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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二章入朝第一戰

華野檔案 张洪涛 14915 2018-03-18
美帝國主義將戰火燒到了鴨綠江邊,華北軍區部隊奉命入朝參戰。剛到朝鮮,就差點讓敵人不費一槍一彈端了十九兵團的“老窩”!禍不單行,司令員揚得志躲避敵機轟炸,卻險些喪身於小戰士的車輪下!李志民笑曰:三羊開泰,這可是周總理的吉言喲!入夜,軍長傅崇碧帶師長徐信到江邊偵察敵情。這63個俘虜,竟然是被英國女皇譽為“皇家陸軍”的英二十九旅格洛斯特營的。入朝第一仗,十九兵團打了勝仗卻挨批評。六十四軍先頭師的師長、政委受到了降職處分。 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保和平,衛祖國,就是保家鄉。 中華好兒女,齊心團結緊,…… 抗美援朝,打敗美帝野心狼。 1951年2月,冰天雪地的鴨綠江,展現給人們壯觀的一幕:大橋上,滿載兵員、輜重的軍列,風馳電掣般向東疾駛;江中,被炸彈掀起的高高的水柱,此起彼伏,撼天動地;瀰漫著濃烈嗆人的火藥味的江面,志願軍戰士正踏著臨時搭起的長長的浮橋,伴著嚎亮的歌聲,疾步沖向江對岸。此時,這雄壯嘹亮的歌聲,和著天上不時傳來的敵機的轟鳴、江中的爆炸聲,奏出一曲雄渾激昂的交響樂……這是第十九兵團離開祖國,奔赴朝鮮戰場的情景。

軍列上,載乘著楊得志、李志民和他們的兵團指揮機關,行進在鐵路兩側的是六十四軍,而在江中浮橋上疾步如飛的是六十四軍和六十五軍。 當十九兵團從山東趕到鴨綠江西岸的時候,中國人民志願軍第一番入朝部隊與朝鮮人民軍攜手進行的第三次戰役剛剛勝利結束。這一仗打得乾脆、漂亮,中朝軍隊30餘萬人組成的東西兩個集團,隱蔽地接近“三八”線,奪取漢城,飛渡漢江,重佔仁川,終於將美李匪幫逐出“三八”線。而“聯合國軍”總司令道格拉斯。麥克阿瑟則在唉聲嘆氣中度過了一個灰色的“感恩節”。 當十九兵團抵達緊靠鴨綠江西岸的丹東時,戰士們親眼看到白天的丹東已是完全處於一片臨戰姿態。軍民忙於各種戰爭的準備,太陽一落山全城便實行極為嚴格的燈火管制。白天晚上隨時都準備著敵機轟炸、遠程大砲的襲擊。醫院裡住著一批又一批來自前線的傷員,同時,還要照料一批批在學校、在機關、在田地裡、在工廠上下班的路上,被突然飛來的敵機炸傷的婦女、小孩、老人。目睹這一切,戰士們激動地對他們的指揮員說:“啥叫戰火燒到了俺們的家門口?啥叫唇亡齒寒?為啥要抗美援朝?為啥說抗美援朝就是保家衛國?到了丹東,到了鴨綠江邊,俺們全整明白了!指導員,趕快過江吧!……”

滔滔鴨綠江,以她700 多公里長的干流,把中朝兩個唇齒相依的兄弟國家和有著悠久戰鬥情誼的人民,緊緊地連在了一起。而橫跨江面的大橋,恰似由兩國土地上伸出的一雙巨臂,在江中相擁。西邊是中國,東邊是朝鮮,奔騰清澈的江水,恰如中朝兩國和兩國人民純真深厚的友情…… 2月17日,定州。 軍列在隆隆的爆炸聲中,披著硝煙行駛了整整一夜。此時,第十九兵團早已進入朝鮮。天近拂曉,為避免遭到敵機空襲,兵團首長決定暫時停止前進,先將軍列前面兵團機關乘坐的四節車廂送到定州以南的山洞裡,然後再把後邊裝載輜重的幾節平板車送到對面山洞裡,等躲過了白天,夜幕降臨後再走。 車廂剛進山洞不久,敵機的轟鳴聲便由遠及近,逐漸清晰起來。龐大的機群呼嘯著俯衝下來,傾瀉下大批炸彈,緊接著便是山搖地顫的爆炸聲。巨大的氣浪沖進漆黑的山洞,幾乎要把洞內的火車掀翻。

敵機過後,坐在後面的司令員楊得志站起身,拍了拍肩頭上的塵土,順著車廂邊走邊查看各車廂的同志。見到司令員到來,同志們急火火地問:“司令員,我們還不走呀?” 還有的發著牢騷說:“司令員,真沒想到,到了朝鮮還讓我們蹲在山洞裡,太窩囊了!” 楊得志轉過身去,沒好氣地甩出一句:“哼!小鬼,你不窩囊的時候馬上到啦!” 夜幕終於慢慢降臨了。這時傳來了火車頭由遠而近的隆隆聲。機車的隆隆聲彷彿給車廂裡的所有人注入了一針興奮劑,整個車廂立刻活躍起來,幾個戰士你戳戳我,我戳戳你,手舞足蹈,簡直就像即將出擊的突擊隊員。 隨著“哐當”一聲,車廂開始緩緩而動,漸漸從山洞駛出。剛走不遠,車速突然加快,車廂開始向前傾斜,小桌上的茶缸、軍用水壺等相互撞擊,叮噹亂響。車廂內“嘩嘩啦啦”的響動,立刻把剛才的歡聲笑語衝盪得無影無踪,人們被這突如其來的震顫搞懵了。

