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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破錦州,范漢傑落網

破錦州,眾英雄視死如歸 東北野戰軍肅清錦州外圍國民黨各據點後,控制了城外的要點、高地。錦州城處於攻城部隊的包圍、俯瞰之下。 林彪根據在將不陡山觀察的情況,又對攻城部署和火力配備做了些調整。原定先殲滅東半城之敵,以便在西援敵人未到之前,先解決錦州之敵。從實地偵察地形看,應先殲滅西半城的敵人較有利。為此,七、九兩縱應在小凌街、女兒街、太子街、牡丹街一線突破,殲滅錦華區、城內區、北關區之敵。二、三縱隊則先殲滅車站以西之敵,與七、九縱夾擊,八縱仍從東攻擊。 解放軍搶占制高點林、羅、劉並於12日致電二縱、三縱、炮縱稱:“在外圍肅清後,我軍攻城的主要突破方面應先在二縱的地段上,因此,炮縱最大部分的砲火與坦克應轉交二縱使用。盼即根據這一全局重點的需要,我炮縱所屬砲兵與坦克之絕大部分,本晚開始向二縱方面移動。”

10月14日10時,東北野戰軍對錦州城區發起總攻。 攻城部隊先以猛烈的砲火集中射擊城牆及附近的工事,打開了城牆缺口。 二縱從惠安街、良安街之間楔入市區;三縱從偽省公署附近突破;七、九縱以中央大街為分界線,從大凌河街、女兒街、牡丹街、太子街突破;八縱從瓦斯會社東北角突破,插入市區。 二縱擔任突破的五師13日夜即隱蔽進入攻城地域,部隊冒著敵猛烈的砲火連夜緊張地構築了抵近射擊的砲兵陣地和步兵突破衝擊出發陣地。 14日拂曉前,連以上指揮員均逼近敵前沿觀察了地形,熟悉道路,弄清突破口的位置。各尖刀連佔領了衝擊出發陣地,火砲都進入抵近射擊陣地,完成了一切突破防線的準備工作。 總攻時間到了。劉震即令配屬的砲兵縱隊兩個團和二縱砲兵團實施炮火準備。並令配屬的一個坦克連適時進入指定地域,隱蔽待機。

解放軍坦克兵參戰,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配屬五師的坦克二連有8輛坦克,都是接收日軍的破舊坦克經過修理拼裝的,戰士們叫它“老頭坦克”。坦克中的通訊設備被日軍拆掉了,靠坦克外面打信號旗聯絡。坦克兵多是新手,初次上陣難免緊張。坦克就像沒有馴服的老牛,有時讓它走它偏停,讓它停它又走了。總攻發起時間還沒到。有的坦克一發動就向前衝去,尖刀連的戰士們喊“停下”,用鎬頭敲,坦克里也聽不見,只好跟在坦克後面發起衝擊。這“老頭坦克”還真頂用,幾輛坦克成後三角隊形展開,用砲火交叉射擊,不到一刻鐘就把鐵路大橋碉堡防禦工事摧毀,掩護步兵連向城內進攻。 左翼十四團和右翼十五團並肩突破城垣防禦。為了護送主突部隊,及時打垮敵人的反沖擊,劉震令砲兵進行三次延伸射擊,第一次延伸150米,第二次延伸200米,第三次延伸250米,順利地護送五師突破後進入縱深戰鬥。

五師師長吳國璋從電話裡向劉震報告突破的情況:“十四團、十五團跨過鐵路後,從惠安街、良安街向前發展,楔入市內。突入市區後,敵出動坦克、裝甲車阻我前進,並實施密集的砲火攔阻。突破敵攔阻後,十四團向東猛插,攻占了國際倉庫;十五團控制兩條街道後,進至靜安街,殲滅了據守在紅十字醫院頑抗的敵人。” 劉震令吳國璋:“迅速將師二梯隊團投入戰鬥。四師、六師相繼進入縱深戰鬥。三個師齊頭並進,向市區東南發展進攻。進去的兵力越多越能擴大戰果。總部要求我們盡快攻克錦州,打破蔣介石調兵遣將向錦州馳援的企圖。” 縱隊副司令員吳信泉提出去五師加強指揮。劉震說:“老吳,我們現在不能中斷指揮,你帶指揮所一部人員先去,隨後我也前去。”

十五團指戰員在三個月前訴苦教育中就下定了報仇立功的決心。攻錦前幾十份請戰書送到了團部,十幾個請願隊來到了團部門口,一致要求尖刀任務。三連代表王德明、十連代表梁士英都表示,“不能立刻答复,決不回隊。” 三連、十連,被批准為並肩突破的兩把尖刀;一連、九連擔任爆破開路的任務。他們都開了宣誓大會,一致表示:“不破錦州,誓不生還!” 13日拂曉,十五團團長樊洪翠領連以上軍事指揮員先頭前往,政委陳紹昆在21時以前把部隊帶到合成燃料廠北側與他會合,準備當夜進入陣地。戰士們要帶著笨重的攻擊裝備走六十里的陣地;走到一段崎嶇的山路上,浮雲遮月,忽明忽暗,隊伍裡時而傳出有人摔倒的聲音。到了敵人布雷區,看到路上禁止通行的白灰圈,部隊不斷傳著“小心地雷”、“一個跟一個”、“靠右邊走”等口令。清晰急促的腳步聲和路旁折斷的樹木、被炸塌的房屋以及迎面傳來的一陣陣激烈的機槍聲,都令人感到戰場的緊張。

