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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0章總攻蘭州

古城蘭州,披著濛濛的秋雨,又進入了一個令人感到恐怖的黑夜。 不過,在夜幕降臨之後,人們所盼望的旭日東昇、霞光滿天的黎明,就會越來越近了。 蘭州及其周圍,24日下了一整天的秋雨。這樣的天氣,雖然便於人民解放軍進行總攻前的各項準備工作,但人們還是希望這種陰雨天氣不要再持續下去,以免影響總攻的發起。到了夜晚,果然是雨停雲散,天空異常的清徹透明。真是天公作美,給了人民解放軍攻城部隊一個好天氣。大家開玩笑地說:“馬步芳作惡多端,激起了天怒人怨,老天爺也來幫助我們消滅這幫'馬家軍'了。” 25日拂曉,清風撲面,蘭州城外一片寂靜。 忽然,三發紅色信號彈劃破黎明前的黑暗騰空而起,蘭州有史以來最為激烈的一場戰役、最為激烈的戰鬥打響了!

先是一陣萬炮齊鳴。 人民解放軍向國民黨政府軍隊發起衝擊在蘭州東、南、西三面幾十里長的地段上,同一時間,數百門大砲吐出兇猛的火舌,頓時大地震顫,火光沖天,硝煙瀰漫…… 砲戰,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過後,在長達幾十里的地段上,人民解放軍數万名步兵,隨著雄渾激越的衝鋒號聲,對蘭州古城,對為患西北幾十年的“馬家軍”發起了極為猛烈和英勇的攻擊…… 這天,人民解放軍第二兵團第六軍軍長羅元發。很早就進入了他的前線指揮所。 羅軍長在指揮所裡,舉目四望,周圍一片漆黑,繁星點點,在夜空裡閃爍。習習晨風吹來,使人周身都感到涼爽。 此時的皋蘭山下,平靜得有些出奇,連稀疏的槍聲也聽不見了。經過我軍24日一夜的襲擾,敵人已經疲憊不堪,眼下可能正縮著身子,做著黃梁美夢呢!他們何曾想到,在靜靜的營盤嶺下,千萬個英雄的人民解放軍戰士復仇的火焰已在熊熊燃燒,霎時間這火焰就將把罪惡深重的“馬家軍”燒成灰燼。

羅軍長的兩眼緊緊地盯著時針,一分鐘,二分鐘,三分鐘…… “怎麼搞的,今天的時間怎麼過得這麼慢?是不是我的表停了?”羅軍長心裡不住的這樣嘀咕著。 突然,三顆紅色信號彈騰空而起,總攻蘭州的戰鬥開始了。 羅軍長一看自己的手錶,正好6時30分。他高興得大聲命令說: “開砲!” 剎那間,一條條火舌,帶著人民解放軍指戰員們對“馬家軍”的深仇大恨。飛向敵陣,整個營盤嶺硝煙瀰漫,火光沖天,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巨響…… 經過30多分鐘猛烈的砲火轟擊,敵人的砲兵失去了昔日的威風,一時變成了啞巴。從望遠鏡裡,羅軍長清楚地看到,敵人陣地上,一片混亂,血肉橫飛。 發起衝擊後,在強大砲火的支援下,在四十六團的緊密配合下,第五十團的英雄健兒們如猛虎下山,直撲下莊,迅速與在那裡堅持陣地的三營會合,向敵前沿陣地衝擊。這時候,敵人才急忙爬起來抵抗。我們的輕重機槍也一齊向敵猛烈開火,槍聲、炮聲、手榴彈、炸藥包的爆炸聲響成一片,營盤嶺上的一場血戰開始了。

激戰中,戰士們的子彈打光了用手榴彈,手榴彈打光了拚刺刀,刺刀折了就赤手空拳和敵人肉搏。英雄的人民解放軍戰士,前仆後繼,視死如歸。有的連隊打得只剩下十幾個同志,上級幾次命令後撤休息,但他們仍一直在堅持戰鬥。戰士們說:“不把紅旗插上營盤嶺決不下戰場!”戰鬥英雄陳金奎,把兩顆手榴彈捆在一起,連續投擲了30多對,打退了敵人的反撲,自己負了重傷,仍堅持不下火線。當部隊沖到營盤嶺主陣地的時候,由於峭壁又高又陡,土質堅硬,突破口一時未被炸開,敵人憑藉鋼筋水泥暗堡拚命抵抗,我軍的幾次攻擊均未成功。這時,已經運動到前沿的4個連隊一時上不去,又下不來,被暴露在敵人的火力之下…… 看到這種情況,羅元發軍長十分著急,在電話中大聲命令第十七師第五十團團長劉光漢:

“你要想盡一切辦法,迅速組織爆破!” 羅軍長打完電話,正要動身到第十七師去察看情況時,忽聽得“轟”一聲巨響把指揮所也震得土屑直落。他急忙走出指揮所舉起望遠鏡一看,只見敵人正面的第一道防線被炸開了一道斜坡,戰士們正從這道缺口攀援而上,向山頭上沖去,一面鮮豔的紅旗在山道崖坎上迎風飄揚。 紅旗,是勝利的象徵! 紅旗,是指示炮火延伸的標誌! 看到這種情況後,羅軍長立即命令各師的砲兵猛烈地向敵縱深延伸射擊。 是誰完成了這次爆破任務,為部隊開闢了前進的道路呢? 羅軍長正在腦海裡仔細地搜索著這個英雄的形象,忽然電話里傳來了第十七師師長程悅長激動而又沉痛的報告聲: “羅軍長,我們五十團七連指導員曹德榮同志捨身炸峭壁,為解放蘭州英勇地獻出了自己的寶貴生命……”

羅元發放下電話,便直奔第十七師指揮所。 原來,擔任突擊任務的第七連,在總攻發起後曹德榮同志帶領一部分同志負責運送炸藥,身上曾兩處負傷,仍堅持不下火線。當他看到連續3次上前爆破的同志都犧牲了,但峭壁卻未能炸開,進攻部隊被暴露在敵人的火力之下,眼看就要遭到重大的傷亡,心裡十分著急。 在這緊急關頭,曹德榮奮不顧身,抱起3個炸藥包,大喊一聲:“跟我來!”就首先沖了上去,身後的2個戰士也應聲跟了上去。在快接近峭壁時,在敵人的密集火力下,1個戰士犧牲了。見此情景,曹德榮同志的心中,頓時升起了一團怒火,他以神來之力,扔出2顆手榴彈,趁著濃煙升起的一剎那間,抱起沉重的炸藥包,忍著渾身的劇痛,左翻右滾,終於和另一個戰士靠近了敵人的峭壁。峭壁被敵人削得如同牆壁,沒有支架,無法發揮炸藥的威力。曹德榮同志給身後的戰士交待了一聲,便雙手托起炸藥包按在崖壁上,回過頭來向那位戰士大聲命令道:“快拉火!”那個戰士聽了有些猶豫,曹德榮又果斷地大聲喊道:“我命令你拉火……”

那位戰士含著熱淚拉了導火索,隨後迅速翻身滾下了山坡。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峭壁被炸開了,在人民解放軍光榮的戰史上,又一位董存瑞式的英雄——曹德榮,為人民的解放獻出了自己的寶貴生命,譜寫了一曲悲壯的頌歌。 戰士們高呼著曹德榮的名字,以排山倒海之勢,衝入了敵人的陣地,迅速地佔領了“馬家軍”的第一道防線…… 殘敵紛紛後退到第二道防線以內,並組織反撲,妄圖奪回他們失去的陣地。戰士們心中燃燒著為曹德榮報仇的怒火,連續打退了敵人的五六次瘋狂反撲,陣地前躺滿了敵人的屍體。這時,第十七師第五十一團從西邊攻了上來,第十六師第四十六團也從東面向三營子之敵發起進攻,我軍已奪取的陣地迅速得到了鞏固。 經過短暫的準備,人民解放軍第六軍的英雄們又迅猛地發起了攻擊,佔領了敵人的第二道防線。

