸,為的肯定是想盡量延遲我進攻內城的時間。 還有,邱清泉,黃伯韜,李彌三個兵團,正集結待動,先頭部隊已在蔣介石再三催促下前行,雖離濟南尚有數百里之遙,且有我阻援大軍嚴陣以待,但王耀武肯定還心存幻想,幻想以固守爭取時間,待援軍南來,來個南北夾擊,實現蔣介石的27萬人全戰計劃…… 再三考慮,許世友得出的結論仍是,連續攻,馬上攻,不停頓地攻,為上策。 連勝的我方更困難,連敗的敵軍應該比我軍更困難。許世友相信我軍指戰員們完全能以鐵的意志,血的犧牲,經受住這更嚴峻的又一次考驗,再次克服困難,戰勝敵人。 就在秋風秋雨中,就在這拂曉的曙色中,向北眺望的許世友又抽完了一包煙,把煙盒擺成一團狠狠扔下地,下定了決心。 毛澤東肯定會贊同又猛又急地連續地不停頓地對濟南內城發起進攻。 毛澤東9月22日來電指示,並未指示即攻內城,而是睿智地指示,防止王耀武逃跑: 粟陣唐張,許譚王,華東局: 為預先準務在我軍攻入城內王耀武率其死黨突圍而出分路逃竄時全殲頑敵勿使漏網起見,你們應在其主要逃路及次要逃路,近距離及遠距離佈置多層堵擊力量,除正規部隊由許譚王及粟陣唐張負責外,華東局應立即佈置通往監沂、棗莊、青島、運河、魯西南各路之地方部隊及民兵的節節堵擊,是為至要。 許世友完全能夠領會毛澤東此電的又一層深意:把握戰機,攻入城內,全殲守敵。 又是英雄所見略同,粟裕的決策與許世友完全一致。 《粟裕戰爭回憶錄》: 此時,王耀武認為我軍經過七晝夜連續作戰,“傷亡重大”、“疲憊不堪”,至少經過三至五天休整,才能進攻內城。他打算利用這一空隙,調整內城的部署,加修巷戰工事,並用砲火猛轟外城,破壞我軍進攻內城的準備工作。蔣介石一面嚴令徐州集團加速北援,一面全空軍出動大批飛機,對我方市區日夜進行轟炸,並投擲大量燃燒彈。炸毀和燒壞了大批民房。 為了乘勝迅速全殲敵人,並減輕敵人對城市的破壞,發揮我軍特有的不怕傷亡,不怕疲勞,善於連續作戰的特長,我們決心立即於當天(23日)晚上,向內城發起總攻,徹底消滅頑抗之敵,結束濟南戰役。總攻的部署是:東兵團從東面突破城垣,消滅內城東半部守敵;西兵團從東面突破城垣,消滅內城西半部之敵;10縱為總預備隊;東、西兵團的火砲和野炮進入外城,直接支援突擊部隊作戰;榴彈砲配置於外城之外,壓制敵人炮火和殺傷其有生力量…… 《許世友回憶錄》: ……王耀武自忖濟南的命運如“風中之燭”,但又不甘心束手就擒,還想以內城這僅剩的一道防線,同我軍作最後較量。他判斷我軍連戰疲憊,不經三至五天休整,根本組織不起對內城的攻擊,遂將整補後的第15旅、19旅、57旅及其殘部,重新部署,督令加修巷戰工事,與我決一死戰。 在對情況的判斷和對我企圖的猜測上,敵人又一次打錯了算盤。為了粉碎敵人的最後一點僥倖心理,乘勝迅速徹底全殲濟南守敵,不怕犧牲,不怕疲勞和連續作戰的作風,一鼓作氣,當晚直取內城。 敵人連做夢也沒有想到,我們的攻勢來得這樣快。正當他們東調西遣,混亂不堪之際,我軍成百上千發砲彈,排山倒海似地落在內城城垣上…… 9月23日清晨,天剛剛放亮,王耀武走出他的省政府指揮室。他又是一夜未眠,國民黨守軍與解放軍的外城爭奪戰如此激烈,他不可能入睡。眼前,晨霧裹硝煙,硝煙夾晨霧,晨霧與硝煙難以分辨得開。 他看到,院內榴砲陣地的幾門榴砲的砲口幾乎仰指天空了。他當然明白,這是一種最近距離的曲線射擊。內城外的小砲聲和槍聲響成一片。 