拂曉,距離突破口不到百米的攻擊陣地築好了,五條蛇形交通壕通向突破點,電話已架到了突擊班,團長副團長和前進指揮所在尖刀連陣地的右後側。部隊蹲在交通壕里吃了早飯,抓緊空隙整理個人武器裝備。 太陽升起後,視線開闊了。錦州城上迭迭的工事碉堡,敵人的來往活動,一覽無餘。戰前一片沉寂,連敵人也不打炮了。這種扣人心弦的緊張沉寂,使人有說不出的難忍。指揮所不斷對錶的電話更加強了這種緊張。數不清看了多少次表,好容易熬到了10時20分。 “轟!轟!”百門大砲對敵發出破壞射擊。錦州城上,頓時濃煙沖天。從望遠鏡裡看到城牆碉堡倒塌崩陷。前進指揮所來電話說:“一連、九連已開始爆破掃清障礙。”從爆破升起的煙柱裡,看到鐵絲網、梅花樁四散飛揚,城外那道深溝寬壕也炸平了。爬城梯子架好了,配屬的兩輛坦克也進到了城西門。 10時40分天空升起了8顆信號彈。這是衝鋒信號。炮火開始延伸射擊。部隊像潮水似的向突破口湧去,指揮所尾隨尖刀營前進。敵人的化學迫擊砲拚命封鎖著衝鋒道路,砲彈密集,築成了火網。很多戰士被炸倒了,交通壕多處為犧牲戰士的屍體堵塞,烈士的鮮血匯成了片片血汪。後面的部隊踏著他們的血跡,冒著敵人的砲火,繼續前進。

忽然,城牆上豎起一面鮮紅的大旗。旗幟在煙塵裡飄擺。部隊響起一片歡呼:“錦州突破了,衝啊!” 尖刀連一打進突破口就和敵人展開混戰。 指揮所進入突破口上,團首長立即命令二梯隊營投入戰鬥,從南北大街往東打,迅速擴大戰鬥面,以便鞏固突破口。突破口止,許多傷員和搶救人員爭吵著,不下火線,一個負傷的戰士,腸子流出來還在拼命往前爬,別人要抬他,他不干,堅決要爬到城裡去:“沒打到城裡,剛到突破口,就被該死的砲彈打中了肚子。死也要死到城裡去,我要前進!” 突破口,敵人死傷遍地,背包,水壺扔得到處皆是,鋼盔在戰士們腳下踢得來回滾動。尖刀連的戰士,有的和幾個敵人抱著死在一起,有的把刺刀扎在敵人身上還沒拔出來就犧牲了。敵人頑強,解放軍戰士更頑強。衝鋒信號發起3分鐘,尖刀三連王德明第一個把勝利紅旗插上了城頭。敵人組織了幾次反撲,尖刀連的戰士把手榴彈、爆破筒都打光了,就和敵人拼刺刀。後來敵人越上越多,滾在一起混戰起來,終於把敵人一個營消滅了。

當尖刀十連沖入突破口,越過鐵路路基向前衝擊時,被西面一座堅固的敵碉堡中的兩挺重機槍以密集的火網壓制,八連、三連的指戰員都被壓制在鐵路路基一側,既不能前進,也無法後退,傷亡在不斷增加,處於十分危險的境地。這時,十連五班戰鬥組長梁士英,第一個搶到前面,向連長要求完成爆破任務。 他脫下棉衣、捲起袖子,提起7尺多長的爆破簡,沿著路基滾、爬、跳、跑,飛快地接近碉堡。他在土坎前,先扔出兩顆手榴彈,然後趁著爆炸煙霧一縱身貼近碉堡,把爆破筒插進不斷噴火的碉堡槍眼,拉燃導火索,轉身跳開。 不料爆破筒被敵人推了出來,掉在地上,吱歧地冒煙。梁士英毫不猶豫地拾起爆破筒又塞進碉堡。他剛鬆開手,爆破筒又被推出一尺多長,眼看又將推出碉堡。此時導火索將盡,隨時都會爆炸。

只見梁士英挺起粗壯的臂膀,死勁頂住爆破筒的底部,左腳抵住碉堡,右腿支撐著向前傾斜身體,像一尊鋼澆鐵鑄的巨人釘在那裡。碉堡裡的敵人哇呀亂叫往外推爆破筒,梁士英巋然屹立,一動不動。西北風吹著他的單軍裝簌簌抖動。戰友們都喊他下來隱蔽。排長大喊:“梁士英,我命令你趕快回來!”梁士英扭過頭,擺一擺手,好像要說“不能,”話音剛出,轟然一聲,碉堡已經被炸得粉碎,他的身影也在迸裂的土石中消失了,永遠地消失了。 梁士英是翻身農民,1946年參軍,是二縱五師十五團三營機槍連的戰士,曾多次立功。戰役前,他調十連五班當戰鬥組長,十連擔任尖刀連,二排又是尖刀排。梁士英犧牲附近的城門,後來被命名為“士英門”,錦州市人民公園裡,聳立起一座高大的石塔,刻著“烈士梁士英之墓”光芒耀目的金字。

兩個尖刀連完全站穩腳跟後,人員已經不多了。團長樊洪在進入突破口後,也負了傷,流血過多,面色蒼白,被送下火線,由政委陳紹昆代理指揮。 這時,從報話機上傳來劉震司令員的命令:“向高等法院地區進攻。配合友軍殲滅敵軍主力。”十五團轉頭向東,一營在左,二營在右和正面師主力夾擊敵人。街道被敵人封鎖了,只有挨家逐院、掏牆打洞地前進。到某醫院,又遇敵頑抗。副團長負傷了,三營教導員犧牲了。 部隊暫停進攻,整頓一下,吃了點乾糧,然後繞道插進敵人的心臟。三營摸進了敵人後方的上海路,解決了敵一八四師師部和聯勤分部,俘敵近千,繳汽車幾十部。一營邊打邊逼近了高等法院。 正準備攻擊,發現手榴彈、爆破筒都打光了,九二步兵炮已無砲彈,經向師求援,送來了9發。又派人從負傷同志那裡湊來了幾根爆破筒、一批手榴彈。又以突破尖刀三連作先鋒發起進攻,僅7分鐘就打進了法院。王德明等五位勇士首先沖進,俘敵700餘人。二營在車站北側也殲敵一部,俘敵300餘。