這時,兵團作戰科副科長余震急匆匆地跑到楊得志面前,報告說:“糟糕,我們的車廂沒有車頭了!” 楊得志一驚,急忙扶著靠背,透過車窗向前望去,呀!果然車廂無頭! 此時,四節車廂正順著陡陡的山勢,由高向低,風馳電掣般滑去。 “緊急制動!”楊得志高喊。幾個人呼啦一下子擁向車廂盡頭的製動閘,任憑幾個人使出吃奶的勁,仍無濟於事。車廂失控了! 車廂沿著大坡度軌道飛速滑去。車外的丘陵、山崖、樹木,從車窗邊閃電般退去。 車廂裡,載乘著的是十九兵團機關的全部人馬。這裡,是十九兵團的神經中樞!這高速失控的車廂,萬一發生意外,其後果不堪設想。兵團司令員楊得志、政委李志民、副司令員鄭維山三個人的額頭上都急出一層細細的汗珠。

政委李志民看了看楊得志和鄭維山,焦急地說:“怎麼辦?” “跳車,組織跳車!”鄭維山急切地說。 “不行,車速太快,危險!”司令員楊得志顯得格外鎮靜。 十幾分鐘後,車廂駛進定州車站。然而,在車廂的正前方,鐵軌上卻正停著一輛貨車!幾乎車廂裡所有的人都看到了這一危險情況,一個個驚恐得睜圓了眼睛,張大著口。剛才車廂開動時,那兩個興奮得手舞足蹈的小戰士,此時已嚇傻了眼,大叫一聲:“哎喲,俺娘呀!”便抱起了頭。 車廂仍以很快的速度抵近貨車。此時此刻,三位兵團首長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旦與貨車相撞,必定是車毀人亡!車上的所有人,眼睜睜地望著車廂飛速向貨車接近、再接近……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突然,一個男孩箭一般從月台上跑來,用他那極熟練的動作,迅速地扳開了道岔。男孩這一連貫的動作,竟在一瞬間完成了。

也幾乎就在同時,車廂“呼”地一聲從男孩身邊馳過,沿著男孩扳開的另一條鐵軌駛出好遠,終於緩緩停了下來。 面對眼前發生的一切,人們無法相信這是現實,甚至懷疑自己的眼睛。 片刻,當人們從混沌中清醒過來時,車廂裡的人呼喊著跳下車,發瘋似地跑向那個男孩。 男孩只有十三四歲的樣子,胸前斜背著一支比他矮不了多少的美式衝鋒槍,衣衫襤樓,小臉和小手凍得紅紅的。由於聽不懂漢語,面對簇擁而來的人群,小孩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幾名機關幹部激動得抱過小男孩,高高地舉起。望著被舉在空中的小男孩,幾位兵團首長禁不住流下了眼淚。政委李志民讓警衛員取來一些吃的東西,塞到男孩手裡,哽咽地說:“好孩子,謝謝,謝謝你了……”

一個小時後,車頭開了過來,車廂裡的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車頭掛車廂“哐當”一聲的那一瞬間,車頭並沒有把車廂掛上,反而撞擊到車廂,這樣,車廂受力後便朝與車頭相反的方向順山勢滑跑一顆心終於落地了。不過,大家想到剛才的狼狽相,又不免覺得好笑。 楊得志長噓了一口氣,然後很認真地說:“剛才如果不是小孩相救,我們全機關的同志恐怕現在已經去馬克思那裡正式報到了!這就等於讓敵人不費一槍一彈端了我們兵團的'老窩'!謝天謝地!謝天謝地!”大家哈哈大笑。 看大家都在興頭上,平時喜歡吟詩作賦的政委李志民張口念道:“想起此事頭髮懵,無頭火車擅自行,出師未捷先遇險,……一險引得百人驚。”副司令員鄭維山“咚”地一聲把手中的大白搪瓷茶缸用力放在茶几上,爽朗地說道:“我給添兩句!”接著念道:“扳道工人好機警,指點列車定州停。”

李志民脫口讚道:“好!”鄭維山“嘿嘿”兩聲,笑道:“管他好不好,反正是大實話!”李志民說:“的確不錯!”遂轉向楊得志說:“老楊,你也來兩句,這首詩就成了。”鄭維山也勸道:“甭管幹呀濕(詩)的,痛痛快快謅兩句吧。”楊得志此時也很興奮,他緩緩地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若有所思地念出兩句:“遇險非險兇化吉,戰場協力建奇功。” 隨著一陣陣掌聲、說笑聲,楊得志的思緒禁不住又回到10天前中南海那難忘的一幕……2月5日,中南海。滿懷對第二番入朝參戰部隊的殷切希望,週總理在他的辦公室專門接見了第十九兵團司令員楊得志、政委李志民。 週總理說:“朱總司令從充州回來後,都把你們十九兵團的情況向毛主席匯報過了。我們對你們的工作是滿意的。”

週總理笑容可掬,令兩位兵團指揮員備感親切。 總理接著說:“請你們來,就是想見見你們。你們為了保家衛國,即將離開自己的祖國,我在這里為你們送行。” 三人將杯中紅紅的葡萄酒一飲而盡。接著,週總理對楊得志說:“你們十九兵團,還有楊勇、楊成武同志指揮的兩個兵團,都是有著光榮傳統,戰鬥力很強的部隊。我曾經說過,要把你們'三楊'拿出去,就叫做'三楊開台'嘛!” “三楊開台”是典故“三羊開泰”的諧音,寓意吉祥,具有祝福之意。 引用此典故,寄託著周總理對十九兵團出征旗開得勝的殷殷期望。 總理的話,使兩位兵團指揮員激動不已。甚至在以後的許多年裡,週總理關於“三楊”的談話一直令兩位指揮員歷歷在目,難以忘懷……

