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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CEO客廳·史玉柱:“他們說我根本不了解企業運作”

,重新站立起來的史玉柱是否還清了負債,史玉柱和段永基是怎麼認識的,他們有什麼關係……對這些疑問,記者鄭文文對史玉柱的採訪不啻為一次深入的解讀。 ◎記者:你與段永基的交往最早是什麼時候?因為什麼? ◎史玉柱:可以追溯到泰山研究院的歷史。這是一個非營利機構,每年在活動,每年一兩次左右。這個組織不號召大家合作,不談政治,不談宏觀,只探討企業發展和投資管理心得。開會是封閉式的,每個人不准帶隨從,不鼓勵對外聯繫。每年由會員輪流做莊。今年5月,由馮侖做莊,去新西蘭搞活動開了三天會。重點談多元化,大家的共識是多元化行不通,應該專業化。 ◎記者:這個著名的泰山研究院的成員全都是民營企業家嗎? ◎史玉柱:會員都跟企業有關,有十五六個人。人員與當初成立時已經不同。現在的會員有:段永基、柳傳志、段永平、馮侖、盧志強、林榮強、鄭耀文、遠思和吳力等。顧問是吳敬璉和胡德平。段永基任理事長,柳傳誌任總裁,華貽芳是秘書長。 1992年的第二屆,由我做莊,出錢在珠海開會。在最困難的1995、1996和1997年,我都有參與。 1996年在泰山舉行的活動,主題是談巨人的企業經營。當時巨人開始走下坡路,但外界還不知道,是我主動提出來,讓大家討論這個案例。

◎記者:關起門來,大家痛罵你嗎? ◎史玉柱:是。大家說的很尖銳,說我違背了很多規律。相當於朋友對我的批鬥會。當時自己確實頭腦發熱。但會上沒有探討怎麼施以援手的問題,因為這個組織不鼓勵。而且,我自己也不想害人,救活巨人的可能性太小了。 ◎記者:後來段永基他們有沒有借一些資金給你? ◎史玉柱:段總在資金上從未給過支持。我也從來沒提過。可能藉錢也救不活巨人吧。困難時他們在精神上給了很多鼓勵。 ◎記者:當時你最難以接受的批評是什麼,尤其是泰山研究院的人說的? ◎史玉柱:說我根本不了解企業運作。 ◎記者:如果有資金,當時能救活巨人的話,需要多少資金? ◎史玉柱:(想了想)救活的可能性小。

◎記者:現在你們還會經常說起那段歷史嗎? ◎史玉柱:2000年,我的情況已經有些好了,外界還不知道的時候,段總又提醒:你又要到有資格犯錯誤的時候了。 ◎記者:你現在對資金鍊緊繃有畏懼嗎?有一句話叫江湖險惡。 ◎史玉柱:(一笑)江湖當然險惡。不過已經險惡不到我頭上了。這幾年我沒有和任何人合作,是我自己幹。最困難的時候學到得最多。不搞多元化是終生有用的教訓。腦黃金的銷售額達到過5.6億元,但爛賬有3億多。當時巨人欺上瞞下成風,大家放衛星。現在我制定的公司管理制度很樸素:說到做到,說不到不要說;只要功勞,不要苦勞。公司有對內有五級信用評級,比如信用差的人出差要先自己墊付費用。 ◎記者:你通過上海健特等公司購買一些金融機構的股權,這與你的資金安排有關嗎?

◎史玉柱:我投資銀行股權就是作戰略性資金儲備,因為隨時可以變現。我花了3個億,從首鋼和四通手中買了華夏銀行14億股權;又從馮侖手中買了民生銀行1.98億股權。兩個銀行的回報不低於15%,去年民生銀行淨資產收益就有15%,再加上去年一次債轉股,每股淨資產一下子提高1元多,今年9月再到香港上市,又能提高每股淨資產值。當初投資華夏銀行時,每股淨資產1.1元,上市後每股淨資產一下子提高至2.7元。投資銀行不是為了做金融產業。當手頭錢太多時,就會想著去投資,投在銀行回報不低,如果缺錢就可變現。 ◎記者:如果對民企生存環境做一個評估,你會有什麼意見? ◎史玉柱:用“險惡”這詞恰不恰當?法律上條條框框那麼多,動不動就撞上。不過我有兩個原則。一是不在貸款上出問題。找銀行貸款的話領導不出面,由財務人員自己公事公辦,能貸就貸,不能貸不強求。實際上,我不太需要貸款,每年就旺季前需要一點,3個月就還了。但民企拿貸款還是不太容易。二是不准偷稅漏稅,合法避稅可以,但要找最好的會計師事務所和稅務局諮詢。這樣做可以保證不出大事。

