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5.聯合艦隊的葬禮

1944年，太平洋戰場的形勢已發生根本性的變化。在美軍連續不斷的打擊下，日本在太平洋上苦心經營的防禦圈土崩瓦解。面對嚴峻局勢，日本大本營並不甘心滅亡。日本的戰爭機器尚未遭到致命打擊，海軍和陸軍仍具有一定實力。日軍此時猶如輸紅了眼的賭徒，一意孤行，繼續頑固推行戰爭政策，打算頑抗到底。 1944年7月底，美國總統羅斯福親赴珍珠港會見尼米茲和麥克阿瑟兩位將軍，決定盡快發動菲律賓戰役。 1944年10月，美軍準備首先攻占菲律賓東部的萊特灣，將中太平洋戰區的第三艦隊和西南太平洋戰區的第七艦隊全部集中到菲律賓東部海域。美軍自恃兵力雄厚，根本沒有對參戰兵力實施集中統一指揮，第三艦隊和第七艦隊仍分屬中太平洋戰區和西南太平洋戰區統轄。

面對來勢洶洶的美軍，日軍內部有兩種應對方案。日本駐守菲律賓的第十四方面軍司令山下奉文和參謀長武藤章，原本計劃在呂宋島等麥克阿瑟來攻，在島上打持久戰。但是，日本大本營卻突然改變主意，把原定的呂宋島決戰改為萊特灣決戰。 為什麼大本營要改主意呢？他們的理由是：情況變了。現在形勢一片大好，美軍受到重創，幹嗎還要躲起來打？堂堂正正地出去打，勝利是屬於我們的！ 馬里亞納群島失守才幾天，日本大本營的參謀們何敢如此叫囂？原來，那場“台灣海海戰”，給不知天高地厚的參謀們打了一針雞血。 1944年10月10日，美國海軍突然對沖繩和台灣發動集中攻擊，這是為了準備在菲律賓登陸而進行的佯動作戰，但日本人沒看出來。 10月12日至15日，日軍聯合艦隊的航空部隊對美國艦隊進行了一次反擊，共有超過900架飛機參加。日本大本營19日發表的戰報稱，光擊沉擊毀的美軍航空母艦就有19艘之多！擊沉戰列艦4艘、巡洋艦7艘、驅逐艦15艘，總之，“大日本皇軍”取得了赫赫戰果，美軍太平洋艦隊損失過半。實際上，日本人又在吹牛皮，美軍的全部損失只有2艘巡洋艦而已。

按理說，日本大本營早已習慣了將領們謊報戰功，知道所謂的戰功中水分很大，但這次大本營不認為前線將士在吹牛撒謊，而是認為真的打贏了，美國太平洋艦隊已經沒戲了，準備在菲律賓登陸的麥克阿瑟失去海軍掩護，不就是來送死嗎？所以，大本營在一夜之間修改了作戰計劃。 這場“台灣海海戰”的荒唐還不限於戰報的虛假。據說，有少數人知道了戰報水分很大，向上級指出後，不但沒有人聽，反而被“穿小鞋”。這跟蘇聯驚人的相似。 這突顯出，二戰後期，日軍精神第一主義已發展到登峰造極的程度。其特徵就是極度輕視情報收集，輕視情報的準確性，而且越是失敗的時候越明顯。 1944年10月20日，美軍一支兩棲部隊在菲律賓中部的萊特灣小島登陸。

日軍大本營對各艦隊的任務進行了具體規定：小澤治三郎中將指揮的航母艦隊南下，在呂宋以北海面充當誘餌，引誘美國艦隊遠離登陸部隊和艦隻，為主力艦隊製造戰機；栗田健男中將指揮的第二艦隊主力北上，一旦美軍主力艦隊離開萊特灣，便趁機殺向美軍登陸灘頭，掃蕩美軍登陸艦隻和部隊；志摩清英中將指揮的第五艦隊也南下助戰，與栗田艦隊形成鉗形攻擊，直取萊特灣。 10月下旬，日本的這幾支艦隊同時向萊特灣進發。 日本人把小澤的航母艦隊拿來當誘餌，也有壯士斷腕的無奈。戰後，豐田副武曾解釋說：“假如我們喪失菲律賓，而艦隊倖存下來，那麼我們南北之間的海道就被切斷了。假如艦隊待在日本領海的話，那麼它就得不到燃料補給。假如艦隊待在南海的話，那麼它就得不到武器彈藥的補給。因此，如果我們失去菲律賓，那麼保存艦隊也沒有意義了。”

