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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二、八個月與敵人對峙的血與火戰鬥

抗美援朝一兵紀事 武为群 15047 2018-03-18
我們的隊伍從踏上“三八線”的那一刻起面對的敵人就比瘋子還瘋狂。你看那“三八線”上兩軍對峙的我方一側,從東到西,從西到東,從前沿到縱深,從縱深到前沿,每天從早到晚,從晚到早,24小時的每時每刻沒有一刻是消停的,到處是他們的大砲砲彈和飛機炸彈的爆炸聲,地面和空中的機關槍掃射聲。他們依仗其經濟強國實力,向我方陣地前沿和縱深猛烈大量傾倒鋼鐵,妄圖以此威懾我軍。無可諱言,敵人如此瘋狂的砲火,會給我軍造成一些流血犧牲,真正是血與火的戰鬥。但是,我軍憑藉豐富的戰鬥經驗,完全可以把傷亡減少到最小程度,它不可能嚇唬住我軍,更不可能阻止我軍的行動。而且血債要用血還。我軍有能力有辦法在戰場上討還敵人欠下的血債。

實際上,我們抵達“三八線”時的戰爭形勢是雙方都在進行鞏固防線的努力。這種形勢始自1951年第五次戰役之後。當時,經過中朝人民軍隊連續進行五次戰役的打擊,以美國為首的侵略軍不但完全潰逃出整個朝鮮北方,而且中朝人們軍隊還深入到南朝鮮,甚至到達“三七線”附近地區打擊敵人,並一度解放了南朝鮮首都漢城,以及其他一些重要城鎮。在嚴厲地打擊敵人之後,鑑於我軍後勤供應困難,因而進行戰略後退,固守“三八線”,堅決捍衛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的領土。而以美國為首的侵略軍,雖然滅亡朝鮮民主主義共和國的野心不死,但在被我軍的沉重打擊之後,已無力進行大規模的進攻,在“三八線”附近也不得不轉入防禦,並且於1951年7月10日被迫接受與中朝方面進行停戰談判。一年來,敵人由於不甘心失敗,在談判中毫無誠意,並且不斷組織某種規模的進攻,企圖擠占我方土地,但其主要精力卻是放在了鞏固既有防線方面,修築工事,加固堡壘,抵禦中朝人民軍隊的進攻。他們在“三八線”上之所以如此瘋狂,除向我軍示威外,實際上是給他們已經頹喪的士氣和情緒壯膽而已。

對於“三八線”防禦戰,中朝人民軍隊的指揮機關製定的作戰方針是“持久作戰,積極防禦”。我們部隊到達前線後,上級還具體指示:要盡快熟悉情況,摸索經驗,敵人來犯要堅決予以粉碎,並爭取尋機主動打擊敵人,擠占敵人的陣地;同時,要大力構築工事,在兄弟部隊原有工事的基礎上,進一步完善以地下坑道為主體的工事體系,把我軍防線建設成堅不可摧的地下長城。 我們部隊的全體指戰員,滿懷著堅定必勝的信心和高昂的戰鬥情緒投入到了這場與敵對峙的戰鬥中來。在這裡,斬妖降魔,英雄輩出。 冷槍冷炮加小分隊出擊,打掉敵人的囂張氣焰。我部接防後,敵人依仗其強大的地面和空中火力優勢,強行壓制我方,敵方陣地上的敵人氣焰十分囂張。他們竟用推土機在凹凸不平的陣地上推出了一塊平地,建起了籃球場經常組織比賽,還不知從哪裡弄來一些女人到陣地上來唱歌跳舞,進行所謂演出;他們的鬼子兵竟然敢在大白天光天化日之下,毫無顧忌地大搖大擺地出來在陣地前散步、曬太陽、甚至到兩軍對峙的陣地中間地帶一條小河溝裡洗澡;不僅如此,他們還不時組織小股部隊到我方陣地進行襲擾。似乎“三八線”這地方是他們的“自由世界”。對此,我們的各級首長早已算計在心裡,前沿廣大指戰員更是看在眼裡,怒在心中,摩拳擦掌,要給敵人以懲罰。於是,徹底打掉敵人囂張氣焰的戰鬥開始了。

開展冷槍冷炮殺敵運動,剝奪敵人陣地前的自由權。在各級首長的部署和指揮下,一場冷槍冷炮殺敵運動普遍開展起來。在前沿,開展冷槍冷炮殺敵運動,主要是由各連隊挑選射擊技術高超且沉著、勇敢的神槍手,深入隱蔽在便於對敵活動區域或暴露目標進行射擊,經得住風吹、日曬、雨淋和敵人炮火轟擊等艱險考驗,等待時機,對大搖大擺出來活動的敵人及暴露目標進行突然打擊,用一兩發子彈或一兩個射點、一發砲彈或幾發砲彈解決一個或幾個敵人、一個或幾個暴露目標。冷槍冷炮運動的開展,使前沿指戰員異常活躍,爭先恐後要當神槍手,一試自己的殺敵本領。那些被選拔出來的指戰員,不愧是神槍手、神砲手,從冷槍冷炮運動一開始就不斷創造出輝煌戰果。先舉幾個例子吧:352團五連一班長魏廣令,在頭一個月內即殺傷敵人24名,後來他一直創造佳績,在8個月里共殺傷敵人70餘名,他的事蹟受到志願軍司令部的通報表揚;354團七連在前三個月中計殺傷敵320餘名,該連班長嚴柏林、戰士呂中和,個人均殺傷敵40多名;355團九連副連長徐世禎是最早打冷槍的帶頭人,他第一次打冷槍就殺傷6、7個敵人,九連全連在頭一個月裡殺傷70多個敵人,該連二排副排長陳思廣帶領全排優秀射手,10多天裡打死11名敵人,二排六班長呂福家一周內殺傷7名敵人;357團全團在前50天的冷槍冷炮運動中,計殲敵122名,大部都死傷在神槍手的槍口下。