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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05章圍困強敵,虎口拔牙

碾莊圩位於隴海路北,運河以西,周圍有一群大大小小的村落。為防止洪水氾濫,每個村落的房屋都建在高出地面2、3米的土台上,台子之間多窪地、水塘。大的村落還有很深的環形水壕,村落之外則為平坦開闊地。這種地形有利於防禦而不利於攻擊。 黃百韜被圍後,雖然是佔據了有利地形,但他心裡很沉重,也很迷惑,眼前如同有重重迷霧。至於何時能突出重圍,他自己心裡也沒有數。 俗話說“將帥無才,累死三軍”。作為徐州“剿總”三軍主帥的劉峙整天都憂心忡忡的,不去想別的,他絞盡腦汁都在盤算著如何早些離任,要不就找個替身來當副司令兼前線指揮部主任,在徐州全權指揮,他好找理由把他的指揮部搬到蚌埠去。劉峙根本沒有心思打仗。後來劉峙又向顧祝同提出要把指揮部設到蚌埠,顧祝同表示蚌埠設個指揮所就可以,以總部搬動影響不好為由回絕了劉峙的請求。

蔣介石此時亦是愁眉百結。 10月30日,他在北平得知東北廖耀湘兵團被殲,瀋陽危在旦夕,知道東北戰場已是回天無力了。而淮海大戰又將爆發,劉峙糊塗難委大任,目前非常需要一個指揮全局戰役的人選。當蔣介石反復權衡之時,忽然間他想起了曾經涉足淮海,又被他急召至東北,此時正在葫蘆島指揮部隊撤退的杜聿明,仍不失為一個“好人選”。蔣介石當下決定讓杜聿明出任徐州“剿總”副總司令。蔣介石指示國民黨政府國防部擬就了集中兵力於蚌埠附近,以擊破解放軍攻勢為目的的“徐蚌會戰”計劃後,馬上派國防部第三廳副廳長許郎軒於11月3日乘專機飛往葫蘆島,去征求杜聿明的意見。為此他還寫了一封親筆信給杜聿明,信中說: “如果吾弟同意這一方案,希即到蚌埠指揮。”

由此可見,國民黨方面對於徐蚌會戰的準備工作顯然要比指揮葫蘆島部隊撤退重視得多。劉峙得到這個消息竟是喜出望外:“天助我也!” 當大戰迫在眉睫之時,劉峙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再電告國防部,催促杜聿明儘早到徐州來。 11月10日上午9時半,南京總統府官邸,蔣介石正在召開作戰會議,研究徐州方面的作戰。他面色很不好看,尤其是劉峙無力指揮徐州方面的戰役,令他大傷腦筋。他除了作出決定,讓杜聿明以副總司令的名義全權負責指揮徐州方面的作戰以外,還按照他的意圖對徐州“剿總”作出了部署:首先要集中全力“殲滅”運河以西的“共軍”部隊,遲滯阻止由“共軍”第3、8、10縱由西向東越過津浦南段(實際上是華東野戰軍第3縱隊、兩廣縱隊和冀魯豫軍區兩個旅,邱清泉有意謊報);黃百韜固守待援,邱清泉兵團主力、李彌兵團抽一個軍協助黃百韜兵團發動攻擊作戰。

劉峙得到杜聿明要來的消息後,急不可耐地向南京方面催促杜聿明及早到徐州戰場主持大局。 再說杜聿明,他在接到蔣介石要他到蚌埠指揮作戰的電報後,卻是有著難言的苦衷。他是怕背上一個“放棄徐州”的罪名,將來遭到輿論的攻擊,對自己不利,就想藉著葫蘆島撤退的時機拖延些時日,再到蚌埠指揮,就可以推掉放棄徐州的責任了。杜聿明靈機一動,想出了一個主意,他馬上复信給蔣介石說:“我同意將主力集結於蚌埠附近,但須待葫蘆島部隊撤退完畢後再去蚌埠。”另外,他敏感地意識到如不迅速撤退,就有被解放軍牽製而無法撤退的可能,他眼光不凡地在信中指出了這一點,並請蔣介石部署,儘早實施這一計劃。但蔣介石卻在心裡徘徊了好久也沒定下來。直到11月4日,各部開始行動,但已經坐失良機。

11月9日晚,杜聿明風塵僕僕地由北平飛抵南京。當時他急於了解徐州方面的戰況,一下飛機,便徑自先趕到了他在黃埔軍校時的戰術教術教官、現任參謀總長顧祝同家中。 顧祝同這時正同徐州“剿總”總司令劉峙通話:“叫黃百韜在碾莊圩待命,等明天午後官邸匯報後再通知你。” 顧祝同看了看杜聿明,又說:“光亭在這裡,你同他講話嗎?”顧把話筒遞給杜,只聽劉峙在電話中像撈到救命稻草似地說:“光亭,你快點來吧!我們等著你!”杜聿明稱要等見了蔣介石再說,他問劉峙:“黃百韜的情況如何?”劉峙說:“現在黃百韜主力已退到碾莊圩,共軍已到運河以東,黃百韜兵團過運河損失很大,現在穩定一點……”杜聿明聽後心裡立時感到輕鬆了許多。其實,這天晚上解放軍已渡過運河、不老河,將黃百韜兵團重重包圍,而劉峙和顧祝同卻毫不知情。