這時,兩個營的人更少了。到了和師會合地點白雲公園西側,恰好師長吳國璋從高等法院方向來到,看了看表說:“你們已打了21個小時,突破勇猛,穿插迅速,任務完成得很好。現在除老城外,敵人已基本消滅,要準備更充足的力量,去殲滅由瀋陽來援之敵。你們就地休息!” 十三團在團長張峰率領下從十四團、十五團之間加入戰鬥,對據守監獄的敵人實施攻擊,殲敵千餘人。當據守監獄的敵人向南突圍時,十一團、十三團互相配合,前後夾擊,將敵殲滅,張峰團長負傷。十一團二連在這次戰鬥中,採取大膽迂迴、分割圍殲及政治瓦解等手段,經20分鐘激戰,斃敵百餘名,俘敵400餘名。十團由惠安街向老城進攻,殲敵千餘人。 十四團在開德合燒鍋大院遇敵頑抗。該團二營在坦克和砲兵的支援下,經40分鐘激戰,全殲敵1個團部和1個營,爾後繼續向東推進。團長薛劍強、政委任茂如先後負重傷,副團長王扶之負傷堅持指揮戰鬥。 六師尾隨主攻部隊,進入縱深作戰。十七團進至市公署殲敵300餘人,繳獲裝甲車、汽車各12輛、接著攻占了稅務局大樓,殲敵1個營。十八團包圍了郵電局,全殲守敵。該團政委王仲儒負傷。十六團尾隨五師進入市內戰鬥,在鐵路上殲滅敵人反沖擊的兩個連。爾後,在向縱深進攻中,配合三縱七師消滅了幾股敵人。在攻城戰鬥中十七團副團長唐明犧牲。他是六師的一員戰將,還很年輕,解放全東北的壯志未酬,就過早地離開人世。 錦州城南的突破任務,由七縱和九縱擔任,由七縱司令員鄧華統一指揮,協調行動。 鄧華首先考慮了兩個縱隊如何部署,任務如何區分的問題。錦州市南面、西邊是老城,東邊沿小凌河是石砌的河堤,不易攀登,中間僅有2000多米可作為突破正面,相當擁擠。為使兩個縱隊並肩突擊,決定自中央大街以東至牡丹街為九縱隊的攻擊正面,中央大街以西至大凌街為七縱隊的攻擊正面,兩縱隊間相隔500米,以便最大限度地發揮兩個縱隊的威力。 總攻發起後,七縱二十一師的突擊連乘機衝出,越過了護城河,該連八班施放煙幕彈,以迷惑敵人,六班一躍登城。六十一團大部進入突破口,把紅旗插到敵前沿陣地。到14時,第一梯隊已全部進入新市區並向縱深發展,分別解決了牡丹街、和樂街、中央銀行、陸軍醫院、電影院等處敵人。戰士們在新式整軍和戰前訓練中掌握的爆破技術,在城區巷戰和殲滅高層建築物守敵中,發揮了巨大作用。在城區內,敵人多在大街中心和十字路口構築堅固工事,部署兵力、火力。進攻部隊避開大街,改由兩側小巷或用爆破筒炸開沿街兩側院牆,沿房屋前進到敵人工事的側面或側後打擊敵人。 市區電影院是敵城區防禦的一個重要支撐點,有四層樓房,牆較厚,樓外又有牆,樓內有敵人一個營防守。六十一團一營二連三排受命解決樓內之敵。這棟樓從南面接近比較容易,但接近居民處還有一道圍牆。三排長令十二班將圍牆炸開一個缺口,隨即將全連機槍配置在缺口西側,掩護爆破組用50斤黃色炸藥,將靠近樓層的磚牆炸開,兩個班由缺口外進至樓西南牆角,又從外部裝置黃色炸藥150公斤外加兩個爆破筒,“轟”的一聲炸開了一個缺口,再從這裡進入樓內,用17箱炸藥重疊裝在內牆上,將那四層大樓炸垮,敵人全部葬身於瓦礫之中。突擊部隊佔領了指定地區,並與二縱、三縱部隊在火車站附近會師。 在市區戰鬥中,敵人大部被殲,只有部分殘敵竄入老城。錦州老城有3丈高的城牆,守敵1 5萬人,第一梯隊兩個師與二縱、三縱會師時,即從東、北兩麵包圍了老城。十九師一部,在第一梯隊攻入市區時即攻占錦州西關,該師主力也在進入市區之後,從南麵包圍了老城,鄧華決定:十九師從老城東南角突破,二十一師為第二梯隊。 15日14時開始炮火急襲,十九師五十七團首先從南門突破。 15分鐘後,五十六團也從城南角突破,快速向縱深發展。接著五十五團也投入縱深戰鬥。二十師大部也轉自十九師突破地段進入縱深戰鬥。錦州老城,方圓不過4平方公里,驚慌失措的敵人擁擠得混亂不堪。兩個師像兩把尖刀插入敵群分割穿插,僅用3個半小時就將守敵全部殲滅。 九縱和七縱並肩從錦州城南突破,九縱在右。九縱司令員詹才芳、政委李中權決定以二十五師、二十六師,擔任突破任務。左翼二十五師,從中興街至太子街之間突破,右翼二十六師,從太子街到牡丹街之間突破。兩師於火車站附近與二、三縱會師。二十七師(欠控制飛機場之八十一團)為縱隊預備隊。 根據城南地形開闊和砲兵數量較少的情況,縱隊決定以二梯隊10個營的兵力,在女兒河和小凌河之間,經兩晝夜苦戰,挖交通溝六條,全長2 3萬多米,將進攻出發陣地推進到了離城垣僅200多米的小凌河岸,並構築突破團的指揮所隱蔽部和全部砲兵陣地,對保證迅速登地和減少傷亡起到了重大作用。 經過5分鐘的砲火急襲,擔任“尖刀連”的七十五團一連和七十六團五連同時發起衝擊,涉過小凌河,不到10分鐘就佔領了突破口。一連戰士朱万林乘機第一個登上城垣,剛剛豎起紅旗,即中彈犧牲。 四班長趙洪泉身負重傷,仍忍痛爬上突破口,第二次豎起紅旗,但是旗桿被炸斷,他再次負傷昏倒。紅旗是戰士的生命,是勝利的象徵。英雄的戰士為了勝利,為了護旗,不怕流血犧牲,一個人倒下去,幾個人衝上來。 一排排長劉金奮勇向前,高舉已炸斷旗桿的紅旗,大喊:“同志們衝啊!”紅旗在城垣上迎風招展。突然一排長又負傷倒下,戰士李玉明接過紅旗,第四次豎立在突破口上,鮮豔的紅旗在3分鐘內三伏四起,這就是後來在部隊中傳頌的錦州突破口“四豎紅旗”的英雄事蹟。五連佔領突破口後,指導員及時進行了戰場鼓動。 連長不顧右臂負傷,指揮全連連續打退敵人1個排到1個營的7次反擊,雖然部隊傷亡較大,但鞏固了突破口,保證後續部隊向縱深發展。