神槍手是這樣,神砲手也是這樣。例如:352團把一、二營所屬兩個機砲連的迫擊砲、無後坐力砲和小口徑高射砲部署到前沿側面,嚴密隱蔽,迫擊砲採用簡易射擊法對付敵人的小股偵察和運輸人員,效果不錯,每天都能消滅10幾個到20幾個敵人,無後坐力砲對付開到前沿的坦克,打得敵坦克只好鑽到工事裡,不敢再暴露,小口徑高射砲則先後擊落3架敵機並俘虜敵飛行員1名;355團三營機槍連七班長胡勇勤是一名優秀的迫擊砲手,全班在他的帶領下打敵人火力點,發發命中,在不到20天的時間裡,打死打傷敵人40多名,上級給他記了二等功。冷槍冷炮不僅在前沿部隊開展得如火如荼,處於縱深的高射砲兵也開展起了游動伏擊打冷炮懲罰氣焰囂張到極點的美國空中強盜。例如:118師砲兵團高射砲營六連,一天中擊落敵砲兵校正機2駕;119師砲兵團高射砲營在4天中擊落敵機7駕、擊傷9駕,在被擊落的敵機中,包括美軍第8軍軍長范弗里特之子小範弗里特駕駛的B-26轟炸機,為此,我新華社還發表過短評呢。開展冷槍冷炮殺敵運動,全軍殺敵多少未見統計數字,但據119師在前4個月的統計,殺傷敵人達2698名。這就足以證明戰果之輝煌。在我冷槍冷炮的打擊下,打掉敵人的囂張氣焰很快見到了成效。前沿敵陣地的敵人白天再也見不到他們大搖大擺地出來活動的身影了。他們只好像老鼠一樣鑽進陰濕黑暗的戰壕里、碉堡裡、山洞裡保命。敵人的砲火雖然還和以前一樣瘋狂,但他們前沿陣地卻是靜悄悄。在我們縱深地帶,敵人的飛機雖然還和以前一樣多,但繞山頭、躥山溝、擦地面飛的很少了。敵人不知何時會遭到我軍冷槍冷炮的突然襲擊,真是膽小如鼠了。我軍的冷槍冷炮殺敵運動,實際上在後來的整個“三八線”防禦戰中成為一種常態戰法。它發揮了重要作用,是我軍威懾敵人的一個重要法寶。

組織小分隊出擊,以牙還牙,取消敵人單方面逞兇權。在前沿,敵人的囂張氣焰不僅表現在上述的白天毫無顧忌地、大搖大擺地在他們的陣地上活動,更有甚者是不時組織小股部隊對我方陣地進行挑釁性襲擾活動,根據上級命令,我均給以粉碎性打擊,使其付出沉重的代價。敵人每一次的襲擊都是先以猛烈的砲火集中轟擊我陣地,然後才出動部隊戰戰兢兢地向我陣地運動。而我前沿部隊在敵人炮火猛烈的時候,大部分都撤至坑道內休息,只留很少數的人在前沿戰壕內值班監視敵人,當敵人炮火停止或向我後方延伸時,也正是敵人接近我陣地時,我們的部隊則從坑道內沿著戰壕、交通壕魚貫而出,猛烈開火,迎頭痛擊敵人。此時,敵人往往亂作一團,抱頭鼠竄,除丟命者外,其餘都保命南逃。而敵人的砲火又會重新開始猛烈轟擊,掩護逃敵。我們的部隊則又撤回坑道內,除對犧牲的戰友表示悲痛,對負傷的戰友表示慰藉外,更多的則是談論新的勝利,總結新的戰鬥經驗,談笑風生,揭露敵人的狼狽醜態互相鼓舞鬥志。據軍裡的資料統計,全軍(40軍)進入陣地後從5月18日至7月上旬的50多天裡,敵派小股部隊向我方陣地進行挑釁性襲擊有13次。對於敵人這樣進行單方面挑釁性襲擊,我除給以粉碎性打擊外,更採取了針鋒相對、以牙還牙的方針,不允許敵人單方面逞兇而得不到報復。我軍也同樣組織小分隊對敵進行襲擊。在前沿,如果說白天是敵人的天下,那麼夜晚就是我們的天下。我軍對敵人的襲擊一般是在夜間進行,利用夜幕掩護。我們的小分隊精幹靈活,常常是以班、排為單位,在我後方集中炮火的有力支援下,對付敵人一個目標,如搗毀敵人一個陣地,打掉敵人一個碉堡,破壞敵人一個戰壕等等。我軍每一次的主動襲擊,都要事先盡量甚至反复派人做偵察工作,要把襲擊的目標選擇好,把敵情搞清楚,把敵陣地工事設置、地形地物等等情況也都要搞清楚,然後確定我軍打擊的方案。據軍統計,在七、八月份全軍組織有效對敵襲擊行動40餘次,可以說,每一次都是漂亮仗,取得了輝煌的勝利,如119師在前兩個月裡,派出小分隊20餘次,殲敵697人。下面,僅將筆者所見所聞若干戰例略述如下。

例如:354團三連七、九兩個班,在一個夜裡埋伏於水輸里東南山,一次殲敵20餘名。 例如:357團三連三排夜襲坪村南山,一舉殲敵31名。 例如:355團六連七班和八班一個組雨夜襲擊158.7高地西南山麓,一次斃傷敵35名。 例如:356團偵察排一個班,於山店里西溝伏擊敵人,他們在敵人第一次未進入我埋伏圈的情況下,迅速重新調整部署,將部隊埋伏於敵人返回時必經之路旁的泥沼地裡,堅持隱蔽了3個小時,終於成功地等到了敵人返回,僅用5分鐘殲敵一個班並活捉2人,我無一傷亡。 例如:357團七連六、八班,白天埋伏於賓日西山,當夜間敵人20餘名來此巡視時,被我一舉俱殲之。 例如:359團偵察排一個半班配合七連一個班,於東邊村伏擊敵人,一舉取得殲敵5個班大部的勝利。