杜聿明放下電話,顧祝同對杜談了何基灃、張克俠“叛變”,徐州險些被解放軍乘虛而入,他今天整天忙於將臨城、韓莊李彌兵團調回徐州鞏固防務,並令邱清泉兵團且戰且退到徐州集中等情況。顧說完後,杜以驚奇的口氣問:“為什麼徐州附近我方主力不按'徐蚌會戰'計劃及早撤退到蚌埠呢?”顧以為杜在質問他,很生氣地說:“你講得好,時間來不及啊!李延年兵團未撤回來,共軍就發動攻勢了。”杜感到不好再問下去了,便轉了話題。談話中,顧一再委婉地勸杜參加次日總統官邸匯報後,就到徐州指揮。杜答了句“明天再說”,便回中山北路辦事處了。 杜聿明了解以上情況後,不禁心煩意亂,一陣悲涼湧上心頭。 在他去東北前,按照他的想法,以四大兵團主力,進軍山東,向我華東野戰軍出擊,應該是勝算在握的,不料黃百韜第7兵團很快被圍,徐州前途未卜,使得他大吃一驚。他想,蔣氏決定將主力轉移到蚌埠附近決戰的方案,為什麼至今還未執行?這樣,“徐蚌會戰”計劃實際上已成泡影。眼看大勢已去,一種恐懼感直襲杜聿明的心頭,使他覺得徐州戰場好像一個“刑場”,到了那裡,自己不是被打死,就是被俘。本想稱病去住醫院,既怕失信於蔣氏,又怕別人笑他膽怯避戰。可又想到,徐州已經形成未戰先潰的局面,去了也不過是白白送死,還是不去為好。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一個脫身的妙計,只是希望自己的老婆今晚就能從上海趕到南京,明天讓她出來打掩護,說自己腰腿疼下不了床,不能去徐州。

杜聿明一到辦事處,就問他的弟弟杜子豐:“秀清什麼時候到?”子豐說:“三嫂說她不來了。”杜聿明既失望又難過,呆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子豐又說:“聽說張治中先生來南京,同邵力子先生主張和共產黨和談,你明天去見見張先生探探情況。”杜聿明似乎看到了一線希望,忙說:“好,你打電話約好時間後我去。” 10日,杜聿明上午會見了國防部長何應欽,談了東北蔣軍覆滅完全是蔣氏一意孤行的結果。何應欽對此也慨嘆不已,但仍勸杜聿明到徐州指揮,並表示支持杜聿明的作戰主張。杜聿明礙於何應欽曾是他早年黃埔軍校總教官,且一直與他相交的私人情面,便不再推託,隻請何應欽撥他一輛新吉普車,以供戰場上指揮之用。何應欽馬上慷慨應允,竟將他的座車送給了杜聿明。

午後,杜聿明會見了張治中將軍,陳述了東北國民黨慘敗的經過,徐州也十分混亂,不能再戰。張治中也認為不應再戰。杜聿明問張治中:“聽說都是老師(張治中曾任黃埔軍校軍官團團長)和邵先生主張和談,不知有無眉目?”張治中說:“我和邵先生對蔣談過這個問題,分析了各方面的情況,認為到了和談的時候了。但是蔣說,那麼就是該我下野了。我們一看出現這種情況,無法再談下去了。”杜聿明說:“既不能戰,又不慾和,怎麼辦呢?”張治中沒好氣地說:“他要打呀!”杜聿明的希望又落了空,與張治中怏怏而別。 一路上,杜聿明心裡翻來覆去的就只有這一個念頭:徐州戰場局勢的變化為什麼會如此之快。 面對危局,杜聿明一再推託,實在不想接這個爛攤子,但國民黨統帥部和蔣介石、何應欽等人堅決不允,他們將全部希望都寄託在了杜聿明身上,希望他能力挽狂瀾。最後杜聿明只得無可奈何地踏上了徐州之行。

大敵當前,一向“忠實可靠”的徐州“剿總”主帥豬將軍劉峙這次卻表現出了少有的不聽話,為了鞏固徐州,他不僅沒有按照國民黨國防部的作戰方針做,反而向蔣介石發電說:“徐州以西的共軍,力量還很強,他們的作戰企圖不過是為了牽制邱兵團,策應其東兵團作戰,我們應該採取攻勢防禦,先鞏固徐州,以有力部隊行有限目標之機動攻擊,策應黃百韜兵團作戰,再爭取時間,集結兵力,擊破一面之共軍。”但他馬上就遭到了蔣介石的訓斥:所呈之作戰方針太過消極,務必按國防部所示的方針,集中全力迅速擊破運河以西的“共軍”,以免7兵團先被擊破。 其實劉峙此人,人們只見其庸不見其智。他的庸在於只顧眼前,不顧大局,讓他守在哪裡就把兵死死地抓住不往遠處放。他的智則在於善於內部鬥爭,在官場中進退自如,誰也拿他沒辦法。

劉峙很善於揚長避短,善於以緩制急,以慢制快,以愚制智,看似含混不清,其實你條理再清楚在他面前都說不清楚。你找他要人要槍,他裝糊塗;你找他交涉,一個電話起碼半小時才能跟你說完,直到把你的正當理由統統淹沒在廢話裡面。他只要不想辦的事,就會在工作程序上作文章,先後顛倒,主次不分,直到搞亂了為止,任誰也插不上手。你如果指責他,他不在乎,而且還虛心接受:“我這人嘛,你老兄是知道的了,哪裡有不周的地方儘管指出,我是知錯必改,知錯必改……”他那裡笑聲朗朗,讓你一點招也沒有。他從不發脾氣,過後還是依然故我。 杜聿明心情沉重地來到了徐州,立刻就著手籌劃東援解救黃百韜的計劃。劉峙興沖沖地接來了杜聿明,一見到他,就向他通報了當前的戰況。杜聿明只好安慰劉峙說:“劉老師,請你放心,我一定協助你將黃百韜的7兵團救出來。”劉峙回答說:“光亭,你來了我就放心了。”杜聿明畢業於黃埔軍校,劉峙曾經在黃埔軍校當過教官,故杜聿明稱其為老師。