同時,七十五團一連擊潰了敵人的多次反撲,將火紅的戰旗插在了另一個突破口上。 後續部隊順利通過突破口,迅速插向城區縱深。這樣,七十五團、七十六團於10時28分同時完成了突破任務,攻入城內。詹才芳、李中權跟隨在兩個選頭團後,師首長隨先頭營跟進,冒著敵機掃射轟炸和敵人火力射擊指揮戰鬥。七十六團一營營長徐治華在強渡小凌河中壯烈犧牲。團政委峰在河中被敵化學迫擊砲彈的衝風吹擊波衝出幾十米,在危急中被警衛員救起。他穿著被冰冷河水浸透的棉衣立即爬上城垣指揮戰鬥。 部隊運用小群多路、分割包圍的戰術及各種爆破手段,採取“炸藥開路”和“切豆腐”的辦法,將街道相鄰建築物的牆壁炸開洞,聯成一條條通道,從幾路向敵縱深迂迴穿插。 二十五師主力沿中央街、國和街向縱深發展;二十六師主力沿富和街、國和街、民和街向國民黨軍六兵團司令部進攻,協同兄弟部隊對敵六兵團司令部完成合圍。敵人憑藉堅固工事頑抗,六兵團司令部以東300米處陸軍醫院大樓的敵人也從側面以火力支援。 二十六師遂以七十八團攻擊醫院大樓的敵人。該團三營插到醫院大樓側後,二營正面攻擊,二營五邊為突擊連,連續爆破了9個地堡,12道鐵絲網,9棟樓房,最後全殲守敵。 15日拂曉,七十三團、七十六團、七十八團和友領部隊一齊攻入敵六後團司令部,守敵大部就殲。 八縱由城東向西攻擊,配合南北對進的主攻部隊實施助攻。林彪曾指示:“你們縱隊的任務是箝制敵人。你們吸引的敵人越多,捱的砲彈越多,你們完成的任務就越好。” 八縱助攻正面寬大,錦州西面沒有對進的部隊,又無兄弟縱隊並肩突擊,缺少砲兵的火力支援,全縱隊僅有小口徑炮40餘門。縱隊領導決心把助攻任務當主攻任務來完成。具體部署是:主攻任務由師長吳烈、政委謝明指揮的第二十二師擔任,縱隊砲兵營及各師山炮支援戰鬥。從瓦斯會社東北角突破,首先攻占敵“剿總”指揮所,並在第二十四師配合下殲滅務本街、富貴街之敵,而後殲滅忠烈祠東南地區之敵,圍殲敵六兵團司令部。第二十三師為縱隊預備隊,在第二十二師突破後,向西南方向前進,佔領善和街、龍江街、松花街,而後繼續攻擊紫明區之敵。 總攻發起後,二十二師六十四團一營的戰士們跳出戰壕,向瓦斯會社發起衝擊,在距敵100米左右處,遭敵炮火猛烈攔擊,該營多次沖擊,傷亡較大,突破未成。該團即調整部署,由二營掃任突破,四連組織爆破組,實施連續爆破,炸毀了已暴露的暗堡及幾個火力點,突破成功,並擴大了寬200米、深300米的突破口。 利用敵工事,英勇地抗擊了敵數次反撲,為後續部隊向縱深攻擊打開了大門。八縱的7個團先後進入城內與敵展開逐堡爭奪戰。第六十四團迅速佔領了瓦斯會社和麵粉廠;師主力在攻占“東北剿總錦州前進指揮所”後,插至中央銀行附近,殲滅敵暫五十四師第一團,攻占了白雲公園的敵砲兵陣地,並配合友鄰部隊殲滅了敵第六兵團部及直屬隊一部。 二十四師在赤誠街北端包圍了敵第九十三軍暫十八師工兵營及兩個步兵營,在六縱十七師配合下殲滅該敵。七十一團俘虜敵九十三軍軍長盛家興和暫十八師師長。二十三師六十九團在錦州紡織公司附近殲滅了敵暫五十四師師部,俘敵師長等高級軍官多名,爾後進至中央銀行,經過多次爆破,炸開了中央銀行(敵六兵團指揮所),該團三連五班長房守芬將紅旗插到樓頂上。 六十七團入城後,分兩路向縱深發展,其中一路直奔敵“剿總”前指,該團一營營長楊才善、三營營長王桐光榮犧牲。二營教導員宋澤庭負重傷。在攻占變電所時,第六十八團副團長張俊嵐光榮犧牲。 六縱十七師在四平攻堅戰中獲得“攻堅老虎”的稱號,這次打錦州,從四平調上來,劉亞樓參謀長命令該師為攻城總預備隊,歸三縱指揮。十七師師長龍書金興沖沖地去見三縱首長要求具體任務。在一間簡陋的民房裡,見到了韓先楚司令員,從他那熬紅的雙眼可以看出,兄弟部隊在外圍戰鬥中打得夠艱苦的。韓司令員只寒暄了幾句,就指著牆上的地圖用堅定的語氣和有力的手勢對龍說:“敵剿總錦州指揮所和兵團司令部之間的鐵路局,是錦州的心臟。待一打開突破口,你們這支攻堅老虎就要不顧一切地猛撲進去,把它掐住。” 總攻發起後,龍書金正站在韓司令員的指揮所裡,看到三縱部隊潮水般地向前湧去,興奮地請示:“突破口撕開了,首長,我回去叫部隊去吧!” 韓司令員同意了,龍書金一口氣回師臨時指揮所。參謀長告訴他:“因突破口太窄,部隊過於擁擠,四十九團團長趙浩然指揮部隊機動地繞到小北門一帶衝進去了。”龍書金趕緊打電話通知五十、五十一團緊緊跟上。放下電話,他帶著警衛連和一台步話機往東追去。 團長趙浩然把尖刀任務交給了八連,並向全連戰士說:“上級把我們從老遠的後方調來,就是要我們勇猛地穿插分割敵人,我們可不能給攻堅老虎的臉上抹黑。”八連副連長馬紹先,是抗日時期的戰鬥英雄,激動地喊道:“團長,請放心吧!插不到鐵路南邊就不回來見你!”說罷,手一揮,領著突擊排忽啦一下衝上去了。敵人的子彈打得鐵軌冒著火星,丁當直響。 突擊排在敵人流彈橫飛中,有的戰士倒下了,但更多的戰士卻鑽進了車皮,越過鐵軌,在月台上同敵人拚起刺刀。連主力也很快跟上,消滅了1個連敵人的反撲。