十九兵團朝著預定地域艱難地開進。 朝鮮是一個三面環海,自然風景秀麗,物產礦藏豐富,有著悠久歷史和燦爛文化傳統的國家。然而在美國侵略軍鐵蹄的蹂躪下,到處是斷壁殘垣,焦土碎瓦;肥沃的田野上,彈坑累累,荒草叢生,甚至車經平壤時,見到的也是一片廢墟,看不到一座完整的樓,一棵挺立的樹木,如果不是嚮導的指點,根本不知道那是昔日繁華的首都。眼前的情景與幾天前在祖國華北、東北沿途所見生產蒸蒸日上,人民安居樂業的興旺景象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部隊在行軍途中歷盡艱難,行軍途中,每個戰士至少有40公斤的負荷,除自己配帶的槍支、子彈、背包、四枚手榴彈外,還要帶一周的干糧,兩枚迫擊砲彈。因為迫擊砲連自己帶的砲彈遠不夠一次戰役用的。時值嚴冬,朝鮮多雪,有的地段積雪達一二尺厚,一腳踏下去要好幾個同志幫助才能拔出腿來。有的地段雪冰相連堅硬如鐵,一步三滑,戰士們稱之為“玻璃路”。 不少同志拄著樹棍還不斷地跌跤。沒走三五十步,平平的力土鞋底便沾滿了厚厚的冰塊,像傳統戲曲中演員們穿的靴子一樣,邁起步來搖搖晃晃的,即使相互攙扶也站不穩。 成群結隊穿梭一樣的敵機騷擾,使部隊不得不夜行曉宿。然而,白天休息卻絕對沒有可以遮風擋寒的地方。大山溝、大樹林常常是部隊最好的宿營區,而所謂宿營也只能是伏冰臥雪的同義詞。所以不少戰士寧願艱難地行進也不願宿營。夜間,敵機的照明彈一拋就是幾十個甚至幾百個,簡直達到了晝夜不分的程度。好在朝鮮的高山樹林可作為自然屏障。部隊避開燈光,鑽山溝、穿樹林,爭分奪秒地往前趕。 寒冷的氣候是部隊在國內從來未遇到過的,即使來自祖國大西北的戰士,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大雪。真是風如刀,雪如劍,有時候甚至使人感到空氣都凍僵了。俗話說:“路遠無輕擔”,更何況戰士負重極大、夜行而又道路十分坎坷呢!他們腿跑腫了,腳上打出了一個連一個的血泡,每邁出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價。有的同志竟累得大口大口地吐血。有的同志走著走著就靠在石壁上不動了,後邊的同志輕輕一椎,就倒在了地上,無論怎樣喊也起不來了。他們就這樣犧牲了,犧牲在前進的路上……有的當年參加過紅軍長征的老同志說,這裡除了空氣中不缺氧,戰士們有較充足的食品,其他一切幾乎和當年紅軍爬雪山時的條件相差無幾。而成批敵機不停地騷擾則是長征過雪山時不曾遇到過的。面對這種惡劣環境,我們年輕的志願軍戰士繼承和發揚了當年紅軍爬雪山、過草地的革命精神和毅力,咬著牙相互攙扶著堅持向前走,向前走…… 2月20日,部隊終於到達臨時集結地殷山西南里。 2月23日,志願軍司令員彭德懷突然來到十九兵團集結地看望部隊。彭德懷先是笑了笑,然後便對楊得志、李志民擺擺手,說:“我可不是專門來看你們的……想來,但是情況不允許。這次是毛主席要我回國匯報,我拐了個彎,來看看你們,代表志願軍黨委來歡迎你們。” 楊得志向彭德懷簡要匯報了部隊情況,便問及十九兵團的任務。 彭德懷說:“你們現在最主要的任務是盡快熟悉情況。眼下正進行的第四次戰役不准備用你們了,抓緊準備,五次戰役你們是要上的。” 短暫的會面後,彭德懷就要踏上回國的歸途了。楊得志、李志民陪同一起走到洞外的吉普車旁,彭德懷深情地握著楊得志的手,說:“這次沒能見到下面的同志們,請代表我問大家好。等我回來,我們一起打第五次戰役!” 4月9日,篤莊洞。 按志願軍司令部的部署,第十九兵團指揮部已由殷山西南里移到了這裡。在朝鮮,洞和里都是村莊的意思,洞是小莊,裡是大莊或鎮子;郡,相當於我們的縣;道,是省。篤莊洞座落在群山環抱之中,背面依著一個較高的山嶺,東南三里遠的地方有條小河。河邊,山上,村周圍的樹木,被敵機轟炸得殘缺不全,大片大片被燒成焦木或枯樁。 篤莊洞村後的一個大山洞裡,十九兵團軍以上乾部會議正在緊張進行著。山洞正面的石壁上,一幅巨大的軍事地形圖幾乎遮蓋了整面洞壁。用彈藥箱臨時搭起的會議桌旁,圍坐著兵團所屬的各路將領:第六十三軍軍長傅崇碧、政委龍道權;第六十四軍軍長曾思玉、政委王昭;第六十五軍軍長蕭應棠、政委王道邦。盼望很久且準備很久的出國第一仗就要打響了,指揮員們按捺不住激昂的情緒,眉飛色舞,氣氛非常。 兵團副司令員兼參謀長鄭維山,首先走到作戰地圖前,向大家介紹戰場形勢:“同志們,經我志願軍幾個月來的防禦阻擊,眼下敵人分別滯留在開城、高浪浦裡、漣川、藝浦裡、華川、楊口、麟蹄、桿城一線……美一軍團部在議政府;偽一師在開城,汶山至高浪浦里地區;英第二十九旅位於高浪浦裡、麻田里之間和臨津江南北地區;美三師位於漣川以北及西北地區;十五團位於漢城,一八七團位於東豆川,美二十五師位於漣川以東、鐵原以南地區;土耳其旅位於漣川東北地區;美二十四師位於藝浦里地區;英二十七旅從場岩里撤至加平;偽六師位於濟寧里以北,……以上敵人總兵力計15個師3個旅另2個團,約24萬人。