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亞力的預測,瑞克回到雷氏莊園,蓬頭垢面,全身都是木材燒焦的氣味,他臉上沒有淚水,表情冰冷,臉上還有早先格鬥時留下來的擦傷。
莉莉一直熬夜等他,喝了無數盃的茶。至於她的小叔亨利,早就和倫敦的朋友出門去遊蕩,像一般精力旺盛的年輕人一樣去惹是生非,亞力則留在家裡,不耐地踱來踱去,心神不寧。
司闔把瑞克帶進來時,莉莉匆匆走向他,握住他的手臂,焦慮地質問他。
“瑞克,你去哪裡?你沒事吧?要不要吃點東西?飲料?”
“白蘭地。”瑞克簡潔地說,坐在沙發上。
莉莉趕緊命令女僕去預備熱水、毛巾和白蘭地,這些東西不久就送過來。
瑞克被動地任由莉莉用一塊沾濕的毛巾為他擦拭骯髒的擦傷。他雙手捧著酒杯,卻懶得費心去品嚐。
“喝一些。”莉莉以母性、不容孩子反抗的聲音堅定地說。
瑞克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根本不看她,任由她徘徊在一邊照顧。
“你累了吧?”她問。 “要不要躺一下?”
瑞克徑自揉揉下巴,綠色的眼睛呆滯而毫無精神,顯然沒聽見她的話。
莉莉小心翼翼地撥開他的頭髮。 “我就在附近,有什麼需要就告訴我。”
她走向亞力,他就站在門口,兩人四目交接。
“我希望他沒事,”她耳語。 “我從沒有看過他這樣,他失去一切......俱樂部......和莎莎....”
亞力了解她的擔憂,把她拉近,輕輕地摟著她搖晃,結婚這麼多年來,他們互相分享友誼、激情和無可比擬的快樂,而眼前這件事殘酷地提醒他們,不該把快樂和幸福視為理所當然。
他保護地擁住妻子。 “他會活下去,”他回答。 “正如他曾捱過生命中其它的苦難,可是他會不太一樣。”
莉莉在他懷裡半轉身,裴傷地望著瑞克文風不動的身形。
有人在前面用鋼環叩門,尖銳的聲音在大廳迴響。
亞力和莉莉疑問地對看一眼,外面傳來一個濃重的東區口音和柏頓在爭論。
“如果姓柯的在這裡,該死的讓我進去見他!”
亞力聽不出來人的聲音,但是莉莉立刻認出來。
“艾奇納!”她驚呼。 “他為什麼來這裡?除非....”她睜大眼睛。 “亞力,他是去年在瑞克廚房放火的人,當時不過是惡作劇......可是今晚或許又是他惡作劇,結果一發不拾!你想——”
她停住,感覺身邊一陣風拂過,原來是瑞克拔腳衝過她旁邊,快得像條攻擊的蛇。
亞力立即跟過去,但是趕到時,瑞克的雙手已經扣住艾奇納的脖子,把他推倒在大理石地板上,奇納穢語詛咒連連,拚命用拳頭去打瑞克的側面,亞力、莉莉和柏頓三個人合力才把瑞克拉開,大廳充滿他們的氣喘和咆哮聲,只有瑞克忙著殺人,根本不發一言。
“住手!”莉莉大聲斥責。
亞力用力扣住瑞克的脖子。 “該死,老柯!”
“不是我做的!”奇納大聲辯白。 “所以我才來告訴你們,真的不是我!”
喉間的壓力使瑞克喘不過氣,終於被迫退開。 “我要殺了你。”他倒抽一口氣,噬血地瞪著艾奇納。
“你這個鎚頭的瘋子!”奇納大叫地推開他,把外套拉扯整齊。
“你敢亂罵瑞克!”莉莉火爆地說。 “你不必在我屋簷下聲稱你無辜,這根本是侮辱我,我們都知道你可能是放火的罪魁禍首!”