劉峙一直和白崇禧難以相互協調,因此他在人前說過和杜聿明一定能很好配合的話。當杜聿明聽了黃百韜兵團被困,但主力尚存的消息,心裡踏實了不少。 12日,杜聿明以第13兵團的第8軍、第2兵團的第5軍、第57軍,共三個軍向東發動進攻,由於我解放軍的頑強阻擊,幾乎沒有什麼效果。 蔣介石對黃百韜兵團的處境十分關心,幾乎達到無暇他顧的程度。 15日,顧祝同又和郭汝瑰奉蔣介石之命飛往徐州,督促杜聿明東進,以解黃百韜之圍。顧祝同和郭汝瑰來到徐州,立即召見了杜聿明和劉峙,向他們傳達了蔣介石的命令。杜聿明卻不慌不忙地對顧、郭等人說出一番話來:“目前徐州方面的作戰我有上、中、下三策。上策是保住徐州,並救出第7兵團;中策是犧牲第7兵團,保住徐州;下策是第7兵團救不出來,徐州也保不住。”其實他是故意繞了個圈子,東進解救黃百韜兵團是下策才是他想說的話,他的所謂上策實際也沒有,不過是提出來做陪襯,反對向東進攻而已。 劉峙也是一味叫苦,他說要解救出黃百韜兵團,除非盡徐州全力。對此,顧祝同和郭汝瑰表示贊同,但杜聿明卻沉思不語。他心裡十分清楚,真按照這個意見行事,很有可能他的上策就會變為下策,既沒保住徐州,也沒救出黃百韜兵團。連日來的勞累,使杜聿明顯得十分疲憊,眼睛裡面佈滿了血絲,情緒也非常低落。 迫於南京國防部的壓力,杜聿明只好下令讓邱清泉、李彌、孫元良兵團全力以赴大舉向我軍陣地發動進攻。 11月12日,我華東野戰軍5個縱隊(第4、第6、第8、第9、第13縱隊)組成突擊集團,開始圍攻碾莊圩地區的黃百韜兵團。王建安、譚震林指揮第7、第10、第11縱隊由候集、林佟山至大許家地區進行正面防禦,以第2、第12縱隊、魯中南縱隊和中原野戰軍等部隊,由韋國清、吉洛指揮,逼近徐州東南,側擊東援的邱清泉、李彌兵團;第1縱隊位於單集地區為預備隊。 就在黃百韜兵團碾莊圩之時,粟裕率華東野戰軍數十萬將士,渡過運河,緊追而來。 劉伯承和他的中原野戰軍2縱、6縱、1縱12旅在牽制著黃維兵團,徐州“剿總”司令官劉峙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惶惶不可終日。 1948年11月5日,毛澤東為中央軍委起草電報,致電中原野戰軍的陳毅和鄧小平,說你們現在何處?敵人已經知道蒙城的重要性了。 11月4日,孫元良率兵團部已經由宿縣到了板橋集,估計11月5日就可到蒙城。孫兵團的99軍(即原69師)已到蚌埠接防,原駐蚌埠之軍(即原45師殘部),由蚌埠東移淮關。該兵團之41軍、47軍,估計有一個軍隨孫往蒙城,另一個軍則留宿縣。因邱清泉兵團現在全部在碭山、徐州(均不含)間及豐縣,劉汝明則移碭山及其以西,前聞邱清泉兵團以一個師開宿縣似未實行,如此則孫元良兵團必有一個軍駐宿縣。是否如此,望你們速查明。 為了配合華東野戰軍全殲黃百韜兵團,中央軍委要求中原野戰軍劉、陳、鄧,利用杜聿明全力以赴支援黃百韜兵團,無暇顧及宿縣地區的防務之機,立即發動攻擊宿縣的戰鬥,切斷徐蚌線,從南面威逼徐州。 在我軍的戰史上,曾經有過多次“攻城打援”的戰例,而且每一次都是攻敵必救,敵人老老實實被我軍牽著鼻子走。 津浦線被蔣介石稱為淮海戰場上的“生命線”。徐蚌線就是這條“生命線”上的徐州至蚌埠段,是縱橫貫通黃淮平原的交通動脈,也是徐州國民黨幾個兵團進行補給的命脈。 在淮海戰役爆發前,國民黨曾有計劃將徐州守軍從徐蚌線上撤回淮河以南。國民黨統帥部一直把徐蚌線作為防守的重點,因為守住了徐蚌線,進可攻,退可守。 在徐蚌線上,有幾個十分重要的戰略要點,其中首當其衝的是離徐州不遠的宿縣,是徐州通向南面的第一個重鎮。 宿縣是一座古城,人稱“南徐州”,它位於徐州以南、蚌埠以北,扼南北交通要衝,是徐州和蚌埠這兩個重鎮之間的中轉站。如果宿縣被攻下,我軍不僅可以斬斷徐蚌之敵的聯繫,切斷徐州之敵的後方補給線,而且也可以從南面威逼徐州,使徐州成孤立態勢,首先從心理上威脅徐州之敵。這樣,徐州之敵不僅不能傾全力支援黃百韜,而且自身也難保。所以,攻取宿縣成為淮海戰役中決定性的一著。 西柏坡。 大戰在即,毛澤東已幾夜未眠。 幾天來,毛澤東一直在看淮海地區的地圖。地圖上,宿縣已被毛澤東畫了個大大的紅圈。連周恩來推開房門進來,他也沒發覺。 11月10日,毛澤東電示陳、鄧: “你們主力是否已達宿縣附近,並開始向宿縣攻擊?你們務須不顧一切,集中四個縱隊全力攻取宿縣,殲滅孫元良等部,切斷徐蚌路。華東野戰軍三個縱隊亦應用於攻擊徐宿段,至要至盼。” 陳毅在中原野戰軍指揮所看完毛澤東的電報,開懷大笑:“主席要是有時間下圍棋,一定贏。本來嘛,老蔣只有徐蚌線這惟一的補給線,該在這裡補手棋。他不補,我們當然就當仁不讓,在這個要害部位打入了。主席和軍委的這手棋好!我完全贊同。” 鄧小平看完電報,一連幾天繃得緊緊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他把電報遞給站在一旁的陳賡,對陳毅說:“我不懂棋,但從打牌的角度說,這副牌我們差一個贏墩,怎麼得到這個贏墩呢?按照主席和軍委的打法,就是擠牌,讓敵人首尾不能相顧,擠掉蔣介石的贏牌。看來,這副牌我們又贏定了。” 陳賡高興地說:“老總,看來你是得啃劉峙這根骨頭了!” 鄧小乎說:“等徹底消滅了劉峙集團,你們再比誰會啃骨頭。陳賡,你負責組織黃口阻擊邱清泉兵團的部隊撤下來,稍作準備,輕裝快速,立即向宿縣進發。” 陳賡響亮地回答:“是!”立即跑出了指揮所。 11月10日,劉伯承率中原野戰軍前線指揮部從豫西東進,連夜趕到淮海前線,在河南省拓城和陳毅、鄧小平會合。