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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02章好同胞細安排,黃安艦起義

1949年。 對在南京執政二十二年的國民黨人來說,是命運攸關的一年! 在各地的戰場上,國民黨軍屢戰屢敗,領兵起義歸降的將校們舉不勝舉,那真是摁倒葫蘆瓢起來。 方本壯的率部起義,使青島的國民黨軍本來就不穩的軍心,就如同那長期被江水浸泡的土堤,隨時都有坍塌崩潰的可能。 南京政府聞聽震怒不已。 劉安祺暗暗叫苦不迭。 讓劉安祺始料不及的是,中共地下黨在青島國民黨軍中埋下的秘密起義種子,又何止是一個七五四團。 此刻,國民黨駐青島海軍“黃安”艦也正在加速做著秘密起義的準備。 “黃安”艦是國民黨當局於1947年7月26日接受的日本戰後賠償的一艘護航艦,初稱“接字22號”,後命名為“黃安”號。

該艦1944年日本製造,1945年服役,排水量810噸,最高航速16 5節,艦員編制126人,(起義時實有人數64人,軍官12人,士兵52人)隸屬國民黨海軍第二軍區,駐防青島港。 正值過年,新聞傳得比電報都快。 方本壯率部起義的消息如同長了翅一般,一夜之間把個青島這座彈丸小城,攪騰得像一個驚炸開來的螞蟻窩。劉安祺原本是封鎖消息的,他怕面臨土崩瓦解局面的部隊軍心動搖,這種消息靠捂能捂得住嗎?恰巧又正好趕上這農曆年,倒一下子成了各界人士拜年時爭相傳播的頭號新聞。 這消息自然而然地也就傳到了“黃安”艦上,令我黨我軍在“黃安”艦上的幾名敵工人員大受鼓舞。同時,這幾名敵工人員已獲得消息,“黃安”艦將於2月12日之後起航南撤。很明顯,一旦南撤,“黃安”艦將加入到與解放軍為敵的行列,決不能讓敵人將“黃安”艦南撤的陰謀得逞。

此刻,“黃安”艦還在造船廠碼頭緊張地大修保養之中。 一個策動“黃安”艦起義的計劃,也開始秘密實施了。 2月9日,也就是農曆正月十二。 大修完畢的“黃安”艦奉命離開造船廠碼頭,駛向小青島西側的錨地拋錨待命。 南撤的風聲越來越緊。 新春正月人們也處在惶惶不安的心態之中。 起義已迫在眉睫,到了該付諸行動的關鍵時刻了,若掌握不好時機,起義即有流產的可能。 艦隻駛進錨地停泊的當晚,中共地下黨員鞠慶珍、王子良、劉增厚、孫露山和張傑秘密聚會,縝密研究,籌劃起義的具體步驟。 南京以北的海域,蔣軍只保留住一個青島港了,而且也已是受著陸上包圍。 南京國防部方面的打算是:維持住青島至長江沿線的海運,從而保住長江以南;使解放軍在全局上不再西進南下,進一步使國民黨軍在“面”上保存住更多的地區,在“點”上也鬆開束縛,以便於喘息養身,再圖大舉。

依仗海空優勢,歷來都是國民黨政府自我吹噓的一種資本。 早在1948年春,中共青島市委就通過在青島鐵路中學從事地下工作的王志進了解到其胞兄王子良在國民黨“黃安”艦上任副槍砲官的情況。據了解,王子良思想進步,傾向革命,可作為爭取對象。 為此,市委書記宋子成、社會組組長衣吉民等領導研究後決定由王志進出面爭取王子良反正。 緣於二人屬同胞兄弟這層關係,爭取工作進行得十分順利,在王志進的幫助教育下,王子良積極向黨靠攏,於同年7月被發展為我黨的地下工作者,關係由中共青島市委社會組具體掌握。為加強對地下黨的領導,青島市委旋即派情報幹部陳坤全進入市區,以上海商人及王子良同學的名義住在王子良父親家(今杭州路93號)中,一方面組織建立青島鐵路地下黨支部,一方面直接領導王子良開展工作,為後來的“黃安”艦起義打下了牢固的基礎。

起初,王子良的任務是負責掩護陳坤全的安全和獲取敵海軍情報,隨著解放戰爭的節節勝利,時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陳坤全、王子良按照青島市委的指示,將組織策動“黃安”艦起義當作首要任務,全力以赴開展工作。 鞠慶珍是中共膠東區黨委統戰部派出的地下工作者,也是“黃安”艦起義這齣戲中的關鍵人物。 他是1948年9月由“汾陽”號砲艇調上“黃安”艦的。鞠慶珍和胞兄鞠慶璽都是在其胞弟鞠慶璞(化名曲永昌,膠東區黨委統戰部派入青島的地下工作者)的幫助介紹下,於1946年參加革命的,並按照膠東區黨委統戰部的指示,打入國民黨海軍待機策反。 鞠慶珍先是被任命為“海澄號”砲艇中尉輪機長,後升任副艇長。 1948年8月,胞兄鞠慶璽因開展工作被國民黨特務機關逮捕殺害。鞠慶珍亦因涉嫌被撤銷了副艇長職務。為了完成黨交給的任務,鞠慶珍輾轉託人疏通關係,於同年9月調上“汾陽”號,後又調上了“黃安”艦任航務官。鞠慶珍是在極為險惡的環境中堅持戰鬥的,國民黨軍統特務機關懷疑他是共產黨,但又拿不出證據來。試想,在這樣的處境下從事地下工作,是何等的艱難。