本來,敵人的囂張氣焰在我冷槍冷炮的打擊下就已經沒有多少了,再加上我小分隊的頻繁出擊,敵人都顧慮不知什麼時候會丟命,就更沒有一點精神可抖了。總之,讓敵人晝夜不得安寧,總是心驚膽戰。最後他們剩下的就只有飛機大炮還在發威,不管有沒有目標到處狂轟亂炸。 有選擇地擠占敵人的陣地,將我陣線向前推進。在打掉敵人的囂張氣焰以後,我軍則採取了進一步的作戰方針:即一,殲滅了敵人,攻下了敵人的陣地後,如易防守就堅決防守之,力爭把我軍的陣地向前推進並更多的殲滅敵人;二,殲滅了敵人,攻下了敵人的陣地,但地形不利於我防守,易遭到敵人打擊,造成重大損失,則堅決放棄之,仍讓給敵人,爭取在敵人運動中更多殲滅敵人。當時,我軍前沿陣地與敵軍前沿陣地之間,大約有1公里距離左右的中間地帶。這一中間地帶,在敵人氣焰囂張之時幾乎都被其所掌控,特別是一些中間有利地形、地勢、地物,他們經常派遣班排規模的小股部隊晝來夜歸,在此修築工事,挖掘戰壕企圖長期侵占,成為其“合法”的前沿,甚至圖謀逼我後退。我在組織小分隊頻繁出擊並且不斷取得勝利的情況之下,於是採取進一步的作戰方針,擠占敵人的陣地,把戰線推向前進。但是,擠占陣地,把敵人趕走並非容易。敵人不會甘心情願地走,會採取一切手段保住他們認為是屬於自己的地方。因此,擠占陣地的戰鬥往往打得十分激烈殘酷。這裡也僅記述幾例。

擠占水輸里東南山戰鬥。水輸里東南山處於我354團陣地的對面,與我354團二連據守的190.5高地相連。當面之敵為美陸戰第1師第7團之七連。該敵高傲之極,視此東南山為自己的屬地,經常派人到該地活動,並構築地堡、鐵絲網等,防備我方進入,但晝來夜離。針對敵人的活動規律,我354團二連採取了與敵人相反的晚去早歸的方法,在距敵人所佔的最近處周圍,於夜間隱蔽突擊挖掘工事。經過連續8個夜晚的突擊挖掘,工事基本築成。 8月6日晚,我二連三排進駐該地,隱蔽工事內,次日早未再撤回。白天,當敵人如往日再來此活動時,突遭我二連三排猛烈開火,打得敵人蒙頭轉向。隨後,敵人組織三個排的兵力向我進攻,均被我擊退。此次戰鬥,我共斃傷敵人80餘名。以後敵人再沒有敢來進犯,此地成為我二連的前沿,二連將陣地向前推進了約600米。

擠占道幕洞東南無名高地戰鬥。道幕洞東南無名高地處於我352團六連主陣地5號和8號陣地之間,是敵201高地前沿之警戒陣地,構建有掩體及鐵絲網。敵有兩個班防守。 8月8日,352團命六連三排由5號陣地發動攻擊,三連一個班由8號陣地攻擊,形成兩面夾擊之勢,經過40分鐘激戰,守敵大部被殲,只有數人逃脫。在隨後的兩個晝夜中,敵先後發動了十三次反撲,均被我粉碎,斃傷敵105名。 11日至13日,敵又以一個班至兩個排的兵力,向我8號陣地猛烈攻擊,352團則以一、二兩個連各一個排抗擊敵人,同時相繼出擊,打得敵人丟盔卸甲,被斃傷87名。從此不敢再來犯我,道幕洞東南無名高地則被我佔領,我將陣地前沿向前推進了約400米。

擠占162高地戰鬥。 162高地位於我357團對面。這次戰鬥是由當時357團團長朱玉榮同志親臨前線直接指揮的。多年後,他寫了一篇回憶文章,頭一部分就專門寫了擠占162高地戰鬥,成為完整、具體描述此次戰鬥的歷史記錄。由於親身經歷指揮的緣故,文章寫得非常生動具體,事蹟十分感人。事實上,前述每一次擠占敵陣地的戰鬥中,都有著許許多多類似的生動事蹟和情節,只是由於材料掌握的有限故僅能做如上的簡述。而本節儘管對朱玉榮同志的文章已有所刪節,但相比上述兩節文字仍顯頗長。只好如此吧!他有代表性,就以它代表那記述比較簡單而沒有描寫到的類似種種生動情節!以下讓我用崇敬的心情摘錄朱玉榮同志的文章吧。 坪村南山也叫莫涯洞北山,位於臨津江北岸高浪浦里以北5公里處(地圖上沒有標高,為便於作戰指揮和記憶,當時我方將敵主陣地編為161高地,其所屬諸高地分別編為162、164、165、130、140等高地)。