“我沒有。”奇納激動地說。
“去年瑞克廚房失火就是你搞鬼!”
“是的,我承認。可是這次與我無關,我來這裡是幫姓柯的一個忙,天殺的!”
“什麼忙?”瑞克聲音低沉、醜陋地問。亞力只得再次用力扣緊他。
奇納冷靜地清清喉嚨。 “我的手下今晚來找我,火災發生時,他正巧經過柯氏俱樂部,看見兩個女人離開那裡,看起來很奇怪,因為那不是俱樂部的姑娘,而是衣著光鮮的淑女,一個金發、一個棕髮,脖子上戴著綠色的珠寶,她們搭了出租馬車離開......就是那時候,俱樂部開始燒起大火。”
艾奇納聳了聳肩,有些軟弱地說下去。 “我想......或許棕髮的那位是柯太太。”
“或許我明天早上在花園會找到巨大的傑克豆莖,直通天上。”莉莉諷刺地說。 “你真是惡魔,艾奇納,竟然來這裡說故事折磨瑞克!”
“那是實話,”奇納忿忿地說。 “天殺的,我要你去找她!現在全倫敦,包括我該死的俱樂部——都傳說我是放火殺死梅娜妲的人,這對我的名譽、我的事業都不好,再者......我有點喜歡那個小泵娘。”
他輕視地看瑞克一眼。 “這個黑心的混蛋實在配不上她。”
“你已經說夠了。”亞力喃喃地說。 “現在離開吧!我已經厭倦再拉住他。”
直到艾奇納安全的走了、刖門關上,他才放開瑞克,瑞克推開他,倒退幾步,恨恨地望了他一眼。
莉莉大聲籲口氣。 “那個裝腔作勢的白痴,他說的我一句都不信。”
瑞克的注意力轉向關上的大門,魁梧的身軀靜止不動,雷氏夫婦等著他說出他的想法,他的聲音緊繃,幾乎聽不到。
“莎莎有一條綠色的項鍊,她今晚要戴出來。”
亞力警覺地註視他。 “瑞克......莎莎今晚有任何理由離開俱樂部嗎?”
“和一位金發女子?”莉莉狐疑地問。 “莎沙沒有任何金發的朋友,除了我妹妹,而她當然不會,”
瑞克的驚呼使她停住問道﹕“瑞克,怎麼了?”
“嬌雲!”他咕噥。 “可能是她。”
“貝夫人?”莉莉咬住唇。 “瑞克,你確定不是你試著說服自己相信你迫切渴望相信的事嗎?”
瑞克一言不發,專注在自己的思緒上。
亞力蹙眉,心裡衡量這個可能性。 “或許我們該去貝宅拜訪一下,”他同意。 “此刻並無妨害,可是老柯,你別抱太大的希望!”
他驚訝地轉身,發現瑞克已經大步出了房門。他揚揚眉毛,望著莉莉。
“我留在這裡,”她咕噥,推他去追瑞克。 “去,注意他的安全。”
莎莎和車夫扶著嬌雲上馬車,開始返回倫敦的漫長旅途,嬌雲縮成一團,每次車輪一震動,她就呻吟加詛咒,永無止盡地抱怨直到莎莎終於受不了。
“噢,天哪,夠了!”她不耐地喊道。
“我要死了。”嬌雲呻吟。
“真不幸,事實不然,子彈乾淨地穿過你的肩膀,血也止住了,而你的不適還不足以彌補你所做的一切,”莎莎越說越氣。 “我第一次遇見瑞克,就是你傷他的那一夜,自此以後,你就一直騷擾折磨我們兩個人,這是你自作自受!”
“你還譏笑我的受苦!”她可憐兮兮地抱怨。
“我實在無法同情一個一味企圖殺我的女人!而當我想到你殘酷無情地毀掉瑞克的俱樂部....”