王耀武回到指揮室,一臉倦態的羅辛理向他報告:戰況愈發嚴峻。曾經認為至少可守五天的外城,一夜之間有五處被共軍突破。守軍現正與擁進外城的共軍作戰,傷亡慘重。 王耀武要羅辛理說得具體些。羅辛理拿起“戰況記錄”報告: 由保六旅守備的外城東永固門已被共軍九縱所屬部隊突破並進入城內。徐振中旅長正率部利用房舍內的工事與突入城內的共軍戰鬥。之後,又接六旅餘部報告,徐旅長被俘。 扼守東北方向花園莊的十九旅一部遭共軍渤縱部隊猛烈攻擊。該部不支,向後退縮,已被共軍壓縮於一隅。該部呼救,趙堯旅長抽不出兵力援救。 城西永鎮門遭共軍十縱攻擊,城門被佔。張尊光旅長強令特務旅反撲兩次均未奏效,遂敗退。 城西普利門遭共軍三縱部隊強攻,張尊光旅長組織反攻十餘次,但終被共軍突入。 城西南之永綏門及南北兩側九處同時遭共軍十三縱部隊強攻。守軍在趙堯旅長指揮下反擊,但終未守住該三處外城,共軍已由此三處突入大量部隊,向東逼來。共軍十三縱主力一部於午夜攻占剪子巷一帶,逼近內城西南之坤順門。 駐齊魯大學的青年教導總隊在向內城收縮時,遭共軍十三縱一部截擊。在共軍強大火力壓制下,又加其慣用之“政治攻勢”,總隊教育長張叔衡將軍無力指揮該部,遂有1000餘名守軍繳械投共。 截至今晨,據各部報告,共軍大部已擁入外城內。我設於外城內之各據點大部丟失。守軍雖在拼死戰鬥,但難以抵擋共軍的連續猛烈進攻。 羅辛理說到這時,頭上已冒出汗珠。他呷了一口水,走到地圖前,用粗大的鉛筆將已被解放軍所佔領之各點一一標出,然後走到王耀武面前,說: “時至今日,我以為是該好好想想你我的後路了。我們終將被共軍消滅在濟南,這是我早就看透的棋了。原來,我一向自信我們可以守20天。但是照這樣速度,共軍在明天或者後天就會奪去整個濟南。” 王耀武說:“從蔣總統決心要我守住濟南時,失敗就已經註定了。我已經看到我們的事業不過三天了。人言善始善終,我既為黨國中將司令官,就不想再去投奔毛澤東。'忠臣不事二主'。我就這麼選擇我的路了。你呢?人各有志。” 羅辛理苦笑:“既然司令已經這樣定下了。我羅辛理還能有別的選擇嗎?我和王司令是'棒打不散'的了。” 王耀武也笑了,也是苦笑。他認為,在這個時刻還能有一知己足矣。 譯電員呈上了一份密電: 王司令官台鑑: 23日9時,空軍王副總司令徐州剿總劉總司令凌空戰,擬與您通話,務請迎候。 國防部 民國37年9月23日 電報給王耀武帶來的不是歡快與鼓舞,而是憤怒與蔑視。他簽字後順手遞給羅辛理:“看看吧!凌空督戰,冠冕堂皇!國民黨就敗在這裡!” “媽的,好樣的從天上下來,與十萬國軍一起同共軍拼上它個三拳兩腳的。”羅辛理把電報扔在一邊,“他們是援軍,堂堂的機械化,比他媽的牛車還慢!” 但王耀武和羅辛理都明白,“空中上司”還是要迎候的,天上地下的話還是要通的。 上午9時,國民黨數十架飛機飛臨濟南上空。 沉重而巨大的渦輪機聲似乎要把天整個地震盪下來,美製“野馬”戰鬥機肆無忌憚地俯衝、掃射、投彈,翻著花樣地要把解放軍的陣地變成火海血窟。 那架最大、飛得最高的銀白色的飛機想必是劉峙和王叔銘的座機了。 是的,一點不錯。劉峙與王叔銘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從舷窗鳥瞰大濟南。機翼下的城池煙塵四起,炮聲隆隆。他們此時的心中都有一種難以掩飾的得意。 