坪村南山是美軍陸戰第一師防禦戰線中突出的支撐點,與我357團一營防守的169高地南北對峙。這個高地向西伸出一個山梁,離敵主陣地161高地約有一里多地又凸起一個山包,與我團三營扼守的163.3高地東西相連,我們將其編號為162高地。它楔入我軍防線,不僅威脅我軍前沿,還能用高射機槍威脅我側後方安全,是我向敵坪村南山進攻的大障礙。我們醞釀首先向他開刀。 本著不打無把握之仗的原則,團裡派偵察排進行了多次夜間偵察,查明162高地上有美軍兩個班,敵人怕我夜間攻擊,總是天黑後悄悄撤走,天亮前又悄悄進駐。最近又在山頭上構築地堡,挖了環形戰壕,設置了鐵絲網。看樣子可能要進駐堅守。為此,團黨委決心搶先擠占162高地,並把任務交給了三營七連。 1952年8月16日夜,趁美軍撤離,七連的七班、八班、十二班(戰鬥編組為一個班伏擊、兩個班為預備隊)潛入162高地隱蔽埋伏,機槍、衝鋒槍、自動步槍都瞄準美軍踏出的一條小路,等著敵人來送命。同時突擊搶修工事,改造陣地,準備抗擊敵人反撲。 17日4時,天還沒有亮,藉著一勾明月,影影綽綽地發現,從南面山上下來約一個排美軍,兩路縱隊,大背著槍,若無其事地走上來。守衛前沿陣地的七班副班長李從田讓全班做好準備,繼續隱蔽,一直把美軍放在陣地前沿才突然開火,打了個漂亮的伏擊殲滅戰,當場斃傷美軍20多人。 敵人發覺162高地失守,立即集中炮火向162高地猛烈轟擊,為了減少傷亡,連里命令七、八班撤至高地後側,留十二班堅守162高地。炮火持續近兩個小時。 6時許,美軍從柞木洞東北山出動了4個班,分兩路向162高地運動,企圖奪回失去的陣地。當時我在前沿指揮所,隨即命團炮火攔阻射擊。山砲連和野砲連18門火砲一陣疾風暴雨似的轟擊,炸的美軍傷亡殆盡,只剩下三、五個活著的爬到陣地前沿,等炮火停息,剛一露頭,又被我們前沿的機關槍點了名。美軍不甘心失敗,又出動一個連在20多門大砲和10多架飛機的掩護下,又反撲上來。戰鬥異常激烈。班長沈應山英勇犧牲,戰鬥組長果洪樹挺身而出代理指揮,新戰士徐洪貴左手負傷,他就用一隻手端著衝鋒槍猛掃敵人。 七連連長得知十二班已經傷亡過半,當即命令孫占鰲所在的十班三組去增援。孫占鰲的親密夥伴搶到連長跟前說:我和孫占鰲是一塊來連隊的,打仗也得一塊上。連長答應了二、三組一塊去。這對棒打不開的小伙伴一同上了戰場,高興極了。他倆又向排長要求一起戰鬥。排長考慮了一下說:可以讓你們一塊兒,可得沉著打,打好!並把老戰士周志祥與他們編為一組。 出了坑道就遭到敵人時斷時續的砲擊,他倆帶頭衝闖炮火封鎖線,時而臥倒,時而躍進,安全到達前沿陣地。可是周志祥半路上就負了傷,只剩他們倆。一到前沿就看見黑壓壓的美軍吵吵嚷嚷地正從山腰往上爬,張義端起衝鋒槍就要打,孫占鰲忙說:別急,放到跟前再打,只要沉住氣就行,咱們要打出個樣來。倆人正說著,就听到戰壕外面有呼哧呼哧的氣喘聲,敵人已經摸上來了,張義掄起轉盤槍掃了半梭子,眼看3個美軍往後一仰壓在一堆了。孫占鰲一口氣打了一梭子子彈,槍出了毛病,不再連發了,他回手奪過張義的槍繼續向敵人射擊,打得美軍順著山坡往下滾。張義立即甩開了手榴彈,又炸死一些美軍。孫占鰲揮手豪邁地說:張義呀!你數一數,記個數。張義說:這才開始,大頭還在後頭哪!孫占鰲抄起鐵鍬說,我修工事,你擦槍吧!張義拿起孫占鰲的槍一看,因為打得太急,槍筒子全燒黑了,立即拿出槍油來擦,很快排除了故障。不久,他們又打退敵人一次沖鋒,退到半山腰的美軍被我軍事先計劃的砲火攔頭截住了,陣地上我軍又射擊,又投手榴彈,敵人被“夾餡”了,山前扔下好多美軍屍體。敵人打了一陣炮,又出動坦克掩護幾輛汽車開了過來。張義立刻到身後被炸塌的防砲洞裡扒出5顆手雷,做好打坦克的準備。可是坦克就在山下呼隆,不往山上來,原來他是掩護汽車拉美軍屍體的。 不久,左翼陣地上槍聲激烈響起,孫占鰲要過去看看,走時說,張義,這兒只剩下你一個人了,你的決心可不能軟,那邊要是人手不夠,你就得自己守這一面山啦!敵人向山上排炮轟擊,防砲洞被炸塌了,張義奮力從土裡拱出來,感到天也轉,地也動,耳朵嗚嗚響,爬到戰壕邊看到敵人還沒上來,便撕開急救包,包紮臂上的傷口。這時孫占鰲回來了,張義只看他嘎巴嘴,卻什麼也聽不見了。孫占鰲看張義耳朵眼流血了,含著淚替他擦拭乾淨,他貼張義的耳朵說:“戰爭是殘酷的,我們隨時都可能犧牲,可咱們死了也不能忘記組織,我背包裡還有兩萬元(舊幣)錢,我要是犧牲了,你就替我交給組織吧!”孫占鰲說著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支鋼筆說:“這只筆你也替我郵回家去,留給弟弟妹妹學習用,也給家留個紀念。”張義說:“我背包裡也有兩萬元錢,我要是那個了,你也替我交給組織,可我沒有什麼往家裡郵的……。”兩人沉默了一陣,孫占鰲還要到左翼陣地,張義爬起來扒出半麻袋手榴彈交給他,孫占鰲走了幾步回頭看看張義,張義揮揮手說,你去吧,我有決心。孫占鰲才轉身離開。 戰鬥越來越激烈,敵人的飛機、坦克、大砲打得陣地一片火紅,孫占鰲跪著進行戰鬥,忽然一塊砲彈皮穿進他的胸膛,這位英勇年輕的戰士第一個踏上162高地,探明了敵情,為擠占162高地提供了可靠情報,又把一腔熱血灑在了這塊土地上。