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政治經濟 毛澤東文集第三卷

第68章 在中國共產黨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結論-1

(一九四五年五月三十一日) 同志們!我的結論講三個問題:國際形勢,國內形勢,黨內若干思想政策問題。同志們在討論中提出的問題和意見,大體上可以歸納為這三個問題。 我們的方針,我們的路線,就是:放手發動群眾,壯大人民力量,在我黨的領導下,打敗日本侵略者,解放全國人民,建設一個新民主主義的中國。在這條方針裡面:“放手發動群眾,壯大人民力量”,就是說的組織隊伍;“在我黨的領導下”,就是說的總司令、指揮官;“打敗日本侵略者”,就是說的敵人;“建設一個新民主主義的中國”,就是說的目標。 關於放手發動群眾問題,昨天少奇同志講得很好,手是我們自己的,放不放在我們。誰不叫我們放手呢?有許多人,其中就有蔣介石。現在國民黨開了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大會通過的三十條政綱中有一條是“絕對禁止違背政府法令及在外交、軍事、財政、交通、幣制上有任何破壞統一之設施與行動”。比如軍事的統一,那就是要我們把軍隊統統交給他們,不要八路軍、新四軍。這個鬥爭早就有了。一九二六年三月二十日的中山艦事件[1],就是不讓我們放手發動群眾,壯大人民力量。大革命為什麼失敗?除了客觀原因之外,還有主觀原因,就是蔣介石不讓我們放手,汪精衛[2]也不讓我們放手,我們自己也就不敢放手。那時我們應該大大放手,但我們卻不敢放手,所以失敗了。內戰時期我們放手了,但又過了一點,沒有把放手發動群眾同冒險主義相區別。在抗戰時期,中央的路線就是這條路線,這次大會只是批准這條路線,並對這條路線有所發揮。如果沒有過去多年的經驗,我們的大會不可能作出肯定這條路線的決定。放手是在有理、有利、有節的條件下,而不是冒險。有理、有利、有節,就是放手而不冒險。這一個方針一直到全國勝利都是不會改變的。我們的壓力很大,要使無產階級先鋒隊從束縛手足的精神壓迫下解放出來,是不容易的。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歷史上就是如此。第二國際一直不敢放手發動群眾。一八四八年發表的馬克思、恩格斯的《共產黨宣言》,是放手發動群眾的方針;第二國際違背這一方針,崇拜自發論,一切聽其自然。共產國際和俄國布爾什維克黨恢復了馬克思主義,發展了馬克思主義,放手發動群眾,壯大人民力量,在聯共黨的領導下,先打倒沙皇,建立工農民主專政,後打倒資產階級,建立社會主義社會。所以我們要宣傳這條方針,肯定這條方針。朱總司令、少奇同志和我的報告[3],都是貫穿著這個精神,堅持這條方針。階級不消滅,我們的這條方針是不會取消的。由於各個階段情況不同,政策會有變化,但總方針是不變的。至於如何實行這條方針,這須要根據周圍情況及其內部聯繫來決定。

一國際形勢 我在報告中這樣說:“人民民主勢力是一定要勝利的。世界將走向進步,決不是走向反動。”這是歷史的總趨向。這一看法到底對不對?世界是不是會倒退?“倒退”這個問題,報告中也講到了,說應該“估計到歷史的若干暫時的甚至是嚴重的曲折,可能還會發生,許多國家中不願看見本國人民和外國人民獲得團結、進步和解放的反動勢力,還是強大的”。如果有這種情況發生,那就要作另外的一種估計,報告中的某些基本點就要修改。最近四五年來,國際局勢經常是矛盾的,一會兒是好消息,一會兒是壞消息,好了又壞,壞了又好,今後還會是這樣,時好時壞,不好不壞,波浪式地發展。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呢?因為世界上有兩種勢力在斗爭:蘇聯和各國人民的勢力是一方,反動勢力是另一方。前一種勢力要使局勢變好,第二種勢力要使局勢變壞,這樣就要經常鬥爭。現在的世界就是一個矛盾的世界。但是,說蘇、英、美三國不團結,說英、美兩國要聯合日本,聯合德國的那些俘虜,組織一個反蘇反世界人民的第三次世界大戰,這種可能性今天存在不存在?不存在,這種可能性是沒有的。為什麼說沒有呢?因為客觀實際上不存在。現在有兩個客觀實際,我上面說的不是按照反動派這個客觀實際講的,而是按照蘇聯和世界人民這個客觀實際講的,蘇聯和世界人民不要第三次世界大戰,所以說現在反蘇反世界人民的大戰的危險是不存在的。英、美資產階級內部,有一部分反動派要幹,一部分不願幹,一部分是想乾而不敢干。舊金山會議[4]可能無結果而散,也可能有些成績而散。蘇聯在舊金山會議的記者分析得就很好,我們只能就大勢而論,有三種可能性:(1)有所成就但不甚圓滿;(2)無結果而散,也不破裂(同我們跟蔣介石談判一樣),下次再來;(3)最壞的結果是完全破裂,推翻克里米亞會議[5]的決定。