抱著孤注一擲的賭徒心理，日本海軍行動了。 10月23日凌晨，栗田率領的主力艦隊意外遭到兩艘美軍潛艇的攻擊，日軍兩艘重巡洋艦被擊沉，一艘重巡洋艦嚴重受損。被擊沉的兩艘重巡洋艦，其中有一艘竟是栗田中將的旗艦。出師不利，不是個好兆頭。 美軍潛艇在二戰中取得的戰果和起到的作用，其實與德國潛艇在伯仲之間，只不過由於美國海軍各個兵種都很突出，不像德國潛艇部隊在海軍中一枝獨秀罷了。相比之下，日本潛艇跟蘇聯潛艇一樣，都屬於殺敵三百、自損一千的主兒。 10月24日上午，美軍發現栗田艦隊後，出動艦載機進行了5批轟炸。下午3時許，栗田艦隊的戰列艦均中彈受損。一艘重巡洋艦喪失作戰能力，“武藏”號超級戰列艦下水以來一炮沒放就被擊沉。遭此重創，栗田艦隊只得改變航向，向後撤退。

栗田艦隊撤走後，中部戰線暫時平靜下來，而南方戰線又爆發了蘇里高海戰。蘇里高海峽長30海裡，寬10海裡，海峽內水流湍急。美軍在此埋伏了重兵，嚴陣以待。 10月25日凌晨2時，日軍主力艦隊所屬的西村祥治艦隊盲目駛入了蘇里高海峽，殘酷的夜戰瞬間爆發。早已埋伏在此的美軍艦隊對西村艦隊兩邊夾擊，擊沉日軍驅逐艦2艘，擊傷1艘。西村依然率領剩餘艦隻頑強北進。凌晨3時38分，西村的旗艦被魚雷擊中，西村及旗艦上的全體官兵葬身於漆黑的海底。日艦群龍無首，亂作一團，西村艦隊最後只有受重創的一艘戰列艦及兩艘驅逐艦得以逃出包圍圈。這個西村祥治中將是勇還是二，留待後人評說了。 志摩艦隊在西村死後1小時進入蘇里高海峽。到凌晨5時，志摩發現了美軍艦隊以及受傷逃跑的日艦。志摩見形勢不妙，急忙命令各艦轉舵，一邊還擊，一邊逃命。

經此一戰，日軍從南部偷襲萊特灣的計劃宣告破產。蘇里高海戰中，西村艦隊沉2艘戰列艦、1艘巡洋艦和3艘驅逐艦，志摩艦隊傷2艘巡洋艦，日軍死亡5000餘人，美軍僅沉1艘魚雷快艇，傷幾艘驅逐艦，陣亡41人。看來，日本海軍與美國海軍的差距，不僅僅在武器裝備方面。 小澤指揮的航母編隊按照預先計劃，於24日下午5時左右，成功吸引了美軍主力艦隊上鉤，從而解除了栗田艦隊被圍殲的危險。小澤艦隊共有大型航空母艦1艘、輕型航空母艦3艘、航空戰列艦2艘及其他艦隻20餘艘。美軍以為這是日本主力艦隊，實際上，經過馬里亞納海戰，小澤艦隊的艦載機已經損失殆盡，幾乎失去了作戰能力，只能充當“誘餌”了。 10月25日上午，小澤艦隊已將美軍主力艦隊吸引到距萊特灣數百海里之外。美軍艦載機對小澤艦隊狂轟濫炸，日軍那些缺乏防護能力的航空母艦完全成了漂浮於海面上的“靶子”，頃刻間全部被美機擊沉。

正是在小澤艦隊的策應下，栗田艦隊死裡逃生。栗田艦隊逃出後，並沒有撤離，而是在晚上的時候乘著夜色直撲萊特灣。然而，由於小澤與栗田之間的聯繫中斷，栗田顧忌到美軍主力艦隊就在附近，不敢貿然對萊特灣發動攻擊，以致坐失良機。 10月25日拂曉，栗田艦隊與美軍一航母編隊遭遇，栗田以為這就是美軍主力艦隊，於是展開了世界海戰史上罕見的海上追擊戰。在這場追擊戰中，美一艘航空母艦、3艘驅逐艦被擊沉，另外2艘驅逐艦受傷。日軍4艘重巡洋艦被擊沉。追擊戰後，栗田電令所屬艦隻撤出戰鬥，未能對僅在數十海里外的萊特灣發起攻擊，錯過了絕好機會。 栗田錯失這次機會後，美軍主力艦隊已從各個方向向栗田艦隊包抄過來。在此情況下，萊特灣已經成為一個死亡陷阱。於是，栗田決定放棄進攻萊特灣，轉向外海與美軍進行一次決戰。然而，栗田連美國航母編隊的影子也未發現，而日軍驅逐艦的燃料已所剩不多，栗田只好返回基地。

此時，美軍主力艦隊如夢初醒，向南疾行企圖追上栗田艦隊，然而，除擊沉幾艘掉隊的小型艦隻外，美軍也未能如願。至此，歷時4天的萊特灣海戰宣告結束。 萊特灣海戰儘管規模很大，但在作戰方法上沒有什麼值得誇耀的地方，實際上這是一場海上混戰。日本海軍就像一幫賭徒，胡亂豪賭了一把，結果把老本輸得差不多了。經過這次海戰，日本海軍遭到了進一步打擊，聯合艦隊成了一個歷史名詞，太平洋完全成了美國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