張義得知孫占鰲犧牲,簡直像發了瘋,抱著轉盤槍猛烈地掃射敵人。打退敵人的進攻後,他倒在戰壕里手捶著胸膛,痛哭失聲。 當時著名作家劉白羽曾採訪過張義,寫了一篇題為《我們在審判》的通訊。 經過數次反复爭奪,162高地終於被我軍鞏固佔領。孫占鰲(追認)和張義都榮立了一等功並被授予模範青年團員稱號。 以上僅是摘錄。回顧過去,作者還引發出一些感想,也順此表達如下。 抗美援朝時期的357團團長朱玉榮同志,部隊回國後,曾擔任119師師長,40軍軍長和旅大警備區參謀長等職。他在119師擔任師長時,我是師政治部組織科的干事,經常能見到他,有時向他匯報和請示工作。他總是和善耐心地聽取匯報和給予指示。他是一位非常受人尊敬和愛戴的首長。痛惜!他已於2003年辭世。他的回憶文章也成了歷史遺著。還有戰鬥英雄張義同志,不但在朝鮮戰場上時,我就見到過他,後來部隊回到國內更多次見到過他。我記得有一次他代表全師英模人物到北京開會,受到了偉大領袖毛主席的接見,心情激動萬分。回到部隊後,師首長要求他向全師各部隊傳達開會和毛主席接見的情況,並指定我陪同他到各團去作傳達報告。他雖然文化不高,但由於內心的感動,用樸實的語言,把開會的情況,特別是偉大領袖毛主席接見的情況,以及在北京參觀學習的所見所聞都娓娓道出來了,生動感人。使全師同志也受到了一次教育。因此,我對他印象特別深刻。 時至今日,我還經常想起老首長朱玉榮同志和戰鬥英雄張義同志,藉此機會僅表示對他們的懷念,對那些在戰鬥中英勇犧牲和負傷的戰友們表示深切的哀悼和崇高的敬意! 配合停戰談判,全線打擊敵人,用實力同敵人較量。自1951年7月10日,敵人同意與中朝方面進行停戰談判以來,實質上,它並非真的有停戰的誠意,而是把談判當成玩弄政治手段的花招,企圖重整力量,繼續北犯,滅亡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因此,在談判中,毫無誠意,態度驕橫傲慢,在重要問題上提出在戰場上不可能得到的東西,妄圖在談判桌上得到。在許多問題上無理糾纏,動輒中止談判,無限期地予以拖延。因此,形成了談談停停,打打談談的局面。對此,根據上級指示,我軍不僅在談判桌上絕不向敵人讓步,在戰場上更不能向敵人讓步。 1952年9月下旬起,在上級的命令下,開始了全線對敵打擊,不但要打掉敵人在談判桌上的驕橫傲慢態度,而且必須讓敵人認識到中朝人民的力量是不可戰勝的。老老實實地坐下來談判停戰的實質問題是以美國為首的侵略者的唯一出路。 在上級的統一指揮下,我40軍首長決定,已在前沿的118師354團和119師357團對當面之敵美國陸戰第1師實施打擊,其他前沿部隊相機予以配合,全軍所屬火砲給以有力支援。這一命令的下達,使所有在前沿的兩團官兵歡欣鼓舞,欣喜若狂,平時只能忍耐的那種求戰精神,頓時迸發出來。全體指戰員都以極其飽滿的熱情和高昂的鬥志投入到這場殺敵運動中來。各級領導精心策劃,周密部署,身先士卒,指揮戰鬥;廣大戰士,情緒高漲,摩拳擦掌,殺敵意志空前堅強,在連續兩個月中,多次組織戰鬥,打了許多漂亮仗,殲滅了大量敵人。 118師354團在這場殺敵運動中的戰況,作者因受所屬師不同的局限,了解的情況甚少。這裡只能將他們攻打松隅村北山和項洞里西山的概況做些簡述。 松隅村北山和項洞里西山是美軍陸戰第1師第7團七連的一個排和八連的兩個班防守的陣地。這兩座山地形突出,分別與354團一營防守的水輸里東山和東南山相接。在對敵情反复偵察摸清和各級領導精心策劃下,決心以二連六個班向松隅村北山發起攻擊,以三連向項洞里西山發起攻擊,鄰近的二營五連在守備自己陣地的情況下,必要時協同三連作戰。軍、師、團集中57門火砲進行火力支援。 10月6日18時30分,我強大砲火精確對準兩個目標突然猛烈開火,同時二連6個班和三連全體勇士向各自目標進發,我炮火猛轟停止5分鐘後,二連6個班就攻下松隅村北山陣地,全殲其一個排的守敵。隨後又擊退敵另一個排的兩次反攻,大部被殲滅。松隅村北山被我佔領。三連也迅速到達了項洞里西山與敵激戰。但在此期間,三連與五連信號曾出現差錯,五連誤解了三連要求出兵援助,因此,我方兵力過密,給敵人提供了殺傷機會,致我傷亡較多。但經激戰至7日夜一時,最終全殲守敵,項洞里西山陣地也為我所佔。我佔領該陣地後,上級命令由五連兩個班防守。五連兩個班勇士在堅守陣地時,曾連續擊退敵一個排至一個連的兵力的三次反撲,斃傷敵大部,至七日晨6時,我主動撤出該陣地。七日晚,我以二營四連一個排、五連四個班,在6門122榴彈砲火力的支援下,重新奪回項洞里西山陣地。 此外,為配合354團作戰,相鄰的118師352團九連於6日17時30分,專門派兩個班攻打美陸戰第1師的201西北無名高地。