接著,乘勝向西南發展,一鼓作氣,攻占10餘座大樓,控制了鐵道以南500餘米寬的走廊,為團主力打開了前進的通路。 在三營通過鐵道的同時,包圍神社的一營三連,在“全勝連”七連的配合下,一舉拿下了忠靈塔。忠靈塔西側,隔一道深溝和一道鐵絲網,便是神社的核心工事。由於求勝心切,兩個連都沒有很好組織,就競先開始動作,碰了硬釘子,部隊磨纏了個把小時也沒有突上去。 七連長火了,親自率領兩個班,在全連火力掩護下,朝前衝去。剛衝到一堵土牆跟前,又被藏在鐵絲網內的暗堡擋住了,兇惡的火舌貼著地皮滾過來,部隊連一步也前進不得。七連長喊了聲“崩掉它!”話音未落,爆破英雄劉萬成挾著一根爆破筒,已經從側面向上竄去。敵人機槍“嘎嘎嘎嘎”叫著,一條條火舌飛向他的周圍,火光彈雨中,他箭一般撲向敵陣。在離鐵絲網不遠的地方,他忽然倒下了。 連長正叫第二名爆破手上去時,劉萬成霍地又從地上爬起,迅速地把爆破筒掛在了鐵絲網上。原來這是他向敵人施的一計。可是爆破筒冒了半天煙啞巴了。劉萬成氣得兩眼冒火,摔掉棉衣,又從另一爆破員手中奪過一根爆破筒,光著膀子衝上去。敵人被他這個舉動嚇傻了眼。劉萬成送上了第二根爆破筒。兩聲巨響。鐵絲網已被崩掉一大片,趁著濃煙,劉萬成和另一個爆破員又炸了幾個地堡,打開了衝鋒道路。 在解放錦州的戰鬥過程中,國民黨軍暫編第五十五師,在少將師長安守仁的率領下,全師官兵3000餘人自動放下武器投誠。 師長安守仁是一個比較正直的國民黨軍官。他和共產黨地下工作人員有過接觸。不滿蔣介石挑起內戰,痛恨國民黨軍隊中貪污腐化和軍閥作風。 14日中午解放軍主力攻入城內。下午3時左右,第六兵團司令盧浚泉將安守仁召到兵團司令部,命令暫編第五十五師去奪回被暫編十八師丟失的錦州北面的主陣地,並說暫編十八師師長景陽也歸安守仁指揮。 安守仁對此非常氣憤。暫編十八師是盧的嫡係部隊,兵員充足,裝備齊全,還把陣地丟了,而暫編五十五師兵員不足,裝備很差,又是組建只有幾個月的新部隊,讓它去奪回失去的主陣地是難辦到的。另外,盧不叫九十三軍的正副軍長去指揮兩個不同建制的師,竟命令安守仁去指揮屬於同級的師長景陽,這顯然是想把軍事失利的責任轉嫁到非嫡係部隊身上,是一種借刀殺人的手段,以達到其排除異己的目的。 安守仁回到師部指揮所後,對副師長梁炳芳和參謀長講了盧浚泉下達戰鬥任務的情況,說:“這個仗不能打了,你們看怎麼辦?副師長說:“只有起義,別無出路。 ”三人議論要學海城二八四師潘朔端起義。這時得知范漢杰和盧浚泉準備棄城逃跑的消息,更促使他們下定率全師投奔解放軍的決心。 該師召開軍官會議。師長安守仁在會上正式宣布:“咱們不打但這不是投降,我們投奔解放軍去。” 安守仁要參謀長立即寫信,並派人與解放軍聯繫。信的大意是:“人民解放軍:本師已決定起義,現提出三個條件,'第一,保護私人財產;第二,保護家屬安全;第三,保留建制。請派員前來聯絡。暫五十五師師長安守仁。”師部司號長張宏昌自告奮勇於當晚帶此信去找解放軍聯絡。 於15日凌晨3時左右,在錦州鐵路醫院附近找到東北人民解放軍六縱十七師四十九團一營,把信交給該營營長王子玉和副教導員劉梅村,二人接過信看後說:“到這個時候了,雙方都接觸了,你們還提什麼起義,你趕快回去向你們長官報告,趕快繳槍,限你們15分鐘回話,不然我們就打過去。”王子玉營長當即給安守仁寫了回條:“我們歡迎你們的行動,對你們提出的三個條件,前兩條同意,後一條不能決定。解放軍”。 張宏昌帶著王子玉的回條,回到指揮所,將近15分鐘時,暫編五十五師副師長梁炳芳和參謀長及張宏昌一起來到四十九團一營,營長王子玉決定不了,把他們送到團裡去。 四十九團向師指揮所請示,十七師領導直接請示總部。東總立即答复:“到什麼時候了,還起義!”四十九團令暫五十五師放下武器,派人接收。 戰至15日拂曉,各攻城部隊先後在中央大街、白雲公園、中央銀行和郵局等地區勝利會師,殲滅了東北“剿總”錦州指揮所和第六兵團司令部。殘敵約1萬多人退守老城負隅頑抗。為不給敵人喘息之機,當日中午,林、羅、劉令七縱由西南攻擊,二縱一部由東北攻擊,乘勝突入老城,至18時,全殲殘敵。 失錦州,范漢傑落網 錦州城破,范漢傑感到未日將臨。 此前,10月6日,范漢傑曾召集兵團司令官及軍長開緊急會議,決定錦州守軍向錦西突圍,與關內增援部隊會師後,夾擊塔山共軍,然後回師北上,會合瀋陽西進兵團與共軍在錦州、瀋陽間決戰。范漢傑準備夜間行動,並分別報告了蔣介石、衛立煌。衛立煌指示范漢傑:“錦州堅守不動,以免影響全局。”范漢傑不得已只好中止突圍行動,繼續在錦州與解放軍作困獸鬥,但彈藥糧秣缺乏,已不能支持日益激烈的戰鬥。 10月9日,錦州正在退守兩難之際,范漢傑、盧浚泉接蔣介石來電說:“錦州關係全局,請吾兄堅守待援”等。新編第八軍軍長沈向奎說:“老頭子(蔣介石)到沒有辦法的時候,就來稱兄道弟,這就是他的辦法。我來錦州只有十幾天,看不到有什麼好辦法。” 范漢傑苦守待援,千呼萬喚不見援兵到來。 解放軍對錦州城發起總攻後,城市內圍戰更加激烈。