現在看來,第三種可能性不大,第一、第二兩種可能性大一些。但是,即令第三種情況發生了,克里米亞會議的決定推翻了,這是不是說英、美就要組織反動派進行第三次世界大戰進攻蘇聯呢?也不能作這樣的結論。莫洛托夫[6]在舊金山會議上的聲明說得對,他說即使這次會議不能成功,不能建立防止侵略的國際安全機構,也不等於將來也不能建立,我們要努力爭取建立,這次搞不好將來再搞。他的這個話是包括對整個世界情況的估計,和我們的觀點是一致的,就是說,我們相信蘇聯的力量,相信世界人民的力量,相信印度、南美、中國人民的力量,相信英、美資產階級內部不統一,不是完全反甦的,有一部分人還是願意同蘇聯合作的。現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還沒有結束,只結束了一半,日本還沒有被打敗。把這些情況綜合起來看,即使舊金山會議這次搞不成,也不能說就永久搞不成。在宣佈歐洲勝利的那天,斯大林說,歐洲已進入和平時期。斯大林說得對不對呢?很對。在歐洲,戰爭時期過去了,和平時期到來了。斯大林的判斷是根據整個情況說的。蘇聯是在國際範圍內勝利了。列寧曾經講過:俄國布爾什維克“只要在十至二十年內和農民保持正確的關係,就能保證全世界範圍內的勝利(甚至在發展著的各國無產階級革命延遲的情況下),否則就會遭到二十至四十年白匪恐怖的苦難”。 [7]這是在一九二一年講的。同志們,一九四記者分析得就很好,我們只能就大勢而論,有三種可能性:(1一年德國進攻蘇聯,是不是二十年呀?在莫斯科危急時,斯大林說:或者勝利,或者滅亡。現在是勝利了。蘇聯的勝利是從在莫斯科打勝仗開始的,不是從斯大林格勒[8]才開始的,沒有莫斯科的勝利,也就沒有斯大林格勒的勝利。現在蘇聯紅軍的旗子已經插在柏林,列寧的話講靈了。蘇聯在國際範圍內勝利了,現在只是努力鞏固這種勝利。蘇聯的勝利,就是全世界人民的勝利,也是中國人民的勝利。

資本主義有它的歷史,很久以前,世界上沒有這個東西。兩三百年以前,世界上才有資本主義,產生了一個娃娃叫資產階級,同時產生了另一個娃娃叫無產階級。中國和外國的古書上沒有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更沒有共產黨,這都是近代的產物。按照列寧的分析,由於資本主義發展不平衡而發生的帝國主義戰爭,削弱著帝國主義的力量,使社會主義可能首先在一個國家單獨勝利。以前馬克思、恩格斯講社會主義將同時在所有國家勝利,至少在幾個文明國家同時勝利。到了二十世紀的時候,列寧根據新的情況,指出帝國主義是垂死的資本主義,是社會主義革命的前夜。列寧的話又說靈了。第一次世界大戰,打出個十月革命,整個世界歷史發生了變化,開闢了世界歷史的新時代。從這時起,資本主義倒霉了,走下坡路了,社會主義走的是上坡路。在《新民主主義論》中,我也講資本主義是向下沒落,社會主義是向上發展。從十月革命起,資本主義缺了一隻腳,剩下的資本主義,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變為法西斯的資本主義,一部分變為民主的資本主義。現在這兩部分資本主義打架,民主的資本主義同社會主義合作,將法西斯的資本主義一夾,夾掉了一個德國法西斯,再一夾,就要把日本法西斯也要夾掉。資本主義好比一個四隻腳的馬,十月革命搞掉它一隻腳,第二次世界大戰又夾掉它一隻腳,現在只剩下了兩隻腳,成了一個跛子,成了不完全的東西。資本主義殘廢了,它怎樣走路呢?就裝上木腳來走路。你們說這剩下的資本主義,是比過去更強大了還是更削弱了呢?不是更強大,而是更削弱了。

我們的同志要注意,要看大的東西,要看普遍的大量的東西。許多同志往往對於普遍的大量的東西看不見,只看見局部的小量的東西。十月革命,砍掉了資本主義一隻腳;第二次世界大戰,德、意法西斯資本主義打倒了,法國內部最壞的東西垮台了,許多小皇帝也垮台了,小國家起了變化,都進步了,這又砍掉了資本主義一隻腳。這些都是大事情,必須看到這些大事情,才能正確地進行分析,才能在分析時不會犯錯誤。 現在英、美各國的通訊社和報紙,專為一些小問題咬住不放,吵鬧不休,令人看起來很覺奇怪。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呢?我說資本主義有一種特性,就是“蝕大本,算小賬”。第一次世界大戰失掉一隻腳,第二次世界大戰又失掉一隻腳,現在卻抓著一根頭髮死也不放。本錢蝕去了,不僅把法西斯打掉了,而且英國本身也打得五勞七傷,這表示資本主義殘廢了,蘇聯和歐洲人民強大了,他們不抓小辮子,那就什麼都沒有了。他們的資本很小了,所以只得抓著小辮子不放,放不得,放了就無話可講了。