“他會為此恨我一輩子,”嬌雲心滿意足地低語。 “至少我永遠擁有他這部分。”
“不,”莎莎堅定地說。 “我將使他的生命充滿快樂和幸福,他不會有空閒去恨任何人,他根本不會想到你,你對他而言根本不存在!”
“你錯了。”嬌雲嘶聲道。
她們落入激動的沉默當中,持續了整個路程,最後馬車終於停在貝宅門前。
莎莎命令車夫幫助她把貝嬌雲扶下來,他們要走一小段階梯,嬌云不適地呻吟哀叫,沉重地靠著莎莎,用指甲去掐她的肩膀和手臂作為處罰。莎莎氣惱地壓抑住把她推下階梯的衝動。他們來到前門,門房愕然地站在那裡,莎莎陰沉地開口命令他﹕“給車夫原訂的費用,帶我們去見貝爵士,快!”
門房迷惑地看著嬌雲肩上的鮮血。
“去啊!”莎莎鼓勵道。
他順服她的命令,付錢讓車夫離去。
“你要告訴貝爵士什麼?”嬌雲喃喃地問。
莎沙冷冷地打量她。 “事實,夫人。”
嬌雲格格的笑,看起來像是發狂的女巫。 “他不會處罰我,他總是任我隨心所欲。”
“這次不會,我要確使你會為今晚的所作所為負責。”
“試試看啊!”嬌雲再次格格的笑。
門房帶她們來到起居室,莎莎不再扶持,嬌雲抓著門房的手臂,走得她臉色蒼白、頭暈目眩,才到他們的目的地。
“去找醫生來,”嬌云無力地命令,一手按照屑膀,坐進椅子裡。 “我需要立即的治療。”
門房離去之後,房間角落傅來一個低沉響亮的聲音。 “我一直在等你,貝夫人,看來你今晚又做了頑皮事。”貝爵士說道。
嬌雲看她丈夫一眼,沒有回答。
莎莎謹慎地走向貝爵士,他坐在壁爐附近的椅子裡,身材矮胖、下巴肥厚下垂、眼睛凸出,看起來像只傲慢自大的青蛙,使她感覺自己有如不幸的蒼蠅,侵入他的領土,即使有好衣服和貴族的血緣,他卻散發出一股污穢吸人血般的特質,令莎莎極感不安。
“請解釋。”他瞪著莎莎,不耐的揮揮手。
莎莎直視他的眼睛,語氣盡可能清楚有力。 “我不會說貝夫人的行為只是頑皮而已,爵士,今晚你的妻子放火燒我丈夫的俱樂部,威脅我的性命、綁架,企圖把我鎖在你廢棄的城堡裡面,當成她的私人寵物!我有意要控告她企圖諜殺!”
嬌雲急切的打岔。 “她說謊,爵爺!這....這個鄉下人毫無來由的攻擊我——”
“安靜!”貝爵士雷鳴般的命令,那像蛇一般的眼睛轉向莎莎。 “你並不打算報警,柯太太,否則不會帶貝夫人來找我,你和我一樣不想在法庭裡揭露這令人嫌惡的細節,畢竟你丈夫和我的妻子一樣犯了罪。”
“我不同意——”
“哦?若不是想保護他避開過去錯誤的後果,那你現在是做什麼呢?雖然你很想和我爭論這一點,柯太太,可是你十分明白,你丈夫根本不該和貝夫人上床,即使不為其它原因,也該為了尊重我,不過......我同意貝夫人必然是個強而有力的誘惑。”
莉莉輕蔑地打量那個兇惡、血跡斑斑的女人。 “無論他過去的品味如何,現在我丈夫的興趣只在於我一個人。”
貝爵士微微一笑,雙下巴抽動一下。 “我一點也不懷疑,柯太太,而且我自認為欠你一份人情——只對你,不是你丈夫——如果你容許我用我認為合適的方法來處罰我的妻子。”
兩個女人同時開口說話。
“爵爺?”嬌雲尖銳地問。
“你要怎麼對待她?”莎莎說。
“我會把她關在蘇格蘭一個遙遠的所在,”貝爵士回答莎莎。 “遠離社交圈,顯然她會危害那些和她有關連的人,我會把她隔離在一個相當舒適,但不是瘋人院的地方,以免她受到殘酷的對待,同時不致令家族蒙羞。”
“不!不!”嬌雲爆發出禽獸般的哀嚎。 “我不要被送走!我不要像動物一樣被關起來!”
