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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擊破黃粱

第二野戰軍 王玉彬 12549 2018-03-18
一九四五年十月 邯鄲 邯鄲古道,揚起漠漠黃塵。十幾匹高頭大馬,載著晉冀魯豫軍區精幹的指揮班子,從太行深處疾馳而來。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匹栗色長鬃、四蹄踏雪的駿馬,馬背上端坐著身材魁偉的劉伯承。與他幾乎並轡而行的,是騎著純青黧色駿馬的鄧小平。副政委張際春、參謀長李達及其隨行參謀、警衛緊隨其後。入秋時分,天氣已經漸涼,然而每匹飛奔的坐騎都是大汗淋漓,鼻孔噴著乳白的熱氣,似乎它們知道主人的急切。 這時的平漢線新鄉至邯鄲段已是戰雲密布,塵煙滾滾。 從“雙十協定”公佈的那天起,國民黨第十一戰區副司令長官高樹勳、馬法五就率領第四十軍、第三十軍、新編第八軍共七個師,採取並進重疊配置,分成左、右兩路,自河南新鄉沿平漢路北進。他們企圖佔領邯鄲,與沿石太線西進、先期到達石家莊的第三軍、第十六軍會合後,繼續北進,再與空運到北平的第九十二軍、第九十四軍會師,最後達到完全控制平漢路,分割晉察冀、晉冀魯豫兩大解放區的目的。

這是一著十分厲害的棋!蔣介石的陰謀一旦得逞,將對華北的兩大解放區造成極大的威脅,影響我軍先機控制東北,影響我黨“向北發展,向南防禦”戰略方針的貫徹實施,甚至會使華北乃至全中國的形勢逆轉,變墨跡未乾的“雙十協定”為一紙空文。 緊迫的軍情,使剛剛從重慶回到延安的毛澤東顧不得旅途的疲勞,立即召集中央和軍委負責同志商量對策。十月十二日,即回到延安的第二天,毛澤東便起草了一份發給劉伯承、鄧小平的電報: 我們阻礙和遲滯頑軍北進,是當前重要的戰略任務。 ……我太行及冀魯豫區可集中六萬以上主力,由劉鄧親自統一指揮,對付平漢路北進頑軍,務期殲滅其一部至大部。 電報發出以後,毛澤東仍感到不大放心。因為這一仗實在關係重大,萬一打不好,蔣介石的氣焰將更加囂張。於是,十月十七日,他又致電給鄧小平為書記的晉冀魯豫中央局,再次強調:

在你們領導之下打了一個勝利的上黨戰役,使得我軍有可能爭取下一個相等的或更大的勝利。在你們領導下的一切力量,除以太岳全力展開同蒲線的作戰爭取應有勝利外,必須集中太行與冀魯豫全力,爭取平漢戰役的勝利。即將到來的新的平漢戰役,是為著反對國民黨主要力量的進攻,為著爭取和平局面的實現。這個戰役的勝負,關係全局意義極為重大……望利用上黨戰役的經驗,動員太行、冀魯豫兩區全力,由劉伯承、鄧小平親臨指揮,精密組織各個戰鬥,取得第二個上黨戰役的勝利。 對於平漢戰役的最終到來,劉伯承、鄧小平早有準備。上黨戰役勝利的局面已定但尚未完全結束,“雙十協定”正在重慶簽訂的十月十日,劉鄧便從上黨前線回到軍區駐地的赤岸村,著手先期部署,並給在上黨戰役中組建的各縱隊領導發出指示:“為適應組織平漢戰役,所有冀南、冀魯豫及太行在平漢線的部隊均歸宏坤、再道、任窮指揮。以堅強部隊控制湯陰及其兩側,監視、遲滯敵人北進,主力迅速佔領臨沼關、紫山及臨漳、成安、肥鄉三城,準備在漳河北消滅敵人。冀魯豫、冀南應放鬆次要方向,抽出大軍使用於平漢線有決定意義的方向,不可處處顧慮,分散兵力,到處無力。”

收到毛澤東的電報,劉鄧更感到形勢的緊迫和肩頭的沉重。他們深知這一仗能否打好,不是晉冀魯豫一個解放區的事,它關係到全國的形勢,關係到國共兩黨的鬥爭。完成這樣重大而緊急的戰略任務,只能用兩個字,那就是——必勝。 然而,必勝是極其艱難的。此時,敵四路兵馬的前鋒已到達湯陰,四十軍、新八軍於十六日自淇縣北上;三十軍十四日到達新鄉,十五日到達汲縣,十六日向北開進;八十五軍已接守新鄉、淇縣至汲縣沿線交通;二十七軍、三十八軍正在鄭州、開封,一帶緊急集結。浩浩八萬兵馬一旦全部壓過來,勢必與劉鄧能夠集中的而且是剛剛完成了上黨戰役來不及休整的六萬兵力形成巨大懸殊。 在艱難中求得必勝,唯有依靠謀略。八萬敵軍,劉鄧自然不會全部放進戰場。他們決心將其中的三萬五千隔在漳河以南,讓游擊隊伍拖住;而把四萬多一些的敵人割裂包圍起來,予以殲滅。這就需要一個能夠容納敵我十萬多兵馬且十分理想的預設戰場。