劉增厚是屬人民解放軍膠東軍區聯絡部派出的地下工作人員,他是1947年由其胞兄、中共牟平縣委聯絡科地下工作人員劉培厚發展的。後來,牟平縣聯絡科為便於工作,將劉增厚的關係轉到膠東軍區,軍區聯絡部即派幹部張慶頤進入青島,與劉增厚建立了聯繫。按照張慶頤的指示,劉增厚於1948年春託人舉薦,於是年10月打入國民黨海軍“泰安”艦,隨後又調上“黃安”艦,任少尉槍砲官。 孫露山(又名孫啟仁),則是膠東軍區東海軍分區聯絡科於1947年3月派入青島的,由同鄉鞠慶珍保薦到“黃安”艦任上士槍砲班長。當時,鞠慶珍並不知道孫露山是自己同志,而僅把他當作爭取對象。 我黨我軍的四位地下工作者,於1948年10月前陸續登上“黃安”艦。因為地下工作有嚴格的紀律,都是單線聯繫,起初,彼此都不了解對方的情況,各自秘密地工作著,由於不能公開身份,有的還把對方當作爭取對象。

轉眼已到1949年初,淮海戰役結束,人民解放軍直逼長江北岸,青島已成孤島一座。雖然青島的國民黨軍自恃有海軍優勢和美軍庇護,揚言固守,其實是打腫臉充胖子,懾於人民解放軍的強大攻勢,已不得不做好了撤逃的準備。青島的許多國民黨的黨政軍大員,已開始悄悄地把眷屬送往國外或台灣,與南京政府軍政大員們的所作所為如出一轍,更何況物價在天天直線上升,人們對未來寄予什麼希冀呢?實難預卜。 誰還不在為自己的後路做打算呢? 中共青島市委、膠東區委統戰部和膠東軍區聯絡部審時度勢,為加強對組織“黃安”艦起義的領導,指示所屬敵工人員做好起義前的準備工作,一旦具備起義條件,就把軍艦開出去。直到這時,四位地下工作人員彼此間才自動溝通了情況,互相明確了各自的身份,凝成了一個堅強的戰鬥集體。

在一條國民黨的軍艦上有這麼多的地下黨員,保密工作又做得這樣好,這在我黨的地下工作史上也是少見的。 應該說,“黃安”艦起義的準備工作進行得井然有序而卓有成效。 幾名敵工人員在溝通前,各自已把工作做在了頭里。 鞠慶珍剛上“黃安”艦時,即通過艦長劉廣超將自己的知心朋友張傑從“海澄”號調上“黃安”艦,任航海班長;又於年底,借艦上需要充實技術力量之機,從青島海軍造船廠調來幾名思想進步的技術工人。其中有周文竹、遲德賢、張金諾、王書恩等,都被安排在電工、輪機等要害部門。一旦起義需要,鞠慶珍一聲令下,這些部門即刻會被我方掌握。 與此同時,鞠慶珍曾冒著極大風險,試圖策反該艦中校艦長劉廣超。劉廣超這個人在國民黨海軍中有一定的影響,親朋中不乏有權勢的上層人物,如能將他策反成功,影響將是極大的。但劉廣超受國民黨教育深,又是既得利益者,想要他放棄一切倒向人民陣營,面臨的不僅僅是危險和困難,更重要的是還需要有適當的時機。

鞠慶珍利用與劉廣超之間較為密切的私人關係,決定先試探他一次。一天,碰巧趕上劉廣超找鞠慶珍有事,談完事後,鞠慶珍佯作憂慮地說:“江北陸地幾乎全被人家共產黨佔了,聽說近來共產黨要封鎖小港。一旦我們被封鎖成了甕中之鱉,與其束手就擒,還不如過去算了。” 劉廣超聽了把三角眼一瞪,臉一下於也拉長了,板著面孔對鞠慶珍說:“你小子胡說八道什麼?你哥哥才掉了腦袋幾天,你還敢說這種話。要不看平日里我倆的交情,我真送你進軍法處,你不想要命不要緊,我他媽的還想多活幾天呢。再說,效命疆場是軍人的天職,作為黨國軍人,隨時都應該準備為黨國效忠,你難道連這點都不懂嗎?” 鞠慶珍一看這陣勢,意識到事情不妙,只好強裝笑臉辯稱說,他只是有口無心地隨便一說,將真正意圖搪塞了過去。鑑於劉廣超的態度強硬思想反動,鞠慶珍才放棄了策反他的打算。

王子良為爭取輪機長劉彥純也在積極工作著,為增進友情,他還將自己三弟的妻妹潘素娟介紹給劉彥純作未婚妻,利用這一層關係來分化國民黨官兵,為策反起義去打通一道道關節。 為應付突發事變,起義實施前首先要解決槍支問題。可在“黃安”艦上的所有起義骨幹中,只有王子良和劉增厚兩人各藏有一支手槍,其他人都還沒有自衛的武器,行動時必備的武器明顯不足。 時值1949年1月的下旬了,“黃安”艦修理工程已接近尾聲,起義必備的武器來源仍無著落,沒有武器,勢必影響起義的成功,幾名敵下工作人員都焦急萬分。 1949年的春天,姍姍來遲。 嶗山的群峰仍被嚴寒捆縛著,大地依然一片冰封,寒流遲遲不肯退去。 港口,國民黨哨兵在寒風中顫抖著。