一見面,他們只是簡單地相互問候了一下,就開始在一起研究和部署攻打宿縣、孤立徐州的作戰行動,並且商議繼續牽制黃維兵團東援。經過反复推敲,劉伯承、陳毅和鄧小平於次日下達了作戰命令,要求各縱攻取宿縣、切斷敵人在徐蚌之間的聯繫,並決定在12日發起徐蚌會戰。 為了統一作戰行動,具體部署作戰計劃,劉伯承、陳毅、鄧小平召集各縱隊的領導人在一起開會。鄧小平首先開口發言,他言簡意賅地說:“切斷徐蚌線,佔領宿縣,可以北拒徐州,堵住徐州之敵南逃的後路;可以南阻蚌埠,斬斷南線敵人北援之交通;制止孫元良兵團東援,夾住黃維兵團北上,黃百韜兵團只有束手待殲,蔣介石稱為生命線的津浦鐵路,就要被切斷了!” 劉伯承接著鄧小平的講話,形像地說:“斬斷徐蚌線,是我們關門打狗的要著。當前的目標是攔腰切斷敵徐州集團的後方補給線,把敵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徐州以南,減輕其主力東援黃百韜兵團的壓力。最終的目標是隔斷徐州戰場與國民黨南京大本營的聯繫,徹底孤立敵人,以便各個殲滅。” 待劉伯承說完,鄧小平稍稍提高了聲音,鏗鏘有力地說:“只要消滅了南線的敵軍主力,中原野戰軍就是打光了,全國各路解放軍還是可以取得全國的勝利,這代價是值得的!”當時會場裡靜靜的,大家不約而同地都在心裡體味著這番話的分量。話音剛落,各縱隊的領導們紛紛表示一定完成任務。 鄧小平的話雖然不長,但很有感召力,讓人聽了熱血沸騰。 11月12日,各參戰部隊按照預定計劃開始行動:中原野戰軍4縱隊、華東野戰軍3縱隊、兩廣縱隊,沿津浦線宿縣、徐州段向東向北攻擊,箝制邱清泉、李彌兵團東援;以我3縱隊和9縱隊一部攻取宿縣縣城;9縱隊主力及豫皖蘇軍區獨立旅沿津浦線固鎮蚌埠段向南推進,阻擊李延年、劉汝明兵團北援;1縱隊位宿縣西北為預備隊。各縱隊聽命令統一行動。 這時,在西柏坡的毛澤東在運籌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按照他的既定方針,華東野戰軍、中原野戰軍兩路大軍在疆場馳騁縱橫。 攻擊,再攻擊。 宿縣這個小小的地方,在徐蚌線上卻是一個牽一發而動全身的軍事重鎮。對於這樣一個戰略要地,任何守軍都不會掉以輕心,更不會輕易放棄。 宿縣守敵的最高指揮官是津浦護路司令部中將副司令張績武,城內守敵的主力是25軍的148師,戰鬥力強,裝備精良,基本上每個士兵都配有美式卡賓槍和加拿大式手槍。部隊還有裝甲列車和裝甲車等重武器,城裡的總兵力加起來差不多有13000餘人,其實力不容低估。 據說,張績武曾經向蔣介石打過保票:“共軍屢次攻擊受挫,南宿州可保無虞。”雖然敵人喜歡說大話,但是宿縣之戰,無疑是一場極其艱苦和激烈的攻堅戰。 攻打宿縣,對我軍將是一場嚴峻的考驗。 11月12日,徐蚌線戰鬥打響,中原野戰軍第4縱隊直奔宿縣,陳賡率部一馬當先趕到了宿縣以北,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消滅了向徐州靠攏的孫元良後衛部隊第41軍軍部和122師3400餘人,然後馬不停蹄地進至徐南的曹村,對徐州城造成威逼勢態。徐州守敵劉峙頓感如芒刺在背。 中原野戰軍進至徐州以南以後,劉峙連忙從邱清泉的第2兵團抽調了兩個師的兵力,趁陳賡立足未穩之際,從徐州以南發起進攻,和陳賡的第4縱隊打得熱火朝天。 中原野戰軍第3縱隊接受攻打宿縣的任務後,副司令員劉昌毅向部隊傳達了劉伯承、陳毅、鄧小平等首長的要求:攻,攻必克;守,守必固! 陳毅又專門打電話詳細詢問劉昌毅攻城的部署:“兵力夠不夠?” “夠了。”劉昌毅回答道。 “要不要增加兵力?”陳毅問。 “不要了。”劉昌毅堅定地回答。 “你們還需要什麼?是否要炮?”陳毅又問。 劉昌毅這時頓住了,他當然想要。宿縣這座古城看上去黑壓壓的,堅實的城牆讓人望而生畏。 劉昌毅遲疑了一下,沒抱希望地說:“司令員,如果有炮的話,給上幾門當然好。”劉昌毅非常清楚中原野戰軍有多少砲兵。 陳毅放下電話就喊中原野戰軍的作戰科長:“張生華!” 大砲轟隆隆地開來的時候,劉昌毅高興壞了,他做夢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多的砲。原來,砲兵是陳毅從華東野戰軍調來助陣的。 劉昌毅見狀樂得老是忍不住要笑,但他的嘴唇在中原突圍後受了傷,又被縫了幾針,因此笑時又痛得直哼哼。有了大砲,他真是喜上眉梢。 各項準備已畢。華東野戰軍3縱和9縱一部按照部署,命令各旅急速向宿縣地區開進。 13日拂曉,9旅完成了由西、南面對宿縣縣城的包圍;8旅完成了由東、北面對宿縣縣城的包圍。 11月8日,7旅配合1縱在張公店地區殲敵181師、在張閣殲敵543團後,兼程東進,在11月14日天剛放亮時就到了宿縣,立即投入戰鬥。此時徐州與宿縣的聯繫已被我切斷。 14日,3縱在東關召開了營以上乾部會,對當前敵我態勢進行了分析,並反復強調,攻占宿縣關係到戰役全局,號召部隊全力以赴,同時要求部隊嚴守戰場紀律,對老百姓秋毫無犯,爭取軍政雙勝! 