◎記者:“巨人風波”已經過去,債都還清了? ◎史玉柱:2001年還了債。從我的角度,錢已經全部還。還有幾個自然人(債權人)找不著了,有的出國了,有的人去世了,這幾個人大約涉及幾十萬資金。另外還有4個香港人的錢沒還,這幾個香港人認為,珠港澳大橋要建了,珠海的樓價要大漲,他們要樓,不要現金。已經把這部分債務的錢劃到政府的債務清查小組指定的賬上監管了。 ◎記者:有一身輕的感覺? ◎史玉柱:對我來說,這個問題過去了。 ◎記者:如果不做腦白金這類保健品,你是否不能這麼快翻身? ◎史玉柱:是,不做腦白金,沒這麼快翻身。 1998年我從朋友那裡借了50萬元,開始運作腦白金。先做一個縣,有了錢之後再做一個市,再做一個省,用兩年的時間才把全國市場打開。 1999年初打開了全國1/3市場,年底差不多打開了全國市場。真正滿年度,是從2000年起。如果現在要打開全國市場,只要3個月就可以了。保健品產業剛起步,還沒到過度競爭、產品同質化的地步,這與彩電容易引發價格戰不同,健康品產業靠技術,有差異化,沒有價格戰。這個產業又可以細分成上百個行業,如補血與補鈣,就是不同的行業。這個行業,總成本佔比不大,行業平均是1/3,銷售費用是20%。

◎記者:段永基在會上(8月12日在香港舉行的史玉柱任四通控股CEO發布會)說,你曾與他一樣也是做IT產業的。巨人出事後,你為什麼沒選擇IT產業? ◎史玉柱:當時在IT和腦白金之間權衡。如果做IT,可能要10年才能翻身;而做腦白金,當時計劃用5年的時間翻身,實際上花了3年時間。不過,如果現在做保健品門檻就高了,沒有1個億肯定不行。我做“黃金搭檔”時,準備了3億元,實際用了2億多。做“黃金搭檔”時,一個縣只用一個人。 ◎記者:不搞紅桃K似的人海戰術了? ◎史玉柱:紅桃K也改變策略了。據說他們現在做到了4億多(銷售額)。 ◎記者:巨人現金流很充裕嗎? ◎史玉柱:巨人本身並不缺錢,我們以上海健特的名義,用現金還了債,買華夏銀行和民生銀行的股權,還一次性支付給四通巨光1個億現金(2002年四通集團將持有四通投資有限公司42.3%的股份轉讓給四通巨光——由瀋陽和光集團持股56.14%、光彩事業持股14.04%、巨人公司持股14.04%,代表四通管理層的張迪生、彭建偉分別持股7.89%、7.01%)。這幾年做腦白金,稅後利潤超過10億。今年的利潤主要靠明年春節(為此四通控股調整財年為上年3月至下年3月31日)。 “黃金搭檔”今年春節賣得特別好,有一周至少一天進賬3000萬元,最高一天4700萬元,都是現款現金。春節原計劃做5個億,結果做了8億多。春節的生意一般佔全年的一半左右。