這時,狡猾的敵人趁第五十一團立足未穩就猛撲過來。要是第五十一團的陣地被敵奪去,我第五十團就會受到嚴重的威脅。 面對這種情況,程悅長師長當即立斷,命令第五十一團: “反沖擊!堅決把陣地鞏固住。” 經過一次又一次的激烈爭奪,第十七師終於把陣地奪回來了,但是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這時,已是8月25日12時左右,左翼的第四軍將沈家嶺的敵狗娃山陣地攻下來了;右翼的第六十五軍經過反复爭奪,打垮了敵人的十幾次反撲,正勝利地向前發展,解除了第六軍東、西兩面的顧慮。下面的戰鬥,就輪到奪取敵營盤嶺制高點主陣地上的那個最堅固的集群工事了。 但是,在前兩次擔負進攻的部隊傷亡較大,建制也有些混亂,需要立即進行必要的調整。因此,羅元發決定,進行一個小時的準備後再發起攻擊。

為了減少傷亡,羅元發軍長要求師、團兩級指揮員,一定要嚴密組織火力,搞好步炮協同;向敵人梅花形鋼筋水泥工事進攻時,採用縱深梯次進攻的方法逐個佔領。佔領一個,鞏固一個,穩步前進。 8月25日13時,第六軍開始了奪取最後一個頑固堡壘的戰鬥。 在強大砲火的掩護下,第十六師第四十六團和第十七師第五十一團從東、西兩面發起進攻,第五十團仍從正面攻擊。戰鬥打響後,第四十九團也從縱深調上來了,並迅速投入了戰鬥,打得十分英勇。 激戰到14時,第五十團攻克了敵人的集群工事。羅元發命令第四十八團也加入了戰鬥。於是,第六軍的各部隊都向敵發起了進攻,不一會兒,三面勝利的紅旗就先後在敵陣地上飄揚起來了。 羅軍長從望遠鏡裡看見,營盤嶺敵主陣地上的紅旗豎起了,又落下,再豎起,再落下……。就這樣,紅旗反復起落了7次。羅軍長心裡想:“這每起落一次,該有多少同志流血犧牲啊!”到了第8次,就有十多面紅旗在敵營盤嶺主陣地上立了起來。羅軍長見此情景,高興得說了句“好啊!”就走出了指揮所……

紅旗在營盤嶺上漫捲西風,告訴人們營盤嶺已被人民解放軍全部佔領。 但是,“馬家軍”還不甘心自己的失敗,組織了一個營的兵力,由敵第二四八師師長親自督戰,從二營子方向反撲上來。 對於敵人的反撲,我軍在陣地上已“恭候”多時的戰士早有準備,當敵人一露頭,在砲火的配合下,輕重機槍一陣怒吼,第五十團的勇士們齊聲高呼著“為曹指導員報仇,衝啊”的口號,猶如猛虎撲羊,一陣氣吞山河的搏鬥,就將敵人趕下了二營子。當晚,第六軍就全部佔領了二營子和頭營子。 “馬家軍”全線潰退了。第六軍各部隊乘勝追擊。直抵蘭州古城下…… 在營盤嶺激戰的同時,沈家嶺上也是硝煙瀰漫,炮聲隆隆,地動山搖。 在一陣猛烈的砲轟之後,人民解放軍第二兵團第四軍第十一師的英雄部隊也向“馬家軍”的沈家嶺陣地,發起了攻擊。

這也是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激烈戰鬥。 沈家嶺,位於蘭州西南6公里處,西接狗娃山,東鄰皋蘭山,是“馬家軍”防守蘭州的三大主防陣地之一。沈家嶺和皋蘭山、馬架山,這三座大山以半弧形組成了蘭州以南的天然屏障。因此,馬繼援就把這三座大山,稱為他防守蘭州的“三把鎖”。人民解放軍要是拿下了沈家嶺,即可直插蘭州西關,卡住黃河鐵橋,截斷敵人的唯一退路。 沈家嶺山頂長約400米,像個倒置的葫蘆,葫蘆底朝外,嘴向裡,汽車可以沿著環山公路直通山頂。敵人在嶺上修築了大量牢固的土木結構的碉堡群,挖掘了3道戰壕,以交通壕和環山公路相互連接。每道戰壕前,都以人工削成一兩丈到三丈高的峭壁。峭壁之下是一丈多寬的外壕,壕沿上都附有鹿砦、鐵絲網、地雷等防禦設施,整個沈家嶺到處是深溝斷崖,遍布明碉暗堡,敵人居高臨下,構成了立體交叉火力網,確實是易守難攻。 所以,沈家嶺就被馬繼援稱之為固若金湯的“蘭州鎖頭”。 馬繼援把他的“王牌”、訓練有素、頗有戰鬥力的第一九○師放在沈家嶺上,擺在第一線的是其第五六九團。戰鬥打響後,馬繼援先後又向沈家嶺增援了第一○○師騎兵團、第一二九師1個團,連同狗娃山上的守軍,共約9000餘人。 解放軍要攻取蘭州,當然就要將這把“鎖”砸碎。 8月21日在對蘭州的全線試攻前,人民解放軍第四軍第十一師第三十一團就接受了攻擊沈家嶺突擊團的光榮任務。當時的作戰部署是,第三十一團為突擊團,第三十二團和第三十三團在兩翼策應,任務是:攻殲沈家嶺守敵,拿下沈家嶺,保障第二梯隊直插蘭州西關,控制黃河鐵橋,切斷敵人退路,配合兄弟部隊消滅市區守敵,解放蘭州古城。 當時,第三十一團團長王學禮和政治委員張平山,連夜召開營以上乾部會議,決定了團的作戰部署是:二營為團的突擊隊,從沈家嶺正面突破,攻占主峰;一營在二營左翼,從敵人的側翼助攻;三營為團的二梯隊,在一、二營突破敵人的一、二道戰壕後,主攻敵人的縱深陣地,把紅旗插上沈家嶺。 8月21日黃昏,彭德懷果斷地下令全線停止攻擊後,第三十一團在以後幾天的日子裡,認真地總結了試攻中的經驗教訓,進一步詳細地看了地形,重新部署了各營、連的戰鬥任務和戰術動作,規定了砲兵各階段的射擊任務。英雄的第三十一團,如同箭在弦上,只等一聲令下,就射向敵人的“蘭州鎖頭”沈家嶺…… 人民解放軍第四軍軍長張達志,是在8月21日晚才從西安經過長途跋涉趕回來,並立即走進了軍指揮所的。 軍指揮所裡,煙霧騰騰。 這時,軍政委張仲良正在主持召開師以上乾部會議,總結一天試攻受挫的原因和教訓。 張達志一進門,看見都是一些老熟人,心裡一陣激動。 張仲良和副軍長兼參謀長高錦純;第十師師長劉懋功,政委左愛;第十一師師長郭炳坤,還有好幾張面孔都十分熟悉,只是猛然間記不起名字了。 張達志一來,空氣沉悶的指揮所裡,立馬有了生氣。人們呼啦一下將他圍了起來,大手伸了一圈兒,問寒問暖,問這問那。 大家說了一陣親切的話後,張仲良大聲說: “坐下,大家都請坐下。我們繼續開會。達志同志剛到,路上也累了,咱先揀重要的情況說一下,讓他早點兒去歇著。親熱話兒先留著,等打完仗閒下來再慢慢細說。好嗎?” 