根據志司分析,敵人因發現我第三和第十九兵團經調整後己轉入防禦,故敵人在進攻佈置上,企圖扼守汶山、漣川、藝浦裡、華川、楊口、元通裡、桿城地區。其主要兵力、火力配置在漣川、東豆川里、華川、芒村里地域,敵人的企圖是抗擊我軍反突擊,爭取時間掩護它在我側後登陸的準備。另外,敵人為加強縱深的防禦,還設立了第二防禦地帶,第三防禦地帶。” 鄭維山一口氣講完了敵軍的部署和企圖後,便向司令員楊得志示意了一下,然後,即坐在桌前的彈藥箱上。 楊得志站起來,環視了一下在坐的各位將領,接著便傳出一個洪亮的聲音:“同志們,我們就要打一個大仗了!現在,志司的戰役部署已經明確,這一仗就是我們盼望已久的第五次戰役!我們要集中三個兵團加人民軍幾個乒團的兵力,以兵力上的絕對優勢,堅決殲滅北漢江以西美軍的3個師,英、土3個旅,李偽第一、第六2個師!” 接著,楊得志介紹了志司的戰役部署:十九兵團指揮所屬各軍及朝鮮人民軍第一軍團,配屬炮八師三十一團作為左翼突擊集團;第三兵團為中央突擊集團;第九兵團及三十九、四十軍等作為右翼突擊集團。戰役開始後,以一部分兵力從金化至加平線劈開戰役缺口,將敵東西割裂,斷敵東西增援;與此同時,以第三兵團由正面突擊,第九兵團和十九兵團分別從兩側突擊並實施戰役迂迴,形成一把張開口的巨鉗,首先集中兵力殲滅南朝鮮第一師、英軍二十九旅、美軍三師、土耳其旅、南朝鮮第六師,爾後再集中力量會殲美軍第二十四師、二十五師。另以四十二軍位於元山、陽德地區,三十八軍位於肅川,四十七軍位於平壤,人民軍第二軍團位於淮陽、華川地區,第六軍團主力位於沙裡院、載寧地區,準備待敵登陸後消滅之…… 接下來,楊得志講到志司作戰部署。他手指地圖,神情莊重他說:“同志們,我們的任務是,以一個軍迅速擊破臨津江西岸的偽一師後,即由高浪浦裡附近強渡臨津江,以最勇猛迅速的行動直插議政府進行戰役迂迴,斷敵退路,阻擊援敵,得手後,以一部向漢城推動,相機佔領之。兵團主力由高浪浦裡、麻田裡、無等裡等段渡江,首先殲滅英二十九旅,得手後向東豆川、紺嶽山、琴洞裡、旺方山、抱川由西南向北攻擊,會殲美二十四師、二十五師……好啦,以上是志司的作戰部署,你們看,還有沒有不明確的內容?” 確信大家都已明確以上部署後,楊得志望了一眼身邊的政委李志民、副司令員鄭維山,然後清了清嗓子,目光轉向各軍指揮員,爽朗他說:“好,我現在宣布兵團作戰方案。” 楊得志緊接著叫道:“傅崇碧、龍道權!”楊得志注視著六十三軍兩位指揮員,佈置道:“六十三軍作為第一梯隊,從石湖以東至無等裡段強渡臨津江,直插紺嶽山,切斷英二十九旅和美三師之聯繫,除以一部向東豆川方向阻擊美三師西援外,主力直插西南協同六十五軍殲滅英第二十九旅……你們的任務可不輕啊,怎麼樣,有沒有困難啊?” “放心吧,司令員,我們六十三軍早就等著這一天啦!”快言快語的傅崇碧搶先發言道。 “曾思玉、王昭!”楊得志轉向第六十四軍兩位指揮員:“你們的任務是,由高浪浦裡一線強渡臨津江,攻占長坡里、高士洞一線,以勇猛果敢的動作直插議政府,實施戰役迂迴,切斷敵人退路,阻擊增援之敵。得手後,以一部向漢城推進並待機攻占之……” “保證完成任務!”六十四軍兩位指揮員當場表態。 “蕭應棠、王道邦!”楊得志嚴峻的目光轉向第六十五軍軍長、政委。 “這次戰役,你們擔當兵團的第二梯隊,炮六師三十一團負責火力支援和掩護。戰鬥打響後,你們由新岱戍灘浦渡江,從敵人左翼向東突擊,協同六十三軍殲滅江南之敵……” “是!”蕭應棠、王道邦愉快地受領了作戰任務。 全部作戰任務佈置完畢。這時,兵團政委李志民開始發話了:“同志們,這一仗是我們十九兵團出國的第一仗,我們要旗開得勝,全力打好這一仗!你們回去以後,要加緊做好準備工作,把工作想深、想細,決不能打元把握之仗……我們要在這第一仗中經受考驗,要在第一仗中立功!” 李志民簡短的動員,慷慨激昂,鏗鏘有力。 楊得志一邊與指揮員們握手道別,一邊笑著說:“大家回去以後要各司其職,誰要是完不成任務,到時候我找你們算帳!好啦,等打好了這一仗,我們一起好好慶賀!” 夜幕降臨了,篤莊洞的村舍漸漸隱沒在幕色中。 兵團指揮部裡,司令員楊得志、政委李志民、副司令員鄭維山正圍坐在那張用彈藥箱擺成的辦公桌前。一場大戰即將開始,此時,三位指揮員心裡異常不平靜。尤其這場大戰對於十九兵團來說,是入朝第一仗,就更加顯得非同尋常。 洞外,不時傳來隆隆的砲聲和偶爾敵機凌空飛過的響聲,洞外吹來的晚風夾帶著濃濃的硫磺味,刺鼻難聞。 眼下,部隊正處於緊張的臨戰準備狀態,忙了一天,此時楊得誌已感到疲憊不堪,那條剛剛受傷的左腿也酸痛不已。於是,楊得志下意識地用手揉搓左腿受傷的部位。 “老楊,不要緊吧?”李志民關切地問。 “真是奇蹟!車都撞壞了,人卻沒事。你這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楊司令員,就憑這,我跟著你準沒錯!哈哈!”副司令員鄭維山在一旁打趣地說道。 楊得志苦笑地搖了搖頭。 4月6日這天晚上,志願軍司令部關於第五次戰役的會議剛剛結束,楊得志、李志民便分乘兩輛車,由君子裡匆匆趕回篤莊洞駐地。自從今年2月中旬入朝第一天的“險情”後,為避免遭敵轟炸,兵團首長一同“光榮”,楊得志和李志民便制定了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凡兵團領導同志乘車開進時,楊得志和兵團其他領導同志不同乘一輛車。 朝鮮的4月,仍然寒氣襲人。楊得志的車在前,李志民的車在後。志司剛剛傳達的五次戰役部署,令楊得志和李志民興奮不已。他們恨不得一步趕到營地,立刻傳達下去。道路雖然難走,但車速仍在50邁之上。 那時候夜間行車,會經常碰到敵機的襲擊。為了防止遭到空襲,他們乘座的吉普車的篷蓋已去掉,並安排專人在車上觀察敵機。這次,也是如此,警衛員郭長榮和段友榮擔負著這個任務。大概走了一半路程時,突然間兩個警衛員幾乎同時喊道:“有敵機!”不一會兒就听到了飛機的轟鳴聲。 司機李根忠側耳聽聽,說:“是'掛燈籠'的夜航機。”說著踩了下油門,又加快了車速。這時,敵機果然拋下了幾顆照明彈。 然而,就在照明彈亮起來的瞬間,車上的楊得志司令員突然大叫一聲:“不好……” 話音未落,緊接著就是“轟”得一聲巨響,吉普車與迎面飛馳而來的一輛大卡車憧在了一起…… 原來,司機和警衛員只顧看天上的敵機,卻沒有註意前方。然而,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迎面駛來了一輛大卡車。 楊得志被甩出10多米遠,昏迷不醒。 警衛員郭長榮慌忙跑到楊得志身旁,驚慌失措地大叫:“司令員……” 李志民看到前面的情景,一個可怕的念頭從大腦中劃過:“這回完了……”於是,恐慌地跳下車,驚呼:“老楊……” 過了很長時間,楊得志十分艱難地睜開了眼睛。他一把抓住李志民的手,費了好大的勁兒終於站了起來。 李志民問:“怎麼樣?” 楊得志活動了一下手腳,說:“腿沒斷就沒有事。”接著,楊得志看了看郭長榮,問:“你傷著了嗎?他們倆怎麼樣?” 小郭沒有回答,他好像在抽泣,楊得志知道他在為自己擔心。忙說:“沒關係,我這不活得好好的嘛!” 李志民說:“太危險了!你和小郭、小段被甩出去10多米,李根忠的胸口被方向盤頂了一下。看,車的保險槓都撞彎了!” 這時,段友榮一手提著卡賓槍,一手抓著一個戰士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小段抓著的戰士是卡車司機。他大喊大叫地批評那位司機,甚至嚷著:“我槍斃了你!” 楊得志急忙走上前,關切地問道:“你傷著沒有?” 司機低著頭不說話。 李志民問他:“是不是邊行車邊打盹了?” 司機點了點頭,仍然沒有說話。 楊得志說:“撞了車,這下清醒了。快檢查一下你的車走吧,不過以後要注意呀!” 司機這才抬起頭來,哽咽地說:“首長是哪個部隊的?你的車讓我撞壞了,坐我的車,我把你送回去吧。” 小段沒好氣地問:“你是哪個部隊的?” 司機說:“十九兵團的。” 楊得志說:“那好,我們是一個部隊的,你走吧。” 司機朝楊得志敬了個舉手禮,說:“對不起首長。我回連隊要檢查的。”說罷便走了。 小段看著走了的司機,不安地問道:“就這麼讓他走了?” 楊得志笑著說:“怎麼?你還真要槍斃人呀!” 李志民在車上開玩笑地說:“鬼子的飛機沒把你炸死,卻差點葬送在自己手下人的車輪下,你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呀!” 楊得志笑答:“不求後福,但願別再來一次啦。” 回想起幾天前可怕的一幕,楊得志笑著對李志民說:“要是仗還沒打,就在意外事故中'光榮'了,那我可真的會死不瞑目了!” “老楊,你放心吧,總理的吉言在保佑我們呢!”李志民半開玩笑地說。 楊得志望著眼前的兩位戰友,動情地說:“是啊,總算盼到這一天了。這第一仗,我們無論如何要打好,不能辜負了總理和祖國人民的期望啊!我看今天晚上兵團指揮部就動身前移吧。” 李志民十分贊同地說道:“來,我們一起研究一下。” 臨津江是朝鮮中部的一條大江。江面寬百米左右,由於受海潮的影響,江水時深時淺,漲潮時水深齊岸,落潮時也有一米以上。江南岸是連綿的群山,縱嶽山、磨義山、道樂山是主要製高點。敵人依託有利地形構築了堅固的防禦體系,塹壕、交通壕、地堡、鐵絲網、地雷佈滿了大小山頭,並以主力防守江南第一線高地及縱深諸要點。江面架有坦克浮橋一座,溝通臨津江南北,江中布有鐵蒺藜。