由於敵人先期撤走,我九連兩個班未放一槍一彈,乘虛而佔。當敵發現該高地為我所佔後,曾先後派一個班至兩個排的兵力連續十二次反撲。此間,我九連又曾增援兩個班參戰。戰鬥十分激烈,直戰至7日3時50分,共斃傷敵74名,我主動撤出。 119師357團在這場殺敵運動的戰況,作者當時就了解一些情況,記憶猶深,但既不全面也不繫統。後來看到當時親自指揮這場戰鬥的老團長朱玉榮同誌所寫的回憶文章,才有了全面系統的了解。朱玉榮同志的回憶文章前一部分有關擠占162高地的描述,上面已經摘錄過了。這裡則摘錄其後一部分,攻打整個坪村南山敵主陣地戰鬥的情況。只有這樣才能正確反映這段歷史。在摘錄之前,我要首先指出一點;朱玉榮同志是一位有著深謀遠慮、頭腦清醒的指揮員,早在八月間該團七連擠占敵人的162高地時,他就考慮到了下一步攻打敵人的整個坪村南山主陣地的問題,那是美軍陸戰第1師第7團的最重要的陣地之一,所以堅決首先拿下了對攻打坪村南山整個陣地十分有利的162高地。下面所要摘錄的文字雖然比前一部分更長,但我認為這樣做是必要的! 我團擠占162高地後,開始做攻打坪村南山的各項準備工作。 我從師裡開完作戰會議回來,第二天就召開團作戰會議,作戰室裡點起了一盞明亮的煤油罩燈,牆上掛起十萬分之一的坪村南山地圖,地上擺著一副簡易沙盤。雖然坑道外面不時響著冷炮爆炸聲,傳到坑道裡不過是輕微搖動燈光的一股風。我和石山政委、叢福滋副團長都專注聽取偵查股長介紹敵情。他說:“據我們偵查,161高地築有大小明暗地堡6個,還構築了戰壕、掩體、形成環形防禦體系,四周設有各種鐵絲網二至四道。”我問他究竟是四道還是兩道,他說:“有的地方四道,有的地方兩道。”我又問他什麼地方四道,什麼地方兩道,偵查股長一時回答不上來。我接著說,情況不能滿足於一般了解,必須搞得確實清楚。到目前為止,西線我軍部隊還沒有攻打美軍一個連的防禦陣地的先例。 “志司”首長要求我們攻必克、攻必殲,力爭打陣地前的殲滅戰。因此我們必須把敵人的情況切實搞清楚,作戰、偵察、通信、砲兵、工兵和後勤各業務部門都要抓緊工作,高標準的做好戰鬥準備。 開完作戰會議,我馬上到前沿陣地了解情況。先到一營,營長羅印成同我到一連扼守的169高地前沿看地形,這里居高臨下,把砲隊鏡架到戰壕里,人不露頭就把敵人的地堡、戰壕、鐵絲網看得一清二楚。我自己看到了情況,然後又召集幾個經常參加小分隊出擊活動的班、組長進行座談。聽完大家匯報情況後,問道:“晚上能不能摸到敵人鐵絲網裡面去看看?”一個班長說:“能,上次我們就鑽進鐵絲網裡,還挖回來幾個地雷呢!”我指著161高地左側的一道大溝(通稱大褲襠)問道:“到沒到那裡去過?”班組長互相看了看,都搖了搖頭。我說:“敵人最注意的還是前沿,對側後方容易麻痺,你們不妨摸進去看看,摸清情況,才能定下正確的決心嘛!”班、組長們說:“首長說得對,今天晚上我們就鑽進去看看。”於是我說:“好哇!要隱蔽,肅靜,敵人可能麻痺,我們可不能大意。” 我從北面169高地回來,又繞到西面的163。3高地,三營營長莊申聚同我到擠占敵人的162高地察看了地形。 第二天召集出去偵察的同志匯報情況,叢副團長、參謀長、作戰股長和偵查股長都來聽。北面和西面兩個方向的偵察組,都鑽進敵人的鐵絲網裡,插到敵人的側後。結果發現側後是敵人不大注意的死角,兩側都沒有埋設地雷。去偵察的同志們清楚的聽見了美軍換崗時互問OK的聲音,敵人根本沒有註意我們的小分隊。 團裡的決心逐漸明確,決定以一營和二營六連攻打坪村南山的130和140高地。 戰斗方案初步確定之後,便組織幹部戰士反復進行現地偵察,由營長親自帶隊,白天看,夜間摸,做到人人熟悉敵情和地形。各營、連開始向下吹風動員,黨團組織首先動起來,請戰書、保證書紛紛送到團裡。石山政委看了一些,覺得部隊士氣很高,勁頭很足。我說:“各營、連決心都很大,可是具體辦法想的不多,我們不能光靠決心和勇氣去打仗啊!”叢福滋副團長說:“從各營的電話報告來看,還有些具體問題沒有解決。”石山政委提出,還有什麼問題,應該讓大家提出來研究研究。我表示同意,隨即通知營、連乾部來開諸葛亮會,廣泛發揚軍事民主,讓熟悉161高地的班、組長也來參加會議。 會議開始,首先由擔任主攻任務的營、連匯報戰鬥準備情況,沒有人提什麼問題。我問道:“大家有什麼困難沒有?今天這個會議就是讓大家提問題,談顧慮,出主意,想辦法,群策群力,實打實鑿,有啥說啥,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把仗打好,減少損失,更多地殲滅敵人。”石山政委也動員鼓勵大家發言。會場裡靜了一陣,叢副團長不耐煩了,說:“有話就說嘛!”