◎記者:請介紹與四通合作的談判經過。是誰找誰的? ◎史玉柱:我們是從去年7月開始正式談這件事的。去年SARS之後,四通經過慎重研究,制定向健康產業進軍的戰略。段永基找到我,諮詢收購保健品公司一事,我向他推薦恆壽堂,但當時沒談成。後來變成我們兩家自己合作,在我們決定合作之後,恆壽堂的買賣也談成了! (8月12日,四通控股宣布,其全資擁有的分公司四通巨人生命科技發展有限公司以6000萬元人民幣的現金收購上海恒壽堂藥業有限公司的全部股本)。 ◎記者:你謀劃過自己上市而不是以現在的方式上市? ◎史玉柱:巨人原本想自己到香港上市,想跨入國際資本市場平台。已找好了中介機構,但最後行不通。我想要走紅籌股的路線,不要走H股的路線,因為H股可能存在法人股不能流通等問題,受限制很多。走紅籌股的路子,則需要中國證監會出無異議函,理論上是可以的,但實際上沒出過幾家,所以沒有可能性。如果按設想上市,應該可融到10億元左右。

◎記者:你為什麼那麼看好恆壽堂?恆壽堂的大股東宋偉與你是合作者嗎? ◎史玉柱:我與恆壽堂沒有關係。恆壽堂的老闆宋偉是做證券出身,後來出事了,要賣掉這個企業。這個品牌和銷售網絡不錯,集中在上海、江浙幾個中心城市。 ◎記者:這次與四通的交易是不是巨人借殼上市? ◎史玉柱:不能簡單地講是藉殼上市。如果是藉殼,這個殼必須是空的,而四通控股實際上是有內容的,比如960萬股的新浪股票,去年最高時漲到每股50美元,有幾十億元的價值。 ◎記者:從賬面上看,段永基的利益在哪裡? ◎史玉柱:四通控股在去年以購買新浪股票新浪套現,每股盈利0.6元。四通藉這次合作可以獲得相對穩定的現金流及收入。四通必須找到持續盈利的增長點。

◎記者:你上市或是找到四通做融資平台是為了方便未來併購嗎? ◎史玉柱:關鍵是要購併。現在有大的國有企業有退出,要買,動不動就上10億元。我們現在關注的是非處方藥,至今也談過一家,但沒有談成。也有可能延伸到相關產業,也有可能是保健酒。如鹿龜酒就做得很好,董酒也是保健酒,要收購的話要花2億多。 約束條件的象徵性大於實際價值? ◎記者:此次交易的賣方實際上是你本人,你藉此一下子可獲得6億港元的現金與價值、5.71億港元的可轉換股債券。這個說法準確嗎? ◎史玉柱:按財務安排可以這麼說。 ◎記者:此次交易的雙方從表面看,見不到四通控股與巨人的影子。運作這些股權花了多長時間? ◎史玉柱:買方是四通巨人(即“四通巨人生命科技發展有限公司”,是2003年12月底在開曼群島註冊的四通控股的全資子公司);賣方是Ready Finance(該公司於2002年12月3日在英屬處女群島註冊成立,史本人全資擁有),它是Central New公司的全資擁有股東,而Central New當時持有黃金搭檔生物科技75%股本權益。 Central New是2003年10月在英屬處女群島註冊成立的,是專為收購黃金搭檔生物科技公司股權而註冊的,我本人是受益人。這一切都是世界著名的會計師樓、律師樓、投資銀行設計的。我的原則是,一定要有第一流的律師、會計師的介入。

◎記者:四通巨人、Ready Finance和Central New都是為了收購而註冊的海外“空殼”公司? ◎史玉柱:後來把業務裝進去了,收購合同中有詳細說明。 ◎記者:收購價是怎麼定出來的?據說有些約束條件是段永基提議的,是像徵性的約束嗎? ◎史玉柱:四通控股以6億港元現金加5.7億港元可轉股債券為代價,通過上海黃金搭檔生物有限公司75%的股權,收購了“腦白金”和“黃金搭檔”的分銷網絡,8月12日又以6000萬元收購上海恒壽堂藥業有限公司100%的股權。收購價格是以黃金搭檔公司2004年度利潤保證達到1.7億港元,再乘以市盈率9.74倍得出的。他(指段永基)提議把債券分為A、B、C三部分,這三部分分別兌換四通控股股份的時間為12個月、15個月、27個月。從今年4月1日到明年3月31日即調整後的的新會計年度,利潤要到1.7億元(去年利潤保障為9000萬元實際完成1.2億,其中腦白金盈利1.5億,黃金搭檔是第一年,虧損為3000萬)。