一天深夜,青島的國民黨海軍後勤部門將三百噸軍用物資運抵碼頭,“黃安”艦停靠在碼頭上。艦長劉廣超指派劉增厚負責理貨裝艙。 地球上自從人類出現以後,天上掉餡餅的事從來沒有人見過,但天賜良機的機會確實有過。 理貨期間,劉增厚無意之中發現貨物中有一箱手槍,這真是天賜良機,他不露聲色地和孫露山一起將這箱手槍搬到另一個小倉庫藏起來,為起義解決了武器不足的大問題。 似乎冥冥之中預示了這次起義的成功,一切都在十分順利地按預定的目標進行著。 但歷史中又確實有些東西不可預測。又正因為不可預測,所以才充滿了機會。 面對著不可預測的歷史,共產黨人所能夠憑藉的,只有自身的素質與信念,外加應付事變的能力。 正當起義準備工作日趨成熟時,王子良、劉增厚的行動引起了艦長劉廣超的懷疑。 事情發生在1月9日晚上,“黃安”艦的軍官在一起聚餐。席間,礙於艦長在座,沒有人節外生枝地去談論時局,只是一味地說些不關痛癢的話,談點趣聞增加點熱鬧氣氛而已。劉廣超卻突然岔開了話題質問王子良:“你為什麼經常發牢騷,宣傳共產黨言論?你經常帶一名青年(指陳坤全,當然,劉廣超並不知道陳坤全的真實身份)到艦上來,散佈蔣委員長吃敗仗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不想當名黨國的忠臣?” 劉廣超問這話時一本正經一臉的嚴肅。 這一問,在坐的許多人都暗暗吃了一驚,為王子良捏著一把汗,誰都心裡明白,這弄不好可是掉腦袋的事。 難道說劉廣超察覺到了什麼蛛絲馬跡?幾名地下黨員也在快速地調整著思路,密切注視著事態的發展。 王子良不慌不忙機智從容地回答說:“艦長,那個青年是我過去在上海軍校的同學,現在是上海的大商人,大老闆了,家裡可有錢了。他怕共軍過了江去攪了他的富裕生活,怕把他的家產共了而擔憂,為蔣委員長屢吃敗仗而抱怨的。” 他挾了一口菜繼續說道:“我發牢騷是覺著冤得慌,跟隨艦長東征西討,一心效忠黨國大業,到頭來命運對我太不公平,至今才混了個小小準尉,這樣一個放屁不響的兵頭,連老婆都嫌我沒出息,我也感覺窩囊。至於共產黨,我根本就不了解他們的事,咱是黨國軍人,哪還能宣傳他們的主張呢?艦長,你說對吧?” 這一說,劉廣超也語塞了。 在場的幾個軍官也紛紛幫著王子良說好話,總算把此事給應付過去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上。 散席後,劉廣超對鞠慶珍說:“王子良、劉增厚不稱職,得把他倆調走。” 問題不在於稱不稱職,主要是劉廣超對他們產生了懷疑。他明白,共產黨的地下活動者之多,就像是人的影子一樣,有人的地方總是有他們,只是抓不著把柄就是了,調走他們,也是防患於未然。 鞠慶珍聽後心頭一震,他考慮,如果真的調走了王子良、劉增厚,起義力量勢必削弱。他將這一情況及時地通知了其他幾位同志。 幾位起義骨幹緊急商討對策,決定鞠慶珍出面以艦上正當用人之際為理由,勸說劉廣超慎為行事;王子良、劉增厚亦分別給劉廣超送去了一份厚禮疏通,這樣雙管齊下,事情出現了轉機。劉廣超暫時放棄了換人的打算,為日後的“黃安”艦起義保留了革命的火種。 這種結局,當然是出乎劉廣超意料之外的。 太陽消失了。 海嘯著,震響著。雲疾走在黑色的巨浪的頭上。 小青島西側的錨地一片死寂,聚集著一排國民黨海軍艦艇,讓人感到了戰爭即將來臨的氣氛。 什麼時候是起義的最佳時間? 在選擇起義的時間上,多數同志認為2月12日的晚上為最佳起義的時間,因為這一天是農曆正月十五元宵節。其理由有兩點: 一、元宵節晚上,艦長劉廣超肯定會下艦回家過節,家屬在青島的軍官也會下去一些,這樣,“黃安”艦就基本掌握在起義骨幹的手中了。 二、節日是敵人最鬆散的時間,守備上的鬆懈,更有利於“黃安”艦的行動,估計對艦隻出港不會出現大的麻煩。 但也有同志擔心一艘艦隻單獨行動,戰鬥力比較弱,一旦出現意外,很難應付群艦齊攻的局面。主張在南撤途中相機舉事為宜。 經過仔細論證權衡,認為在南撤途中貿然離隊容易暴露,駛向解放區成功的把握不大。最後,大家統一了認識,一致決定:2月12日晚上舉行起義。 確定起義的去向時,又費了一番斟酌。 最初的打算是艦隻離開青島港後,北行開到膠東沿海解放區的港口,包括煙台、威海、石島、乳山、榮成任何一處都行。但經過仔細分析後,否決了原先的打算,認為南行比北行要隱蔽安全的多,不易引起敵人的懷疑,最終確定南行開往解放區港口連雲港。 起義前的分析都十分周密,同志們考慮到了一切可能發生的意外情況及補救措施。 敵人能否追擊,這也是大家最為擔心的問題。 鞠慶珍對此倒蠻有把握,他分析認為,元宵節是民間傳統的一個重要節日,各敵艦艦長一般這晚上都要下艦,回家與家人團聚,軍官中也有一部分下陸地去處理各自私事,士兵也有請假溜號的。一旦有了作戰任務,群龍無首,這仗是沒法打的,等把艦長和有關人員召集回來,然後再備航,最快也得需要四至五個鐘頭,這就給我們贏得了寶貴時間。而國民黨艦艇最快的速度,如“太平”號、“太康”號為20節,還有幾艘“安”字號,最快十八九節,“黃安”艦是16.5節,青島離連雲港九十多。我們從前海起錨,跑出四五個鐘頭後,敵人才前來追趕,等追兵追出二三個鐘頭後,連我們的影子都沒看到,我們就早到達解放區了,那他們就只好打掉門牙往肚子裡咽,自認倒霉了。 分析完了海軍,又分析空軍, 國民黨指揮系統不統一,這正好是起義可鑽的一個空子。