那些日子,劉伯承整天埋頭於地圖之中,不時與鄧小平交換一下意見。漸漸,他們的目光聚焦於邯鄲東南,由漳河、滏陽河構成的河套。這個河套像一個口朝東北的簸箕,簸箕的兩角,一頭連著曲周,一頭連著陶館。簸箕的兜肚是沙土地帶,裡面裝著磁縣、邯鄲、臨漳、肥鄉和馬頭鎮等敵人必爭的城鎮。 劉伯承用紅筆將這個大“簸箕”圈在地圖上,凝視了一會兒,把筆一扔:“鄧政委,你可記得古書裡所說的微子這個人?” 鄧小平吸著香煙,會意道:“那是殷商時期商紂王的庶兄。” “正是此人。紂王無道,被西周所滅,微子就是從這裡逃跑的。” “這里古時叫朝歌,微子是從朝歌逃往上黨微子鎮的。只可惜,如今上黨已被我軍收復,國民黨進入朝歌便鑽進了口袋,想逃也無路了。”鄧小平掐滅香煙的同時,將吸到嘴裡的最後一口煙霧重重地吐到地圖上。頓時,“簸箕”上硝煙滾滾。

十月二十日,劉鄧率野戰軍指揮部離開太行山麓的赤岸村,向與邯鄲咫尺之遙的峰峰礦區進發,實施對平漢戰役的指揮。 上黨戰役結束不到十天,新的大戰又將開始。恰好在這幾天裡,鄧小平的第二個女兒鄧楠在赤岸出生了。他來不及細細品嚐喜添千金的愉悅,更來不及把心頭的父愛盡情地留給新生的女兒,便匆匆作別,走向新的前線。 馬隊行進的速度漸漸緩慢下來,塵煙漸漸消散。路邊的景物清晰起來,邯鄲在望。劉伯承、鄧小平信馬由韁,欣賞著深秋的田野,眺望著舉目可及的古城邯鄲,談興隨之而來。 邯鄲這座地處華北中部,有著兩千三百多年曆史的古城,對於一位曾經留學蘇聯、一位曾經留學法國的劉伯承和鄧小平來說,都不算陌生。他們從戰國時期趙國君主趙敬侯自晉陽移都邯鄲,說到邯鄲城裡著名的古蹟遺址,諸如藺相如的“回車巷”、趙國宮女的“梳妝樓”“照眉池”,還有坐落在城牆西北角、至今雄風猶在的趙武靈王的叢臺等。

“還有邯鄲城外,平漢路上的一個小車站,名氣可不小呢!”劉伯承笑著說。 “如果我沒猜錯,你指的一定是黃粱那個車站。”鄧小平接道。 劉伯承點了點頭,回身問隨行的參謀、警衛:“你們哪個知道這個站名的典故和出處?” 大家知道劉伯承要說“古”了,而且這個“古”一定和即將到來的作戰有關,於是一起圍攏過來,聽劉伯承講述這段故事——這是唐代沈既濟所著的里記載的一段故事。古時候,有一個窮酸書生名叫盧生。為了建功樹名,出將入相,他幾次進京趕考都名落孫山。後來有一次,他中途住在邯鄲的驛站中,遇到呂翁,哀嘆生不逢時,懷才不遇。呂翁便給了他一個青瓷枕,讓他先安睡一會兒,等著店主人把黃粱米飯蒸熟。盧生一著枕,很快進入夢鄉。睡夢中他既娶妻又生子,而且中了進士,立了戰功,累官至節度使,又當了十年丞相——高官厚祿,兒孫滿堂,真可謂享不盡的富貴榮華……等他一覺醒來,才知道是美夢一場。看看身邊,不但呂翁還在,而且連店主人的黃粱米飯還在鍋裡未蒸熟呢。

劉伯承講完故事,笑道:“蔣介石要摘勝利果實,做夢都想打通平漢鐵路。可到底是誰給了他魔枕,讓他做起了獨霸華北、獨霸全中國的黃粱美夢呢?” “當然還是呂翁,他的青瓷枕最靈。”鄧小平認真地說,“只不過,蔣介石的命運還不如那個盧生,在這邯鄲道上,我敢打個包票,他的黃粱永遠也不會熟!” “一縱!一縱!你們要不惜一切代價,堅決把敵人堵在崔曲、趙莊、南堡一帶!不能讓他前進一步!” “張延發嗎?我是李達。劉司令員和鄧政委讓我轉告你,你們獨立支隊已經完成了側擊任務,從現在起,逐次向北轉移,到豐樂、安陽以西,箝制北進之敵,絕不能讓他們加入到戰場上來!” “對,對,我是李達……不行!一分鐘也不能停留!二十四日上午,也就是明天上午,必須到達指定位置!”