當天下午,3縱司令員陳錫聯和各旅領導在現場進行勘察,進一步研究打法,選定突破口,再次明確各旅的任務;對組織指揮、火力配備、協同動作、攻城準備都做了具體部署。 14日晚,7、8兩旅首先由城東發起進攻,在砲火支援下,以迅雷之勢突破東關敵人防禦。敵步兵在6輛裝甲車和城內炮火支援下向我反撲。這時,城牆上的敵人用機槍封鎖了東關大街和護城河,兩輛裝甲車橫在橋上向我射擊,橋頭堡的守敵也以密集火力阻擋我部隊前進。但是沒過多久,敵堡壘就被炸飛了,裝甲車也驚慌逃走。敵人還沒來得及把橋完全破壞,我軍就已全部攻占了東、西、南、北四關,於夜裡4時在關廂西端會合。宿縣守敵陷入了一個嚴密的包圍圈。 激戰過後,槍砲聲漸息,宿縣城重新又歸於讓人難耐的靜寂。然後就是我軍的喊話聲,以及宣傳我軍政策和各個戰場胜利的聲音,不時還有宣傳彈從城外飛到城內。 11月15日17時,陳錫聯指揮中原野戰軍3縱對宿縣發動了總攻。為迷惑敵人,擔任南、北兩關佯攻的部隊,提前15分鐘開始行動。接著,我砲兵部隊開始大顯神威,東、西關攻城部隊開始了半個小時的火力準備,各種火器一齊怒吼起來,一條條火龍準確地射向目標,打得城牆磚石橫飛,地動城搖,敵軍陣地上一片火海。 就這樣劉昌毅還嫌不夠,又組織工兵部隊先後四次連續爆破,最後送上50公斤的炸藥包將小東門炸開了一個大缺口。我突擊部隊迅速沖向突破口,從火力準備到突破城垣僅僅用了40分鐘。 經過一番激烈的巷戰,大批敵人被殲滅,只剩下部分殘敵退守高地、地堡頑抗。 最後只剩下敵最高指揮官張績武和他的司令部了,加起來也不過300餘人,困守在城西南角福音堂頑抗。他們用4輛裝甲車,企圖封鎖我攻擊道路。被我工兵炸毀1輛後,其餘3輛在掉頭倉皇逃命時掉入溝內。部隊繳獲了敵裝甲車,馬上調轉裝甲車上的火器,向敵人射擊。張績武帶著兩個中隊往南門逃跑,剛跑不遠,就被截住了。敵人慌不擇路地鑽進了附近兩個院子。我突擊部隊立即乘勢衝進去,俘虜了敵官兵40餘人。餘敵又反撲過來,被我戰士用手榴彈打了回去,敵人亂作一團。戰士們一邊打,一邊高喊“繳槍不殺”!敵人漸漸地招架不住了,兩個中隊餘下的150多人都舉起了雙手,其中就有滿臉抹了鍋灰、詭稱商丘兵營管理所中尉書記、化名方兮的張績武。 16日3時,戰鬥勝利結束,宿縣守敵被全殲。除擊斃之敵,計俘敵津浦路護路中將司令兼宿縣最高指揮官張績武以下官兵1萬餘人,繳獲大批武器裝備和軍用物資。全城軍民一片歡騰。 在我3縱隊攻擊宿縣城的同時,中原野戰軍4縱和華東野戰軍3縱、兩廣縱隊攻占了宿縣以北的夾溝,豫皖蘇獨立旅、分區部隊及豫西兩個團佔領固鎮,威逼蚌埠,破擊了曹村至固鎮間鐵路100公里,控制了沿線兩側廣大地區。這三路部隊的勝利,使得徐州以南、蚌埠以北的津浦鐵路完全被我控制,完成了對徐州的戰略包圍。徐州的國民黨軍被攔腰切成南北兩段,已經斷了退路。 南京。蔣介石官邸。 蔣介石在他富麗堂皇的屋子裡不安地走來走去。 這時候,顧祝同走了進來,向蔣介石報告說:“13、14、15日三天,夾溝、宿縣、固鎮相繼失守。” 蔣介石一聽,本來就沒點笑模樣的面孔變得更加陰沉了。宿縣失守,徐蚌線被切斷,很出乎他的意料,他怒氣沖沖地說:“要奪回宿縣,命令黃維火速向宿縣推進。” 顧祝同立即站起來說:“我親自去徐州。” 蔣介石語氣稍緩和了些,說:“好,救出黃百韜,全局就會主動……我不相信三個兵團九個軍奪不回宿縣,我要在這裡擊破劉伯承。” 但此刻為時已太晚了,宿縣守敵已被全殲。 中央軍委、毛主席對攻克宿縣,截斷徐蚌,給予了高度評價。 統籌全局,是奪取戰役勝利的重要前提。是役大捷之後,為統一指揮作戰,11月16日,毛澤東和中央軍委在電文中說: 中原、華東兩軍,必須準備在現地區作戰3個月至5個月(包括休整時間在內),吃飯的人數連同俘虜在內,將達80萬人左右,必須由你們會同華東局、蘇北工委、中原局、豫皖蘇分局、冀魯豫地區黨委統籌解決。此戰勝利,不但長江以北局面大定,即全國局面亦可基本上解決,望從這個觀點出發,統籌一切。統籌的領導,由劉伯承、陳毅、鄧小平、粟裕、譚震林5同志組成一個總前委,可能時,開5人會議討論重要問題。由劉伯承、陳毅、鄧小平3人為常委,臨機處置一切,小平為總前委書記。 總前委的設立,為中原野戰軍、華東野戰軍取得淮海戰役的決定性勝利加強了組織領導,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一連幾天,蔣介石的臉色始終都陰沉著,不時地在發脾氣。解放軍攻克宿縣,截斷徐蚌線,使他在徐州地區陸上惟一的補給線丟了,連他的大本營與徐州集團的陸上聯繫也被切斷了。在南京黃埔路官邸,蔣介石又一次召集軍事會議,責備劉峙無能,然後匆匆忙忙地制定了援救黃百韜的作戰方案。 為了保住徐蚌,解救黃百韜,蔣介石不遺餘力地先後調集了國民黨第39、54、98軍和華中的黃維兵團,共80多萬兵力投入到徐蚌線的作戰上,用以解救徐州的危局。 