這是我們的看法,但他們也有他們的用意。世界各國反動派的反蘇言論,其作用在於:(1)阻止蘇聯及歐洲人民力量的發展,在蘇聯及歐洲人民面前,抓著小辮子討價還價。 (2)調動國際國內的反動勢力,給自己撐腰。要找人撐腰,就不得不唱些適合於反動派的調子,才能調動那些反動派,團結那些反動派,作為自己的基礎。 (3)壓制革命人民。丘吉爾[9]發現他處在歐洲人民包圍之中,處在英國人民包圍之中,所以要唱一點反動調子,壓壓人民。由此看來,我們便可懂得,舊金山會議爭論那麼兇是為了什麼,將來東方問題還要爭論的。這些爭論,好比做文章,都是題中應有之義,因為他們還有兩隻腳未砍掉,還可以走路,還不甘心,所以有爭論是可以解釋的,如果沒有爭論反倒成為不可解釋的了。

現在世界上大國的外交政策,只有蘇聯是主動的,英、美、中都是被動的。波蘭問題的小辮子也抓不了幾天了。蘇聯沒有掛牽,所以能主動。英、美參加第二次世界大戰,也是被動的,英國原來是搞“慕尼黑”的,想叫希特勒去打蘇聯,把蘇台德區等送給德國,但是它僱傭的希特勒這個“勞動力”有點鬧獨立性,先打了老闆一頓,打得哇哇亂叫。對日本也是如此。美國和英國原是出錢僱“勞動力”去打蘇聯的,送鐵送汽油給日本,也就是出工錢的意思。日本就在邊界向蘇聯挑釁,從美、英拿工錢,把工錢弄到了手,它不去打蘇聯,而去打珍珠港了。日本打了珍珠港,美國和英國才對日本宣戰,英國並與蘇聯簽訂有效期為二十年的《同盟互助條約》,美國與蘇聯簽訂在反侵略戰爭中互相援助的協定。資本主義的主動性,是在十八世紀的時候,十九世紀上半世紀還有一點,到了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便昏庸腐朽,變成帝國主義,即處於被動了。第二次世界大戰,英、美是被迫打的,沒有計劃的。對南斯拉夫,他們不承認,後來又承認了。現在對波蘭也不承認,將來還是要承認的。現在他們不承認中國的解放區和八路軍、新四軍,將來也會承認。

資本主義是向下的。經過第二次世界大戰,歐洲大陸的資本主義下降了,日本的資本主義下降了,英國的資本主義也下降了。只有美國的資本主義是向上的,它的生產在戰爭中是它歷史上未曾見過的大發展,超過它戰前生產的一倍半到兩倍。一九二八年繁榮期間,美國的生產總值為六百萬萬美元,現在,有人說是二千萬萬,有人說是一千八百萬萬,美國國務卿斯退丁紐斯說是一千五百萬萬到二千萬萬。如果說過去六百萬萬是兩個指頭,那末現在若為二千萬萬就差不多是七個指頭。它的生產有這樣大的發展,所以說美國資本主義是向上的。但是,美國現在的繁榮,帶有特殊性,是特殊的繁榮,美國的經濟危機很快地就要到來了。從經濟上說,美國是世界經濟的喜馬拉雅山,但這個山是要倒的。按照馬克思主義的觀點看問題,應該這樣來認識。美國的危機,歸根到底不能由資本主義自身來克服,而是要由無產階級革命來克服。

這次舊金山會議,即使搞不成,第二次舊金山會議還是會要來的。因為世界情況需要它。關於建立反蘇堡壘線,英國保守黨是有這種企圖的,從前是以波蘭、羅馬尼亞等國組成的這道牆壁,現在被蘇聯拆掉了。若它再搞這一套,那就回到張伯倫[10]那裡去了,但現在已不是那個時代了。希特勒倒了,蘇聯強大了,歐洲人民覺悟了,英國人民覺悟了,美國資產階級中有想與英國反動分子結合反甦的,但大部分人是願與蘇聯搞好關係的。英、美都是現實主義的,一手打日本,一手抓一把(做生意)。打敗日本後,兩隻手都要做生意。 總起來講,第一次大戰以後,所謂資本主義的穩定已經沒有了,不穩定就經常產生危機。資本主義的經濟危機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就有的,大概是十年八年來一次,是有規律的有周期性的。這次美國的戰時繁榮是帶特殊性的,以後也不會有穩定。他們要和平,要建立國際安全機構,要做生意,都是求得戰後資本主義的穩定。也可能穩定下來,但不是長期穩定,其中包含著危機。

世界上這幾個大國誰是領袖?是蘇聯還是美國?有人說美國是領袖。這種說法不對。從經濟上可以這樣說,但經濟之外還有政治,政治與經濟結合起來才是更強大的,那就是蘇聯。蘇聯在經濟的量上說不如美國,但蘇聯是社會主義的經濟,它產生了偉大無比的力量,產生了強大的紅軍和英勇的人民。蘇聯是全世界人民的領袖,英、美各國的人民,對蘇聯的信仰都是非常高的。 中國也要發展資本主義。中國的資本主義是什麼性質?前邊說過,世界上的資本主義有兩部分,一部分是反動的法西斯資本主義,一部分是民主的資本主義。反動的法西斯資本主義主要的已經打垮了。民主的資本主義比法西斯資本主義進步些,但它仍然是壓迫殖民地,壓迫本國人民,仍然是帝國主義。它一方面打德國,一方面又壓迫人民,打法西斯是好的,壓迫人民是不好的。在它打法西斯的時候,對它的壓迫人民要忍一口氣。蔣介石也是這樣,他打日本是好的,壓迫人民是不好的,在他還打日本的時候,我們也是要忍一口氣,不提打倒蔣介石。蔣介石搞的是半法西斯半封建的資本主義。我們提倡的是新民主主義的資本主義,這種資本主義有它的生命力,還有革命性。從整個世界來說,資本主義是向下的,但一部分資本主義在反法西斯時還有用,另一部分資本主義——新民主主義的資本主義將來還有用,在中國及歐洲、南美的一些農業國家中還有用,它的性質是幫助社會主義的,它是革命的、有用的,有利於社會主義的發展的。