劉峙:“王總司令,自濟南開戰以來,守濟國軍得力於空軍的支援,才使守城王司令等十萬官兵信心百倍。今日同機督戰,我十分高興。我要當面向你王兄致謝嘍。” 王叔銘:“劉總不必客氣。既然同為戡亂,就不必分個彼此了。空軍為陸軍助戰是兄弟一貫主張。再說,今日你我同機飛濟也是奉蔣總統之命而來,劉總司令不要說謝謝了。” 劉峙:“既然同為黨國大業,陸空本為一家,那就不分你我嘍!降低高度吧,呼叫王司令官。” 機長為難地面向王叔銘:“這……” 王叔銘以蔑視的口吻說:“共軍總不能伸出手來把我們從空中抓下去吧!放心,空中是我們的!” 飛機在盤旋中降低高度,與地面的無線電話接通。 劉峙:“王司令官嗎?我是劉峙,我是劉峙啊,坐在我身旁的還有空軍王副總司令。我們是奉蔣總統之命來濟南看望你和大家的。” 坐在“綏區”司令部指揮室的王耀武回答說:“我代表守城的十萬國軍將士感謝劉總和王總的關懷。” 劉峙:“你們的困難我知道。南路援軍正按總統命令向北開進,進展很快,幾天就可到達濟南。你們必須堅守待援。你們需要什麼,我可以命令給你們空投。” 王耀武:“與共軍殲戰七天來,守城國軍晝夜苦戰,傷亡慘重,兵力日漸減少,糧彈也堆以為繼。目前極為緊要的是盼援軍即刻來到。劉總,看在我跟隨你征戰多年的老面子,看在我守城十萬國軍將士的生命,盼你嚴令黃、邱、李等兵團火速增援!” 王叔銘:“王司令官,我是王叔銘啊!蔣總統關懷你們,令我竭力援助你們作戰。解圍是有望的,盼你們堅守待援。” 王耀武:“感謝王副總司令和空軍的支援,也請王副總司令飛返南京後,向蔣總統轉達我王耀武對他的謝意。目前,守城將士都在與共軍決死戰鬥,我的將士每分每秒都有人倒下。我們盼援軍總盼不到,我們只有孤軍奮戰到底!” 王叔銘甚為動情,說:“請你告訴我,哪裡可以轟炸?我空軍將決心為你助戰!你說,濟南的商埠、火車站、外城內,還有哪裡?可以區域轟炸啊?” 王耀武說:“你說的地點有共軍,但也有我們的人,炸彈投下就是一片火,一片血啊!共軍多在郊區,集中轟炸!” 劉峙與王叔銘的座機在盤旋中慢慢上升高度,在天上地下一句句毫無意義的談話中飛去了,留給王耀武的是冷落與惆悵。 王耀武作為一個征戰多年的國民黨軍的高級將領,憑經驗他知道既然外城已被解放軍突破,守軍大部被殲,那麼解放軍的下一步必將是全力強攻內城。能否守住內城是他存亡的決定性一戰。他不願在解放軍面前有任何軟弱的表示,他決定召集他城內精銳之師的將軍們做頑強抵抗的部署。 王耀武穿好了將官軍服,擦亮了他的黑色皮鞋,披上了黑色將官斗篷,戴上了前首高高翹起的軍帽,同參謀長羅辛理一起走出指揮室。他要在部下面前表現一種“遇險而不慌”的精神。此外,他今天的撣塵正冠也還有另一番用意。只有他的摯友羅辛理可以窺透他的心底。這位白胖的四川人也效法他的司令官,將自己打扮一番,隨王耀武走出省府大門,後面跟隨的有副參謀長干戟少將、兵站副總監鄭希冉少將和政府秘書王昭建等。 濟南的高空湛藍,城區的近空卻是煙霧瀰漫。攻守兩軍雖經連夜激戰,均處極度疲勞之中,但槍聲與小砲聲仍在城外的街巷中響著。 王耀武踏上南門城樓。中將保安副司令聶松溪少將、整二師師長晏子風少將、整七十三師師長曹振鐸少將、十五旅旅長王敬箴少將、十九旅旅長趙堯少將、五十七旅旅長楊晶少將、特務旅旅長張尊光等早已奉命在此等侯。他們一臉煙塵,一臉倦意,與王耀武的整潔衣冠形成強烈的反差。從他們的司令官身上,他們似乎看到了一種“誓死守城”的心,這正是當下王耀武所渴望產生的精神效應。 