設在峰峰礦區的指揮所裡,李達放下一個電話,又抓起一個電話,把劉鄧的決心和命令不停地下達到各個參戰部隊。 劉伯承和鄧小平俯在地圖上,密切注視著敵我的態勢及其相互的推移。他們給敵人製造的是一個“口袋”,或曰一個“簸箕”,一個鉗形的攻勢格局。從部署上看,這無疑是絕妙的;但要實現這個絕妙的部署,還需經受時間和千變萬化的戰場形勢的考驗。 首先是時間。由於上黨戰役剛剛結束,平漢戰役緊接著發起,作為鉗形攻勢的兩個“鉗把子”——陳錫聯率領的第三縱隊、第十七師和楊勇率領的冀魯豫軍區部隊,還在東西兩側分別向平漢戰場做向心集結運動之中;而作為“口袋”戰術的口袋底子——第二縱隊和太行第一支隊,仍在秦基偉、孔慶德的指揮下,在臨沼關一帶進行肅清偽軍的戰鬥。參戰的主力只有楊得志、蘇振華率領的第一縱隊先敵北渡漳河,於十月二十日趕到了臨漳、南東坊一線。

而敵人的腳步卻大大加快了。 十月二十二日,敵先頭部隊全部北渡漳河。以高樹勳率領的新八軍及河北民軍八縱隊為左翼,馬法五率領的第四十軍、第三十軍為右翼,沿平漢鐵路兩側全力壓來。 由於“口袋”和“鐵鉗”尚未形成,本來作為“袋口”和“鉗嘴”的一縱只得繃緊“袋口”,咬緊“鉗嘴”,阻住敵人的前進步伐。 劉鄧緊急電令楊得志、蘇振華:以大縱深運動防禦,在正面節節抗擊,以消耗、遲滯、疲勞敵人;並繼續箝制敵人主力,將其引向偏東方向,以使其脫離平漢鐵路,進入不利於敵人的邯鄲東南釜陽河河套多沙地帶。一面使敵人陷入不利的地形,另一面保證參戰部隊在預定地區集結展開,以完成對敵合圍鉗擊的部署。 為了實現統帥部的計劃,楊得志、蘇振華做了臨戰佈置後,便帶領縱隊主力迅速展開,組成了阻擊敵人的三道防線。

二十二日拂曉,一縱四團在傅學階團長的指揮下進入第一道防線陣地,扼守南東坊及附近村莊。上午十時,敵四十軍的兩個團向南東坊發起攻擊。激戰竟日,四團予敵重大殺傷後,主動撤出戰鬥,至長巷營地區構築第二道防禦工事,準備迎擊敵人次日的進攻。 二十三日拂曉,一縱主力到達第三道防禦地區。司令員楊得志於現場決定,以裝備最好、戰鬥力最強的第一旅擔負正面狙擊敵人的任務。第二旅、第三旅集結於一旅陣地側後,待一旅挫敵銳氣後,給下面進攻的敵人以側擊,以保證一旅鞏固正面陣地防禦。 然而,一旅的工事尚未完成,敵人的先頭部隊即向一旅防守的夾堤、崔曲、屯莊一線陣地發起攻擊。 炮火鋪天蓋地,子彈像蝗蟲一般,壓得一旅抬不起頭來。 一個個戰士倒下去了,一批批傷員被抬下去了。 一旅旅長楊俊生,這個江西蘇區老赤衛隊員的後代,這個從小父親被國民黨殺害的漢子眼裡冒血了。他吼了一聲:“老子今天傾家蕩產了!旅部全體人員注意,跟我上一線!” 旅長一聲吼,司政後機關傾巢而出,補充到薄弱地段。他們一邊戰鬥,一邊構築工事,打退敵人一次進攻,築起一道血的防線。 李達詢問戰況的電話又一次打來了。 楊俊生望著黑壓壓擁上來的敵人,很沉穩地回答:“請轉告劉鄧首長,有我楊俊生,就有一旅;有我一旅,就有陣地!” “好一個楊俊生!好一個有我無敵!” 峰峰指揮所裡,劉伯承聽了李達的匯報,喟然長嘆。這位出生入死、征戰沙場幾十年的統帥經歷過這種場面,他知道阻擊強敵的前線是何等的慘烈,他甚至為這種慘烈的局面做了最壞的打算。 果然,二十四日下午,敵人突破了一旅六團的側翼陣地。 人們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 晚上八點,楊俊生打來電話,一旅六團在朝城大隊和縱隊特務營的支援下,經過反复衝擊,恢復了原有陣地。 戰爭有時就像多米諾骨牌,在一個點上發力,就會形成連鎖的轟動效應,使得全局發生根本的改觀。幾乎就在同一時刻,李達接到了一系列振奮人心的電話:向心集結的參戰部隊已大部分趕到預定地點。第二縱隊的第四旅和第六旅在孔慶德的率領下,控制了邯鄲西南的張莊橋、羅城頭、陳家岡地區;第三縱隊在陳錫聯的率領下,全部集中於車騎關、光祿鎮以西地區;太行第一支隊和第五支隊到達磁縣以西地區。