守軍陣地失而復得,得而復失。 解放軍炮火之猛烈為過去所未有。守軍砲彈接濟不上,砲兵陣地已被解放軍的砲兵所控制。守軍發了幾顆砲彈後,解放軍砲兵即集中火力向守軍砲兵陣地及步兵陣地猛烈射擊。國民黨士兵在壕溝裡動也不敢動。守軍各部隊電話因砲擊而中斷,伙食也送不上去,傷兵有時也救護不下來,陣亡的也不能及時掩埋;士氣的低落和苦悶也是罕見的。 解放軍這時用砲火集中射擊守敵各級指揮所、范漢傑指揮所原設在錦州鐵路局辦公大樓內,這裡就成了解放軍砲擊的目標,電報電話不斷遭到破壞。他又將指揮所移到錦州車站南四大街中央銀行樓下。解放軍砲兵又集中最大的火力射擊這裡,命中多處。范漢傑到哪裡,解放軍的砲兵即跟到哪裡,好像長了眼睛一樣。 錦州守軍各部隊一再要求補充彈藥,而錦州兵站既無機步槍彈,又無砲彈。參謀長李汝和大罵負責後勤的第三處處長,該處長說:“彈藥糧秣運到葫蘆島,即由東北'剿總'控制,直接空運瀋陽,所以錦州沒有囤彈。”錦州第十兵站總監黃炳寰說:“錦州糧襪只能吃到10月20日左右,另外還有美國救濟總署的一部分麵粉,數目不詳。”瀋陽“剿總”每天空投彈藥,大部分都投在錦州西北角和北面的解放軍佔領地區。 彈盡糧絕,將不同心,兵無鬥志。 范漢傑恐慌了。 他決定去找盧浚泉商量如何撤逃。 第六兵團指揮所設在錦州新市區郵政局內,第九十三軍指揮所也在這裡,盧浚泉已移至地下室指揮。砲兵指揮官桂協華負責在屋頂天台上觀察情況,只見前線步兵節節後退。他把這些情況報告盧浚泉,盧雙眉愁鎖,一言不發。 在地下室的走道上,幕僚及勤雜人員東倒西歪地坐臥著,意氣消沉,暗自悲嘆,在微弱的燈光下顯得分外陰森,只電台一角發出“嘀嘀嗒嗒”的呼叫聲。 解放軍開始總攻擊,頓時砲彈紛紛落到了指揮所附近,屋頂觀察已不可能。地下室走道上面的地窗處被砲彈破片打爛,幕僚人員驚慌失措,紛紛躲避。郵政局大門口外的士兵,亦由戰壕內退回郵局,急以沙包堆在門口築成胸牆,指揮所變成了一個戰鬥據點。附近砲兵陣地上的官兵也逃到指揮所說:“陣地被毀。”盧浚泉與范漢傑的通訊線路也被毀中斷。郵政局西南面約500公尺一帶建築物內已發現解放軍的機步槍聲手榴彈聲,新市區通往老城的通路東門已被切斷,指揮所西南面已被包圍。 這時,盧浚泉從地下室向大門走上來,像是出來看看情況的樣子。他一反過去對部下的那副尊嚴面孔,強掩內心的驚慌,以試探的口氣問桂協華:“你看怎麼辦?” 桂協華看出他有想逃走的心意,大膽地對他說:“我看錦州是肯定完了,別無辦法,只有突圍出去。” 盧浚泉眉頭一皺,低聲說:“怎麼突法?能突得出去?” 桂協華說:“幾天來東南角都很沉寂,到目前為止也沒有發現槍聲,我判斷這個方向是個空隙部分。”他取出地圖指給盧看,“從東南角突出去,女兒河水淺可以徒涉,渡過女兒河,繼向東南方越過南山,渡大凌河,找船到葫蘆島或秦皇島。我判斷這一路不會有敵人,只要部隊小是可以成功的。” 盧浚泉說:“突出去怎麼辦?范漢傑的聯絡又斷了,不知他那邊的情況又是怎樣,他不出去,我們出去了也逃不過中央那一關。最好是同范漢傑聯絡上,他同意了,那麼出去後有他對中央負責,我們就好說話了。” 桂說:“時間緊迫,事不宜遲,要走就在今天下午天黑以前出動,黃昏後到達女兒河,趁暗渡河,下半夜有月色,趁月夜在明天拂曉可到達大凌河口。” 盧浚泉點頭表示同意,並囑咐桂:“不要聲張出去,你一人暗中準備,再確實查明東南角的路上是否有敵人,設法把范漢傑接過來。” “殺身成仁”是說給上邊和下邊聽的,節骨眼上信奉的還是保命哲學。 英雄所見略同。懦夫所見也略同。 范漢傑不請自到,攜帶小老婆和參謀長李汝和、砲兵指揮官黃永安等隨從人員十幾人,像驚弓之鳥一樣,倉皇進入地下室。在盧浚泉室內二人相商,約半小時後,盧出來對桂協華說,範已同意突圍。 桂協華叫九十三軍參謀長殷開本也走,他們私交很好,同是盧浚泉親信中的失寵者。殷憤慨地說:“這種情況,出得去嗎?是出去找死!”桂協華說:“出得去。”殷說:“出得去不死也要坐監,他們(指盧浚泉、范漢傑)出去有辦法,我們出去幹什麼。盛老倌(指九十三軍軍長盛家興)也是這樣想,他也不走,抵近了實在無法,只有把白旗扯出去。” 下午6時,桂協華、盧浚泉及副官李大年一夥在前,范漢傑攜眷並參謀長李汝和等數十人隨後,由偵察連手槍排約40餘人開始,從地下室東側門進入交通壕,向城東南角竄去。他們沿交通壕行約1裡多路,出壕轉向東南角,走近一小院落,有一解放軍戰士向牆外隙望發現他們,扔出一顆手榴彈,未爆炸,卻嚇得偵察連士兵向東北奔跑,隊形頓亂,不能掌握。范漢傑、盧浚泉等繞道先奔向東南角爬上外圍土牆,滑下土牆,穿過鐵絲肉,越過外壕,通過重重障礙物,到達女兒河邊,這時已將入夜。 盧浚泉說:“已經出來了,過河後要分散成小股各走各的,把所有武器都丟在河裡。不要再喊我司令官,改喊我老李、喊範主任做老劉。 當時在河邊亂作一團,後面槍聲激烈,回頭只見紅色信號彈自東、西兩方射向他們突圍的方向,料是指示堵擊。他們怕追兵趕來,紛紛徒涉過河,水深及腹下,上岸後分股向南山山麓摸去。