國民黨空軍其指揮權歸綏靖區,飛機起飛要通過南京空軍總部,海軍無權調動指揮空軍飛機。要打通這些關係,恐怕沒有二三個鐘頭是不行的;再說國民黨空軍,平時炸的都是些地面固定目標,對襲擊海上目標沒有經驗,況且,我們採取的是夜間行動,茫茫大海水天一色,目標不易發現,所以,對此不必擔心。 鞠慶珍的一席話,打消了眾人心頭的疑慮,堅定了大家對起義必勝的信心。 還有一個如何對付美國軍艦干涉的問題。 當時,停泊在青島前海的美國軍艦有二十多艘,而分駐山東大學院內(大學路)和太平角四路等地的美國海軍陸戰隊從1月份,就陸續移駐到了艦上,這說明山姆大叔也做好逃跑的準備了。 鞠慶珍以他以往的經驗告訴眾人說:“我在'海澄'號砲艇時,出入港口不知多少次,美國軍艦從來不加干涉,最多問一問情況。如果我們遇到這種情況,給他們個信號,答復一下我們是奉命巡航就行了,不會有什麼問題。我們走內航道,美國軍艦不可能替國民黨追我們。退一步講,如果國民黨要求美艦出面乾涉此事,不僅手續繁雜,而且涉及國際外交問題,所以說這是不可能的事。在這種大戰在即的關鍵時刻,美國佬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不是吃飽了撐的閒著沒事幹,對吧?” 一席話,把大家都給說笑了。 大家又研究了控制艦上某些人員的問題。 為保證“黃安”艦安全駛出港口,決定宣布起義時,先將副艦長劉振東和電訊官寧德輝關押起來,這是為確保起義成功,不得不採取的一種必要手段。同時封閉電報房,切斷對外聯繫。要密切注視幾個可能破壞起義的人的動態,起義時,除可靠人以外,一律控制在住艙內,封鎖住艙口,不得隨便出來。對不服從命令者,執行戰時紀律。 當研究到掌握輪機問題時,情況有點特殊。因為艦上的航海和槍砲部門都已控制在起義骨幹的手中,但輪機部門缺輪機長指揮。這次會議上決定了於起義之日,由王子良突擊爭取輪機長劉彥純。提前爭取怕暴露行動計劃,對起義造成損失。 會議同意了讓潘素娟協助王子良一同做爭取劉彥純的工作。 會議指定劉增厚與膠東軍區的張慶頤取得聯繫,把“黃安”艦到達解放區港口的聯絡信號轉告有關港口駐軍,以免發生誤會。 對家屬的安置也做了具體安排。為了避免敵人的迫害,決定以元宵節聯歡晚會的名義,把起義骨幹的家屬接到艦上,這樣既光明正大,也順理成章,更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家屬隨艦起義,既增加了起義的力量,又可一同安全抵達解放區。 一切按照計劃在進行。 次日凌晨,天空漸漸露出了微明。 王子良有要緊事,起了個大早,他仍在為昨晚的會議所激動著。起義舉行在即,他明白,越在接近勝利的關鍵時刻,越需要保持頭腦清醒。況且,他的任務還要爭取輪機長劉彥純,而這一著險棋又只能贏不能輸,他在思考著對策。 早飯後,王子良、劉增厚離艦,倒也沒有人懷疑他們離艦的意圖。 兩人分別向各自的所屬領導陳坤全、張慶頤做了“黃安”艦起義準備的詳細匯報。 陳坤全聽取匯報後,立即報告了中共青島市委,市委則通過膠東區委統戰部的電台,向華東局城工部報告了起義準備情況。 張慶頤立即通過秘站上報膠東軍區,軍區隨即通知了沿海各港口駐軍給予接應。 萬事俱備,起義在即。 本來,王子良下艦後曾要求陳坤全同誌上艦指揮起義,對此,中共青島市委早有指示,認為陌生人上艦容易暴露,對工作不利;另外,非本艦人員對艦上情況不熟悉,也容易出現失誤。為避免種種不利因素,起義時應由艦上同志自行掌握,一定要成功。陳坤全向王子良轉達了市委這一決定,並囑咐他在行動中應注意爭取中間分子,控制反動分子的策略,鼓勵他要沉著鎮定臨危不懼。 王子良對組織的信任,更深感肩負的責任重大,也對起義的成功充滿了必勝的信心。 鞠慶珍於起義前一日告知膠東區委統戰部: “一切就緒,定明駛連雲港。” 2月12日即元宵節的上午,王子良按預定計劃,將妻子袁麗峰和劉彥純的未婚妻潘素娟接上艦,上艦前,潘素娟已知道了這次她上艦的使命。 這是一位具有優雅氣質的女性,沒有刻意的打扮卻顯得楚楚動人。 鞠慶珍是在下午回家的,正好趕上同鄉田炳基(中共黨員)來家中做客,鞠慶珍的表弟王德隆(“海澄”號砲艇輪機兵)也趁節日來看望表哥表嫂。鞠慶珍便趁熱打鐵,將準備起義之事直言相告,並提出了讓田炳基、王德隆兩人上艦助其一臂之力。 田炳基、王德隆兩人二話沒說,當即答應下來,隨鞠慶珍夫婦及張傑夫婦一同登上了“黃安”艦,加強了起義的骨幹力量。 劉增厚的妻子正在產褥期,不方便上艦,由陸上地下黨負責人張慶頤,將母子倆人轉移到解放區紅石崖。 神不知鬼不覺中,起義骨幹的眷屬已安置得妥妥噹噹。 午飯過後,艦長劉廣超乘汽艇下陸地回家過節去了。劉廣超走時臉上的表情顯得挺高興,他沒有發現這天與往日有什麼不同。 