至此,對敵三面合圍的鉗形態勢形成了! 劉伯承重重噓了口氣,興奮地對鄧小平、薄一波、張際春和李達說:“現在態勢非常之好!敵人鑽進牛角了,進也進不得,退也退不得,該我一個一個地收拾了!” 此時,冀魯豫軍區司令員楊勇所部的獨立第四旅和第十七師的兩個支隊也趕到了戰場。劉鄧感到時機已經成熟,當即向各部隊發布命令,準備發起總攻。 大戰將臨的氣氛立即籠罩了每一個預伏的陣地。 突然,一個建議停止進攻的電話打到了峰峰指揮部。 電話是在高樹勳部下工作的地下黨員王定南打來的。 王定南自抗日戰爭時期就進入高樹勳的部隊,經過多年交往,已經成了高樹勳的好友和座上客。 由於高樹勳和他的新八軍原屬西北軍,不是蔣介石的嫡系,長期以來深受歧視和排擠。抗戰勝利後,蔣介石非但沒有改變歧視旁系的政策,反而逼迫他們開赴內戰前線,充當炮灰。高樹勳對此極為不滿。此次奉命北進之前,他就有意採取行動,並讓王定南與共產黨取得聯繫。當時,上黨戰役正在進行,王定南徒步來到山西黎城,向劉伯承、鄧小平作了匯報。劉鄧得悉高樹勳的進步傾向,遂決定讓王定南立即返回,動員高部戰場起義。此舉如獲成功,對在未來的平漢戰役中全殲北犯之敵,則有了絕對的把握。 但情況的發展卻和預想產生了很大的差距。高樹勳原打算帶領新八軍和河北民軍單獨北上,把所經之處的國民黨兵馬和偽軍統統收編起來,連同他們竊據的城鎮一起交給共產黨。沒想到蔣介石的密令卻是讓高樹勳和馬法五的三個軍齊頭並進,這就打亂了高樹勳的整個計劃。時間一天天過去,情況一天天緊急。時至今日,劉鄧率領的野戰軍已經準備發起平漢線上最後的總攻。 王定南冒著流彈趕到三縱給劉鄧打了電話,徵得同意後,又穿過火線回到十一戰區長官部。 高樹勳一見王定南,便麵帶愧疚地解釋道:“定南,你是知道的,在新鄉時,我對孫連仲提出,我願單獨率新八軍、河北民軍沿平漢線北上。後來孫連仲說我單獨一個軍過不去,就讓四十軍、三十軍和我一起來了。當時,我也不能對孫連仲說我能過去。你看這……” 王定南說:“這是蔣介石對你不放心,孫連仲才這麼決定的。” 高樹勳嘆了口氣:“我已有所悟。不過既然是三個軍齊頭並進,我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這恐怕消極了一些。”王定南望著高樹勳,“劉司令員、鄧政委本來是同意你一個軍北上方案的。但現在是三個軍北上,毛主席已電令劉司令員、鄧政委,絕不允許三個軍北上,阻止國民黨實現在全國向我解放區進犯的戰略。因此,劉鄧首長希望你以民族大義為重,舉行戰場起義,立刻站到人民方面來。” 高樹勳愣了一下:“就地起義?” “對。為了給起義留下時間,劉鄧首長已經同意推遲總攻。”王定南將底牌全部亮了出來,“當前正是關鍵時刻,現在起義,對你,對人民,對國家都貢獻極大。” 高樹勳在室內來回踱步,像是對王定南,又像是自言自語地說:“要走向革命……我是有決心的……只是……” “你這樣寄人籬下,終非長久之計。”王定南看出高樹勳內心思緒的紛亂,話語隨之尖銳起來,“退出內戰,方不愧對死難之同胞;制止內戰,方能告慰陣亡之將士;反對內戰,方能保證八年抗戰不至前功盡棄,中華民族方有真正復興的希望。繼續把命運系在蔣介石的戰車上,高先生作為圈外的雜牌,終歸難逃厄運啊!” “我被他蔣委員長欺騙已非一日,什麼'黨國以為乾城''中正尤寄厚望',無非是讓我和八路軍對壘,借八路軍之手消滅我罷了。”高樹勳憤然地說著,但神情依然有些恍惚,“定南,這些事,我想了並非一日,只是……” 王定南語重心長:“建侯兄,大是大非要當機立斷,切不可優柔寡斷!非常之人,才能立非常之功。” 高樹勳眼睛亮了一下,繼而又嘆了口氣:“多年來和我同甘共苦的妻子,還有本軍許多軍官的家眷,現在都在徐州。如果我們馬上宣布起義,國民黨豈不要加害於她們?” 高樹勳的擔心合乎情理,不解決這個問題,起義就很難順利實現。王定南想了一下,十分誠懇地說:“這是一個實際問題,我馬上去請示劉司令員、鄧政委,設法解決。” “好!好!”