快到山麓時,山腹上一陣槍響,南山上的解放軍向山下圍來,他們嚇得東奔西逃。盧浚泉、桂協華、李大年和衛士等5人,順山腳向西跑約1裡多路向南爬到一條小路上,走了約1裡多路。盧浚泉停下來對桂協華說:“范漢傑不知走到哪裡去了,他不出去我們出去了也不行。”盧浚泉叫桂協華回去找一找,他們坐在原地等。桂走回去約百多公尺,遇到范漢傑的參謀長李汝和,問:“範主任呢?”李說:“剛才槍一響,大家亂跑,范漢傑他們不知跑向哪裡去了。我是跟在你後面追你們的。”桂說:“盧先生在前面不遠的地方等,叫我來找範主任。”李說:“哪裡找得著,山上的敵人都圍下來了,不能再轉去找了。趕快走吧,脫離險區要緊。”李汝和又把上述情況對盧浚泉重述一遍,盧浚泉才無奈表示不再找了。他們一行六人沿山腹小路向南逃去。 他們繞過了三四處巡邏哨卡,拂曉時繞出大山,進入海邊平原地帶。天剛亮,從一個村莊旁經過,村東一條大河,判斷是大凌河,想渡河,但無船,只好改變路線往南走到海邊去。此時恐懼心情稍為平靜,感到口渴肚餓,只得拔菜地裡的白菜吃以充飢渴。盧浚泉一跛一跛地邊吃邊走。昔日威風凜凜,趨者如雲,曾幾何時,一旦兵敗,臨危逃走,惶惶如喪家之犬,急急如漏網之魚。形容當時的范漢杰和盧浚泉,是再恰當不過的了。 太陽已出山,他們發現右前大路上有解放軍的10多輛大車裝著物資,由10多個騎兵護送往錦州方向去。他們恐被發現,急潛入高梁地內。盧浚泉的腳跟被皮鞋磨傷,行走困難,就在高粱地裡的一個草棚內躲起來。盧叫桂協華設法找幾套便衣,桂和盧的副官李大年在附近收割的農民處以3個小金元寶(三兩)換得便衣5套,立即改裝,又以軍棉衣換得早飯一頓。 飯後已是正午12時左右,盧浚泉、李汝和在草棚內休息,其他人輪流警戒。和農民交談中得知當地地名叫娘娘宮,離錦州50公里,到海邊有30來里。這時,塔山方面的激烈炮聲聽得比較清楚,爆煙隱約可見。錦州方面也有炮聲。下午3時左右,一聲巨響,蘑菇狀的爆煙由錦州上空升起,這是解放軍在城內對守軍核心工事實施的重量爆破。此後,錦州方向就沒有炮聲了。 盧浚泉、李汝和聽到巨響,判斷錦州已經完了。 解放軍攻入錦州後,發現范漢傑、盧浚泉及另外一些重要軍官化裝潛逃。東北野戰軍總部要求各部隊在重要路口設立俘虜檢查站,進行嚴密檢查,如發現范漢傑及其他重要軍官,要立即報告野戰軍司令部、政治部。盧浚泉感到一張無形的網正向他們兜過來。 他催一行人說:“錦州完了敵人會出來掃蕩,趕快走。” 他們離開草棚,分散走上大路。行約2裡,由東南面飛來一架轟炸機,路上行人紛紛隱蔽,匆忙中糊里糊塗地走進村中。村中的老鄉以懷疑的眼光注視他們。他們感到事情不妙,就轉了個彎,往西端村口走去。剛出村口,被解放軍哨兵發現,喊道:“老鄉!站住!哪兒來的,往哪兒去?” 桂協華故作鎮靜地回答說:“從瀋陽逃難來的。” 一個帶駁殼槍的解放軍幹部聽了立即說;“一口雲南腔,哪裡是瀋陽逃難來的,一定是由錦州跑出來的。”說著走近了他們,叫他們沿牆角坐下,問:“你們說,是哪個部隊?幹什麼的?” 這一關是逃不過去了。桂協華假說是錦州八十八師輜重營的中尉排長。李大年回答是錦州鐵路局的文書。李汝和回答是兵站分監部的少校軍需。盧浚泉也回答是兵站分監部的少校軍需。盧浚泉的衛兵回答是兵站分監部的傳令兵。這個乾部對解放軍戰士說:“把他們帶到連部去。” 盧浚泉等終於成了解放軍的俘虜。 到了連部,一右手用繃帶兜著的解放軍連長就吩咐戰士說:“給他們弄點熱飯吃,”並叫他們坐在炕上暖暖身。又說:“我們解放軍是優待俘虜的,不要怕。”接著叫他們把身上的東西拿出來檢查。他們將身上的手錶、水筆、金子、金元券和香煙拿了出來。連長看完後叫他們收起來。問:“武器呢?”他們說:“埋在半路上了。” 在伙房吃飯時,炊事員叫他們吃飽些,晚上還要走路,吃的是小米粥和麵醬。下午6時,他們隨解放軍向錦州方向出發。連長給盧浚泉和李汝和一匹馬換著騎,夾在隊伍中行進。 到了一個俘虜集中地。桂協華和李大年編到軍官隊,盧浚泉和李汝和都編在老弱隊。桂趁亂走到盧浚泉身邊,遞給他一支手套,內裝剩下的一兩金子,對他說:“老倌,給你這支手套!”盧很緊張地說:“有些人認得我,他們會不會說出來我?”桂安慰他說:“不怕,多數士兵認不得你,軍官隊也只是連排長,有幾人認得你,他們也不會說出來。” 被俘的第八十八師副師長認得兵團司令官並向解放軍檢舉了他。 范漢傑與占浚泉、李汝和等散失後,與副官、姨太太自行逃竄。他在松山東面山地找不著國民黨軍部隊。附近村莊駐滿了解戰鬥中俘虜的國民黨政府軍隊官兵和繳獲的部分武器放軍。錦州市內徹夜火光沖天,爆炸聲終夜不絕。天亮前,范漢傑在松山東面一間小小的窩棚內住下,晝伏夜行。錦州已完全被解放軍佔領,市區大火還在燃燒,仍有斷續的槍聲。當市外松山各鄉村的解放軍向城內和向西移動之際,國民黨空軍飛機飛到錦州上空,用煙幕彈作信號,打圓圈後向南直飛多次,示意向南(錦西方向)突圍。但是范漢傑並沒有看到突圍的部隊,連按原計劃護送他們的沈向奎軍黃建鏞部和景陽師,也沒有跟上來。