◎記者:其他方面的約束呢?聽起來四通花11億多元購買了腦白金、黃金搭檔的銷售網絡。如果史玉柱帶著團隊一走了之呢? ◎史玉柱:與四通合作的具體方案細節,我並不清楚。在我的理解中,就是腦白金與黃金搭檔的銷售網絡,75%放在四通,25%放在巨人。比如腦白金的商標權放在四通,生產批文放在無錫製造廠,後者是屬於健特生物;放入四通的還有專利技術,如包裝和生產工藝。另外,對我的約束是,5年內不能做與腦白金、黃金搭檔的競爭性產品。 (注:後記者採訪段永基得知,段的回應是:如果史玉柱帶著他的團隊跑了,那四通承擔的是道德風險。我們連這一點都懷疑的話,立足之地也要懷疑了。) ◎記者:你在四通是“1元錢”年薪,是像徵性的,還是真實定價? ◎史玉柱:我不在乎薪水,在乎把業務做好。如果有進一步的購併我的股份還會上升。至今,我與董事會未談到薪水問題。一次在提到這個問題時,我說過就像徵性地給一元錢吧,要等業績出來後再談。 ◎記者:收購合同中提到,你一人的持股比例將超過四通控股此前的大股東——北京四通投資股份有限公司與四通集團(兩股權合計為22.93%)。那麼你將成為四通控股最大的單一股東。大家不禁會問——誰將是四通的真正控制人? ◎史玉柱:首先,我不是為了控制四通而來的。我做四通控股的CEO,行使相應的權力,這不是誰吃掉誰的事。 ◎記者:請介紹一下你原來的團隊。對於那些跟隨你本人有十年之長的團隊來說,如何體現他們的利益? ◎史玉柱:巨人最困難時,有上百把人留下來,現在就是中層以上骨幹,平均工齡是8年,他們大學畢業就到了巨人,其他企業都沒去過。現在30歲出頭,隊伍非常穩定。與四通合作時,我提出要給這批人期權,後來沒做完,一定要等公司重組完成才行。可能未來會以認股權證的形式解決對他們的激勵機制。核心團隊包括管理部門,現在併入四通控股,由劉偉總負責;策劃部門由程晨主管;還有一個投資部門,即巨人投資(史玉柱本人持95%的股權),管理人保密,因擔心被企業挖走。 ◎記者:新董事構成及“新四通”高層職權如何確立? ◎史玉柱:合併後的新董事會將有6位執行董事,新舊董事比例為2:4。執行董事段永基、陳曉濤、沈國鈞和張迪生,均為四通老臣;我與劉偉(史玉柱的助手、上海黃金搭檔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總經理)是新任執行董事。 [注:後記者採訪段永基時得知,“新四通”高層主要分工已基本確立,段永基負責資本運作及公共關係;史玉柱負責生命健康產業;陳曉濤協助段負責IT產業;劉偉協助史負責保健產業;張迪生負責財務;沈國鈞暫不分管具體事務(沈為原四通控股大投東四通投資有限公司董事長)。 ◎記者:這樣的董事會成員構成比例,產生衝突的話如何制衡? ◎史玉柱:理想的比例是3票對3票,希望有一天會實現。我們不是上下級關係,而是合作關係。決策時由我提方案,他(指段永基)批准。 (注:段永基對此問題的回應是:我說過,關起門來可以拍桌子打板凳,對外只有一個聲音。我很欣賞史玉柱在幾個月前對員工說過的話——從現在起,你自己要忘記你是四通的還是巨人的。) ◎記者:你們在不斷發布澄清公告(最新公告為8月16日),稱“新四通”的核心業務不會由電子分銷轉變為保健產品,或結束其電子產品業務,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誤解? ◎史玉柱:在四通控股中,生命科技將成為當然的主業,對IT業務的新投資將極為慎重。對現在不賺錢或是微利的公司,都將砍掉;只保留年贏利在1000萬以上的公司。希望馬上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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