二國內形勢 第一,《論聯合政府》報告的原稿上有“兩三年中將是中國情況大變化的關鍵”這樣一句話,在發表時刪去了。刪去這句話,不是因為說得不對,而是不說為好。但是我們要有這種精神準備,準備應付大事變。 第二,三個大會。去年九月民主同盟開了全國代表會議,日前國民黨開了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我們黨正在開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三個大會如果說有一點相同,那就是都要打日本。不同的是國民黨的大會是法西斯主義性質的,實際上也是法西斯主義的。昨天和今天的《解放日報》上都有文章批評國民黨的大會[11],同志們可以去看。國民黨的這次大會上有一點特殊,蔣介石的話就是國民黨的命令,過去這僅僅是事實,這次變成了紀律,中央委員要賭咒發誓服從總裁。世界上除法西斯政黨外,資產階級民主的政黨都沒有這樣一條。還有一條,就是規定國民黨員不准加入其他政黨。我們共產黨不是誰想入就能入,黨章規定要經過支部大會表決通過,入黨是有條件的,但出黨是自由的。上面這兩條說明了什麼呢?說明國民黨現在更虛弱了,更懼怕了,他們的黨員中想要加入其他政黨的人更多了。但這個賭咒發誓,在現在這個時代往往是不行

第三,有人提出中國可能變成美國的半殖民地,我看這個提法很對。在抗戰以前近一百年中間,中國是幾個帝國主義國家統治的半殖民地。九一八事變日本發動侵略戰爭以後,國民黨削弱了,就不得不依賴美國,這樣中國就可能變成以美國一個帝國主義國家為主統治的半殖民地。以美國為主控制國民黨,英國可能插進一隻小腳。這一變化將是一個長期的麻煩,我們共產黨要好好準備,以應付這個變化。日本也許在明年就倒下去,這將是一九三一年日本進攻中國以來十六年中的大變化,這個變化對我們是有利的。把日本侵略者打跑了,可是又來了一個“特殊繁榮”的美國,它現在控制著國民黨,所以我們要做國際聯絡工作,爭取美國的無產階級援助我們。我們黨的高級幹部,應該特別注意美國的情況。中國可能變成美國的半殖民地,這是一個新的變化。

第四,有一個問題要講清楚,叫做“準備吃虧”。有些同志希望我講一些困難,又有些同志希望我講一點光明。我看光明多得很,國內民主運動已經興起,將來更有希望,蘇聯援助我們,美國、英國的無產階級將來也還是要幫助我們的,這些都是光明。但是我們更要準備困難,我下面講的困難有十七條: 第一條,外國大罵。現在英、美的報紙和通訊社都在罵共產黨,將來我們發展越大,他們會罵得越有勁。他們有人曾經向我們示過威,說:你們那樣不行,美國輿論要責備你們。我說:你們吃麵包,我們吃小米,你們吃麵包有勁,嘴長在你們身上,我們管不了。這叫做沒有辦法,要準備著挨外國人的罵。 第二條,國內大罵。是大罵,不是小罵,他們將動員一切人來大罵,什麼破壞抗戰,危害國家,殺人放火,共產共妻,毫無人性,等等。只要是世界上數得出的罵人的話,我們都要準備著挨。 第三條,準備被他們佔去幾大塊根據地。不是說幾小塊,也不是說統統佔光,而是被他們佔去幾大塊,他們要打內戰“收復失地”。在十年內戰時期,他們就曾經佔去我們幾大塊,這次我們還要準備被他們再佔去幾大塊。 第四條,被他們消滅若干萬軍隊。一九四一年中央曾打電報給各中央局、中央分局,說我們要把估計放在最困難的基礎上,可能性有兩種,我們要在最壞的可能性上建立我們的政策。那時我們有五十萬軍隊,準備被搞掉二十五萬,還有二十五萬。這二十五萬是什麼?原來五十萬是伸開的手掌,這二十五萬是握緊的拳頭,雖然縮小了,可是精壯了。現在我們的軍隊差不多有一百萬,我們還要發展,到將來蔣介石進攻我們時,我們可能有一百五十萬,被他搞掉三分之一,還有一百萬,搞掉一半,還有七十五萬。如果我們不准備不設想到這樣的困難,那困難一來就不能對付,而有了這種準備就好辦事。 第五條,偽軍歡迎蔣介石。偽軍搖身一變,掛起蔣介石的旗子,歡迎蔣介石,歡迎閻錫山[12],使我們很不好辦。日本人撤出的地方,他們馬上就佔了,我們來不及。我們要有這種精神準備。 第六條,爆發內戰。我們要用各種方法制止內戰。現在的揭露就是一種方法,我們要經常揭露,在大會文件上、在報紙上、在口頭上揭露。此外,還要用別的辦法來製止內戰。