會後,蔣介石又在黃埔路官邸召見了杜聿明,委任杜聿明為徐州“剿總”副總司令兼前線指揮部主任,全權指揮徐州各兵團,並令杜聿明立即趕往徐州,率邱清泉、李彌兩兵團東援,限10天內與黃百韜兵團會師;派顧祝同到徐州督戰,並派飛機到碾莊圩地區上空,給黃百韜和各軍軍長空投親筆手諭: “此次徐州會戰,關係黨國存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地形、工事、兵力,我都優越,勝利在握。望激勵將士,以盡全功。” 蔣介石孤注一擲,企圖扳本,毛澤東卻高瞻遠矚,胸有成竹。 西柏坡。毛澤東和中央軍委的其他領導在深思熟慮之中,他們已經意識到了戰爭規模的擴大,在淮海將是一場全線大決戰。 11月14日,根據戰局的變化,我華東野戰軍也做出了新的調整部署:由譚震林、王建安指揮第4、第6、第8、第9、第13縱及特縱,共6個縱隊攻擊位於碾莊圩的黃百韜兵團;由10縱司令員宋時輪、政委劉培善指揮第7、第10、第11縱從徐州以東阻擊來援之敵;由韋國清指揮的第2、第12縱和中原野戰軍第11縱及魯中南縱在徐州以南斷敵後路;以華東野戰軍1縱作預備隊,在單集待命;江淮軍區兩個旅南下包圍靈壁。 就這樣,中原野戰軍、華東野戰軍全線出擊,徐州“剿總”驚慌失措,首尾難顧。戰役開始前,我軍在徐州周圍的作戰行動,曾使劉峙誤認為我要攻打徐州,拼命把兵力向徐州集中。當發現黃百韜兵團被圍後,蔣介石嚴令劉峙全力支援解圍,於是劉峙在11日下午決定調第2、第13兵團,共5個軍12個師的兵力向徐東方向進攻,企圖解救黃百韜兵團。 為完成徐東阻擊任務,宋時輪司令員召集第7、第10、第11縱,開臨時作戰會議。他說:“我們和國民黨軍打了20多年的仗,現在要進行最後決戰了。蔣介石眼看黃百韜兵團被圍,急令徐州'剿總'派邱(清泉)、李(彌)兵團拼死東援。根據中央軍委和毛主席的指示,華東野戰軍前委以8個縱隊在徐州東面和東南面打援。”劉培善政委接著說:“消滅黃百韜兵團要用兩個拳頭:一個在碾莊圩地區,一個在我們這裡,少了哪個都是不行的。打援這個拳頭關係到全局。”聽到這裡,大家的心情既興奮,又緊張。打阻擊,尤其是對付像邱清泉、李彌這樣具有現代化裝備的國民黨軍主力兵團,困難是很大的。同時,縱隊領導要大家以最快的速度搶占有利地形,搶修工事,準備以陣地防禦與運動防禦相結合,堅決擋住敵人,保障我主力全殲黃百韜兵團。 在場的各縱領導紛紛表態,堅決阻住東援之敵,確保主力部隊消滅黃百韜兵團。 11月11日,10縱28師首先搶占徐州以東胡山、大廟山、前柳莊、寺山口、侯莊一線長達10多公里的陣地。同時,7縱在10縱左鄰,以已佔陣地為第一線,以單集以北、大許家、劉蘆家、麻穀子及其以東地區為第二線,在縱深約17公里、正面近10公里的地帶也拉開了陣勢。徐東地區除有幾座不大的山頭外,都是無險可守的開闊地,經過一天的搶修工事,一條條塹壕就挖出來了,一個個掩體修起來了。 11月13日,原屬中原野戰軍的第11縱兼程抵達雙溝鎮、大王集,佔據了7縱左鄰陣地。陣地地形情況與7縱、10縱大致相同,同樣無險可守,且縱深不長。 11月12日,邱清泉、李彌兵團5個師向東推進,先用兩個團的兵力,以6輛坦克引導,向我寺山口陣地猛攻。寺山口處在寺山的中間凹部,是通往碾莊圩的必經之路,而寺山是一座光禿禿的小山,因為山樑上到處都是岩石,所以很難在這裡修築工事,給防守造成了很大困難。我84團在這裡奮起阻擊。堅守在寺山口正面的2營,在一天中連續10餘次打退敵人整連、整營、整團的攻擊,為兄弟部隊修築主陣地工事贏得了時間。堅守在南山坡的“苗樹柏班”,接連打退了敵人4次攻擊。在人員傷亡、彈藥減少的情況下,面對兇惡的敵人,班長苗樹柏端起刺刀大聲喊道:“同志們,沒有彈藥,我們用刺刀、槍托、石頭,堅決把敵人擋在寺山口外!”第一個衝入敵群。戰士們揮著鐵鍬、小鎬,舉著石頭,端著刺刀沖向敵人。敵人的進攻又被打退了。 13日上午9時左右,敵機向83團陣地轟炸,接著是重砲轟擊,敵人開始向我全線進攻。轉跟間,我團山、馬山一線陣地和村莊成了一片火海。這時,敵人衝上來了,在敵人接近我陣地50米左右時,反沖擊的第一槍打響了。 霎時間,排子槍、輕重機槍、手榴彈、追擊砲彈紛紛射向敵群,敵死傷過半。不久,敵出動更多的兵力,第二次向我進攻。我軍陣地幾度出現險情,連續4次打退了敵人的進攻。後來,打紅了眼的敵5軍200師一部競動用了23輛坦克,向我82團馬莊、姚莊、大廟陣地瘋狂進攻。當敵人接近前沿時,全團指戰員一齊跳出工事衝入敵群,展開搏鬥。經過兩個小時的激戰,敵人丟下被炸毀的4輛坦克和遍地的屍體潰退了。 此時,轉移到小辛莊、解台子一帶的我28師一部,正準備同敵人進行再次較量。 14日拂曉,宋時輪司令員打電話給堅守在解台子陣地的82團1營宋營長:“宋家烈同志,你們當面敵人是第8軍,你們這個陣地十分重要,你們的任務是艱鉅的,也是光榮的。你們要人在陣地在,堅決與敵人寸土必爭,只要還有一個人,只要還有一口氣,就不能丟了陣地!”宋營長放下電話,立即向全營同志傳達,陣地上響起了“人與陣地共存亡,堅決堵住第8軍”的響亮口號。上午8時,敵人向我軍發起了攻擊,無數枚砲彈在我軍陣地上爆炸,敵機也在我軍陣地上空盤旋掃射。