等大家都重新坐好後,高錦純向張達志介紹了蘭州敵我雙方的基本態勢,第四軍的戰鬥任務以及全線試攻受挫的情況。 張仲良接著又補充地談了一些有關敵人南山陣地上的兵力部署及工事設施等情況,望著張達志,笑了笑對大家說: “達志是咱們新來的軍長,我看就用不著介紹了,反正大家都是老相識了。現在,就請軍長給大家講話吧!” 張達志雖然一直在軍隊工作,但他的性格卻很像個文人,沉著,溫和,遇事不慌,也許由於他是學生出身,至今身上仍有一種溫文爾雅的書生氣。因而,他總是給人一種言行舉止文雅、態度從容不迫的感覺。 他站起來,望著大家,聲音緩緩地說: “還是在太原前線時,我就接到來四軍工作的命令。來咱四軍工作,對我來說就像回娘家,當時那心裡,真是急著想立即動身。可是,太原戰役後,組織上又讓我在榆林工作了些日子,回頭來追趕部隊,還是比大家晚來了兩天,仗你們都打過一次啦!” 聽了張達志的最後一句話後,高錦純的臉色漸漸變得陰沉起來,聲音有點沙啞地插話說: “敵人把沈家嶺看成是他們堅守蘭州的一把'鎖',野司把這把'鎖'交給我們第四軍來砸。第十一師以兩個團的兵力去砸,結果仗打了整整一天,敵人的這把'鎖'還是沒能砸開,部隊遭到了相當大的傷亡。” 說到試攻失利的問題上,張仲良就忍不住接過高錦純的話茬說: “究竟是什麼原因呢?從同志們剛才的發言中可以聽得出,主要是部隊有嚴重的輕敵思想,自上而下不少人這樣說,'扶眉戰役一下子吃掉胡宗南4萬多,馬步芳這幾個兵算什麼!'還有人說,'敵人在平涼、天水、六盤山那樣險要的地方,也不加防守,狼狽逃竄,現在他們守蘭州還不是裝個樣子,保險一沖就垮'……”由於這些思想作怪,以致戰鬥準備很不充分,因而受到了懲罰。這個教訓,我們永遠也不要忘記。 ”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分析了一陣試攻受挫的原因後,張達志就傳達了彭總和路過西安時賀龍司令員對蘭州戰役的指示精神,說: “彭總就不用說了,賀老總對蘭州戰役也十分關心,他希望我們能夠打好這一仗,早日解放大西北。賀老總還特別強調指出,在全國即將勝利的形勢下,任何鬆懈情緒和麻痺思想都是錯誤的。敵人越接近死亡,越要拼死掙扎。 特別像馬步芳父子這樣驕橫跋扈、稱霸一方的土皇帝,歷史上曾對紅軍和人民欠下無數筆血債,目前仍然懷著不可一世的野心,必然要與人民頑抗到底。馬步芳為了和我軍在蘭州決戰,用了他賴以起家的第八十二軍第一九○師據守沈家嶺,讓他的兒子馬繼援坐鎮蘭州黃河北岸指揮,還給堅守陣地的士兵每人發給3元白洋,以收買其心。敵人用心良苦,不謂不毒。對敵人這種反動性和頑固性,我們必須引起足夠的重視,切實做好一切戰前準備工作,徹底克服一切輕敵思想,堅決打好蘭州這一仗,為解放大西北再立新功。 ” 第四軍的這次幹部會一直開到深夜…… 第二天拂曉,軍指揮所通往第十師的電話急促響了起來。張達志急忙走到電話機旁。 話筒里傳來了第十師師長劉懋功的報告: “張軍長,狗娃山守敵以3個營的兵力,昨夜摸黑上山,偷襲了我第二十八團三營的陣地。” 張達志當即命令道: “你們立即組織反沖鋒,無論如何要把敵人反擊下去,一定要盡快恢復自己的陣地!你們師的砲兵應該集中火力,狠狠地轟擊偷襲的敵人。我現在就告訴郭炳坤師長,讓他們第十一師也用砲火支援你們奪回陣地的戰鬥。” 不大一會兒,從狗娃山方向就傳來了隆隆的砲擊聲,還夾雜著密集而激烈的槍聲。 很快張達志就弄清了敵人偷襲的情況。原來,第十師曾命令第二十八團偵察排從東溝伸出去,同時命令在東溝派出1個連隊擔任警戒。但是,第二十八團由於連夜進行土工作業,趕修工事的人員疲勞,又很麻痺,以為敵人不敢來偷襲,結果偵察排未能派出,擔任警戒的疏忽,在一處哨位把1個班臨時改換成1個組(3人為一組)。敵人就是從這裡趁夜黑摸上來,使三營遭到了不應有的損失…… 經過一陣激烈的戰鬥,雖然將敵人趕出了陣地,但這一事實,從反面教育了部隊,對指戰員們觸動很大,使大家進一步認識到,“馬家軍”輕視不得,奪取蘭州的總攻作戰,必將是一場空前殘酷的大搏鬥,絕對不能有任何的輕敵麻痺情緒和粗心大意的心理。 就在前線各部隊根據彭德懷的指示,為總攻蘭州緊張地進行著戰前各項準備工作的時候,陰雨卻下個不停。 張達志因來到部隊不久,各方面的情況尚未完全掌握和熟悉,一天到晚忙得團團轉。 一天,張達志正在開會聽取匯報。忽然,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張達志剛拿起話筒,便聽出是第三十一團團長王學禮的聲音。他心裡想,這個“黑羊羔”,還是那股火辣辣的勁兒,本想打完仗再去看他,沒想到他倒先打來了電話。原來,他們在陝北革命根據地開創時期,就在同一支紅軍隊伍里工作、戰鬥,早就是老相識了。當時,王學禮還是一個十幾歲的娃娃…… 在經過一番相互問好之後。張達志軍長把話題一轉,問道: “黑羊羔,我問你,部隊現在的情緒怎麼樣?” 王學禮也立即嚴肅地回答說: “戰士們都爭著當尖刀,吵得我簡直不知道給誰好啦!張軍長,你說咋辦?這可把我難住了……” 張達志聽了王學禮的話,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之情。心裡想,我們的部隊,就是有這樣一股英雄勁兒。扶眉戰役後,進行長途追擊,一口氣跑了1400多里,風裡來,雨裡去,飢一頓,飽一頓,已經十分疲勞了。到了蘭州城下,顧不得喘口氣,就又投入了緊張的戰鬥準備,在大雨泥濘中修築工事,整天吃的囫圇豆子、生玉米和山藥蛋,就這也吃不飽,只能充個飢。可是,他們好像是一些鋼打鐵鑄的英雄漢,好像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疲勞,什麼叫艱難困苦。一聽說要打仗,就人人爭著要主攻,個個搶著當尖兵。這樣的戰士,怎能不叫人感到可敬可愛呢? 想到這裡,張達志在電話裡很有感慨地對王學禮說: “你們是主攻團,你可要特別珍惜部隊的這股勁頭啊!” 王學禮堅定地回答說: “張軍長,你放心,明天總攻一打響,你就等著看吧,看我們的戰士是怎樣把敵人的沈家嶺陣地拿下來,是怎樣把敵人防守蘭州的這把'鎖'砸開的,這些就算我們'勇猛頑強'的第三十一團送給你的見面禮吧!” 王學禮的話,給了張達志很大的信心。他心裡想:“在這樣的英雄面前,還有什麼搬不倒的困難……” 8月25日拂曉,風息雨霽,群山未醒。