其砲兵火力可控制江面和江北諸要點及通路。 要突破臨津江是相當困難的。 4月20日,臨津江北岸。夜幕籠罩下,岸邊崎嶇的山路上傳出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第六十三軍軍長傅崇碧帶領一班人馬,借夜色作掩護前來江邊實地偵察。走在傅崇碧前面的是一八七師師長徐信,緊隨其後的是一八七師的幾位團長及參謀人員。 將要開戰的第一仗,傅崇碧把六十三軍最艱鉅的突擊任務交給了徐信這個師。而能否順利渡過臨津江,則是能否完成這次突擊任務的關鍵一步。為此,作為師長的徐信當然馬虎不得,而作為六十三軍軍長的傅崇碧更是夜不能寢,食不甘味。這入朝作戰的第一仗,兵團首長就把最重要的突擊任務交給六十三軍,不用說,這是對六十三軍最大的信任。很明顯,擔負第一梯隊的突擊任務就意味著打頭陣,這種光榮感不僅傅崇碧本人心里美滋滋的,就連下面的戰士聽了都興奮不已。 然而,爭取到突擊任務不僅僅是一種榮耀,光榮的背後包含著艱鉅和更多的流血、流汗。更何況,朝鮮戰場面對的是擁有陸、海、空主動權和優勢裝備的“聯合國軍”。並且,出國作戰,人生地疏,語言不通,所有這些,都為完成突擊任務,增加了空前的難度。 於是,急性子的傅崇碧和血氣方剛的徐信兩人一合計,便決定連夜趕到江邊,摸准情況。為此,他們還專門從江邊請來一位十分熟悉臨津江情況的朝鮮老漢當嚮導。 在老人的帶領下,他們來到江邊。茫茫天幕下,江水似銀灰色的綢緞在微風吹拂下飄動著,帶有些涼意的夜風從江上撲面而來,江流的滔滔水聲更平添了幾分寒意。對岸,敵人的探照燈不時地照來照去。 傅崇碧和徐信撥開茂密的葦草,仔細地觀察著對岸的一切。朝鮮老漢指著前面的江面對傅崇碧小聲說:“這一段江面,最深的地方水深不過1米,我們以前過江,都走這裡。” 徐信眼睛一亮,高興地對傅崇碧說:“軍長,我下去試試!”說完,徐信和手下的團長及幾個參謀人員一同隱蔽地向前走去…… 幾十分鐘過後,徐信帶著幾個人落湯雞似地出現在傅崇碧身邊。 “怎麼樣?”傅崇碧急不可待地問道。 “沒問題,老大爺說得很對。這一帶幾百米的江面完全可以涉水過江!” 徐信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氣喘吁籲地回答道。 “好吧!徐信,這次突擊任務,兵團首長交給我們軍,而我又把任務交給你,該怎麼做,這回可就看你的啦!”傅崇碧聽了徐信報告的情況,終於鬆了一口氣。 “放心吧!軍長,我保證10分鐘突破臨津江!”徐信信心十足。 4月22日黃昏,一個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來了。 18時整,“三八”線附近,西起開城、東至鱗蹄的幾百里地域內,我志願軍萬炮齊鳴,密集的砲彈怒吼著瀉向敵陣地。第五次戰役打響了。 左翼突擊集團,第四十軍以勇猛、果敢的動作向敵縱深猛插,不到兩天的時間,突入敵人縱深30多公里,切斷了敵人東西向的聯繫。第二十六、二十七和二十軍到23日凌晨也已突入敵縱深達20多公里。 中路突擊集團從敵正面實施突擊,由於隊形密集,影響了部隊動作,因而未能迅速突破敵人陣地;爾後,雖然在栗隅地區遭遇了美三師的一個團,但由於在實施分割迂迴斷敵退路時不夠大膽迅速,失掉戰機,導致敵人大部逃竄。 右路突擊集團的戰鬥尤為激烈。 22日夜,臨津江兩岸的砲火織成了密集的火網。片刻,成群的敵機湧入江面上空,黑壓壓的砲彈烏雲般壓下來。江岸是飛揚的泥土、石塊和煙霧;江中是林立般的水柱,海浪般的水濤。對岸,敵人輕重機槍瘋狂地封鎖著橋樑、渡口、徒涉點。然而,他們卻難以封鎖住眾多的突擊點,戰士們冒著敵人的砲火,跳到齊腰深的水中,向對岸衝去…… 不久,一線突擊部隊的戰報傳到了兵團指揮所:六十三軍第一梯隊一八七師4個團已經勝利過江,並已接近敵警戒部隊。 楊得志看了看表,從發起攻擊到現在僅一個多小時。楊得志一拍桌子,高興地對李志民說:“這速度不但敵人感到驚奇,連我們自己也感到意外,實在是太快了!” 說完,他接過傅崇碧打來的電話,大聲講道:“請你告訴徐信,要繼續發展勝利,掃除敵警戒,搶占制高點,向縱深發展!” 一八七師所以能迅速過江,主要是他們大膽採用了白天從集結地進入江岸突擊點埋伏起來的辦法。臨津江守敵憑藉堅固的防禦工事,天上又不斷飛機偵察,絕未想到我白天敢接近江岸。一八七師恰恰利用了這一點,嚴格偽裝,採取多路縱隊,拉開距離,沿山間小路,抵近江岸。並且作了突擊不成便強攻的打算,結果突襲成功。這不僅大大縮短了渡江時間,而且給其他部隊以極大的鼓舞。 我左右翼突擊部隊展開渡江時,敵人的砲火更加密集,敵機也在瘋狂地轟炸,照明彈、探照燈照得江面白晝一般,加之水底的鐵絲網和地雷,我軍傷亡比較嚴重。但是,戰士們早已置個人的生死於度外。我砲兵加強火力壓制敵人的砲火,高射機槍集中火力對付敵人的飛機。