數倍於我的敵人向我解台子陣地衝來,妄圖一舉突破我軍防線。 1營指戰員用機槍、步槍、衝鋒槍向敵人射擊,手榴彈接連在敵群中開花,連續打退了敵人10餘次的衝擊,殲敵千餘人。 14日,敵5軍200師、8軍42師、9軍166師在20輛坦克和飛機大炮的掩護下,分三路向我前後場、馮莊、太平莊陣地進犯,我各部奮勇阻擊,與敵人反复爭奪,硬是把敵人擋在陣地之前。 17日,第10縱隊主力移至彭樓、石溝、吳窯一線,敵人也尾隨而來,企圖迂迴我軍彭樓陣地,趁夜偷襲,但很快又被擊潰了。 在此期間,7縱、11縱也通過頑強阻擊和不斷反擊,給東援之敵以沉重的打擊。在這一階段的作戰中,在僅有幾座亂石山的開闊地帶,面對僅僅相距40公里增援之敵和被圍之敵的兩個兵團,10縱在7縱、11縱的配合下,把徐州東援之敵阻擋在大許家以西地區,保障了主攻部隊圍殲黃百韜兵團的勝利。從徐州到碾莊圩,邱清泉、李彌或是黃百韜若驅車而行,不過區區1個小時的車程,若同時出發相向而行,最多過半個小時即可會合。然後在這11天中,我軍宋時輪兵團令他們付出了1萬餘人、30輛坦克、12萬餘發砲彈的代價,而敵軍僅僅才前進了不足20公里。 時間就是勝利。贏得了時間,就是贏得了勝利。 支援的邱清泉、李彌兵團沒有任何進展,蔣介石氣急敗壞地在電報中嚴詞訓斥邱清泉:“共軍不過兩三個縱隊,為什麼你們兩個兵團都打不動?”實際上,我軍有5、6個縱隊,見此形勢,蔣介石不得不派顧祝同、郭汝瑰前往徐州督戰。 根據華野首長命令,我8縱的作戰任務是:和兄弟縱隊南北對進突擊隴海路上砲車、運河車站守敵;西抗援敵,東阻黃百韜兵團西逃,保障兄弟部隊對其圍殲。在戰役發起時間上,中央軍委要求北起臨城(今薛城)南至淮河,西自商丘東到海州幾百里的戰場上同時打響,使各處之敵都受到攻擊,不能互相照顧,便於我對黃百韜兵團的合圍。 8日,我8縱於郯城以西地區,徒涉水深及腰、寒冷刺骨的沂河、白馬河,向作戰地域開進。 9日拂曉,縱隊偵察營於紀集、董莊勇敢機智地殲滅了“地頭蛇”王洪九的保安2團1500餘人,我全營無一傷亡。 9日上午,行軍途中接到上級要8縱火速殲滅運河車站守敵、搶占運河橋的命令。這時,8縱部隊已有20幾個小時沒有埋鍋做飯了。 69團離運河車站最近,也還有40多公里路。縱隊張仁初司令員、王一平政委感到時間緊,路程遠,部隊疲勞,任務艱鉅。縱隊幾位領導研究決定,要23師堅決完成搶占運河橋的任務,並令69團為先遣團,排除沿途敵人干擾,爭取早一分鐘拿下運河橋。同時縱隊領導也分頭到部隊進行指導。 當王一平政委下午趕到69團的時候,部隊早已開始了急行軍。團政委孫芳圃邊走邊傳達前委的號召,強調搞好團結互助。部隊雖然餓著肚子行軍,聽說是先遣團,首先打響第一仗,士氣大振。 1營教導員李春亭腿上負傷堅持行軍。全團沒有一個掉隊的。有的戰士俏皮地說:“肚子空空行軍方便,免得拉屎撤尿耽誤時間。”團長於步血向王一平政委匯報說,團營幹部分頭下到連隊,便於當機立斷處理情況,遇到小股敵人就殲滅,遇到大股敵人就派小部隊包圍監視,絕不動搖猛追直插運河橋的決心。 在我軍前進行列裡,除了宣傳員的鼓動聲,就是嗖嗖的腳步聲。在這樣忍受疲勞飢餓而又鬥志昂揚的戰士面前,又有什麼樣的敵人能逃脫被殲的命運? 69團在急行軍途中殲滅了幾股逃敵,從俘虜的1個副營長口中,得知黃兵團所屬的5個軍及兵團部,除63軍在窯灣企圖西渡外,其他都已撤過運河橋,只有100軍44師的2個團因橋樑被炸仍滯留橋東。當晚9時,69團1營追到運河車站。乘敵不備,先後解除了3股敵人的武裝。 這時,我1營發現鐵路兩側集團堡壘裡的敵人有3個團的番號,守敵雖眾,但是兵無鬥志,有的團長、營長已過河西逃,敵軍失去指揮。 1營抓住戰機,不等後續部隊,馬上向守敵發起猛攻。 10日上午9時,在收攏部隊的嘹亮號聲中,整個戰鬥勝利結束,殲敵100軍44師130團全部及131團、132團各一部,共斃傷俘敵2700多人。我軍僅傷亡百餘人。 在突破敵人運河防線以後,我8縱22師和23師即於10日揮戈西進,與兄弟部隊一起在邊追邊偵察邊打中很快形成對黃百韜兵團的合圍。 中原野戰軍某部突擊隊進入衝鋒出發地點後,政治幹部在進行戰場鼓動工作從10日晚至14日晨,8縱奉命從碾莊圩以東及東南方向協同兄弟部隊壓縮包圍,殺傷消耗敵人,以利最後聚殲。 8縱8個團在前後閻子橋、大小王家莊、唐家樓、火燒房子等10多個村莊,與守敵64軍和44軍一部展開了逐堡逐村的爭奪戰。 這是一場“砸爛硬核桃”、“虎口拔牙”的硬仗。戰鬥進行得十分激烈、艱苦。特別是22師65、66兩個團合力奪取敵64軍“精銳”475團防守的唐家樓的戰鬥,打得更為艱鉅而出色。敵人工事的射擊孔大都緊貼地皮,很難發現。就是匍匐前進,也多遭殺傷。有幾處工事,敵人構成夾牆式,我軍衝過去,敵人卻從我背後開火。經過一夜激戰,攻下半個村莊。這2個團均遭重大傷亡。 66團政委李樹桐在反复衝殺中,身先士卒,光榮捐軀。 65團的3連,全連僅剩下5個人仍和敵人搏鬥。