莎莎望著貝爵士。 “我納悶你以前為什麼不這樣做,爵爺?”
“我的妻子向來是我趣味的來源,柯太太,在此之前,她從未真正傷害任何人。”
“我丈夫的臉,”想到那一刀,莎莎火爆地說。
“是他該得的懲罰,”貝爵士聲稱。 “姓柯的過去讓很多權貴人士戴綠帽,沒有人決定闈掉他,算他走運。”
雖然莎莎不喜歡承認,可是他說的是有點道理。
“你“趣味的來源”幾乎讓我送命。”莎莎低聲說道。
貝爵士不耐地皺起眉頭。 “柯太太,我覺得沒理由再重複同樣的話,我已經保證會用我剛說的方式來處理這個問題,貝夫人的腳絕不會再踏上英格蘭,那應該足以令你滿意。”
“是的,爵爺,我當然相信你的保證。”她謙恭地垂下目光。 “如果你容我告退,現在我得去找我的丈夫了。”
“姓柯的和雷爵士剛剛來過。”
莎莎有些困惑。 “來這裡?可是怎麼會!”
“他們懷疑嬌雲或許和你失踪有關,我說我根本不知道她去哪裡,他們在你抵達的十分鐘前離去。”
“他們去哪裡?”
“我沒問,那和我不相干。”
瑞克沒受傷使莎莎鬆了一口氣,可是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他一定很煩惱,甚至是慌亂,她驚惶失措地咬著唇。
“呃,至少他們知道我可能安然無恙。”
“他們不太抱持希望,”貝爵士嘲諷地說。 “我必須說,你丈夫似乎對整個情況相當冷漠。”
莎莎的心焦躁地抨坪跳,她知道那根本不是冷漠,而是過多的感情使瑞克無法處理,全藏在心裡,不論對任何人——甚至是他自己,都否認這股強烈的悲傷和恐懼的存在。
或許她最好從俱樂部開始搜索,黎明時分,他們一定想藉著日光檢查受損的建築物,徹底在廢墟中找一找。
“爵爺,”她急急地說。 “我想請你派一輛馬車送我到聖詹姆士街。”
貝爵士頷首以對。 “悉聽尊便。”
莎莎離開時,嬌雲在她背後瘋狂地尖叫。 “我不會永遠被關起來....我會回來!你絕對逃不掉!”
一看見俱樂部的現況,莎莎根本喘不過氣來,或者該說俱樂部原來的所在地。小偷和乞丐在碎石堆裡面,撥弄搜索被火破壞的物品,莎莎徐徐走下貝家的馬車,站在街邊,一時目瞪口呆。
“我的天哪!”她低語,眼睛因淚水而刺痛。
瑞克全部的夢想,他雄心的里程碑......全都倒毀,除了大理石柱和台階,像是一頭高傲野獸死後剩下的牯髏,其餘的全成了灰飛煙滅,一片片的石板像巨尺一樣的散落各處,毀損的程度根本難以形容。多年來,俱樂部一直是瑞克的生活重心,如今她實在無法想像他對這樣的損失作何反應。
晨曦溫柔地照在廢墟上,莎莎蜿蜓地走在斷垣殘壁之中,思緒千迴百轉,她感傷地想到,自己的手稿也燒掉人它幾乎已經完稿了,還有那些藝術收藏品也不見了。
伍斯好嗎?有沒有任何人傷亡,地上還有零星的火星,燒黑的木頭上也冒起冉冉的黑煙,原本是大廳巨大的枝形吊燈,如今成了融化的水晶塊。
莎莎來到暴露在天空之下、原本是中央大樓梯的地方,停住腳步,拉起抽子擦臉,痛心地嘆氣。
“哦,瑞克,”她呢喃。 “我該對你說些什麼呢?”