高樹勳的情緒明顯好轉,“我等你的消息!” 二十八日清晨,王定南再一次穿過火線,直接到達峰峰指揮部。 聽了王定南的匯報,鄧小平說:“高部現在起義,不僅對當前作用很大,對今後的政治影響也很大。定南同志,時機很重要啊!”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劉伯承在屋裡踱了幾步,緊接著說道,“至於高夫人的安全問題,我們可以申請中央解決。定南同志,你先起草個電文,我來簽發。” 一個重大而復雜的事情,就這樣三言兩語,果斷而乾脆地解決了。王定南很快起草好電報,交給劉伯承。劉伯承看到電報上不僅有請示,而且提出了“請新四軍陳毅同志派人到徐州車站,接出高樹勳夫人”的具體辦法,十分滿意,當即簽了字,囑咐參謀立刻發出。 時間緊迫,王定南準備辭行。鄧小平握了握王定南的手:“轉告高樹勳將軍,要從大局著眼,配合我軍行動,對革命作出重大貢獻。” 二十九日下午,王定南三過火線,帶來了高樹勳決心起義的消息。 平漢戰役的“多米諾骨牌”傾倒了。高樹勳所部一萬餘人的起義,不但迅速改變了平漢戰場上敵我軍事力量的對比,而且使國民黨軍的部署出現了一個大的缺口,軍心也隨之動搖。劉伯承、鄧小平可以抽出手來,全力對付馬法五的四十軍和三十軍了! 總攻部署如下: 一、決心於明日黃昏開始總攻。重點在消滅四十軍,同時求得殲滅三十軍之一部。 二、以冀南、冀魯豫全部及太行之石(志本)支隊、向(守志)支隊為北集團,歸王(宏坤)、陳(再道)、宋(任窮)統一指揮;以三縱隊全部及十七師張(威成)支隊、韋(傑)支隊為南集團,統歸陳錫聯指揮。 三、北集團應將攻擊重點置於消滅屯莊以北敵人(四十軍北段部隊)。楊(得志)、楊(勇)、蘇(振華)由東南向西北攻,將四十軍截成兩段,協同西北的冀南、太行部隊,先消滅屯莊及其以北之敵;冀、太行部隊由西北向東南攻,首先割裂敵人,配合楊、楊、蘇各個消滅之。 四、南集團應以韋(傑)支隊、張(威成)支隊位於高臾、白塔之線,自南向北打,積極箝制三十軍;主力由馬頭、大小營之線向東北打,以協同北集團軍消滅四十軍。 平漢戰役的決戰時刻到來了! 一隊隊朝漳河北岸向心集結的部隊和民兵雄赳赳、氣昂昂地從東面廣闊平坦的冀魯豫大平原,從西面太行山滿是鵝卵石的山溝,從北面洺關、紫山那片蜿蜒起伏的丘陵,像流水一般會聚到這個容納敵我參戰部隊和支前群眾十五萬人的戰爭大舞台,那種場面和氣勢是何等的宏大和壯觀! 晚上九點,彷彿有一個手指按響了劇場的電鈴,總攻的大幕拉開了。隨著驚心動魄的劇情一幕幕地上演,戰爭的捷報也一個個地傳來。 崔曲前線的楊俊生終於揚眉吐氣了!將近十天,他和他的一旅抱成團子在這裡阻擊敵人,連他自己也數不清究竟打退了敵人多少次進攻,反正陣地前一層一層的屍體記錄著他們的煌煌戰果。儘管劉、鄧、楊、蘇首長一次次地表彰他們,可他總覺得不夠舒展,渾身上下有一種憋屈、緊巴巴快要抽筋兒了的感覺。 昨天下午,敵四十軍一零六師在做了最後一次反撲後撤退,收縮至崔曲村內,轉攻為守。這回,該著敵人憋屈、抽筋兒了。 縱隊首長摸透了楊俊生的心思,把總攻崔曲的任務交給了一旅。楊得志、蘇振華率各旅團幹部親臨崔曲,觀察地形,研究方案,並向楊俊生了解崔曲村內的情況。 楊俊生打從阻擊戰開始的第一天起,就盼著拉開膀子,痛痛快快地反守為攻,早把村內的地形地貌摸得像自家的炕頭一樣熟悉。他一開口便建議道:“村內西北角有一片較大的淺水泥窪地,東北角及東南角各有一小片泥窪地,各攻擊部隊要設法避開,以利突破圍牆、寨門後,向村心合擊縱深敵人。” 頭頭是道的建議讓楊得志司令員聽得連連點頭,當即決定以一旅從崔曲北及西北實施攻擊;二旅及三旅一部在崔曲東南至北文莊一線,準備阻擊援敵和殲滅突圍之敵。 下午六點四十分,為迷惑敵人,攻擊首先從崔曲北寨門發起。 果然,敵人立刻以燃燒彈引燃北圍牆的大量柴草,並以密集炮火封鎖村北。 時機很好。三營七連指導員石玉昌趁機迅速帶領突擊隊,沿村西北角的壕溝秘密接近寨牆,直到距寨牆十多公尺時,敵人才如夢初醒,慌忙開槍開砲。