王耀武一手側握他的將軍斗篷,將那支美國將軍贈送的手槍顯露於眾人眼前,另一隻手槍在腰間,說: “保濟南之戰已經到了決戰階段!剛才,除州剿總司令和空軍王副總司令奉蔣總統之命同機飛臨濟南上空督戰。劉總和王總對於我守城國軍之戰鬥精神倍加稱道,他們二公讓我轉告諸位,蔣總統已正嚴令,督催邱、黃、李三兵團星夜兼程,火援濟南。 “然而,憑我的經驗,確保濟南決不可將希望寄託於南路援軍上。就我所知,共軍已在南線構成阻國軍於鄒、滕地區的強大陣容,即使南路國軍欲拼死相救我守城部隊,也必遭共軍強力抵抗。所以,我們只有依靠自己,孤軍奮戰……” 槍聲驟起於西方,硝煙升騰於東首,國民黨守軍在巷戰中被解放軍分割圍殲的告急電話追到南門的城樓。羅辛理接過電話,面有慍怒地只喊了一聲“頂住”,便將電話扣死。王耀武不動聲色地繼續說: “我請各位到這裡來,是想真實地告訴你們,我們的陣地只剩下內城了。內城是我們賴以生存的最後陣地,內城如被突破,我們的歷史將就此結束。本司令官不想把濟南從我手中交給共軍。如果各位將軍們都下定與城池同生共死的決心,或許共軍不會一夜之間將這內城奪去,或許我們能打出一個奇蹟:用決死固守爭得時間,南路援軍趕到,實現蔣總統的27萬人的會戰計劃。如出現這種情況,我將報請蔣總統,用重賞以褒揚各位的戰功!” 王耀武以古人“張巡守城”的寓意鼓勵他的將軍:我記得是唐朝主將張巡守睢陽,敵久攻不下。他殺了自己的妾婢,把肉分給飢餓瀕死的守城將士食用,以表誓不投降之決心。後來睢陽還是被攻破,張巡也被俘,但是殺他的人發現,他的牙齒全都在憤怒與痛苦中被自己咬碎。 這故事使在場的將軍們無不動容,一個個低頭不語。 整編七十三師師長曹振鐸慷慨激昂地說: “我認為,我們的內城城牆又高又厚,城牆上築有三層射擊設施,還有許多消滅死角的側射掩體,構成了嚴密的火網。我們可以有把握地利用這些火力,阻共軍的進攻,從而拖延守城時間,等待援軍的到來。目前的關鍵問題是,各位將軍們都不能喪失守城的信心,同王司令官一道,誓與城池同存共亡!” 曹振鐸說罷,從衣袋裡取出早已寫好的血書,雙手遞給王耀武。他跪在王耀武的面前,聲淚俱下,一時間把這一群將軍們鼓動得壯懷激烈。 王耀武很感動。儘管他不能準確地判斷出在日後的戰鬥中他的部下能否全部言行一致,但眼下他需要的就是這樣一種氣氛。他輕輕地扶起曹振鐸,收起他的血書,率領將軍們到南門起到坤順門、西門,到大明湖西南角的乾健門,再到內城東北角的墾吉門和東面的齊川門、巽利門,然後又到內域東南角、黑虎泉邊的氣象台陣地,最後再回到南門,在內城城牆上巡視了一大圈。所到之處,王耀武不斷傳授守城經驗,調整防禦部署。 王耀武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他認為只有對蔣介石忠貞不渝,才是自己的生命歸宿;他甘心做反動商朽政權的守墓者,而且也執拗地恪守著一種信念——“失敗是軍人的恥辱”。他堅信,由於他的嚴密布防,濟南城池不會出現希臘舊城拜占庭牆上那個忘記關閉的凱卡波爾塔小門,軍隊也不會從背後悄悄地殺進城內。 時值正午,在諸多將軍的簇擁下,王耀武步行返回指揮部。路上,迎面碰到一支數十人的混亂隊伍。每四五個士兵用手抬著一個死者。這是一支用死亡、傷殘、鮮血和頹喪、悲哀、惶恐構成的戰敗者隊伍。死者的血從浸透的墨綠色美製卡其布軍衣的破碎處滴落在地上,又滲入土裡。