東方的天際,漸漸地現出一片淡淡的乳白色。 天快要亮了。 在擔任主攻敵沈家嶺陣地的第四軍第十一師第三十一團的指揮所裡,王學禮團長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很好的休息了。 為了不影響總攻的時間,王學禮掏出懷錶不住地看著。 戰前的沉寂是最難熬的。 王學禮走出指揮所,沿著交通壕,走進了師指揮所,師首長們也是一夜未眠。 他笑瞇瞇地對高維嵩政委說: “高政委,再給兩包好菸吧!打沈家嶺,可能要'升天'了。” 高維嵩政委拍著他的肩膀,親切地說: “打下沈家嶺,就立了大功,見馬克思也是光榮的。不過,這不會的,馬克思嫌你太年輕,還要留著你建設社會主義呢!” 談笑間,高政委叫警衛員從挎包裡把僅有的兩包山西產的五台牌香煙全拿了出來,送給了王學禮。 從警衛員手中接過香煙後,王學禮高興地給政委敬了個軍禮,像個孩子似的蹦蹦跳跳的走了…… 雨後的曠野,顯得格外的靜謐。 王學禮站在掩蔽部裡,呼吸著濕潤清新的空氣,幾天來的疲勞,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踪。他反复思考著戰鬥打響後,可能發生的意外情況和處置辦法,心中充滿了必勝的信心。 現在的時間是凌晨5時,天還沒有大亮。 這時,沈家嶺的右側後,突然響起了密集的槍聲。原來是擔任助攻任務的兄弟團提前接觸了敵人。由於天黑觀察不清,砲兵無法實施射擊。因此,擔任正面主攻的第三十一團卻不能發起攻擊。 王學禮聽到槍聲,習慣地挽起了袖子,急得兩眼直冒火。他舉起望遠鏡,焦急地等待著。待命的指戰員們心急火燎,早已盼望進攻的命令了。這天,王學禮想盡一切辦法,想讓同志們多吃上幾個山藥蛋好打衝鋒。但這也很難辦到。擔任主攻突擊隊的五連,在昨晚煮山藥蛋沒送夠,今早剛把飯送來,敵人的一發砲彈打進塹壕,炊事員不幸犧牲,飯也炸飛了。五連的勇士們就餓著肚子,紮緊褲帶,咬緊牙關,進入了衝鋒出發陣地。 6時30分,3發紅色信號彈騰空而起,人民解放軍總攻蘭州的戰役開始了。 隨著紅色信號彈的升空,部署在蘭州東南西幾十里長的戰線上的解放軍數百門各種口徑的火砲,幾乎在同一個時間裡向“馬家軍”陣地開始發射。頓時,“馬家軍”陣地上硝煙滾滾,火光沖天,血肉橫飛,鬼哭狼嚎。 沈家嶺的敵人陣地上,到處升起了蘑菇雲似的硝煙。敵人前沿的碉堡飛上了天,幾丈高的崖壁也被炸得崩潰倒塌了。 在漫天的硝煙中,隨著強勁有力的衝鋒號聲,各主攻部隊的突擊隊,像猛虎一般躍出了戰壕,向敵陣地展開了衝擊…… 王學禮和他的部隊,在我軍炮火開始延伸射擊後,隨即躍出戰壕,在紅旗的引導下,向敵沈家嶺守軍發起了衝擊。 第三十一團沖在最前面的是二營尖刀排。年僅18歲的排長曹天和,像猛虎一般敏捷地越過一丈多寬的外壕,飛快地突破了敵人的第一道戰壕。接著,一營的一、二連突擊排也接連捅開了幾個缺口。戰鬥進展得很快,不到半小時,敵人前沿的幾十座碉堡就被摧毀,大部分火力點成了啞巴,第一道戰壕已完全被我控制,突擊隊的紅旗插上了敵人的陣地。 突擊營的勇士們乘勝出擊,指戰員們抱著“我們要勇猛衝鋒,不奪取沈家嶺死不休”的堅強信念,把成束的手榴彈投向敵人,又迅速突進了敵人的第二道戰壕,佔領了敵人的縱深工事。從沈家峰左側助攻的一營也隨之突破敵之前沿,迅速地擴張和鞏固了突破口。 陰險詭詐的“馬家軍”見我軍左翼攻擊很猛,立即留下兩個連壓制我右側後的助攻部隊,集中一個多營的兵力向我左翼猛烈反撲。勇士們依托敵人的工事,用步槍、衝鋒槍組成火力網,向敵反擊。由於我立足未穩,彈藥不足,重火器沒能及時跟進,此時我軍的火力就明顯地減弱了。於是,敵人就乘機集中兵力,攻擊我已經插上紅旗的陣地,我突擊營被迫後撤了20多米,但仍繼續和敵人拚殺,反复爭奪著每一寸陣地。 沈家嶺上,槍聲大作,濃煙遮暗了天空。 王學禮在團指揮所裡用望遠鏡觀察著戰鬥進展的情況,命令砲兵向敵人實施攔阻射擊。這時,他發現一、二營的人數不多了。但作為團預備隊的第三營已適時到達了指定位置。於是,他便立即命令三營投入戰鬥。一陣猛烈的射擊投彈,打得敵人死的死,傷的傷,在我軍陣地前留下幾十具屍體後,抱頭鼠竄。 不久,“馬家軍”的第3次反撲開始了。敵人分幾路以扇面密集隊形,一窩蜂似的衝了上來。跟隨突擊營的段忠憲副團長見情況危急,準備靠前指揮。他不顧警衛員的攔阻,躍出戰壕,沒跑出幾步,遭到敵機槍的射擊,就身負重傷。當把他背回團指揮所時,由於大量出血,面色蒼白。見王學禮鐵青著臉站在他的身邊,便忍著劇烈的疼痛,斷斷續續地吐出幾句話: “團長……三營上去了,但……情況很——很不好,要是敵人打下來,可,可不得了……我們要守——守住陣地,一定要……要奪下沈家嶺。” 王學禮噙著眼淚,望著負傷的戰友,心中積滿了復仇的怒火。他彎下腰去,輕輕地握住段忠憲的手,安慰說: “我上去指揮,一定能攻占沈家嶺。你就安心養傷吧。” 王學禮說完,讓醫護人員立刻將段副團長送到後方醫院去搶救,接著便要通了前沿的電話,大聲鼓勵說: “兩軍相遇勇者勝,勝利一定屬於我們!” 說完,王學禮放下電話,就向前沿跑去。 這時,我軍的4挺重機槍到達前沿陣地,當敵人反撲到離我軍陣地只有20多米時,重機槍突然開火,像割麥子一樣,把敵人射倒一大片。乘敵人動搖混亂的有利時機,王學禮大喊一聲: “衝啊!狠狠地打!” 在王學禮的指揮和帶動下,戰士們勇猛反擊,用手榴彈、刺刀同敵人展開了肉搏,在給敵人以大量殺傷後,不僅奪回了失去的陣地,還突進敵陣地100多米,捉了幾個俘虜,使部隊的鬥志倍增,士氣更加旺盛。 此時,第三十三團在左側助攻,打退了敵人的多次反撲。第三十一團的勇士們在第三十二團和第三十三團的密切配合下,迅速打退敵人的第一次反撲,佔領了敵人的第二道塹壕。敵人在遭到沉重打擊後,狼狽地退守到沈家嶺北側的小高地,人民解放軍突擊隊的紅旗在砲火硝煙中,開始在沈家嶺的主峰上迎風飄揚。第三十一團的勇士們乘勝追擊,前仆後繼,視死如歸,一往無前,迅速逼近了沈家嶺敵人的核心工事…… 敵人為了保住沈家嶺這把“鎖”,從城裡調來大批後備部隊,整營整團地向我反撲。這些敵人不分隊形,也無法計算次數,只見漫山遍野的敵人背著槍,光著膀子,提著明晃晃的馬刀,凶神惡煞般橫衝直闖。在他們背後,敵人的軍官揮舞長刀,大呼大叫。