配屬給七連的輕重機槍立刻以猛烈火力壓制敵人,成捆成捆的手榴彈一串串地投向寨牆。機槍的流彈和爆炸的煙霧交織在一起,遠遠望去,寨牆上的敵人打著旋儿地手舞足蹈,就像大年三十下到開水鍋裡上下亂翻的肉餃子。 三排長張萬進帶領全排率先攻上寨牆,打開突破口。後續部隊一擁而入,沿東西街用炸藥和十字鎬鑿牆破壁,與敵人展開逐房逐院的爭奪戰。 突然,一座高大的院落擋在突擊隊的面前。敵人居高臨下,憑藉磚瓦結構、視野開闊的屋頂工事以密集火力猛烈阻擊。團政委戚先初和營教導員周滌民根據情況,判斷此處是敵人的一個營部據點,於是命令七連利用地形,迅速接近,先以火力消滅屋頂敵人的一個機槍排;再由指導員石玉昌率領突擊排乘勢衝入敵營部;而後向縱深發展,矛頭直指敵團部、師部。 與此同時,第三旅十六團從村東突破,協同一旅左右鉗擊,佔領崔曲大部。 楊俊生立即命令對敵一零六師師部發起攻擊,他把這個任務交給了傅學階的第四團。他知道,十天來,這個團在阻擊戰中從第一道防禦陣地一直退守到最後一道防線,早就想舒展舒展筋骨了。 果然,這個團的勇士個個像餓虎下山,咆哮著衝入敵人師部。子彈打光了,就用手榴彈;手榴彈拼光了,即與敵人白刃格鬥! 敵人終於動搖了,師長李振清首先棄部突圍南逃。瞬時間,失去指揮的敵人像潰堤崩岸的濁流,在四野裡漫灑開來。 傅學階他們過癮了,從阻擊、反攻,變成大追殲,打了個全攻、全守、防守反擊的全面戰術。 崔曲一戰,敵一零六師除師長李振清率少數人逃脫外,其餘全部被殲。 峰峰指揮所的地圖上,一個個紅色箭頭在延伸,在發展。 北集團在王宏坤、陳再道、宋任窮的指揮下,繼續自北向南壓迫敵人,同時對南北左良、南北文莊敵人實施攻殲,先後攻克村鎮二十多個;東路軍在楊得志、楊勇、蘇振華的指揮下,已經殲滅敵四十軍一零六師大部,佔領崔曲、南堡、趙莊,把敵人的防禦體系砸開了一個大缺口;南集團在陳錫聯的指揮下,已攻占了釜陽河畔的磁縣城、甘草營、高臾、中馬頭、閻家棧;而中馬頭和閻家棧之間的馬頭鎮,則控制在已經起義的高樹勳手裡。 隨著邯鄲以南、磁縣以北的釜陽河兩岸全部被我軍控制,戰役的形勢發生了急劇的變化。劉鄧估計敵人必退無疑了。 果然,敵撤退的徵候出現了。 南集團陳錫聯的電話打到指揮部;“敵人一部正在核心陣地以南構築工事,有些部隊正在調動,慌亂異常……” 鄧小平放下電話,對劉伯承說:“敵人要跑,我們要爭取主動。” 這時劉伯承已經在地圖上圈點好了,殲敵計劃也隨之而出:“以一縱、三縱主力,黃昏開始隱蔽運動,先敵南移到漳河以北截斷敵軍退路;以二縱從正面向南壓,待敵脫離築城地帶,對敵人來一個向心鉗擊和猛烈兜擊,側重擊其首腦機關,側重擊其部署體系,各個殲滅;以總預備隊在漳河北岸構築據點,以攔阻敵退路,並佈置漳河南岸的側擊,以橫截敵援軍第三十二軍。” “很好。”鄧小平的雙手放在地圖上,用力一夾,“一縱在敵退路東側運動,三縱在敵退路西側運動,又是一個鉗形攻勢!” 陳錫聯的電話又打來了,他察覺敵三十軍第六十七師進占西玉曹,目的是為了掩護十一戰區長官部率主力退卻。 “你有什麼對策?”鄧小平問。 陳錫聯回答:“我準備派馬忠全率八旅攻殲這股敵人。” 西玉曹村位於磁縣以東,漳河以北。村內敵人為第三十軍第六十七師師部及第一九九、第二零零兩個團,其中第一九九團是蔣介石嫡系陳誠衛隊團的老底子,裝備和戰術都屬一流。 這是一個強敵,而馬忠全的八旅是新組建的,這是組建後打的第一仗。八旅士氣鼓得足足的,盼的就是啃塊硬骨頭,打它一個開門紅。 當晚,八旅逼近西玉曹,一開場就打得轟轟烈烈。 為了奪取村內製高點,馬忠全決心以第二十二團出其不意從村西發起攻擊;以二十四團從村南策應,打亂敵人陣腳。 命令剛一下達,二十二團一營營長張慶和帶著兩個突擊隊就以迅猛的動作攻上了村西沙丘,控制了寨牆。二十四團也突破前沿,迅速向村內發展。黑暗中,敵人東奔西竄,亂作一團。 “敵人來不及反撲,我們正好抓俘虜呀!”三連連長靳小瑞邊喊邊組織部隊沖進敵人營房,逼得敵人無處藏身。 