不是一個,而是十多個,都在流血。王耀武攔住了這支殘破的隊伍,問明番號,命令將死者放下。他舉起右手致哀。他懂得人心的重要,他知道這小小的舉動會在潰敗的士兵中產生的刺激。 “王司令官”!幾乎是同一個時間,那些渾身是血、有傷但都是活者的官兵高聲呼喊著…… 我軍成百上千發砲彈準時於1948年9月23日晚6時正如排山倒海似地從與內城僅隔一條護城河的戰壕工事裡,從鑿開了洞的牆壁上,從外城的樓房上;從山炮、戰防砲、迫擊砲、野炮等各種直射砲和曲射砲的砲口中飛出,對早已瞄準好的目標猛轟。 榴彈砲等遠射程炮,則直接轟擊皇亭體育場、警察局、舊省政府等處敵砲兵群。 幾輛美製坦克也一齊開火,抵近射擊阻擋在我突擊通道上的敵母堡、子堡。十餘萬攻城部隊團團圍住濟南內城。 東兵團9縱攻擊新東門至東南角,渤縱向新東門以北實施攻擊; 西兵團13縱攻擊坤順門,3縱攻擊西門,10縱掃清外圍殘餘之敵…… 排山倒海的轟擊整整持續了一小時。 三顆紅色信號彈升上夜空。 我軍所有炮火一齊延伸,射入城內。 城外,四面八方陣地上,爆破隊、突擊隊、火力支援隊,行動。 東兵團最高指揮官、9縱聶鳳智司令員親自選擇的突破口是新東門的東南角。 這地段是濟南城牆的最高處,也是城牆拐角處最厚實最堅固部位。 王耀武在此處不僅設置了上中下三層火力,還在拐角處設置了連片的明碉暗堡,火力聯網猛烈。 聶鳳智就是選擇此處作突破口。 許世友一聽他的部下決意選擇此處作突破口,當場就在電話中大叫:“好,好膽量,好眼力……” 聶鳳智的目光盯在此處。 許世友的目光也早就盯在了此處。 首先,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王耀武很可能預料不到我軍竟會選擇此處作為突破口攻擊。 其次,城牆拐角,也就是死角,兩側火力不易達到,相對火力會弱。 還有,此外城牆最高,城牆上還建有一個氣象台,只要攻上城牆,攻占氣象台,也就攻占了全城制高點,完全可以居高臨下,以火力俯控兩側城牆並俯瞻全城。 更為重要的是,這個地段的城牆內側是從城上到城下形成一道斜坡連接,只要我衝上城牆,就能順著斜坡俯衝而下,衝入城中。 選擇此處作突破口,不能不說是謀慮精到,膽識過人。 聶鳳智親自決定,把9縱主力中的主力,25師73團作為主攻團。 聶鳳智一直捨不得動用這個團,此時是擊出這一鐵拳的最佳時機。 在7天7夜的激戰中,25師74團,75團在茂嶺山之戰,砍池山之戰,商埠之戰,外城之戰中,已是傷亡百分之六七十,其中74團只剩不足一營的兵力,而73團,則是兵沒血刃,是完全建制,滿額兵員,是糧彈充足,養精蓄銳。 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當聽到聶鳳智記報將動用73團作攻城主攻團,許世友再沒在電話中大聲“叫好”,然後鄭重嚴肅對聶鳳智說:“我相信你們,相信73團會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聶鳳智再次報導:“還將動用76團,81團,79團在側翼密切配合協同73團進攻。” 許世友回答:“等你們的好消息!” 73團的前身是許世友一手創立的膠東13團,打遍膠東、山東、華東戰場,英勇頑強善戰而且常勝。 許世友對73團有特殊感情,也寄予更大期望,他相信,73團一定會帶給他好消息。 