甚至還有些頭纏白布,留著大鬍子,打扮得像阿訇模樣的人,口中念念有詞,也在後面督戰。 敵人的囂張氣焰,更激起解放軍戰士的滿腔怒火。陣地上真是刀光血影,殺聲震天,不分乾部戰士,大家都奮不顧身地與敵展開搏鬥。王學禮鎮定自若地指揮部隊同敵人進行戰鬥,瘋狂的敵人雖然幾次沖近他的指揮所,都被他帶領機關的人員趕了回去。 敵我雙方在這塊不足兩平方公里的葫蘆形陣地上,經過拉鋸似的反复爭奪,雖然“馬家軍”扔下了許多屍體,但第三十一團也付出了很大代價。現在,全團已剩下不足300人了。幹部絕大部分傷亡,彈藥也所剩無幾,有的戰士打得只剩下了兩顆手榴彈。各營都在不斷地打電話催要彈藥。王學禮在電話裡只好無可奈何,而又堅決地告訴他們: “現在彈藥還沒有運上來,敵人衝來了,就用刺刀拚,決不能後退一步!” 指戰員們聽了團長的話,也都響亮地回答說: “請團長放心。敵人衝來了,我們用刺刀拚,用拳頭打,用牙齒咬,也要把陣地堅守下來。” 王學禮明白,在子彈呼嘯和砲彈的爆炸之下,面對瘋狂的“馬家軍”寒光閃閃的馬刀,站起來,衝上去,將意味著什麼。但他更明白,最初的幾秒鐘是決定性的,戰士們要么在責任感和他們團長的意志驅使下,鼓起勇氣站起來面對死亡,面對傷殘,面對流血;要么就繼續留在戰壕里放槍,甩手榴彈,當然,這同樣也是一種戰鬥。 我們的戰士,顯然都是一些敢於面對死亡和流血而奮勇戰鬥的英雄。 第三十一團的勇士們,在沈家嶺上利用戰鬥間隙,從敵人碉堡里和敵人的死屍身上蒐集食品、彈藥來補充自己,有的還竟然找到一些敵人的慰勞品,西瓜、白蘭瓜之類。大家用刺刀切開瓜,美滋滋地享受了一頓,邊吃邊風趣地說: “'馬家軍'為我們想得真周到,還沒進蘭州,就送白蘭瓜慰勞我們了。” 為了鞏固陣地,堅決打退敵人的反沖擊,王學禮和乾部們在陣地上抓緊時間進行了戰鬥動員。他對同志們說: “同志們,在這種時刻,我們絕不能給上級出難題,叫上級替我們分心。只要大家團結一致,勇敢頑強,節約彈藥,我們就有把握守住陣地,消滅敵人。” 王學禮還給指戰員們提出了一個“人在陣地在,堅持到最後就是勝利”的戰斗口號。他把團機關的人員組織起來,讓機關能參戰的人員投入戰鬥,並重新組織了火力,打亂編制,臨時組成戰鬥小組,形成一個堅強的戰鬥堡壘,真正做到“攻必克,守必固”。 就在這時,軍、師首長多次打來電話詢問情況。王學禮每次都是十分堅定地回答說: “請首長放心,只要還有我一個人,沈家嶺就會在我們手中。” 在激烈、殘酷的戰鬥中,王學禮不叫苦,不喊難,不請求支援,他以鋼鐵般的毅力和決心,為第四軍的預備隊投入戰鬥贏得了寶貴的時間,給戰爭的勝利奠定了基礎。 為了減輕第三十一團的壓力,張達志軍長命令第十師第二十八、第二十九團向沈家嶺左翼的狗娃山展開猛攻。 硝煙滾滾,火光閃閃,彈片橫飛。沈家嶺上,空氣也在劇烈地震顫著。由於機槍和大砲筒散發出來的熱氣,由於手榴彈和砲彈爆炸後形成的熱浪,也由於成千上百個人的滿腔憤怒,空氣變得異常灼熱,彷彿6月的戈壁,悶熱得令人窒息。 王學禮指揮部隊,向沈家嶺上敵主陣地發起了連續攻擊,出現了許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蹟。突擊第四連,年僅19歲的司號員孫明忠,在連排幹部全部傷亡的情況下,毫不遲疑地舉起連長的駁殼槍,向全連僅剩下的十多位同志高喊: “同志們,給犧牲的戰友們報仇,衝啊!” 他一手舉槍射擊,一手抓著銅號猛吹,帶頭向敵陣衝去,和戰友們一起將敵人打得鬼哭狼嚎,落荒逃命。他們的子彈和手榴彈打光了,又冒著敵人的火力封鎖,數次沖進被摧毀的敵碉堡內,背回7箱手榴彈和3箱82迫擊砲彈。在孫明忠的指揮下,第四連的陣地始終在他們十多個人的堅守之下…… 機二連三排的同志們,扛著重機槍向敵人的核心陣地鑽,突然迎面撲來50多個敵人。他們來不及選擇陣地,就地架起重機槍就掃,一連打退了敵人3次反撲。最後,敵人集中了300多人向他們衝來了。這時,他們只剩下一挺重機槍還能打響,排長張生祿親自握著槍把打。張生祿負傷了,六班長白生文接著打。不一會兒白生文又負了傷,六班副金鼎山又接著打,打了一陣金鼎山又犧牲了,指導員趙占國又撲了過去…… 就這樣,他們前仆後繼,連續打退敵人十多次反撲,始終堅守著陣地,直到增援部隊趕了上來。 在攻擊第二道塹壕時,敵人的1挺重機槍封鎖了我軍的前進道路,壓得從正面突擊的部隊抬不起頭。因為敵人的火力點在暗處,我們的砲火很難將其摧毀。突擊隊的同志們正在為此發愁,忽然從側面跑出一個人來,一聲不吭,端著雪亮的刺刀,一眨眼功夫就衝到了那個暗堡跟前,用他全身的氣力,端起上了刺刀的步槍,對準敵人的槍眼狠狠地刺進去。敵人的重機槍啞了,突擊隊員們就從正面順利地插入了敵陣。 當時,誰也不知道這位英雄是從哪裡來,他叫什麼名字。人們在第二天打掃戰場時,才從他被燒焦的屍體上,找出燒剩下的半片“中國人民解放軍”胸章,胸章背面僅留著:“四軍十一師三十一團排長……”幾個字。 激戰到中午12時,敵人把工兵部隊也調上來了。 在第四軍的指揮所裡,張達志他們分析了當面的敵情后,認為敵人的後備力量快要用完了,把預備隊投入戰鬥正是時機。軍首長的指示,很快傳達到四軍的各師……於是,第十一師高維嵩政委給三十一團打來電話,王學禮的耳朵因為被炮聲震得有點聾,聽不清楚高政委講的話,團政委張平山接電話後,大聲告訴他: “高政委說,咱們三十一團打得好,要再堅持一下,在扶眉戰役中榮立戰功的第十師第三十團就增援上來了。” 王學禮一聽,高興得說了聲“好!”話音剛落,就看見第三十團的先頭部隊跑步上來了。他把手上繳獲的馬刀往地上一插,見到三十團的武志升團長,高興得大聲喊道: “老武哥!你們上來的正是時候,我們還有100多人,你指揮吧,保證完成任務!” “不!還是你來指揮,你熟悉情況。”武志升團長推讓說。 王學禮連忙擺擺手。明確地說: “還是要聽你的指揮。” “那我們就一起指揮吧!”武志升看了一下山上的情況。也果斷地說。 於是,王學禮讓警衛員解下水壺,搖了搖,神秘地說: “老武哥,我還有點酒,咱倆喝幾口再去打衝鋒!” 說著他把水壺往武志升團長手裡一塞。又掏出半包揉爛的山西五台牌香煙。遞給“武哥”一支,自己也點燃一支,神態輕鬆地猛吸了幾口。武志升看著他那深陷的眼窩,消瘦的臉頰,滿臉的戰塵,汗水浸透的軍衣,知道他還是老毛病,打起仗來幾天幾夜不睡覺,就懷著深切的同情,勸他下去休息一會兒。 