內戰越推遲越好,越對我們有利。抗戰八年以來,我們的政策就是使蔣介石既不能投降又不能“剿共”。我們的政策還要這樣繼續下去,使他不敢輕意地發動內戰,但是我們要準備他發動內戰。 第七條,出了斯科比[13],中國變成希臘。這種情況我們要用各種方法來避免,如果發生了,就採取有理、有利、有節的鬥爭方針。我曾經同國民黨的聯絡參謀講過,我們的原則是三條:第一條不打第一槍,《老子》上講“不為天下先”,我們不先發製人,而是後發製人。第二條“退避三舍”,一舍三十里,三舍九十里,這是《左傳》上講晉文公在晉楚城濮之戰[14]中的事,我們也要採取這樣的政策。第三條“禮尚往來”,這是《禮記》上講的,禮是講究往來的,“來而不往非禮也,往而不來亦非禮也”,你來到我這裡,我不到你那裡去,就沒有禮節,所以我們也要到你們那裡去。我叫國民黨的聯絡參謀把這三條告訴胡宗南[15],希望他們也採取“不為天下先”、“退避三舍”、“禮尚往來”的政策,這樣就打不起來。他們不喜歡馬克思主義,我們說:這是老子主義,是晉文公主義,是孔夫子主義。無論斯科比來了也好,蔣介石來了也好,我們都是採取有理、有利、有節的自衛原則。不打第一槍這個原則我們要謹記,從一個時期來看好像不一定有利,但從長遠來看則是很有利的。當然到了該打的時候,就要堅決、徹底、乾淨、全部消滅之。有人講兩面作戰怎麼得了?他們要搞兩面作戰,我們有什麼辦法,我只好準備這一著。我們現在好像坐牢一樣,前門是日本人守著,後門是蔣介石守著。 第八條,“不承認波蘭”。這裡是比喻我們得不到承認。現在我們是一個中指頭,你不承認,將來是一個大指頭,你也不承認,到了是一個拳頭、兩個拳頭的時候,看你承認不承認?你九十年不承認,一百年不承認,將來到一百零一年,你就一定得承認。因為我們的政策正確,得到全國人民的擁護。 第九條,跑掉、散掉若干萬黨員。將來如果形勢不好,蔣介石、斯科比兩面夾攻,到處打槍,有些黨員就向後轉開步走,跑掉了,散掉了。在我們黨的歷史上,散得最厲害的是一九二七年,還有散得多的是內戰時期,有組織的黨員只剩下三幾萬。在不好的情況下,黨員中有一部分悲觀失望的人就跑了,有一部分被壓散了,也無非就是這樣,我們準備散掉三分之一,或者更多一些。 第十條,黨內出現悲觀心理、疲勞情緒。中國革命是長期的,從一九二一年到現在二十四年了還沒有勝利,還要搞下去,還要犧牲許多黨員和軍隊。黨內會出現悲觀心理、疲勞情緒的問題,不僅要對我們大會、中央、中央局,還要對區黨委、地委這些領導機關都講清楚。從前我們黨內有一個傳統,就是講不得困難,總說敵人是總崩潰,我們是偉大的勝利,是百分之百的布爾什維克!現在我們要有充分的信心估計到光明,也要有充分的信心估計到黑暗,把各方面都充分估計到。 第十一條,天災流行,赤地千里。天災是天不下雨,玉皇大帝不幫忙。最近得到報告,華北、華中很多地方都天旱。古人說過:“艱難困苦,玉汝於成”。 [16]艱難困苦給共產黨以鍛煉本領的機會,天災是一件壞事,但是它裡頭含有好的因素,你要是沒有碰到那個壞事,你就學不到對付那個壞事的本領,所以艱難困苦能使我們的事業成功。今年我們邊區沒有收成,這是一件大事。所以,我們要講節省,從中央起都要講節省,準備天災流行,赤地千里。共產黨有本領就是要在這種情況下打出一條生路來!華北、華中許多地方都要準備這一條。 第十二條,經濟困難。有天災經濟是困難的,沒有天災經濟也是困難的,所以我們要大力學做經濟工作。我們曾經提出這樣的口號——在兩三年內學會做經濟工作,要首長負責,親自動手,克服困難。 第十三條,敵人兵力集中華北。有的同志問:日軍退出華南、華中,把兵力統統撤到華北,怎麼辦呢?現在日本法西斯作戰是寸土必爭,看樣子是不會撤的。但我們要把事情往壞一點想,即使長江流域的日軍統統撤到華北,難道我們就嗚呼哀哉了嗎?中國抗戰的局面是明年日本就要被打倒了,它橫行不了多久了。敵人集中華北,提出和平妥協的條件,跟英、美講和,假如這件事出現了怎麼辦?我們準備想各種辦法對付之,這些辦法大家想,中央也想。 第十四條,國民黨實行暗殺陰謀,暗殺我們的負責同志。歷史上有過這樣的事,所以我們要有準備,以防萬一。 第十五條,黨的領導機關發生意見分歧。不要以為不會發生意見分歧,上述困難一來,許多情況出現,就可能產生黨內意見的分歧,議論紛紛,莫衷一是,不滿意等等。如果我們準備了,分歧就可能少一些,沒有準備,分歧就可能多一些。 第十六條,國際無產階級長期不援助我們。中國革命是長期的,由於各種情況的原因,國際無產階級還沒有來得及幫助我們,他們還料不到我們的困難來得這樣早,就是料得到也沒有辦法,遠水救不了近火。我們要做國際聯絡工作,做外交工作,很希望國際無產階級和偉大的蘇聯幫助我們。但由於各種情況的原因而沒有援助,我們怎樣辦?還是按照過去那樣,全黨團結起來,獨立自主,克服困難,這就是我們的方針。 