劉增厚正以值更官的身份在甲板上往來巡視著。一些官兵正忙著分發香煙和糖果,準備會餐和聯歡會,艦上洋溢著官兵眷屬共度元宵佳節的祥和氣氛,怎麼觀察,也沒發現有什麼異樣。 看到這一切,劉廣超臉上掛著微笑放心地走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這一走,他就再也不屬於這只艦的主人了。 兵變,就發生在當天晚上。 下午3點半鐘,王子良見時機一到,便獨自來到劉彥純的住艙,為以防萬一,孫露山在外擔任警戒。 艙裡,劉彥純正在同未婚妻潘素娟親呢地交談著,熱戀中的男女的歡悅和喜愛是無限的,世上最美的一種東西,那大概就要算是柔情了。潘素娟給予劉彥純的目光,是一種最柔和的目光,劉彥純有點醉了。 倆人相依相偎,王子良推門進來。 見王子良進來,劉彥純趕忙起身相迎。 “啊呀,該打,衝撞了劉輪機長與弟妹的柔情蜜意了。”王子良打趣地說著。 一句玩笑話,倒讓劉彥純不好意思起來。 仨人重新坐定後,寒暄客套了幾句之後,王子良單刀直入將話切入了正題,鄭重地說道:“劉輪機長,實話實說吧。我們要駕艦起義,駛向解放區,你願不願意跟我們一起幹?” 說完後,十分平靜地看著劉彥純。 劉彥純在艦上的身份與眾人不同,他是艦上“保密防諜小組”的組長,又是劉廣超艦長的親信,一聽到“起義”兩字頓時驚呆了,頭嗡的一聲就炸了,他對這事壓根兒就沒敢想過。他不知所措地望瞭望一言不發的未婚妻,喃喃地說道:“這,這件事來得太突然了,請讓我考慮一下,好嗎?” 王子良見劉彥純猶豫不決的樣子,為緩和氣氛,便換了一種語氣說:“彥純老弟,難道你還沒看出來嗎?國民黨政權腐敗無能,大勢已去,再跟著他們幹是不會有好結果的,一失足便會成千古恨啊!你老弟是個聰明人,為人正直有愛國心,現在擺在面前的只有兩條路,順應時勢歸向人民,或成為蔣家王朝的殉葬品,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選擇。現在,我們一切都準備好了,革命的同志讓我來和你談談,希望你能和我們一起奔向光明!” 王子良講完後,暗暗向潘素娟遞了個眼色,示意讓她趁熱打鐵。 潘素娟在上艦之前,王子良已明確向她交待了爭取劉彥純的任務,姑娘滿口應承了下來。 此刻,她見王子良的一番話,使劉彥純似有所動,便十分嚴肅地說:“彥純,如果你真的愛我,那就應該聽子良哥的話,站到起義隊伍裡來,跟大夥一起,將艦開往解放區。不管是風是雨,我都願意陪著你。” 千萬別小看了女人的魅力,女人是男人的小數點,她標在異性一生的哪一個階段,往往就由此而決定了一個男人成為什麼樣的男人。潘素娟此刻是在用愛情的力量,去喚醒劉彥純走向光明。 潘素娟情真意切一番話,無形之中為劉彥純增添了一種力量,他沉思片刻後,堅定地表示:“子良哥,我跟著你們幹,與國民黨一刀兩斷。” 王子良上前緊緊地握住劉彥純的手興奮不已,連聲說:“謝謝你,彥純同志!也同時歡迎你參加革命。” 一聲同志,劉彥純心中充滿了親切與溫暖,他頓時感覺到自己瞬間高大起來了。 潘素娟也顧不得害羞,將少女的臉龐緊靠在劉彥純的胸口,眼裡卻噙著淚花。 至此,起義的準備工作一切就緒。 這是一個不尋常的元宵節。 1949年的2月12日,農曆乙丑年正月十五。 夜幕降臨。 星懸天河,月湧大海。 探照燈在碼頭上瞪著賊亮的眼睛,慘白的光將碼頭照成一片白晝。 傍晚時分,海上刮起了風,越刮越大,大概足有七八級吧。 “黃安”艦在波濤中劇烈地晃動著。遠處的街市燈火閃爍,人影憧憧,人們懷著一種複雜的心態迎來了20世紀上半葉的最後一個元宵節。 海面上的浪峰一個接著一個,艦底好像有巨掌托著一般,一下子把艦掀起,又倏地向下拋去,接著有浪頭沉重地撲到艦舷上,潑在甲板上許多水。 風雲變幻,對起義倒是一種有利條件。 晚7時,“黃安”艦起義骨幹們自動聚集在前艙裡舉行了緊急行動會議,出席這次會議的有鞠慶珍、王子良、劉增厚、孫露山、張傑,劉彥純、田秉基、王德隆等人。 這是起義行動前的最後一次會議,事關“黃安”艦的命運前途。 會議在鞠慶珍、王子良主持下,縝密研究確定了起義骨幹的分工事項,具體分工是: 鞠慶珍同張傑等人,迅速佔領並控制駕駛台,指揮軍艦安全離港,直奔解放區。 王子良、劉增厚負責關押副艦長劉振東、電訊官寧德輝和其他反動分子,主管全艦的對海、對空的安全警戒和各部門間的通訊聯絡。 孫露山負責起錨巡視艦面和發放槍支。 劉彥純負責控制輪機部門,及時發動主機,確保艙內各種機器的正常運轉和全艦電源的供給。 王德隆、田秉基負責警衛靠近駕駛台的主要艙口,防止反動分子破壞。 王子良的妻子袁麗峰負責看管被關押的反動分子。 會議開得十分短促,對起義時可能出現的問題,確定了三條處置的原則: 一、要廣泛團結艦上更多的官兵,一同到解放區去。 二、艦上的反動分子只要不抵抗,就不開槍鎮壓。 