一陣涼風吹過來,捲起地上的灰燼,使她忍不住咳嗽。
突然間她有一種怪異的感覺,有些驚愕,彷彿有一隻隱形的手碰了她一下,她揉揉手臂,轉過身來,似乎知道瑞克會在那裡。
他是在那裡,一張慘白的臉——比大理石石柱更蒼白——凝視著她,他的唇形喚出她的名字,可是沒有發出聲音來。風橫吹過來,吹走地上冒起來的煙,他一臉憔悴,所受的折磨和煎熬使他的五官扭曲,有如陌生人一般,莎莎駭然以對,幾乎認不出他來。
他的眼神灼熱,其中似乎充滿無法壓抑的怒火......可是突然間,那深邃的綠氾濫出來,她才驚訝的發現那不是怒火......是一種靈魂深處的恐懼。他沒有動,也沒眨眼睛,深怕她會就此消失。
“瑞克?”她遲疑地說。
他的喉嚨劇烈地運動。 “別離開我。”他低語。
莎莎拎起長裙,急急奔向他,倉卒中的腳步有些蹣跚。
“我沒事。歐,求求你別看起來那樣!”她雙手抱住他,抱得好緊好緊。 “一切都沒事。”
他渾身強烈的顫抖,突然緊緊摟住她,摟得她好痛,肋骨被壓得發,在她身上搜索,呼吸熱熱地吹進她的耳朵。
“你說你絕不離開我。”他抱緊她,似乎害怕有人把她拖走。
“我現在在這裡,”她安撫他。 “我就在這裡。”
“噢,天哪......莎莎......我找不到你....”
她的手掌拂過他冰冷而潮濕的臉頰,他完全失去平衡,身體搖晃。
“你喝酒了嗎?”她呢喃地問,仰頭注視他。
瑞克搖搖頭,一徑瞪著她,好像她是鬼魂,她不禁納悶如何抹去他眼中深受打擊、希望破滅的眼神。
“我們去找個地方坐下來。”她移步走向大理石階,瑞克的雙臂立即收緊。 “瑞克。”她催促。
他像夢遊似地跟著她,兩人坐在台階上,他緊緊地伏在她身上,雙臂環住她。
“我愛你。”他說道,不耐地拭去臉上一直滴下來的淚水。 “以前我說不出來,我不能——”他合上一直打顫的下巴,努力控制潸潸而下的熱淚。情況反而更糟。他乾脆放棄掙扎,臉埋在她頭髮裡。
“天殺的!”他咕噥道。
莎莎從來沒見過他如此失控的模樣,根本難以想像,她伸手撫摸他的頭,呢喃著一些沒有意義的言語,努力給他安慰。
“我愛你,”他沙啞地重複。 “我寧願放棄生命,只求和你多一天在一起,告訴你這句話。”
亞力在對街觀看這重逢的一幕,大大鬆了一口氣。 “謝天謝地!”
他走向馬車,等不及告訴莉莉這個好消息。事實上,他可能決定這輩子再也不讓莉莉離開他的視線,他可禁不起類似的狀況。
他揉揉疲倦的眼睛,對車夫說道﹕“呃,老柯有了第二次的機會,至於我......我現在要回家找我妻子,好好慶祝一下。”
“正是如此,不是嗎,爵爺?”車夫厚臉皮地問道,亞力邪邪地咧嘴微笑。
“我們回家吧!”
莎莎靜靜地呢喃,親吻她丈夫蓬亂的頭髮和頸項,他抱住她良久良久,直到他身體四肢的顫抖逐漸緩和下來。
“伍斯沒事吧?”莎莎問道。 “有任何人受傷嗎?”