第十七條,其他意想不到的事。許多事情是意料不到的,但是一定要想到,尤其是我們的高級負責幹部要有這種精神準備,準備對付非常的困難,對付非常的不利情況。這些,我們都要透徹地想好。 困難我講了十七條,下面講我們一定要勝利。 第一,暫時吃虧,最終勝利。這個原則是不會錯的,全世界無產階級吃虧都是暫時的,終久我們是要勝利的,馬克思主義者要堅信這一條。 第二,此處失敗,彼處勝利。中國革命的發展是不平衡的,此處吃虧,彼處勝利,東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我們總有道路。 第三,一些人跑了,一些人來了。天要下雨,他硬要跑那有什麼辦法?就讓他跑掉吧。黨員中間的動搖分子,他們在革命熱鬧的時候來湊熱鬧,在困難的時候就跑了,要跑就跑,我們開歡送會。今天有一些人跑了,明天有一些不怕困難的人又來了,我們黨二十四年的歷史證明了這一點,我們說一定有許多的人會來的。 第四,一些人死了,一些人活著。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我們要準備一些人犧牲,但總有活著的人。這樣大的黨,這樣大的民族,怕什麼。 第五,經濟困難就學會做經濟工作。我們要感謝何應欽[17],他不給八路軍、新四軍發餉,他這樣一困,我們就提出了是解散,是餓死,還是自己動手搞生產的問題。解散不甘心,餓死不願意,那剩下一條,就是首長負責,自己動手,發展生產,克服困難。 第六,克服天災,太行有經驗,共產黨會捉蝗蟲,這些經驗很好。 第七,黨內發生糾紛,這也是給我們上課,使我們獲得鍛煉。來一次大糾紛,就是一次大鍛煉。毛鐵煉成鋼,是要經過無數次的敲打的。 第八,沒有國際援助,學會自力更生。沒有援助有一個好處,援助太多了也有一個壞處。在全世界無產階級聯合起來這個國際主義的原則下,要學會自力更生,準備沒有援助。現在對中國共產黨就是一個大考驗,考驗我們究竟成熟了沒有,有本事沒有。國際無產階級的援助一定要來的,不然馬克思主義就不靈了,不是只有外國援助我們,我們也援助外國。二十四,年來我們是國際無產階級的一支隊伍,我們這個隊伍的鬥爭就援助了外國無產階級,也援助了蘇聯,國際無產階級也一定會援助我們的。 三黨內若干思想政策問題 上面講了國際國內形勢,現在講第三個問題,關於黨內思想政策問題,這裡面又包括若干個問題。 (一)領導問題《解放日報》昨天發表了一篇蘇聯人華西里也夫寫的文章,叫做《論科學的預見》。這篇文章我們很久以前就翻譯過來了,這是在一九三九年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以前幾個月寫的,所以文內沒有講到關於這次大戰的情況,但是可以從中看到對於這次大戰也有預見。 什麼叫做領導?領導和預見有什麼關係?預見就是預先看到前途趨向。如果沒有預見,叫不叫領導?我說不叫領導。斯大林說:沒有預見就不叫領導,為著領導必須預見。 [18]整個人類在馬克思主義產生以前對於社會的發展歷來沒有預見,或者沒有很清楚的預見。例如原始社會變成奴隸社會,奴隸社會發生革命變成封建社會,封建社會又發生革命變成了資本主義社會,這些革命往往是自發的。資產階級在自然科學方面有很多好的預見,但在社會科學方面還是盲目的。只有產生了馬克思主義,才對社會發展有了預見,使人類對社會發展的認識達到了新的階段。共產黨是以馬克思主義為思想基礎的,它對於將來和前途看得清楚,對於社會各個階級向什麼方向發展也看得清楚。比如,我們中國有無產階級、大資產階級、中間階級,我們能看清它們的前途。這三個階級都在活動,尤其是在抗日戰爭快要勝利的時候,都在那裡準備日本打垮以後乾什麼。去年九月召開的民主同盟代表會議,日前召開的國民黨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和正在召開的我們黨的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就是這種準備的體現。我們的文章,我們的大會文件,根據我們的預見,指出了中國人民將要走什麼道路,並規定了我們的政策。沒有預見就沒有領導,這是斯大林講的。坐在指揮台上,如果什麼也看不見,就不能叫領導。坐在指揮台上,只看見地平線上已經出現的大量的普遍的東西,那是平平常常的,也不能算領導。只有當著還沒有出現大量的明顯的東西的時候,當桅杆頂剛剛露出的時候,就能看出這是要發展成為大量的普遍的東西,並能掌握住它,這才叫領導。人們通常看得見大東西,看不見小東西,但是有些大東西,也看不見。比如,大城市是一個大東西吧,國民黨加帝國主義是大東西吧,可是我們就是看不見,總叫國民黨是“總崩潰”。日本帝國主義也是一個大東西吧,但是我們也曾看錯過,以為這個東西很容易打,很容易就可以把它趕走,於是產生輕敵觀念、速勝論。