三、軍艦駛出青島港後,如遇到敵機、敵艦的轟炸追擊時,則堅決予以還擊。萬一被敵人追上,為了革命事業,寧肯犧牲炸沉軍艦,也決不讓敵人抓回去。 約莫8點半,緊急會議結束。 負責發放武器的孫露山當即打開武器箱子,取出18支手槍,分發給起義骨幹們。王子良拿出自己的一條白布床單,撕成布條發給每個起義人員,一律係於左胳膊上,作為行動時識別袖標,以免誤傷了自己人。 一切安排就緒後,各就各位,分頭行動。 起義正式開始。 王子良和劉增厚持槍快步來到副艦長劉振東的住艙。 艙裡沒有異樣,他倆推開艙門時,劉振東毫無戒備,還沒等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就被王子良用槍頂住了胸膛。 “不准動!” 劉增厚一個箭步上前,隨即繳下了劉振東的手槍。還蒙在鼓裡的副艦長劉振東,被這突如其來的行動嚇得面如土色,他弄不明白為什麼突然發生這種事情,嘴唇顫抖地問道:“你們這是乾什麼?兄弟如有對不住你們的地方,也千萬別亂來。” 王子良堅定地對劉振東宣布說:“劉副艦長,我以共產黨員的名義正式通知你,我們起義了,要把軍艦開往解放區去!” 早已嚇癱了的劉振東的妻子,她一生中從未經歷過這種場面,眼淚汪汪地望著,兩支手槍黑洞洞的槍口頂住自己的丈夫,她惟一能做到的事情,就是緊緊地摟住她的孩子,嚇得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其實,一個婦道人家,也不知該怎麼說,她怕一旦說錯了,連累了丈夫的身家性命。 劉振東已失去任何反抗的可能。王子良覺得劉振東夫婦平時為人還不錯,有一定的愛國心,還不至於死心塌地地去為國民黨賣命,於是將態度緩和下來說:“請你們放心,只要是不反抗,我們會絕對保證你們全家人的安全。如果劉副艦長支持起義的話,我們是表示歡迎的。” 劉振東此時方醒過神來,明白了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他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吞吞吐吐地說:“二位,我,我不敢反對。” “那好,劉副艦長,時間不允許我們等待,為了使你做最後的抉擇,同時也為了你和太太、孩子的安全,暫時需要委屈你們一下,請到錨鏈艙去吧!” 說罷,王子良使了個眼色,劉增厚不失時機地把劉振東夫婦押往錨鏈艙。與此同時,其他同志也已得手,將報務官寧德輝和報務員吳勝明押過來一同關押。 電報房被封閉,切斷了艦上的對外聯繫。 緊接著鞠慶珍以檢查是否拖錨為名,把兩個武裝值勤的水兵叫到船頭,對他們宣布:“今晚要把艦開到解放區去,這是年青人的惟一出路,打內戰當炮灰決不會有前途。更可恨的是海軍總部不管我們的死活,把我們扔在這裡,還剋扣軍餉。如果你們倆想投奔光明跟我幹,把槍交給我,我們一起走。” 士兵們平時就挺愛戴這位航務官,這與他的人緣好有很大關係。人們感覺他沒有架子平易近人,況且人家還在“海澄”號砲艇上乾過副艇長呢。聽鞠慶珍交底後,這兩名水兵二話沒說,就將槍交給了鞠慶珍,當即表示參加起義,並接受了協助起錨的任務。 起義進行得十分順利,槍沒響,彈沒飛,要害部門已被迅速地掌握在起義骨乾手中。 起義的消息也在艦上迅速傳開,原來發展的積極分子紛紛前來要求參加起義行動,只有極少數不可靠人員還被蒙在鼓裡。 少尉航海長魯思遠找到鞠慶珍要求說:“航務官,給我一份任務吧。你認為我能做什麼,就讓我做什麼,一定完成任務。” 鞠慶珍吩咐他配合張傑迅速控制駕駛台,準備指揮軍艦安全駛出青島港口。 “是!” 魯思遠高興地舉手向航務官鞠慶珍敬禮,他為能參加起義而心潮澎湃。 此刻,鞠慶珍實際上已全權行使了艦長的權力。 其他人,如準尉帆纜軍士長楊子良、輪機軍士長張大發、準尉電工軍士長周文竹、輪機上士班長黃興湖、輪機士兵馬書本、輪機中士王民憲、張金諾、王書恩、遲德賢、航海下士楊玉榮、信號兵朱洪、槍砲下士陳輝、航海兵王德明、槍砲下士萬榮、輪機電工兵周裕謀、安守智、槍砲兵紀瑞祥等,都迅速地匯聚到了起義的旗下。對於個別不贊成起義的人員,也採取了果斷的監護措施,關入士兵艙內,不准他們上來。至此,整艘“黃安”艦已完全控制在起義者的手中。 兵貴神速,這前後僅用了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 萬事俱備,只待決策者一聲令下,軍艦就將啟錨離港。 這將是一次不尋常的航行。 這將是一次具有歷史意義的航行。 它為那些不願繼續為國民黨賣命的海軍官兵,樹起一面奔赴光明的旗幟。 一切準備就緒。 手錶的指針指向晚8時50分。 鞠慶珍登上了駕駛台,以“黃安”艦新指揮員的身份,鎮定自若地發布了第一道命令: “全艦官兵,各就各位,準備起航!” 