昏暗的角落裡,終於有人說:“我談談心裡不踏實的地方”,雖然看不清發言人的面孔,聽聲音是二連連長,他說:“我們接受任務後就在考慮,從敵人側翼攻打161高地,就會受到敵人火力的側射,到現在還沒想出怎麼對付”。我鼓勵大家繼續發言。一連連長不大自然地咳了一聲說:“報告,我說說,我們對擔任攻擊任務很滿意,大家保證完成任務,可是從我們前沿到衝擊出發陣地這300多米距離上怎麼減少敵人炮火的殺傷,保存戰鬥力量,這個問題,還沒想出什麼高招。”我說:“現在問題提出來了,大家想想辦法,看看怎麼辦好?”三連連長很怕上級說他們叫苦,想得很簡單,就說:“能有什麼高招,你要攻人家,人家就要打你,到時候掌握好隊形就是了。”九連連長接著發表意見說:“我看可不能那麼簡單,咱們長期與敵人對峙,每個坑道口和運動接敵的道路,都被敵人摸得清清楚楚,看的嚴嚴實實的,不想點招數,敵人集中炮火砸你一通,你還能剩幾個人去沖擊敵人的陣地?” 發表的意見越來越集中了,幾乎所有的連隊都擔心在敵人的砲火下怎麼把部隊帶上去。於是,我讓二連一位排長發言,他說:“有一次我和七班長去偵察,趕上敵人亂打炮,我們發現附近有個避彈洞,就鑽進去了,以後出去偵察,都在那裡休息,再不怕敵人打炮了!”我忙問道:“洞子有多大?能蹲下半個班嗎?洞是誰挖的?”“可能是友軍挖的”,“別人發現這種隱蔽洞沒有?”立刻有不少同志回答,我們也碰到過。我接過話頭說:“這就是辦法嘛,我們可以利用夜間潛入衝擊出發陣地,挖一些屯兵防砲洞,這樣就可以避開敵人的砲火封鎖,突然出現在敵人面前,打他個措手不及。”大家共同擔心的問題,找到了解決的辦法,同志們都感到鬆了一口氣。 會議最後,我佈置了任務,提出了要求,有關人員立即著手挖掘130和140兩個高地的隱蔽防砲洞,營、連乾部要現場勘查,選好位置,嚴密組織,挖出的土要運到遠處,洞口要嚴密偽裝,不能暴露。當然也要做好預防不測的準備。砲兵要做好壓制敵人炮火的準備,前沿部隊也要準備應急支援。要規定好聯繫和識別信號,避免發生誤會。在調上幾門無後坐力砲和高射機槍,用以壓制敵人側射火力。這次會議開得很好,散會時大家很高興。 1952年10月1日慶祝新中國成立3週年,部隊普遍改善了生活,當日午夜,一營二連兩個排和二營六連一個排便潛入了衝擊出發陣地的隱蔽防砲洞,等待發起總攻。 2日18時,我軍46門火砲對敵130和140兩高地進行了破壞射擊和壓制射擊,在砲火支援下,突擊隊發起了衝擊。二連四班在班長紀慶祿帶領下,連續拿下了9個暗堡,逼近了130高地核心的水泥大碉堡,當時全班只剩3個人,3支衝鋒槍掩護火箭筒班班長張棟瞄準碉堡門開了一炮,打得大碉堡火光躥起,照紅了半個山。美軍炮火還在攔阻我軍運動接敵的道路,二連已經佔領了130高地,達到了攻必克、攻必殲的目的。陣地上光是被我軍擊斃的屍體就有40多具。這個高地在161高地主峰腳下,不宜防守,部隊迅速打掃戰場,主動撤離。 六連連長隋文福帶領一排分三路衝上140高地,僅用8分鐘就殲敵一個加強班,當即突擊改造敵軍工事,搬運和囤積彈藥,準備抗擊敵人反撲。隨文福是帶病上陣的,戰前他已經病了8天,一直高燒不退,,副連長歷來都是要帶領突擊排衝鋒陷陣的,當仁不讓,拒絕休息。戰前曾6次摸進敵人陣地偵察,攻克140高地後,又帶領部隊苦戰5天5夜,打退了美軍在飛機、大砲掩護下的多次反撲,終於鞏固了陣地。部隊殺傷了大量美軍,自己也傷亡不小,一個排勉強編成一個班。戰士們豪邁地說:“我們這個聯合班一定能打敗'聯合國',堅決守住140高地”。隨文福不容替換,一直在前沿指揮,硬是把我軍陣地向前推進了一步,使我進攻坪村南山敵核心陣地有了依托。 10月8日,克拉克悍然宣布停戰談判無限期休會,並躥到朝鮮前線中部與美第八集團軍司令範弗里特共同策劃,集中兵力、火力向上甘嶺地區發動進攻。並將此戰稱之為扭轉當前戰局的“金化攻勢”。 彭德懷司令員和“志司”決定迎頭痛擊敵人的進攻,並要求全線部隊積極進行戰術反擊,箝制敵人,互相策應,支援上甘嶺保衛戰。 軍裡決定,以一一八師三五四團和一一九師三五七團對當面的美軍第一師進行反擊。我團受領任務後,連續召開四次黨委擴大會議,研究部署攻打坪村南山主峰161高地。 161高地共有四個山包,呈十字形,由美軍陸戰1師7團一營三連加強一個火力排防守,構築大小地堡6個,隱蔽部18個,外設多道鐵絲網,是美軍苦心經營一年有餘的一處堅固的環形防禦陣地。 161高地北面的130高地在我主動放棄後,美陸戰一師又以7團九連兩個排重新佔領,突擊修復工事,加強火力部署,也構成了一處獨立的防禦系統。經反复研究,決定由一營和三營擔負進攻161、130高地的任務,二營負責堅守前沿陣地。 