就這樣,英雄們以我軍的頑強壓倒了敵人的頑抗,終於在13日消滅了敵475團大部和前來增援的7個班,拿下了唐家樓。 在外圍村落戰中,各團英勇作戰,都取得一些成績,也程度不同地受到一些挫折。主要原因是部隊從運動中猛追猛打突然轉入村落攻堅,對敵人工事和守備特點沒有搞清,從上到下存在著輕敵思想。 14日晚,華野首長召集圍殲黃百韜兵團的6個縱隊的負責人開會,總結幾天來攻堅作戰的經驗教訓,確定了“先打弱敵、孤立強敵,打其首腦,亂其部署,爾後聚殲”的戰法,提出了一系列攻堅的具體措施。同時決定由華野副政委兼山東兵團政委譚震林和副司令員王建安統一指揮對黃兵團的圍殲。 根據這次會議精神和我8縱實際情況。張仁初和王一平召開了縱隊黨委會,提出既要經得起勝利的考驗,也要經得住挫折的考驗,保持清醒的頭腦;同時分析了敵人外援無望、內缺糧彈的處境和基層官兵恐懼、厭戰的心理,強調配合強大的軍事打擊開展政治攻勢,瓦解敵人的士氣。要求各師在普遍戰評的基礎上,研究如何發揮我軍夜戰近戰特長,加強土工作業,特別是敵火力下的作業,隱蔽地接近敵人,插入敵人據守的各村之間,割斷敵人的聯繫,為聚殲敵人創造條件。 從25日到18日,我8縱除以一部分兵力監視碾莊圩以東大小院上一帶的敵人以外,主力分別由火燒房子西北、大院上西南向碾莊圩等處守敵進逼,緊縮了對碾莊圩的包圍。縱隊組織了砲兵群,壓制、摧毀敵人的地堡工事。 19日晚,我軍對碾莊圩守敵黃百韜兵團部、25軍軍部及其直屬部隊發起總攻。我8縱和9縱從東南和正南方向擔任主攻。 這個由於淮海決戰而聞名中外的碾莊圩,是座落在淮海平原上不足200戶人家的村莊。在我8縱主攻方向上,第一道圍牆內有敵15軍40師1個營的兵力在固守。 臨戰前,縱隊發出動員令,要求主攻部隊的干部和全體黨員在緊要關頭“挺身而出,成為勝利的旗幟!”“要勇猛殺敵當英雄,執行政策立雙功”。要“徹底消滅25軍,打掉皖南事變劊子手顧祝同的打手,為在皖南事變中犧牲的同志報仇。” 8縱圍攻碾莊圩的先鋒團,由23師67團擔任。和先鋒團並肩作戰的是9縱的“濟南第1團”。這兩個主攻團為了完成共同的任務,團結協調,親密無間。兩個指揮所架通電話,相互通報敵情和作戰部署。總攻開始,電話線被敵炮火打斷,就互派參謀人員加強聯繫。 曾被譽為“戰爭之神”的大砲,在圍攻碾莊圩中大顯神威,在步兵衝擊前,我8縱集中57門大砲,分4個炮群,一聲令下,巨響震天,無數條火龍,劃破夜空,飛向碾莊圩,僅3刻鐘就發射4600發砲彈,摧毀敵大批防禦工事和殺傷敵大量有生力量,為步兵衝擊開闢了通路。 這時,先鋒團的尖——9連,正隱蔽在一條蛇形的交通壕里。交通壕是他們利用夜間在敵火力下築成的,離敵人前沿陣地只有60米。 19日22時,當炮火剛剛向前延伸,9連便在副營長李浩的帶領下,分3路向碾莊圩東南角撲去。淮海平原的初冬,已是天寒地凍,北風凜冽,而夜間壕水更是冰冷刺骨。為了爭取時間,突擊隊的干部戰士跳下水深齊腰的壕溝涉水前進,有的同志乾脆脫掉棉衣,光背赤足涉水而過。壕壁、圍牆陡直難攀,戰士們三番五次爬上去摔下來。 被我炮火震昏了的敵人,如惡夢剛醒,機槍、手榴彈一齊打來。戰士們一面還擊,壓制敵人火力,一面“疊羅漢”向上爬,相互鼓勵:“衝過水壕,翻過圍牆就是勝利!”幹部、黨員哪裡任務艱鉅就到哪裡,哪裡有困難就出現在哪裡。共產黨員、1排長孫向銀頭部負傷,鮮血直流,仍指揮全排涉過水壕爬上圍牆。僅用半小時,碾莊圩第一道圍牆的突破口就被9連撕開了,首先升起紅色信號彈。 67團、68團、64團等後續部隊隨後跟進。 人民解放軍某部六十七團九連突擊隊冒著嚴寒,涉過五丈寬、三尺多深的水溝,向國民常政府軍隊發起衝擊 經過一番搏鬥,我軍將守敵1個營消滅在地堡密布、壕溝縱橫的陣地上。突擊連和後續部隊佔領幾所院落站穩腳跟後,立即支援“濟南第1團”的突擊方向,向那裡的守敵壓過去。這時,兩個主攻的拳頭會合了,共同打退了敵人“青年突擊隊”的瘋狂反撲,向前進攻。 為了抵近射擊,打死角,由8縱參謀長陳宏67團指戰員研究出的砲打炸藥包的技術,給敵人很大殺傷。俘虜兵講:這種“砲彈”,會飛到牆上爆炸,沒法躲。後來,華野首長稱讚炮打炸藥包是一大創造。 我8縱部隊和9縱“濟南第1團”在第二道圍牆的南門外會合後,一齊向裡發展。部隊在接近黃百韜兵團部的時候,同垂死掙扎的敵人展開逐屋、逐點的爭奪,一直激戰到20日清晨5時50分,攻打敵人兵團部和25軍軍部的各部隊會師了。當特務團團長董玉湘進到黃百韜住址時,發現黃睡的毛毯上遺棄下1支手槍和1瓶安眠藥。黃百韜狼狽地帶著殘部逃向64軍據守的大院上村。 接著,8縱又奉命向盤踞小院上、小費莊等5個村莊的敵64軍、25軍殘部發起攻擊,戰鬥到22日晚上,守敵大部被殲。黃百韜從大院上向西北逃跑時斃命,劉鎮湘被生俘。經過10天鏖戰,我8縱共斃傷、俘敵1 25萬餘人。部隊經受了拼強敵,打硬仗的嚴峻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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