“他們全部沒事。”
“瑞克,我們再建另一個俱樂部,一切從頭再來,我保證——”
“不。”瑞克的激動使她安靜了好幾分鐘,繼續撫摸他的頭髮。他抬起頭,佈滿血絲的眼睛望著她。
“它不會和以前的一樣,我寧願記住這個地方的回憶,不願再建一個仿造品,我......我現在要不一樣的。”
“那是什麼?”她蹙眉地問。
“我還不知道。”瑞克笑了幾聲,再次將她拉近。 “這個男人剛剛嚇掉半條命,別問他問題....”
他不在乎有人會看見,雙手捧住她的頭,吻住她的唇,他那急切、處罰般的灼熱弄傷她的唇,莎莎瑟縮地輕聲呻吟,試著讓他溫柔下來,她不知道他究竟何時才恢復原來的他,可是突然間,他的皮膚變暖、雙唇再次熟悉起來,溫柔地游移。
餅了一會兒,瑞克結束這一吻,臉頰貼著她,深深地呼吸,他的手指描畫她臉上潮濕的曲線,耳朵和下巴之間柔軟的凹處。
“當他們說你死了....”他頓住,渾身忍不住咚嗦,仍強迫自己說下去。 “我以為我是為了過去在受責罰,我知道自己不配擁有你,卻又制止不住自己,在我的一生當中,你是我最渴望的,我一直害怕命運會把你帶走。”
莎莎沒有動,也沒發出聲音,可是她很驚訝,因為他承認他一直在害怕......她本來以為世界上再沒有一股力量能夠引出這段告白。
“因此我試著保護自己,”他粗嘎地說下去。 “我不想把自己最後的一部分給你,深怕再也收不回來,然後你就走了......我才察覺到它已經屬於你,而且是自從一開始,只是沒說出來,想到你永遠都不知道,逼得我近乎瘋狂。”
“可是我沒走,我在這裡,我們仍然有長長的一輩子在一起。”
他吻她臉頰,鬍渣刮痛她柔軟的肌膚。
“我仍然無法忍受失去你。”突然間他的語氣有一絲笑意。 “可是我不會再讓那個想法阻止我用我所有的一切愛你——包括心和身體......以及任何我可以投入的東西。”
莎莎笑了。 “你真以為你能甩掉我嗎?恐怕我是你生活永久的一部分,柯先生.....無論有多少個前任情婦來阻止我。”
他可不覺得好笑。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她描述整個過程,瑞克越聽越生氣,氣得脹紅臉,雙手握拳,等她說完拜訪貝爵士的事,瑞克把她推坐在地上,狠狠詛咒地站起身。
“你做什麼?”莎莎不悅地問,從地上爬起來。
“我要去招死那個該死的混蛋,和他那個賤人妻子——”
“不,你不可以,”莎莎固執地打斷他的話。 “貝爵士保證要把嬌雲鎖在她無法再危害任何人的地方,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瑞克,你不能怒沖沖地跑去,只為了滿足報復欲,以致引起更多的醜聞話題,除此之外....”
她停口不語,看見自己的這番話沒什麼效果,以女性的敏銳度,她知道只有一個方法可以使他改變主意。
“除此之外,”她以此較溫柔的語氣說下去。 “這天我實在受夠了,我需要幾個小時的安寧,需要休息。”
事實上,這也是實話,她已經筋疲力竭,連骨頭都在疼。
“現在你不能先忘了貝爵士的事,帶我回家休息嗎?”
他的關心取代了怒火,伸手環住她。 “家,”他重複一句,知道她指的是他們還不曾住進去的洋房。 “可是它還沒完工呢!”
莎莎倚偎著他,挨在他胸前。 “我相信我們能夠找到一張床,否則我也很樂於睡在地板上。”
瑞克憐惜地擁住她。 “好吧!”他喃喃地說。 “我們回家,找個地方睡覺。”
“而你會留在我身邊?”
“永永遠遠。”他低語,再次吻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