軍、師領導很重視這次反擊戰,副師長夏克和毛世昌的前進指揮所也前移到我團基本指揮所。集中了84門大砲和上級配屬給師裡的3輛坦克,支援我團作戰。 當時敵人陣地上到處都是叮叮噹當的鍬鎬聲,正在日夜突擊加修工事。我們也派出部隊,在敵軍的前沿和翼側選了4個潛伏區,突擊8天,挖了89個防砲囤兵洞,同時對突擊部隊進行了潛伏教育和訓練,解決了秘密進入以及吃飯、休息甚至大小便等一系列具體問題。 為了有效地發揮砲兵火力,我和砲兵團長李如皋多次研究搞好步炮協同。首先在地圖上布陣,而後搞沙盤作業,最後現地落實,做到組織嚴密,計劃周到,爭取萬無一失。炮三連還用冷炮偷襲的辦法,事先打掉敵人的廣播站和4座骨幹碉堡。 10月25日是抗美援朝2週年紀念日,彭德懷司令員向全軍發布命令,號召全軍殲滅更多的敵人。 10月26日零時,一、二連由169高地,九連由163.3高地,秘密進入潛伏區,等待發起總攻。 中午,敵人對我一連一排潛伏區進行砲擊,是否是美軍發覺了我們的行動?師、團兩級領導指揮員都很緊張,命令各觀察所嚴密注視敵人動向,要求部隊嚴密遵守潛伏紀律。結果,不過是敵人自驚自詐,打草驚蛇之舉。 黃昏,莫涯洞西北山上又有十幾個美軍進入161高地,不知是來增援,還是搞什麼名堂。 兩次虛驚後,已是紅日西斜。 17時17分,我三輛坦克(T34)開到前沿,對161高地上的敵人工事進行直接瞄準射擊,緊接著,86門大砲開火,兩次急襲射擊,對130、161高地破壞和壓制射擊,砲彈像飛蝗般射向敵陣,大地震顫,煙霧騰騰。敵人發覺了我軍意圖,立刻集中火砲,封鎖坑道,攔截阻擊,彈如雨下,一片火海。然而我們的突擊部隊已越過炮火封鎖線,隱蔽在敵人鼻子底下,等待發起衝擊。 二連乘炮火餘威,從東西兩側向130高地發起衝擊,僅10分鐘便攻破敵人前沿陣地,然後連續攻下敵人8個地堡,俘虜22名美軍,全殲守敵,攻占了130高地。 同時,一、九連從北面和西側對161高地發起衝擊,部隊大膽穿插分割,打亂敵人防禦體系,然後各個圍殲。一連七班副班長許長友身負重傷,一塊彈片穿入他的脊骨,疼痛難忍,他帶傷戰鬥,用炸藥炸毀了敵人的中心大地堡。戰鬥持續2小時,殲滅守敵2個連,全部攻占了161高地。 27日1時,八連副連長支全勝帶領二排進入陣地,組織防禦,二排長韓發成帶領八班戰斗在最前沿,殺傷了大量敵人。青年射手週臘生一挺機槍橫掃一片。七連一排副排長帶領擔架班送彈藥、救傷員,也自動參加戰鬥。支全勝腿上兩次中彈,仍然堅持指揮戰鬥,打退敵人1個連至2個營16次連續反撲,守住了陣地,爭取了時間,給敵人大量殺傷。 至此,師、團兩級認為已達到作戰目的,遂令部隊於20時主動撤出戰鬥。此次攻打坪村南山主峰戰鬥,共殲敵905人,成績卓著,影響較大,新華社曾撰稿廣播。戰後,八連八班榮立集體一等功,許長友、週臘生、支全勝、韓發成被志願軍總部授予“二級戰鬥英雄”稱號。 我團出色完成了陣地防禦任務,準備撤到二線休整。就在這時,偵察排捕俘得知,美軍陸戰1師7團遭我沉痛打擊,傷亡慘重,由英29旅的黑衛團接替了防務。這個團初來乍到,人地生疏。我們提議,趁熱打鐵,乘其立足未穩,再打一次坪村南山。經上級批准,以最快的速度組織作戰,在71門大砲配合下,於11月18日,由一營三連和三營七連再次攻擊坪村南山,又斃傷俘英軍黑衛團328人。該團原駐西德,6月調回英國本土,接著又調到朝鮮戰場,沒曾想很快便遭我沉重打擊。 以上就是朱玉榮同志留下的珍貴歷史資料。他在這一部分文中所提到的人物,包括各級領導幹部和戰鬥英雄,許多我都熟悉,有的留有深刻印象。如石山政委、叢福滋副團長、戰鬥英雄許長友、週臘生等,至今還經常想起他們,懷念他們! 這次全線打擊敵人作戰,至11於中旬基本結束,然後轉入正常的防禦作戰。我40軍攻占的松隅村北山和項洞里西山,攻占後即為我鞏固佔領;而莫涯洞北山和坪村南山則根據敵我陣地具體地勢,我沒有固守,採取了戰而後撤,撤而後再打的戰法,以殲滅更多敵人。據統計,兩個月中,我40軍共殲敵6000餘人,擊落敵機32架、擊傷47架,機毀敵坦克11輛,繳獲各種武器、彈藥一批。另據中朝聯合司令部統計,在整個朝鮮前線180公里寬的地段上,我中朝軍隊一共向敵人60個目標進行了77次進攻(其中志願軍進攻了74次),我軍以1.01萬人的傷亡代價,殺傷敵人2.7萬人。本著我攻下目標能守堅守,不易堅守則放棄的方針,我軍佔領敵連、排級支撐點後堅守下來的計17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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