江水中的指戰員前仆後繼,踴躍渡江。 午夜,由於海水漲潮,江水猛增,我軍小部被阻江北,直到23日拂曉,海潮跌落,我右翼突擊集團才全部突破臨津江。 六十三軍過江之後,繼續向敵縱深開進。相繼奪取了敵4個高地,穿越30裡崎嶇山路,粉碎敵人10多次阻擊,拿下了紂嶽山,控制了江南第一制高點,割裂了英第二十九旅與美三師的聯繫。 主力繼續南進,於25日18時突破了偽一師及英二十九旅主要防禦地帶,佔領汶山、彌馳寺、直川里、中牌力、七峰山地區,先後殲滅偽一師一部及英二十九旅大部計4000餘人。這中間五六一團戰士劉光子一人俘虜63個英國兵的事蹟,成了當時在部隊流傳的一大新聞。 這除了劉光子戰績突出之外,還因為被俘的這些英軍士兵,每個人的軍帽前後各有一顆帽徽。原來這些士兵是英軍著名的格洛斯特團的。這個團在1801年遠征埃及的殖民戰爭中反敗為勝,英皇授他們為“皇家陸軍”,並以佩戴兩枚軍徽為標誌。 就在我一八七師突破敵臨津江防線的第三天,五六一團二連戰士劉光子正在空防洞北山最東端的山頭上放哨。按營裡的統一部署,劉光子的這個戰鬥小組負責控制山下的這條公路,阻止雪馬山方向的敵人從這裡逃跑。 劉光子此時所站的位置,實際上是敵人的後方,西北方向的雪馬山主峰上,我五六零團與敵激戰正酣,雪馬山上敵空機群飛來飛去,不斷地向山北面俯衝、投彈……山下面,雜草叢生,南面不遠處,可以見到敵人丟棄的紙菸盒,碎紙片和空罐頭盒等雜物,從這所有跡象判斷,敵人曾在這裡駐紮過。 突然,劉光子發現山下面的草叢中,有七八個敵人在走動,不一會兒,這幾個敵人便隱沒到小松樹林裡了。 劉光子隱蔽地摸到那片小松林,他用手輕輕撥開面前的松樹枝,發現那幫傢伙正垂著頭龜縮在一起,仔細一數,竟然是8個!從敵人的神態上判斷,敵人很可能是被打散逃來的。然而,面對這八個傢伙,劉光子身單力薄,總感到無從下手…… 正著急之中,劉光子眼睛一亮:他看到在敵人側後,有一塊黑黝黝的巨石,周圍盡是密密的野草。劉光子暗喜:這可是個有利地形!於是,他提起衝鋒槍,躡手躡腳地向那巨石摸去。 他緊貼著石頭朝下望,呀!眼皮底下,敵人近在咫尺。他把身上帶的兩顆手雷擺放在面前,然後緊握衝鋒槍。劉光子屏住呼吸,一咬牙,“噠噠噠……”一梭子彈猛掃過去,敵人“吱哩哇啦”滾成一團,其中一個敵人抱起槍,瘋狂地向劉光子這邊竄來。 正當劉光子準備更換彈匣還擊之際,出乎意料的情況發生了——劉光子身下的巨石底下,呼呼啦啦擁出一大批敵人!劉光子恍然大悟:巨石底下的石洞隱藏著大批敵人,剛才那個未受傷的敵人是來報信的。 此時,敵人已發現了劉光子! 騷動的敵人在一個軍官的帶領下,端著槍朝劉光子走來。敵人一步步靠近,劉光子猛地一扣扳機——糟糕,子彈打光了!劉光子禁不住心裡一沉。 一大片黑洞洞的槍口在一步步逼近劉光子,情況萬分危急。劉光子注視著敵人,右手暗暗地抽出手雷的保險環。此時,劉光子還不想與敵人同歸於盡,他只有一個念頭:消滅一個賺一個,消滅兩個賺兩個!說時遲,那時快,劉光子突然把手雷往下一推,向後就勢一滾,只聽“轟”得一聲巨響,硝煙、碎石同時飛向空中。由於距離太近,劉光子也被劇烈的爆炸聲震昏。 劉光子戰鬥小組的戰友聽到槍聲和爆炸聲,一看劉光子不在,知道有情況,便循著爆炸聲迅速趕來,向敵人猛烈掃射。 劉光子醒來後,聽到對面山頭上槍聲很急,透過硝煙他己看到了班長和戰友們……劉光子頓時來了勁,他站起身往下一看,發現被打散的敵人正拼命地順著山溝往南跑,身後丟棄的槍支、軍服等散落一地。 見此情況,劉光子提起衝鋒槍,緊追不放,有幾次被敵人的屍體絆倒,他爬起來繼續追。很快,劉光子便衝到了敵群中間,他仍緊盯著最前邊的敵人猛追,在距前頭敵人還差一步的時候,劉光子握緊手中的衝鋒槍槍柄,往前用力一掄,剛好擊中敵人腿部,前面的敵人“撲通”一聲栽倒在地,狗吃屎狀爬在地上喘著粗氣亂哼哼。 劉光子端起衝鋒槍,朝天掃射了一梭子,然後大聲喝道:“站住!再動老子就開槍啦!” 在劉光子威嚴的目光注視下,面對劉光子黑洞洞的槍口,敵人一個個被嚇得魂飛魄散,戰戰兢兢地放下槍,舉起了雙手。 劉光子一邊指著山頭,一邊用剛學來的半生不熟的英語命令道:“狗頭!狗頭(GOTO)!” 聽到命令,俘虜們一個個舉著雙手,自動排成兩行,垂頭喪氣地向山上走去。劉光子眼見俘虜丟了一地很漂亮的自動槍,心裡癢癢的。然而,他聽到不遠處漸緊的槍聲,又怕敵人援兵趕到,誤了事。更何況獨自一人,也拿不了這麼多槍。於是,他順手從地上撿起一支英式衝鋒槍背到肩上,然後,端起槍,押著這一大群俘虜上山去了。 大家看到劉光子一人抓了這麼多俘虜,高興地上前將劉光子團團圍住,問這問那。一個戰士走到俘虜群清點了一下,哈!一共63個! 回來後,劉光子才知道,他抓來的這63個俘虜,竟然是被英國女皇譽為“皇家陸軍”的英二十九旅格洛斯特營的! 與六十三軍相比,六十四軍的進展情況卻不盡如人意。 