起義官兵精神抖擻地站在各自的戰鬥崗位上,這不同於以往任何一次起航,這是他們每一個人,人生命運的一次重大轉折。 黑沉沉的大海,風仍在刮,浪還在湧,似乎在為這歷史性的一瞬間壯行。 “備車!” “起錨!” “啟航!” 隨著這一串短促的命令,軍艦微微一震,主機轟鳴,平穩起動,艦首劈開洶湧的海浪,向外海駛去。 啟航後,張傑熟練地操縱著舵輪,從停泊在錨地的二十多艘美國軍艦的間隙中,緩緩地行駛著。 從起義到啟航,可以說是處在神不知鬼不覺當中。可能是太順利了的緣故吧?順境中總要生髮出一點小變故來。否則,生活將會顯得十分乏味。 這不,還未等走出美艦的錨地,“黃安”艦上有幾名官兵衝上了甲板來反抗起義。他們之所以選擇了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出來反抗鬧事,目的很明確,無疑是想暴露“黃安”艦起義的行動,妄圖讓起義流產。 這一招雖然狠毒,可起義官兵早有防範,王子良、劉增厚等人還沒等反抗分子實施陰謀,就把他們一一制服,關進了錨鏈艙裡。剛剛平息了反抗分子的騷亂,一艘美艦向“黃安”艦發來燈光信號,詢問去向。 艦上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人們的心幾乎都一下子吊到了嗓子眼上。 可以說,美艦的詢問,比反抗分子的鬧事更令人擔憂,這畢竟是在敵軍重重的眼皮底下闖關,一念之差便會鑄成千古遺恨。 鞠天珍一面讓全艦官兵做好戰鬥準備,一面果斷地命令信號兵朱洪道:“回答敵艦,此處風浪太大,避風去。” 信號燈在有節奏地閃動著,在漆黑的海面上顯得格外刺目。 或許,那一刻,陸地上的人們根本不會去注意這些細節,可“黃安”艦上的起義官兵,卻在經受著一場生與死的考驗。 鞠慶珍手持望遠鏡嚴密地註視著美艦的動靜,他平靜沉穩的表情頗有大將風度,給全艦官兵無形之中吃了一顆定心丸。全艦起義官兵堅信,跟著這樣的指揮者,任何關卡都會闖過去,任何艱難險阻都不在話下。 美艦見到了“黃安”艦發出的信號後,就再也沒有什麼新的反應。 “黃安”艦順利地闖過了這一關。 駛出美艦錨地後,“黃安”艦加快航速向外海駛去。為了防止被港口信號台發現製造新的麻煩,當駛過竹岔島時,鞠慶珍及時下令實施燈火管制,甲板上的燈光全部熄滅,一片漆黑。 決策者的正確指揮,是起義成功不可缺少的一種重要因素。 夜茫茫,海茫茫。 風聲、浪聲掩住了軍艦的隆隆聲。 濃重的烏雲在夜幕中升騰著滾沸著,遮住了十五的明月。 水兵們手酸了,臂麻了。豆粒大的汗珠冒著熱氣從鞠慶珍高高的額頭,滾落到雕塑般的下巴上。別忘了,這可是個冰雪未融的初春時節啊! 鞠慶珍平素英俊的面龐,此刻被一種內外的合力扭曲了,拉出一道道變形的、不規則的肌肉條塊。如果換在平時,碰上如此惡劣的天氣,早返航了。然而今天非同以往,他這是將一艘與人民為敵的軍艦駛回人民的懷抱,以此給腐朽的國民黨反動當局以沉重的打擊。 幾十里海路不亞於一次遠征。 海上風浪越來越大,艦體劇烈地搖擺著,這種天氣夜航凶險莫測。鞠慶珍憑著豐富的航海經驗和對革命事業的堅強信念,沉著鎮定地駕駛著軍艦全速前進。王子良等起義骨干各自堅守著自己的崗位,全艦上下一條心,同風浪進行著英勇的搏鬥。 波峰浪谷,肆虐的風瘋了似的東沖西撞,呼嘯著壓向艙身,卻絲毫也動搖不了軍艦駛向解放區的航向。 憑著全艦官兵的大智大勇,軍艦劈波斬浪,將青島港遠遠拋在了身後。 次日凌晨4時許,天剛露微明。 “黃安”艦駛抵蘇北解放區連雲港外的東西連島海面。 風神停止了淫威。 天破曉,滿天雲霞斑斕似錦,火紅的太陽從東部海中躍出,將昨夜的陰霾驅盡。 “黃安”艦官兵湧向艦首甲板,上下一片歡騰,歡呼著起義成功,全忘記了昨夜的凶險與疲勞。 經與駐港解放軍聯絡,於7時停靠碼頭,金色的陽光灑滿了軍艦。 “黃安”艦是國民黨海軍中最早起義的艦隻。它早於“重慶”號(3月18日)起義一個多月,不僅給予國民黨青島海軍一次沉重的打擊,也給整個國民黨海軍當局劃上一道狠狠的傷口。 據說十一綏靖區司令長官劉安祺,聽到“黃安”艦起義的消息後,頹然倒在沙發里,足有一刻鐘一言沒發。 其實,他心裡苦啊,還沒與共軍交鋒,前後不到二十天,陸軍方本壯率部投共,海軍“黃安”艦駕艦出逃,這些消息實在是令人沮喪。部隊士氣低落,望風倒戈的失敗情緒瀰漫全軍上下,看來,這青島怕也要固守不住了。仗還沒打,軍心先散了,散了的軍心是很難再收攏起來的。他心里納悶,共產黨的特工人員真會見縫插針,他搞不明白,怎麼共產黨的地下活動者竟如此之多,就像是人的影子,有人的地方總是有他們,怎麼捉也捉不淨。但從這一點上,他也悟出了人心向背的道理。 他坐在沙發上喃喃自語道:“這仗算是沒法打了,一盤散沙,神仙也沒有辦法。” 當然,這僅僅是句無可奈何的牢騷話。 