樹倒猢猻散。他已是真正的光桿司令。還有侍衛官和姨太太,可他們只可以同享樂,又豈能共患難。 他們躲在一戶農民家裡,用金條在鄉下換了幾套農民衣服,改了裝。他讓侍衛官和姨太太先走,先到秦皇島,然後坐火車到北平去找傅作義。他自己帶著年輕女人走太顯眼了。他們每人身上都帶著一些金條。 他沒想到,侍衛官很快就被解放軍查獲,並供出他躲藏的地點:錦州東南20裡的谷家窩棚。 解放軍加強了搜索和盤查。 第二天下午4時許,范漢傑經松山嚮塔山陳家屯之間山地小道走去。當他走過西海口和高橋到錦州的公路時,被解放軍的潛伏哨兵截獲,當晚,隨解放軍移動。範自思身為方面軍的指揮官,喪師失地,難逃蔣介石的所謂“革命連坐法”,而同解放軍長期戰爭的罪惡,被俘之後,絕無倖免之理,為求速死,乃自報身份:“我是范漢傑。”他立即被輾轉送到九縱司令部及東北人民解放軍總部的俘虜收容所。 14日晚潛逃,15日下午范漢杰和盧浚泉被九縱查獲。當范漢杰和盧浚泉被解送到牛屯東總司令部駐地時,劉亞樓高興地跳起說:“範大頭捉到了!” 林彪、羅榮桓找范漢傑談話,詢問戰況和他的看法。範沮喪地說:“這一著(指打錦州)非雄才大略之人是做不出來的。錦州好比一根扁擔,一頭挑東北,一頭挑華北,現在中間斷了。”又說:“你們攻錦作戰,炮火猛烈,出乎意料,我們的砲火全被壓制住了。我們走到哪裡,炮火就跟到哪裡,砲彈不斷地落到我們指揮所的位置。你們部隊的近迫挖壕作業很好,很熟練,我們從地面看不到部隊的運作,無法組織反擊,這是我們未曾料到的。你們部隊英勇作戰。勇猛衝擊。勢難抵擋呀……” 盧浚泉在被俘之後,時刻想到與人民解放軍為敵,打了幾年內戰,現在被俘還有什麼希望呢?沒想到被俘次日,即受到林彪的接見。林彪問這位黃埔同學:“曾派人坐馬車送給你一封信,沒有收到嗎?”盧說沒有收到。林彪又說:“你可以與第六十軍通電。”盧浚泉即擬好給第六十軍曾澤生軍長的電報,大意是告知錦州守軍已全部被殲。希望不要再抵抗了,也不可能再抗拒了。範、盧的生活醫藥得到很好的照顧,次日,即隨同其他被俘師級以上軍官解送哈爾濱。 15日早晨,范漢傑派駐葫蘆島的唐云山用無線電話與範聯絡,已叫不通。大家料定錦州是完了,頗注意范漢傑的下落。港口司令部在葫蘆島有一營監護兵負責看守碼頭倉庫,兵都是由錦西、高橋、塔山一帶招來的,地形非常熟,雖在黑夜也辨識得出路來。官長多是廣東籍的,也願為範出點力。他們想組成一連輕裝便衣隊,繞過火線,沿路分頭向前邊搜索,去接出范漢傑。 唐云山說:“這是兒戲,沒用,一來過不去火線,二來範如果突圍,一定帶著軍隊,還用得著你們麼?”闕漢騫開玩笑地說:“第五十四軍和共軍貼住了,派不了部隊。港口的監護營對范老總有感情,他們地方熟,穿過火線沒問題,派出去沒壞處。老唐你不願意,莫非你這參謀長想當代理兵團司令官不成?”唐云山這才不開口。 找范漢傑的人還沒派出,第六十二軍陣地前線派人把范漢傑的老婆送上門來見陳鐵和桂永清等人。範妻哭訴隨范漢傑在錦州城破時向南逃走失散。她並說:“沿途所見共軍隊伍很整齊,人馬槍砲很多,並不像過去所說的游擊隊那樣。”這些話引起了國民黨軍指揮官們的極大恐慌,怕解放軍很快就來進攻葫蘆島。國民黨聯勤總司令郭懺寫了一個條子給後勤機關:“奉諭給范太太送金元券一萬元。”這就是失去范漢傑的代價。這還是事先沒請示,郭懺作主的。蔣介石自范漢傑被俘後,沒有什麼關注的表示。范漢傑老婆上船去天津時,她對港口司令講:“聽唐云山夫婦講,老范兇多吉少。”言下泣不成聲。港口司令勸慰說:“解放軍有政策,不虐待俘虜。” 錦州之戰,從10月14日10時至10月15日18時,歷時31個小時。東北野戰軍全殲錦州10萬國民黨守軍,俘國民黨東北“剿總”副總司令兼錦州指揮所主任司令官范漢傑中將、冀熱遼邊區司令賀奎、第六兵團司令盧浚泉、副司令楊宏光、九十三軍軍長盛家興,及少將31人。還有東北行政委員會委員張作相等。繳獲各種火砲1121門,各種槍4.1萬枝(挺),坦克8輛、飛機1架、汽車裝甲車258台、擊毀飛機11架。東北野戰軍自己傷亡2.4萬人。 佔領錦州,人民解放軍對東北蔣軍形成了關門打狗的局面。 10月15日,蔣介石再一次飛抵瀋陽,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嚴令長春守軍向瀋陽突圍。然而,突圍的厄運是可想而知的。就在蔣介石下令的兩天之後,早已經被中共地下黨做了大量工作的國民黨軍第六十軍軍長曾澤生將軍卻於17日毅然率部起義。人民解放軍兵不血刃地控制了長春東城。接著,鄭洞國和新七軍軍長李鴻及其所屬官兵也紛紛放下了武器,19日長春和平解放。 至此,國共兩軍在東北決戰的最後一幕,就輪到從遼西到瀋陽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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