六十四軍渡江攻占了長坡里、高士洞一線後,遇到了美一軍坦克群的陸地封鎖和航空兵空中大面積轟炸的瘋狂阻擊,行動困難,進展緩慢。特別是擔任穿插分割任務的兩個師,被敵人緊緊地纏住,不得脫身,很有影響整個戰役進程的危險。 十九兵團指揮部裡,楊得志接到這一報告後,心情十分沉重,便立即與副司令員鄭維山、副參謀長康博纓研究對策。爾後,楊得志將電話直接打到第六十四軍指揮部,他對軍長曾思玉講道:“曾軍長,兵團己決定派第二梯隊六十五軍的兩個師前去增援你。望你組織大部分部隊箝制住敵人,用另一部分兵力迅速突擊,向敵人縱深穿插,務必要完成志司賦予的分割迂迴任務!” 接到增援的命令後,六十五軍的兩個師火速渡江趕到了長坡里。但由於六十四軍攻擊東文裡受挫,加之缺乏突圍穿插的經驗,敵人的火力又猛,左沖右突,終難突破敵防禦陣地,致使六十四軍8個師加六十五軍的2個師,共5個師擁擠在臨津江南岸約20平方公里的狹長地帶裡,遭到了敵砲兵、航空兵的火力轟擊,傷亡很大。 他們苦戰3天后,終於突破敵陣地,隨即向敵人縱深推進。然而,畢竟失去了3天的時間,在分秒必爭的現代化戰爭條件下,3天,72個小時,這實在是太寶貴了! 協同六十四軍擔任穿插任務的兵團偵察支隊和六十四軍五六九團三營在正面攻擊的同時,勇猛地向敵後突進。 這兩支部隊20小時打垮敵人7次阻擊,前進120裡,佔領了通向漢城的交通要道、議政府附近的製高點——道峰山,炸毀了山下公路的鐵橋,切斷了敵人的退路。敵人為了援助被我切斷退路之敵,瘋狂地向道峰山進行炮襲。 據後來的報告,開始的一天,道峰山上落彈不下數千發,山腰上砲彈坑套著砲彈坑,碗口粗的柏樹像高粱稈一樣被砲彈砍斷。但是我佔領道峰山的指戰員發揚了大無畏的革命精神,挖掩體,跳彈坑,巧妙地躲避著敵人的砲襲,並監視著山下的敵人;夜間還派出小分隊襲擊敵人。他們像插入敵人心臟的鋼刀,在這裡堅持戰鬥3天4夜,打亂了敵人的縱深防禦。後來“志司”分別授予他們以“道峰山營”、“道峰山支隊”的光榮稱號。 在這兩支部隊佔領道峰山的同時,六十二軍一八九師在土橋場包圍了敵人2000餘名。激戰一小時後,由於我們僅有一個營斷敵退路,敵人迅速調整了隊形——80餘輛坦克分別為前導與外圍,人在中間,在20多架飛機掩護下,向南逃竄了。 與此同時,由司令員兼政委宋時輪、副司令員陶勇、參謀長覃健等率領的左翼突擊集團突破敵人防禦後,主力乘勝插向敵人縱深,沿途打垮敵人5次阻攔,殲滅美二十四師和偽六師各一部,突擊到“三八”線以南地區,勝利完成了戰役割裂任務。 由司令員兼政委陳賡、副司令員王近山、副政委張楠生、參謀長王蘊瑞等率領的中央突擊集團突破後受到美三師和土耳其旅頑強抵抗,進展比較緩慢。幾經激戰,殲滅美三師一部。 到4月29日,五次戰役第一階段的作戰任務勝利結束。 十九兵團入朝第一仗,即殲滅英二十九旅大部、土耳其旅一部,共殲敵2.3萬餘人。第一仗就取得瞭如此大的勝利,按戰前之諾,十九兵團本該好好慶賀一番。然而,幾天后,十九兵團司令部卻收到志司一封特殊電報,此電是彭德懷司令員擬寫的。電報指出: 一、第五次戰役第一階段你軍任務為突破臨津江迅速插至議政府及其以南斷敵南進退路,為什麼沒完成任務?原因何在?必須嚴格追究責任。 二、軍(兵團)偵察支隊及一九零師五六八團三營能迅速插至道峰山,途中電台打掉,據說還能派人返回聯絡,證明是可以插過去的。為什麼師主力不繼續跟進?軍亦不嚴加督促。該偵支與三營打得很好,全體同志都值得記功表揚。請即將該兩部負責幹部姓名報來,以便通報全軍嘉獎。 以上兩項,電到24小時答复。 從電文的語氣,和電文中彭總所加的注重圈,楊得志、李志民彷彿看到了彭德懷那張充滿溫怒的臉。 對此,楊得志後來在他的回憶錄中這樣寫道:“後來,彭總告訴我們說:'那個電報是我親自修改的咧!我是生了氣的咧!'……一向治軍極嚴,賞罰分明的彭總,我們是熟悉的。” “接到電報,我和政治部陳先瑞主任火速趕往六十四軍,參加他們正在召開的緊急黨委會議,了解具體情況,總結經驗教訓,鼓舞鬥志準備再戰。曾思玉、王昭和擔任穿插任務的兩個師的主要負責同志心情不好,很是痛心。他們都認真地進行了誠懇的自我批評,師的負責同志甚至流著淚對每一個戰術動作都作了檢查。” “……我和先瑞同志代表兵團黨委承擔了我們的責任。我們在肯定指戰員們頑強的戰鬥意志的同時,對軍、師領導提出了現在想來是相當嚴厲的批評。戰爭就是這個樣子,它來不得半點溫情。根據軍黨委的意見,兵團黨委決定給兩個先頭師的師長、政委以降級和通令警告的處分;給打得好的兵團偵察支隊和三營的同志記了功,並上報誌司和彭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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