一營副營長吳金棟是個老紅軍,他端著挺機槍,哪兒危險哪兒就有他。不清楚他知不知道自己身上已經多處負了重傷,看見敵人從哪兒反撲他就往哪兒掃射。直到犧牲前的最後一瞬間,他還摟了一個扳機,突突了一串敵人。 就這樣,八旅經過晝夜血戰,全殲西玉曹守敵,活捉了敵第六十七師師長李正學。 三十一日下午,李達將一幅最新繪製的戰役形勢圖掛在峰峰指揮部的牆上。平面的地圖展現的是立體的戰爭畫卷。敵人已成強弩之末,正在採取逐村掩護的戰法,脫離築城陣地,向南突圍。 為了打破敵人南逃計劃,我各路大軍正在加緊編織一張大網。 楊得志指揮一縱從東面,陳錫聯指揮三縱及其他部隊從西面,分成多路縱隊,向南逃之敵實施扇擊;陳再道、秦基偉指揮二縱和冀南軍區部隊,由北向南跟踪追擊;楊勇、張廷髮指揮太行、冀魯豫軍區部隊,前出至漳河南北兜擊。包圍圈中的敵人,完全陷入人民戰爭的火海之中。 截至目前,敵十一戰區副司令長官馬法五率領的二萬人,在我軍民的跟踪追擊、兩面截擊、迎頭堵擊和寬正面扇擊之下,竄至前後旗桿章、黃辛莊、馬營一帶據守頑抗,呼叫求援。 援敵同時出現了! 被我軍阻隔在漳河南岸的敵後續部隊第三十二軍,為解馬法五之圍,正以主力向我前伸至漳河南岸的張廷發獨立支隊陣地發起猛攻。 “要迅速打開局面!時間緊迫,絕不能讓敵三十二軍加上來!”鄧小平分析了戰況後說,“現在戰役已經進入決定性階段。我們首要的任務,是不能讓馬法五跑掉!”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劉伯承緊接著說,“五個手指按跳蚤不行,要集中第一和第二兩個縱隊,先解決馬法五的長官部!” 偵察情報很快送來了,馬法五的長官部設在前旗桿章。 劉鄧當即決定,一縱主力從東,二縱主力從北,猛攻前旗桿章。 總攻令下,楊得志、蘇振華迅即作出部署:第一旅、第二旅主力分由馬營東南和東北攻擊馬營;第三旅並二縱十九團,向前後旗桿章攻擊。 下午四時,戰鬥發起,擔任主攻的七團三營首先突入馬營。 絕境中的敵人拼死對峙,戰鬥異常慘烈艱苦。 八連指導員徐三泰和營部通信班長等,被敵人包圍在一個獨立家屋的棉花房內,未能突出,彈盡負傷,被敵人捉住活埋。二十團突擊部隊攻入前旗桿章東部,激戰中傷亡慘重,團長王大順壯烈犧牲。十六團由東南、十九團由西南突入前旗桿章,但遭村內數倍敵人的頑固阻擊,經徹底戰鬥,僅奪取突破口附近的部分院落,十六團參謀長劉翻身壯烈犧牲。十九團二梯隊繼而增援,被敵密集火力封鎖在突破口外。 突入部隊不得已於拂曉撤出戰鬥,而最先攻入前旗桿章的十六團卻被敵人包圍在村內,與一縱指揮部失去了聯繫…… 十一月一日上午,楊得志、蘇振華決心放棄對馬營和後旗桿章的攻擊,集中主力,採用劉伯承慣用的“猛虎掏心”戰術,重點攻擊前旗桿章,實現首先擊滅敵首腦部的計劃。 楊得志把突擊的任務又一次交給了楊俊生。他命令楊俊生攻入前旗桿章後,迅速與困在村內的十六團取得聯繫。自白天以來,已聽不到前旗桿章村內的槍砲聲。楊得志沉默了一會兒,又說:“如果十六團已經被敵人吃掉了,就由你們單獨執行攻擊敵首腦部的任務。你們肩上的擔子很重,全縱隊都在看著你們。” 楊俊生剛剛接受命令,一旅那邊已經口號震天:“堅決打掉敵人的長官部!”“英勇殺敵,為人民立戰功!”…… 下午六時,太陽已經墜落,四野籠罩在靜謐的黃昏之中。 沒有沖天的紅綠信號彈,也沒有激昂的軍號聲。剛剛在崔曲前線旗開得勝的三營教導員周滌民,又一次帶著七連隱蔽接近前旗桿章,出敵不意地在西南角打開突破口,迅速向村內擴展。 敵人經過晝夜苦戰,已十分疲憊,除了警戒分隊和值班火器外,其餘都在地堡、工事、戰壕內東倒西歪地休息。七連和隨之擁入的突擊部隊如同天降神兵,竟使敵人呆滯了片刻,才倉促進行反抗。而那些來不及反抗的竟邊撤邊放火引燃沿街房屋,企圖用大火阻住攻擊部隊。在熊熊烈火、濃濃煙霧之中,喊殺聲伴著槍聲和手榴彈的爆炸聲響成一片,把前旗桿章攪得沸沸揚揚。 三營赴湯蹈火攻到馬法五長官部駐紮的黃龍廟西側,遭到猛烈火力襲擊。