王學禮一聽,就急了,連連說: “老武哥,怎麼你一上來就要攆我下去,那可不成!” 說著,王學禮就拉著武志升去看地形,並介紹了當面的敵情…… 第十師第三十團進入沈家嶺左側陣地後,極大地鼓舞了第三十一團勇士們的士氣和鬥志。第三十團剛進入陣地,敵人約一個團的兵力,又一次向沈家嶺我軍已控制的陣地發起了猖狂的反撲,當即遭到了迎頭痛擊,丟下數百具屍體和傷兵,連滾帶爬地潰退了下去。 這時,因為彈藥源源不斷地運到了陣地,人民解放軍就向“馬家軍”陣地開始實施猛烈的轟擊。砲彈在密集的敵群中開花,敵人一個個應聲倒地,傷亡慘重,狼狽逃竄。在第三十團的密切配合下,王學禮的第三十一團又打退了敵人的6次反撲,大量消滅了敵人的有生力量,大滅了“馬家軍”的囂張氣焰。戰鬥到下午5時許,敵人已無力組織大規模的集團反撲,只能拼湊一些殘兵敗將進行垂死掙扎了。 經過一天緊張的戰鬥,當太陽鑽出雲層,晚霞塗紅天際的時候,王學禮望著沈家嶺上迎風飄揚的獵獵紅旗,臉上流露出勝利者特有的喜悅之色。 對“馬家軍”最後攻擊的時刻到了。 面臨滅亡的敵人,糾集了一些殘餘兵力,孤注一擲,進行了最後一次的反撲。 在瘋狂的敵人像潮水般的湧來時,人民解放軍陣地上的大砲、機槍、步槍一齊開火,暴雨般的砲彈、子彈射向了敵群。敵人也從白塔山方向朝沈家嶺一線打炮,敵我雙方的槍砲聲混成一片巨響,地動山搖,震耳欲聾。 王學禮面對這種場景,興奮得拍著武志升團長的肩膀說: “老武哥,我們先大量殺傷敵人,然後來個反沖鋒,把敵人趕下山去,你說怎麼樣?” “好,就這麼辦,叫兔崽子嚐嚐我們的厲害!”武志升贊同道。 王學禮徵得武志升的同意後,從腰間掏出他那把加拿大手槍,幾個箭步奔上北側山梁,用沙啞的嗓子大聲地喊道: “同志們,共產黨員們,跟我衝啊!” 戰士們聽到王學禮團長的號召,一躍而起,端起上了刺刀的步槍,高喊著“衝呀”“殺呀”的口號聲,勇敢地沖向潰退的敵人。 “馬家軍”從來還沒見過這樣的陣勢,頓時被嚇得屁滾尿流,抱頭鼠竄,順著沈家嶺北坡連滾帶爬地敗下陣去,扔下了漫山遍野的屍體和槍支彈藥…… 就在這即將勝利的時刻,敵人的一顆罪惡的砲彈突然落在了王學禮的身邊,爆炸後一塊巴掌大的彈片穿透了他的左腰部,把背後的指北針皮盒都炸爛了。 警衛員見此情景,瘋了似的撲向王學禮失聲痛哭…… 王學禮睜開半閉的眼睛,吃力地說: “快……快叫政委來!” 第十一師高維嵩政委聞訊飛快地趕來,把王學禮緊緊地抱在懷裡,輕輕地呼喚著他的名字…… 這時,王學禮已經不能說話了,只是心臟還在微微地跳動。他的眼睛半睜著,好像太疲勞了,臉上卻露出自豪而安祥的神情,慢慢地閉上了雙眼…… 當團政委張平山趕來時,王學禮已經完全停止了呼吸,殷紅的鮮血染紅了沈家嶺的土地。 第三十一團的干部戰士,見此情景,個個義憤填膺,悲痛萬分,高呼著“為王團長報仇”的口號,舉起手中的武器。向敵傾洩著暴雨般的複仇子彈,惡貫滿盈的“馬家軍”終於全線崩潰了。英雄的人民解放軍戰士乘勝追擊,飛兵直下華林坪,蘭州古城已近在咫尺了…… 人民解放軍攻擊敵馬架山各陣地的戰鬥,是8月25日與營盤嶺、沈家嶺激烈戰鬥的同時展開的。此時,奪取敵豆家山陣地的戰鬥也打到了白熱化程度。 豆家山是敵馬架山防禦體系的前沿核心陣地,位於蘭州東南10公里處,是一座海拔2089米的條形山梁。它東北與十里山相連,西與古城嶺、馬家山相接,西蘭公路由東折西穿山而過,是蘭州東南的天然屏障。人民解放軍第十九兵團第六十三軍第一八九師,奉命擔任了主攻豆家山敵主陣地的戰鬥任務。 豆家山上“馬家軍”的陣地以地堡為核心,並根據豆家山地形的特點,構成互相連接的15個工事群(編有1~15序號),既能獨立作戰,又能相互支援。形成一個完整的火力體系。豆家山上的守軍為馬步芳的精銳主力第八十二軍第一○○師第二團和青海保安第十團(即馬步芳的警衛團)。 彭德懷為了攻取豆家山,決定以第十九兵團第六十三軍擔任主攻任務。兵力部署是:第一八九師加第十九兵團砲兵團、第六十三軍砲兵團和工兵營,攻擊豆家山;第一八七師以積極的手段佯攻十里山,以箝制敵人兵力,並保證第一八九師側翼安全,第一八八師為第二梯隊。 總攻發起前,第六十三軍鄭維山軍長就多次來到第一八九師的前沿陣地,和師長杜瑜華、政委蔡長元等人一起,對豆家山的地形反復進行了觀察,並對突破口問題作了進一步的研究和明確。 在前沿陣地,鄭維山一邊觀察敵豆家山陣地,一邊對杜瑜華和蔡長元說: “這次主攻豆家山的任務,是彭老總讓我交給你們師的,還親自點名讓潘永堤的第五六六團為主攻團。你們可不能辜負彭老總對你們的希望啊!” 聽了軍長的話,杜瑜華和蔡長元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不約而同地說: “請軍長放心,我們一定不辜負彭老總的期望,堅決拿下豆家山!” 鄭維山將望遠鏡提在手裡,望著杜瑜華和蔡長元,滿意地點了點頭,說: “好!我相信你們一定能夠完成任務。” 鄭維山一邊觀察地形和敵人的陣地,一邊對身邊的杜瑜華和蔡長元說: “好傢伙!真不簡單。如此堅固的設防的確少見,馬繼援把蘭州吹噓為'攻不破的鐵城'不是沒點道理。你們可一定不能輕敵啊!” 看完地形後,鄭維山對杜瑜華說: “你們看到了吧,豆家山地形險要,工事堅固,布防嚴密,是敵人在蘭州東南防線的要衝。它緊挨西蘭公路,鎖住了蘭州的東大門。如果我們拿下豆家山。就可沿西蘭公路直插蘭州城內,使敵人腹背受擊,全線崩潰。你們一定要拿下豆家山,但要有充分的思想準備,決不能麻痺輕敵。你們已經知道,據守豆家山的敵人,是馬步芳的王牌。這些傢伙受宗教迷信的毒害,是一夥善打近戰的亡命之徒。特別是馬繼援的那個第一○○師,在我們紅軍長征路過青海、甘肅時,曾與我西路軍作過戰。猖狂得很啊!這一次,你們一定要把它的囂張氣焰打下去。” 鄭維山說完這一段話,問杜瑜華和蔡長元: “你們把突破口選在哪裡?” 杜瑜華回答說: “軍長,我們師裡幾個乾部交換過意見,大家建議把突破口選在敵豆家山主陣地的第一號陣地。這裡是守敵兩個團的接合部,其間有隙可乘。” 鄭維山用望遠鏡再一次觀察了一下敵人的陣地,果斷地說: “這個主意好!這裡既是敵人的弱點,又是敵人的要害,攻上去,既可以動搖敵人的防禦全局,又能帶動我全線突破。你們要選好突擊連,就在這裡突然插上去!