陳獨秀[19]那個時期,農民要土地,這是一個大東西吧,土地問題是一個大量的普遍存在的東西吧,但是那時候也看不見。凡是政策上犯錯誤的,一定是大東西看不見。小東西看不見,也會犯錯誤,但那隻是一點一件的錯誤,牽涉的面不大,這種錯誤十個、八個也不是很關緊要的。當然,犯了這樣的錯誤也不好,但畢竟不算大錯誤。凡是大的錯誤,就是對大量的普遍的東西看不到。所謂預見,不是指某種東西已經大量地普遍地在世界上出現了,在眼前出現了,這時才預見;而常常是要求看得更遠,就是說在地平線上剛冒出來一點的時候,剛露出一點頭的時候,還是小量的不普遍的時候,就能看見,就能看到它的將來的普遍意義。 我們這次大會提出注意大城市,注意東北,注意工人運動,就屬於這種預見。現在還有很多同志對於這些問題感覺不到,因為現在我們還是在農村,還是在關內。大城市是一個大量的普遍的東西,東北四千萬人口也是一個大東西,但是在今天來講,還不是一個眼前的現實問題,還不容易注意到。現在我們大會就已經指出這是明天的事,是一個大量的有普遍意義的東西。我們在這個問題上,如果犯了錯誤就不得了。如果我們對於工業問題,對於大城市問題,對於經濟問題,對於軍隊正規化問題,不能解決,那共產黨就要滅亡。二十四年來,我們沒有解決這些問題,再有二十四年還不解決,那就一定要滅亡。工業在人家手裡,大城市在人家手裡,機械化在人家手裡,正規軍在人家手裡,我們都沒有,過了四十八年還沒有,那還不滅亡嗎?我們要依靠老百姓,但總是吃小米,靠小米加步槍是不行的。不能設想,我們黨永遠沒有大城市,沒有工業,不掌握經濟,沒有正規軍隊,還能存在下去。馬克思主義在中國不能解決這些問題,那馬克思主義也就不靈了。其實,不能解決這些問題,就是因為沒有採取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也就是沒有馬克思主義。所以,我們一定要解決這些問題。農民運動,我們比較會搞,工人運動就比較生疏了。我們黨走過的路是這樣的,從工人運動到農民運動,再到工人運動。過去我們是從工人運動起家的,從工人運動到農民運動,比如內戰時期、抗戰時期都是搞農民運動,將來我們要再轉到搞工人運動,搞大工業,搞正規軍隊等。這就是我們的預見。為著領導,必須有預見。 盲目性是沒有預見的,是妨礙預見的。教條主義、經驗主義是不可能有預見的。而沒有預見就沒有領導,沒有領導就沒有勝利。因此,可以說沒有預見就沒有一切。無產階級已經存在了幾百年,但無產階級成為自覺的階級只不過幾十年。一八四三年馬克思創造了馬克思主義,到一九0三年整整六十年,地球上的俄國才產生一個無產階級政黨,叫做社會民主工黨,社會民主工黨內出了一個派別,叫做布爾什維克派,然後全人類才找到新的方向。六十年前人類就已經有了馬克思主義,但是沒有普及,沒有去實現,六十年以後,才產生了這樣一個派別,後來成為獨立的馬克思主義政黨,在行動中去實現馬克思主義。從一九○三年到一九一四年,十一年後,世界上來了一次世界大戰,一九一四年到一九一七年,又是三年,來了一個十月革命。一九○三年到一九一七年,十四年,十月革命勝利了。沒有一九0三年在俄國出現布爾什維克派,沒有布爾什維克在俄國革命中的活動,就沒有十月革命。沒有十月革命,我們中國會不會有共產黨呢?當然中國大批的無產階級產生了以後,總會產生黨的,所以不能說不會產生共產黨,但要拖到什麼時候才能產生,就不知道了。一九0三年產生了布爾什維克,一九一七年俄國十月革命勝利,就使得全世界歷史改變了方向。一九二一年產生了中國共產黨,中國就改變了方向,五千年的中國歷史就改變了方向。我們共產黨是中國歷史上的任何其他政黨都比不上的,它最有覺悟,最有預見,能夠看清前途。 我們要提倡想問題。早幾年前《新中華報》要我寫幾個字,我當時是有感而發,就寫了兩個字“多想”[20]。 “多想”,就是說要開動腦筋。我們的同志過去不大想問題,這要怪過去的領導不提倡想問題。腦筋是“心之官”,是思想器官,這個器官專門做一項工作,就是“想”。孟子說“心之官則思”[21],兩千年以前他就規定了腦筋的任務。我們全黨要提倡想問題。這次大會閉幕後,同志們回到各個地方去,要告訴每個同志,我們的腦筋要多想,想黨內的各種問題,想階級的問題,想國家的問題'想我們民族的問題,等等。遇到問題就分析一番,錯了也不要緊,有錯誤就糾正。我們的同志見了面,不要只講生活怎麼樣,不要把生活問題變成主要的話題。我們要提倡想各種問題,多思多想,開動機器,開動腦筋,還要放下包袱,精神解放,輕裝前進。我們的同志們還要善於分析問題。我們黨內過去有一個習慣,就是有一個固定的框子,無論做文章、講話,都用這個框子去套。這個框子就是所謂黨八股。我們要打破這個框子。馬克思主義的精髓是對具體的問題作具體的分析,這是列寧講的,我們恰恰缺乏這一點。