敵人幾乎將所有的輕重武器全部集中在這個依托廟宇圍牆修築的工事裡,砸鍋賣鐵,孤注一擲了。 一次次攻擊,一次次受阻。倒下一批勇士,又衝上去一批勇士。 教導員周滌民也負傷了,他把七連指導員石玉昌、九連指導員李讚香喊來,喘息著說:“不管有什麼困難,你們都要想辦法克服……一句話,拼了命也要拿下馬法五的長官部!” 石玉昌和李讚香立了軍令狀:“放心!打不下馬法五長官部,我們不來見你!” 決死的戰鬥開始了!在強大的火力掩護下,石玉昌帶領突擊隊架起長梯,從廟牆東面攀援而上,與扼守的敵人展開白刃格鬥。 敵兵在長官的督戰下,成群成群地瘋狂反撲,先是用機槍、衝鋒槍濫行掃射;繼而用手榴彈、手雷野蠻投擲;接著又用石塊、槍托、滾木、門板、開水,打砸潑灑登梯攀牆的突擊勇士。 七連、九連前仆後繼,輪番架梯攀登,終於以血的代價打開黃龍廟突破口,首先沖入敵長官部,打亂了敵人的指揮系統。 頑抗的敵人失去了指揮,頓時亂作一團,忽然又像得到什麼召喚似的,一窩蜂地朝西南方向倉皇擁去。 原來是馬法五帶著貼身衛隊向那邊突圍逃竄了。 “絕不能讓馬法五跑掉!”楊得志一聲令下,一旅、二旅、三旅全部出動,漫田漫野追擊潰逃的敵人。 真是兵敗如山倒。剛剛還氣勢洶洶像群惡狼的敵人,轉眼間互相踐踏,爭相逃命,成了一群被打斷腿、砸斷脊樑的喪家之犬。 旗桿章西南幾公里的野外,像個圍獵場,追擊的、截擊的、阻擊的部隊各顯神威,用上了十八般武藝。有的戰士跑得快,衝到前面把敵人的退路封鎖,敵人只好又往回跑,正撞在追擊戰士的槍口下;有的連隊看到敵人不追,抄近道趕到敵人前面潛伏下來,一等敵人來到,輕重武器一齊掃射,像割麥子一樣;還有的機槍手,殺開一條路,闖到敵人中央,抱著機關槍轉著圈地突突,好像平地裡刮起了旋風…… 四連戰士孔繁祺是個山西人,腦袋瓜靈活。不知他從哪裡弄來輛自行車追擊,邊蹬車,邊用輕機槍點射,弄得像個摩托化部隊。光他一個人,就打死打傷和俘虜敵人一百多。 炊事班長湯仁華手中沒有武器,掄起了一根大扁擔,威風凜凜倒像景陽岡上的武二郎。他左突右闖,少說也捉了十幾個敵人。 團政委張向善和團長老賈隨同部隊追擊,早就談不上什麼指揮位置了,除了手裡拿的是手槍,別的和戰士沒什麼兩樣。一次,幾十個敵人向他們衝來,他和老賈握緊手槍,心想:敵人衝來,就跟他們拼了。沒想到,這夥敵人衝到他們面前,“撲通”一聲全部跪倒,把槍舉過頭頂——原來是來投降的…… 十一月二日中午,一縱三旅二團警衛連傳來捷報,他們活捉了國民黨第十一戰區副司令長官馬法五。至此,平漢戰役勝利結束。 這一戰役,蔣介石共損失了一個戰區長官部、三個軍、七個師外帶一個縱隊,總計三萬餘人。蔣介石不得不再一次回到談判桌上來,簽訂了《停戰協議》。 平漢戰役結束後,晉冀魯豫軍區根據中央的指示,對全區部隊進行重新編組,共組成六個野戰縱隊。 第一縱隊:司令員楊得志,政治委員蘇振華; 第二縱隊:司令員陳再道,政治委員宋任窮; 第三縱隊:司令員陳錫聯,政治委員彭濤; 第四縱隊:司令員陳賡,政治委員謝富治; 第六縱隊:司令員王宏坤,政治委員段君毅; 第七縱隊:司令員楊勇,政治委員張霖之。 至此,整個晉冀魯豫野戰軍和地方部隊發展到三十一萬餘人,武器裝備也在上黨、平漢兩大戰役中得到改善,基本完成了從游擊戰到集中運動戰的轉變。 十二月底,晉冀魯豫野戰軍總部在劉伯承、鄧小平的率領下,整隊出發,離開了太行山這個八年抗戰的根據地,離開了赤岸這個小山村,離開了在陽光下波光粼粼的清漳河。他們以擁有六個縱隊的正規野戰軍的建制,向東邁進,奔向那廣袤的華北大平原,去迎接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勝利和新中國的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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