軍砲兵團和工兵營,還有兵團的砲兵團,都會給你們以強有力的火力支援……” 鄭維山走後,杜瑜華和蔡長元再次召開師黨委會,認真、細緻地研究了敵人的兵力部署、工事構築、戰術特點和地形情況,決心以兩個梯隊實施連續突擊,不惜一切代價拿下豆家山,完成彭老總和兵團、軍領導賦予的光榮任務。 在師黨委會上,杜瑜華傳達了彭德懷、楊得志和鄭維山的指示,特別強調彭德懷親自決定第一八九師擔任豆家山的主攻任務,並點名要第五六六團擔任主攻敵豆家山陣地的任務。 消息傳開,第一八九師特別是第五六六團的指戰員們,受到了極大鼓舞。全師上下全力以赴,不分晝夜地投入了緊張的總攻前的準備工作。 師、團、營、連、排各級幹部對地形進行了反复的勘察,不僅準確地選擇了突破口,還具體地研究了擊退敵人反沖擊的戰術動作。 第五六六團擔任尖刀任務的第三連,群情激動,幹部戰士反复偵察進攻道路上的地形地物,突擊排還在營長的指導下進行了沙盤作業。 總攻發起後,第三連作為突擊隊,沖在最前面。 第三連是個紅軍連隊,在解放太原的戰鬥中榮獲了“立功太原”的紅旗,是一個能打硬仗的英雄連隊。五六六團團長潘永堤把它比喻為“一把鋒利的尖刀”。在總攻發起前,潘永堤對三連指戰員說: “你們要像猛虎一樣,為全師殺開一條血路,把'立功太原'的紅旗,牢牢地插上豆家山主陣地,為人民再立新功!” 接著,三連指導員魏應吉就把“立功太原”的大紅旗,授給了旗手周萬順。鄭重地對周萬順說: “這紅旗是勝利的紅旗,前進的紅旗,引導部隊沖鋒的紅旗。紅旗染滿了紅三連烈士們的鮮血,你把它舉到哪裡,部隊就衝到哪裡。紅旗又是砲彈的眼睛,你插到哪裡,它的前方就是我軍砲兵火力集中射擊的目標。” 周萬順接過紅旗,堅定地說: “請首長們放心,我懂得這個道理。打仗就像啃骨頭,哪塊骨頭硬,就要專找哪塊骨頭啃。紅旗交給了我,我人在紅旗在……” 周萬順是突擊隊的旗手。他是位參軍十年的老戰士,參加過大大小小數十次戰鬥,一直是旗手,也屢立戰功。 戰鬥打響,周萬順扛著“立功太原”的大紅旗,冒著敵人的砲火,帶著突擊隊沖在了最前頭。 周萬順這位年輕的老戰士,很懂得一個旗手的使命,尤其是在部隊發起衝鋒的時候,紅旗便是勝利的象徵。 現在,周萬順又扛著紅旗沖在了最前頭。 三連指導員魏應吉,右手平端著一支駁殼槍,貓著腰,接連越過幾個端著刺刀正在衝鋒的戰士,追上周萬順,邊衝邊叮囑道: “別忘了你是旗手!紅旗到哪兒,戰士們就衝到哪兒!你要把紅旗舉在前頭,鼓舞士氣,指引炮火,威懾敵人。” 周萬順一邊揮動著紅旗往上沖,一邊對指導員魏應吉說: “指導員,我懂!” 獵獵紅旗迎風飄揚,在你死我活拚殺的戰場上,顯得格外的醒目,不停地向豆家山“馬家軍”的陣地飛馳而去。 突然,在一道斷壁的拐角處,敵人的一個暗火力點,噴射出串串火舌,阻擋著突擊隊的前進。 鑽在地堡裡的“馬家軍”軍官看到這種情況,對部下怒吼道: “弟兄們,專打旗子,打倒旗子,再瞄準共軍當官的打!” 部隊在繼續向前衝鋒。人民解放軍年輕的英雄戰士們,在敵人密集炮火的射擊下,一排排地倒了下去,鮮血和殘肢被炸得滿目皆是。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周萬順的右臂被敵人的子彈擊中了,他那魁梧的身體稍稍搖晃了一下,紅旗也稍稍搖晃了一下。接著,周萬順的大腿也被“馬家軍”罪惡的子彈擊中了,鮮血順著褲角汩汩地流了下來。在這種情況下,周萬順依然以驚人的意志,咬緊牙關,緊抱著紅旗,繼續朝前衝去。 紅旗指處,吸引著捨命衝鋒的突擊隊員,同時也為人民解放軍砲兵指示著轟擊的目標。因此,各類工事裡的“馬家軍”便以十分仇恨的心情,集中火力,一齊向紅旗射擊著。 魏應吉一把推倒周萬順,低聲說: “小心!要靈活。” 周萬順順勢滾進一個彈坑里,將紅旗暫時隱蔽起來。 地堡裡的敵人從射孔中不見了紅旗,以為把旗手幹掉了,高興得吼叫起來。 敵人的火力更兇猛了,子彈打在黃土山坡上,冒起了一層層塵霧。 第三連連長張大勇抓起兩個手雷,對副連長王勇祿說: “我去幹掉這個暗堡!你指揮突擊隊。” 不等王勇祿說話,張大勇一個箭步躍上去,剛衝出十幾米,就身中數彈,倒在了血泊中。 見此情景,王勇祿二話沒說,又抓起兩個手雷,躍身衝了上去。眼前是一片開闊地,無法隱蔽前進。他一會兒躍身突進,一會兒翻滾向前,一步步逼近了敵人的暗堡。 敵人發現了王勇祿,用機槍拼命地向他掃射。 王勇祿此時已多處負傷,四肢也不聽使喚了。他掙扎著繼續向前爬去。 離敵人暗堡只有十多米遠了。王勇祿副連長使出全身的力氣,猛地爬起來,一下子衝到了暗堡前,接連把兩顆手雷塞了進去。 隨著“轟隆!”“轟隆!”兩聲巨響,敵人的暗堡被掀上了天。然而,王勇祿同志卻英勇地倒了下去,渾身的鮮血湧流了出來,染紅了一大片黃土地。 魏應吉見王副連長也倒了下去,大吼一聲: “同志們!上。” 周萬順第一個站起來,雙手把紅旗朝空中一擎,連揮了三下,迎著被炸飛的敵人暗堡猛衝了上去。 戰士們看見紅旗,跟在排長蘇權民身後,追著紅旗向敵陣展開了猛烈的攻擊。 豆家山的守敵,一見光彩照人的紅旗,心驚膽顫,喪魂失魄,集中了一切槍砲向紅旗射擊。周萬順和他的紅旗,成了戰場上敵我雙方共同關注的焦點,更成為“馬家軍”重兵射擊的目標。 此時,周萬順身上已多處中彈,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中了敵人多少子彈,他成了一個血人,渾身上下變成了和紅旗一樣的顏色! 突然,敵人的又一顆砲彈飛了過來,在周萬順的身邊爆炸了。飛起的彈片把紅旗的旗桿削斷了,周萬順吼叫著撿起連著紅布的那半截,預感到自己快不行了,得把紅旗牢牢地插在陣地上,這樣,既便自己倒下去,紅旗仍會迎風飄揚…… 敵人的又一串子彈擊中了他,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深深地將紅旗插入混著鮮血和彈片的泥土裡…… 就這樣,旗手周萬順半跪在地上,上半截身子和旗桿緊緊地連在了一起。紅旗仍在獵獵飛揚,宛若他不死的魂靈。 周萬順嚥下了最後一口氣。他的身體被敵人罪惡的子彈打成了馬蜂窩,幾乎沒了人樣,但他懷抱中的紅旗無論敵人怎麼掃射,就是不倒! 紅旗伴隨著周萬順走完了他並不算長的一生。這個悲壯的場面,將永遠留在人們的記憶裡…… 師長杜瑜華站在高地上,從望遠鏡裡看見旗手周萬順和紅旗始終在一起,感動得眼睛發濕,對身邊的參謀說: “扛大旗的真是個鋼鐵漢子!