所以,要提倡多想,這樣就可以去掉盲目性,就可以對具體問題作具體分析。一個問題來了,一個人分析不了,就大家來交換意見,要造成交換意見的空氣和作風。我這個人凡事沒有辦法的時候,就去問同志們,問老百姓。打仗也是這樣。我們要善於跟同志們交談。比如,《逼上樑山》就是一個集體創作,《三打祝家莊》也是一個集體創作,《白毛女》也是一個集體創作,讓自己的功勞同大家共有,這有什麼不好呢?《共產黨宣言》就是馬克思、恩格斯兩個人合作寫的。我們搞了一個《關於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又搞了一個政治報告,如果不是大家都來,一個人怎麼能夠搞得完全呢?首先要承認這一點,就是一個人搞不完全,要依靠大家來搞,這就是我們黨的領導方法。要用這樣的方法來啟發同志的思想,去掉盲目性。 (二)民主集中製問題 關於這個問題,少奇同志講得很好,放手的民主,高度的集中。我跟他交談過,這是我們共同的意見,別的同志也贊成。我想可以叫做高度的民主,高度的集中。 “放手”這兩個字,還可以再斟酌一下,,這是個程度的問題。我們黨歷來就講民主,但是有些時候、有些地方不夠民主,我們黨歷來也是講集中的,但是有些時候、有些地方集中得不恰當或者集中不夠。民主要有很高程度的民主,集中也要很高程度的集中,這兩個東西有沒有矛盾呢?有矛盾的,但是可以統一的,民主集中製就是這兩個帶著矛盾性的東西的統一。 要廣開言路,打開窗戶。封建專制時代還有那麼幾個開明的皇帝能廣開言路,何況我們共產黨呢?我們更要廣開言路,打開窗戶,不要怕打開窗戶可能吹進沙子來。進來一點塵土,壞處有一點,但並不大,而開窗戶透空氣的利益卻很大,我們要從這種利害關係上看這個問題。我們是乾革命的,還怕民主?還怕人家發表意見?你說對了就可以說出一個正確的道理來,說錯了也不要緊,說錯了還可以讓人知道一條錯誤的道理,所以要實行高度的民主。 同志們!我們黨是最公平的,最講道理的,大多數的人是公平的,大多數的人也知道要集中,他們也要求集中。我們黨內的同志是有這個覺悟的,他們不會不懂得集中,也不會妨礙集中。當然,無政府主義、極端民主化的思想也是有的,那是小資產階級的思想,我們要批評它,指出這些思想是不好的。現在我們的覺悟程度提高了,我們的領導幹部、我們的同志懂得高度集中的必要了。我們不怕人家批評,我們是批不倒的,就是犯過路線錯誤的也不怕批評,也是批不倒的,只要有改正錯誤這一條就行。愈是不怕人家批評,愈是敢讓人家講話,給人家講話的機會,人家的批評可能會愈少。我們要學會聽閒話,我們長兩個耳朵就要聽閒話。我們的黨員有意見要在組織裡面講,不許在組織外面講,這是一個原則。但是還有在組織以外講的,那是閒話,這也是事實。我不是提倡小廣播,不是要大家在七大以後去大搞小廣播,我是說小廣播是存在的,哪一年也有一點,我們要去聽,去收集材料。這些材料無非是兩種:一種是錯誤的,一種是正確的。正確的收集起來,錯誤的也收集起來,都把它當作原料。我們現在是開工廠,七大就是開政治工廠,我們中央也是開政治工廠,這個工廠沒有原料怎麼行呢?原料貧乏制出的東西就不像樣子,所以我們要收集原料。打開窗戶就使原料有來源,我們還要登廣告:“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言者無罪,聞者足戒;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登廣告就是為了要收集原料,為了使我們的政治工廠的原料多一些,其中包括小廣播這種原料在內。如果我們擴大民主,把小廣播合法化,把“黑市”變成合法的,原料就會多起來。大家有意見,有氣,就應該打開窗戶,讓他們把氣出完,把意見都說出來。只有這樣,才能團結同志,統一意志,集中意志,形成高度的集中。沒有集中,就不能勝利,就要失敗,就要被消滅,所以沒有集中不行。但是我們要在高度民主的基礎上,建立高度的集中。 (三)幹部關係問題 這個問題的性質,現在是一個農民問題,將來是一個全國人民的問題。從內戰時期開始到今天,這個問題的實質是一個農民問題。我在前面已經引用過列寧在一九二一年講的關於布爾什維克黨應同農民保持正確關係的一段話,這段話很重要。我看也可以用在中國共產黨身上,如果中國共產黨在十年至二十年之內,同農民有正確關係,那就可以保證中國革命在世界範圍內的勝利,如若不然,我們就要忍受二十年至四十年的白色恐怖。無產階級與無產階級的先鋒隊共產黨,如果同農民關係搞不好,那就會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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