回過頭來審視歷史,似乎可以看出,此時,在外圍、商埠、外城中連戰連勝、勢如破竹的我攻城部隊上下,開始有點輕敵,或者是低估了王耀武及其部隊的戰鬥力。 9縱把那面“打進濟南府,活捉王耀武”的大紅旗,授予了攻城主攻連——73團3營7連。 這個連是攻城的“常勝連”,在一系列攻城作戰中,戰功卓著、經驗豐富,他們被精選為攻擊濟南內城的主攻連,是理所當然。 7連指導員帶領全連在紅旗下宣誓: “血要流在城頭,不能流在城下。只要我們能動,就一定要登上城頭!只要我們還有一口氣,就一定要和敵人拼到底!我們保證,首先把紅旗插到城頭上……” 我軍炮火一延伸,7連長肖錫謙就命令出擊。 6班長孫高亭帶領第一爆破組,首先沖出,沖向城牆拐角處的那道鹿砦。 迅速沖到爆破點,孫高亭舉起炸藥桿,插入鹿砦,馬上引爆。 很順利,鹿砦被炸開一個大缺口。 通道打開,第一爆破組在孫高亭帶領下,從鹿砦缺口處,沖向城牆。 衝到早選擇好的爆破位置,孫高亭高舉起炸藥桿,爆破組戰士以熟練動作用撐桿頂住,三人合力上推,兩下就把50多斤重的炸藥包豎起在四丈高處,緊靠牆。 孫高亭果斷拉燃導火索。 城牆,連同敵之工事,被掀飛上半天,被炸開了缺口。 肖錫謙連長待煙塵散去,缺口清晰時,皺緊了眉頭:“這城牆太堅固,竟然只炸開個小缺口,還不能形成突破口!” 命令:再炸! 第二爆破組組長王碩文帶著戰士曲傳海、張青雲,扛著炸藥桿頂著敵密集的砲火又衝了上去。 一顆又一顆從城頭上扔下的手榴彈,炸響在剛剛豎起的炸藥桿周圍,張青雲被炸得渾身是血,負重傷。 張青雲死不下撤,再三請求:反正自己已不行了,拉了導火索再犧牲才值得。 王碩文只得含淚答應,與曲傳海後撤。 在照明彈的光影下,在肖錫連長的望遠鏡中,張青雲拖著一條傷腿硬靠手力往炸藥桿上爬。 作戰的解放軍部隊涉水過河。 導火索被炸斷,掛在桿子的上半部,隨風晃蕩。 一連三次爬上去,都沒抓住導火索,摔了下來。 第四次,張青雲抱緊桿,瞅准晃蕩的導火索,伸手猛地一把抓去,把導火索抓在手中。 又一顆照明彈從城頭升上天空,正好掛在張青雲與炸藥桿上方。 敵數挺機槍交織射向張青雲,曳光彈如一條條火鞭上下左右交纏。 全連的戰友們都看清楚了,張青雲把臉轉向我軍陣地,大喊了一聲,拉燃導火索…… 城牆的缺口被炸得大開,完全符合要求。 梯子組衝出,四個戰士抬著足有300斤以上十餘米長的梯子,從早已偵察好的已被水淹沒的護城河木橋上沖過,奔到城下。 迅速把梯子靠上城牆,頂住撐桿,拉動梯子頂端小滑輪,上面一截梯子豎起,直達城頭垛口。 突擊組衝上,沖向護城河,水中木橋被敵炸斷,他們強行涉水過河。 一部份戰士登岸,登上雲梯,奮力上攀。 就在這時,城頭上突然扔下大批捆紮成束的手榴彈。 手榴彈有的在城下爆炸,有的就在城牆半空爆炸,把雲梯攔腰炸斷。 登梯戰士幾乎全部傷亡。 正涉水的戰士被敵機槍追殺,也傷亡大半。 第一次攻城失利,連長肖錫謙急令撤回。 絕不能讓敵有喘息時間。 必須把城牆再炸矮些,把城頭敵工事也一塊摧毀。 孫景龍副班長帶著爆破組在全連輕重機槍掩護下,衝入火陣,衝入硝煙。 護城河上,已放置了一座由四個汽油筒拼成的簡易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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