人都犧牲了,身體還抱著旗桿不鬆開,真是一位大英雄!要永遠記住他的名字,等蘭州解放了,一定要給他記功。” 這時,第一連和第二連,緊跟著突擊隊的第三連也衝上了敵人的一號陣地。他們齊勇若一,團結戰鬥,連續打退了敵人的數次反撲,鞏固陣地後,又向敵人的二號陣地發動了進攻。 在右翼擔任突破任務的是第五六五團第七連。勇士們爬上長達300米的50度陡坡,登上2米多高的一道峭壁,連續跨過深、寬各6米多的兩道外壕,攻克了許多明碉暗堡,擊退敵人的輪番反撲,完全攻占了敵人的三號陣地。 豆家山的敵一號和三號主陣地被突破後,就打亂了“馬家軍”的防禦部署,使蘭州守敵失去了東南防禦的主要屏障,直接威脅著蘭州東南的安全。此時,不知天高地厚的馬繼援,就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慌了手腳,急忙調兵遣將,下令不惜一切代價,企圖奪回他們失去的陣地。 敵人組織了大刀敢死隊,督戰隊,執法隊,還歃血盟誓,戴護身符。那些當官的和隨軍阿訇,還蠱惑人心地宣傳說,攻上去就賞銀元,賜美女,戰死了就能“升天”,叫囂著說要誓與豆家山共存亡。 為了打退敵人的連續反沖擊,人民解放軍第六十三軍第一八九師師長杜瑜華和政委蔡長元,當即迅速調整戰鬥部署,除以第五六七團第一營擔任側翼警戒外,決定用8個營連續梯次投入戰鬥的打法,與反撲的敵人進行拚搏。 潘永堤的第五六六團,李軒的第五六五團,傷亡都比較大,但指戰員們卻堅定地表示: “人在陣地在,一定要戳穿敵人'刀槍不入','化佛升天'的迷信謊言,一定要打掉敵人大刀隊的威風!” 8月25日15時許,“馬家軍”又集中了1個團的兵力,向我軍發起了第7次集團反沖擊。這夥匪徒歃了血,喝了符,穿著血衣,赤臂上陣,高舉大刀,狂叫亂喊,一窩蜂似的湧了上來。 潘永堤兩眼冒火,盯著蜂擁上來的敵人,高舉攥緊的鐵拳,狠狠地砸在戰壕邊的黃土上,怒吼道: “兔崽子們,來吧!叫你們先嚐嚐我軍砲彈的滋味!再送你們這夥匪徒統統升天吧!” 他要通電話,請示炮火攔阻射擊。 霎時,榴彈砲、野炮、山炮、迫擊砲一齊開火,砲彈像長著眼睛,呼嘯著,轟轟隆隆地漫山遍野開花,炸得敵人鬼哭狼嚎,四處亂竄。但是,敵人的督戰隊和執法隊,用機關槍和馬刀,硬逼著混亂不堪的士兵往上沖。 敵人已經很近了。火砲已無法攔阻射擊。漫山遍野,只見大刀揮舞,一片耀眼的寒光。敵人的猙獰面目,看得一清二楚。 潘永堤命令道: “近點,近點,再近點!” 當敵人衝到距我軍陣地只有50米的地方時,潘永堤大聲命令道: “打!狠狠地打!堅決地消滅敵人!” 隨著潘團長的一聲令下,幾十挺輕重機槍,數百枝衝鋒槍,近千枝步槍,一齊怒吼起來。成群的手榴彈,呼嘯著落入敵群。槍聲,手榴彈的爆炸聲和戰士們的喊殺聲,把山山嶺嶺震撼得顫顫巍巍…… 激戰持續到18時許,第六十三軍第一八九師,全部攻占了敵豆家山陣地,殲敵3000餘人,打開了蘭州的東大門。幾乎在同一個時間,第六十五軍第一九三師也攻占了馬架山,殲敵2600餘人。 至此,蘭州南山的一線陣地。全部被解放軍攻占。 奪取黃河鐵橋 8月25日的夜幕降落了。蘭州四周零星的槍聲,仍在斷斷續續的響著。 入夜,人民解放軍第二兵團第三軍軍長黃新廷、政治委員朱明接到了彭德懷的命令:立即配合第四軍肅清狗娃山殘敵,然後迅速向蘭州城西七里河方向攻擊前進,奪取黃河鐵橋,斷敵退路。 蘭州的黃河鐵橋,是清朝末期由英國專家幫助設計,用鋼鐵建造在黃河上游的第一座氣勢宏偉的大橋。它位於蘭州古城的西北角,南接蘭州的城西,北連白塔山公園,將黃河南北兩岸的蘭州市區聯爲一體。這時,洶湧澎湃的黃河正值汛期,猶如萬馬奔騰,濁浪排空,驚濤裂岸,滾滾地穿橋而過,一瀉東去。 彭德懷一直關注著這座大橋。因為它是“馬家軍”的惟一退路,佔領了它,就等於使蘭州城內的守軍變成了甕中之鱉。 這個時候的仗已經好打多了。 25日整整一個白天的巨大衝擊,雙方把蘭州外圍的幾個主要陣地變成了一座座血墳!經過無數次的反复搏殺,各陣地大部分落入解放軍手中,蘭州古城城破在即。 激戰竟日的硝煙,瀰漫在蘭州上空,如濃雲壓城一般,經久不散,令人窒息。 馬繼援經過一天的較量,深知不是彭德懷的對手。為了留得青山在,決定乘著夜幕,除在前沿留少數部隊與解放軍接觸外,命令沈家嶺、營盤嶺、馬架山及東崗鎮之守軍,全線撤退。這樣,就使蘭州城內陷入了一種空前的大混亂。 人民解放軍第三軍將掃清狗娃山殘敵,奪取黃河鐵橋的主攻任務,交給了第七師。 第七師師長張開基,政委梁仁芥,根據彭德懷的統一部署,以2個團為第一梯隊,配合第四軍掃清狗娃山殘敵,爾後迅速向七里河、蘭州城攻擊前進,堅決奪取黃河鐵橋;另以1個團為師的第二梯隊,向蘭州城南五泉山方向實施攻擊。 夜,黑得有點出奇。 第七師第十九團於22時許,奉命向狗娃山搜索前進。 夜風陣陣,空氣中瀰漫著凝重的火藥味,嗆得人直想打噴嚏。此時,作為團突擊隊的第四連,正在連長賈秋忠的帶領下,在夜幕中像一把尖刀,直插狗娃山。 第四連在崎嶇的山路上,急速地前進著。 在離狗娃山只有200多米時,忽然迎面閃過來兩條黑影。 賈秋忠仔細觀察了一下,斷定是敵人,當即派兩名身強力壯的機靈戰士,很迅速地把那兩個傢伙活捉了過來。 原來,這是兩個“馬家軍”的逃兵。從他們的口中,賈秋忠獲悉,狗娃山的敵人已經開始逃跑。 賈連長一面派人向營里報告,一面帶領他的突擊隊迅速向狗娃山攻擊前進。 果然,狗娃山上的敵人,正向蘭州城里奪路而逃,十分狼狽,十分混亂。 戰士們一看見這種情況,都急切地向連長建議說: “連長,你下命令吧!我們乘敵人混亂之機,突然打進城裡去,像鋼刀一樣插進敵人的心臟,同敵人打巷戰,拚刺刀,甩手榴彈,把城裡的敵人打得亂亂的。” 賈秋忠聽了戰士們的話,覺得很有道理,便揮著他手裡的駁殼槍,果斷地對戰士們說: “好!就這麼幹。敵情就是命令,哪裡有敵人哪裡就是戰場,我們決不能喪失戰機。同志們,跟我追!” 在賈秋忠的一聲令下,突擊隊的勇士們就如同猛虎下山,神速地向敵人發起了追擊。接觸敵人後,一陣猛打,搞得敵人暈頭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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