沒法打的仗也要硬撐著,他身後還站著個蔣介石,他不敢背對黨國不忠的罪名。 劉安祺沒有退路。 他拿起案頭上那份毛澤東為中共新華社撰寫的新年獻詞《將革命進行到底》,這是從中共廣播的播放中收聽後打印出來的。他一眼又看到了獻詞最後莊嚴宣布的那段話:“中國人民解放軍將渡江南進,把解放戰爭進行到底。” 他心中暗暗想道:“幾百萬大兵壓境,南京恐怕也頂不多久了。” 真叫他說對了,南京亦處在風雨飄搖之中。中國人民解放軍佔領南京的日子,比解放青島的日子還早了四十多天呢。 連雲港解放區一片歡騰。 新海連特區警備司令部政委蘇羽等領導同志登上“黃安”艦,向起義官兵表示歡迎和慰問。同時電告膠東、華東兩級軍區。 華東軍區接報後,立即打電報向中央軍委報告。 2月16日,中央軍委副主席周恩來同志,親自起草擬寫了中央軍委致華東局的祝賀電文,高度評價起義成功,電文全文如下: 饒康張: 慶祝你們爭取敵軍艦黃安號反正的勝利。 這是實行毛主席所規定之1949年爭取組成一支可用的海軍的首先響應者,請轉知該艦全體人員予以嘉獎。並請注意下列各項: 一、該艦全體人員均須留用,除反動而又為群眾所檢舉者外,目前不要更動一人。我們可派一軍事代表,帶幾個政治工作人員去宣傳黨的政策,解釋時局和人民解放軍的生活,以鞏固其情緒,增加其認識。 二、糧菜水炭供給及人員生活,必須予以足夠保證,一般的說可以比我們的陸軍稍為提高一點。 三、請向艦上人員查明該艦續航能力,可否一直徑行航抵葫蘆島,以及如何繞過青島附近敵海軍巡邏區,等項電告。 四、威海衛軍港及榮成港有無防空設備,如黃安號轉泊該處的安全程度如何,亦請一併查告。 軍委 1949 2 16 新海連特委書記谷牧等領導人,接見於全艦起義官兵,並在連雲港召開軍民歡迎大會,慶祝“黃安”艦起義的重大勝利。根據中央軍委指示,新海連特區警備司令部向起義有功人員鞠慶珍、王子良、劉增厚、孫露山等人頒發了嘉獎狀,艦上全體官兵每人發給一枚首創起義紀念章。 “黃安”艦沒費一槍一彈,即將軍艦駛出了青島港,首開了國民黨海軍起義的先河,艦上還裝有一大宗軍火(砲彈),對後來建立的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提供了第一艘軍艦。 “黃安”艦的起義成功震驚了國民黨當局,南京當局指示國民黨空軍,派出飛機連日偵察轟炸,妄圖炸毀它。打不著鹿也不叫鹿吃草,國民黨不甘心共產黨擁有這艘軍艦。 敵人的這一手我軍早有防備,當“黃安”艦一到達解放區後,我方立即採取了隱蔽保護措施,使敵人的破壞陰謀未能得逞。卑鄙無恥的伎倆用儘後,為了欺騙民眾掩人耳目,國民黨在青島《大民報》上謊稱:“黃安”艦駛抵渤海灣,被空軍偵獲炸沉云云。 起義初,“黃安”艦在新海連特區被編入中國人民解放軍新海連特區警備司令部海防大隊服役。鞠慶珍被任命為“黃安”艦少校艦長,不久,又任命為新海連特區海防大隊大隊長。王子良、劉增厚、孫露山和劉彥純及其他起義人員,都分別晉級任職。原副艦長劉振東已被教育爭取仍任副艦長職。 隨著解放戰爭的節節勝利,後來,國民黨艦隻起義時有發生,最為突出的是巡航在江陰至湖口段的國民黨海軍第二艦隊的起義。 4月27日,在長江笆斗山、草鞋峽一帶的江面上,國民黨海軍第二艦隊司令林遵率領九艘軍艦和十六艘砲艇,正式宣布起義,起義的軍艦和砲艇上,第一次升起了鮮豔的紅旗。 北京。 毛澤東主席得知國民黨第二艦隊起義的消息後,興奮異常。 幾十年武裝鬥爭,共產黨領導的人民武裝從鑽山溝到進農村,再到奪取城市,但始終沒有自己的海軍和空軍。林遵的起義,對人民解放軍的發展,可以說是又翻開了新的一頁。毛主席興奮地對身邊的人說,“好哇!我們終於有了自己的海軍啦!” 國民黨海軍自“黃安”艦起義後,又有巡洋艦“重慶”號起義,這次,林遵的率艦大規模起義,實在是一件令人振奮的事情。 毛澤東對朱德、周恩來說:“我看我們可以成立自己的海軍啦,就叫華東海軍。讓張愛萍當司令兼政委,讓林遵將軍當副司令,你們看行嗎?” 稍後,又將語氣加重說:“新中國有上萬里海岸線,我們不能沒有海軍。” 不久,根據毛主席的指示,華東海軍司令部在南京成立。張愛萍任司令兼政委,林遵任副司令。 一年後,當華東海軍司令部在南京江面舉行盛大的閱兵和新艦命名典禮時,參加典禮的軍艦已有三十多艘,砲艇近四十艘;一支新型的人民海軍已初步形成。 “黃安”艦加入人民解放軍海軍艦隊的組編後,被命名為“瀋陽”艦。在人民解放軍海軍的戰史上,記載著它的戰績,成為一艘英雄戰艦。該艦曾參加過解放沿海島嶼的戰鬥,在解放一江山島的戰鬥中,運載登陸官兵立下戰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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