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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請君入夢 莉莎·克莱佩 7635 2018-03-18
老戈瞪著亞力,似乎想衡量一下他的威脅性有多少;“波波”在籠子裡不安地騷動、低沉地悶吼,空氣中一觸即發的暴力感染到它的知覺裡。然而野獸不安的騷動聲遠比下上當亞力撲向壓著莉莉的男人時,口中發出怪異駭人的怒吼聲。剎那之間,她身上那懲罰性的重量消失了,莉莉釋然地大口吸氣,一手按住疼痛的肋骨,試著了解眼前發生的事。 那兩個男人扭打在一起,移開好幾碼遠,速度快得莉莉只能以閃亮的金發來辨別誰是亞力。他發出謀殺般的吼聲,一拳揮中老戈的肥臉,手指掐住他肥胖的頸項,掐住他的氣管。 老戈的臉脹得通紅鼓起,伸手拉住亞力的衣領,雙腳猛踢。老戈把亞力摔過頭頂,他砰地一聲重重摔在地上,莉莉放聲尖叫,試圖爬過去。但在她爬到之前,亞力已經矯健地站起來,一記揮舞的拳頭又擊中老戈,力量大得使他飛向一堆板條箱。木頭應聲而斷,被他壓在底下。

莉莉目瞪口呆,愣愣地看著亞力。 “我的天哪!”她喘口氣,幾乎不認得他。她以為他會施展的是一點文明的拳擊技巧、一些指責的言詞,或是拿著手槍揮舞,然而他卻變成一個噬血的陌生人,一心一意要赤手空拳撕裂他的對手。她從來沒想到他會有這麼暴力的一面。 老戈腳步蹣跚地起身,再次撲向亞力。他側退一步,扭身,拳頭揮向老戈的肋骨處,另一記結結實實地擊中他的背部,結束了這一幕。老戈痛得低吼倒在地上,吐出一大口帶血的睡沫,試著再爬起來,又呻地倒下去,投降了。 亞力慢慢地鬆開拳頭,轉頭看著莉莉,她倒退一步。他眼中的野蠻光芒令她有些害怕,然後他嚴厲的臉色似乎軟化下來,她想也不想地就奔向他,張開雙臂環住他的頸項,渾身顫抖,笑得歇斯底里。

“亞力,亞力——” 他擁住她安慰一番。 “深呼吸,再吸一次。” “你正好及時趕到。”她倒抽一口氣。 “我說過會照顧你,”他咕噥著。 “無論你的狀況有多棘手。” 他將她壓近他龐大庇護般的身軀,貼著她的頭髮呢喃,夾雜著詛咒和愛憐。他的手移到沾泥的斗篷底下,接觸她背部繃緊的肌肉,揉搓她僵直的脊椎。莉莉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笑得更加歇斯底里。 “放鬆, ”他怕她會在他懷中崩潰。 “放鬆。” “你怎麼知道的?怎麼找到我的?” “南夫人不在家,我去柯氏俱樂部發現馬車和車夫都在,你卻消失無踪影.伍斯承認你在沒有隨從之下隻身離開。”他朝巷口點點頭,車夫葛仕和兩匹馬在那裡等待。 “葛仕和我翻遍了所有的街道要找你,”

他捧住她的臉,銀灰眸刺透般地盯住她。 “你沒有遵守諾言,莉莉。” “我有。我帶了兩名侍從和——和一個車夫去俱樂部,都符合你的要求。” “我們不玩語意學的遊戲,”他陰暗地說。 “你知道我的涵義。” “可是亞力——” “噓!”亞力從她頭頂,瞪著兩名剛從鬥犬場走出來的男人。他們先看看他,再看看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老戈。 “搞什麼鬼……”一位驚呼一聲:另一位困惑地抓抓頭髮。 “去抓熊——狗群已經快把狸解決了。” “不!”莉莉吶喊,猛地轉身面對他們,亞力的手臂環在她前面。 “不,你們這些殘酷的屠夫!為什麼你們不自己去當餌?我相信那些狗群毫無機會!”她轉向亞力,抓住他的襯衫。 “我——我買了那頭熊, 它是我的!那隻可憐的東西好值得人同情,我實在不忍心,別讓他們抓走它,它會被撕成碎片——”

“莉莉,”他溫柔地捧住她的瞼。 “平靜點,聽我說,這種事時常發生。” “又殘酷又野蠻! ” “我同意。可是如果我們勉強救了這一頭,他們只會再找另一頭取代。” 她的眼睛開始盈滿眼淚。 “它叫【波波】。”她濃濁地說,明知道自己的行為非常不理性,以前她從來不曾如此情緒化過,緊抓著男人尋求安慰和幫助。 可是剛剛見到女兒的震驚,以及過去一連串的事件令她迷惑,她似乎暫時失去理性了。 “我不管,他們不可以抓它。”她絕望地抓著他。 “我要它當結婚禮物,亞力。” “結婚禮物?”他茫然地瞪著那輛馬車,那頭蒼老的熊把鼻子貼著欄杆,看起來不管當不當餌,都沒有多久的日子可活。 “求求你。”莉莉低語。

亞力低低地詛咒,將莉莉推向一邊。 “去找葛仕,立刻上馬,”他咕噥。 “這裡由我來處理。” “可是——” “快去!”他果斷地說,沒有轉圜的餘地。 莉莉的目光避開他堅抉、毫不妥協的眼神,順服了,慢慢地走向街角。 亞力走向那兩個男人。 “這頭熊是我們的。”他鎮靜地說。 其中一位向前一步,挺直胸腔。 “我們需要它當餌。” “你得去找另一頭熊,我的妻子要這只。”他微微一笑,眼神冰冷、危險。 “你想爭辯嗎?” 對方憂慮地看看老戈俯臥的身體,再看看亞力威脅的姿勢,顯然兩人都不想經歷和夥伴一樣悲慘的命運。 “那我們要給狗群什麼該死的東西呢?”其中一位可憐兮兮地質問。 “我有好幾個建議——”亞力回答,目光平穩地瞪著他們。 “可是沒有一項你們會喜歡。”

面對他恐嚇的目光,他們不安地倒退。 “我想我們可以再用老鼠和貓吧。”其中一位對另一位說。 另一位不悅地皺眉。 “可是我們保證要用熊和狗鬥——” 亞力毫不在意他們的困境,示意葛仕過來。 車夫迅速走過來。 “是的,爵爺?” “我要你駕馬車回家,”亞力實際地說。 “雷夫人和我會騎馬回去。” 想到要載這頭熊當乘客回天鵝莊,葛仕可不是很高興。但是沒有抗議。 “是的,爵爺。”他順從地說。 葛仕謹慎地靠近那輛裝飾俗麗的馬車,誇張地展開一條手帕,鋪在木頭座位上,再小心翼翼地坐下來,避免弄髒他的衣服,“波波”略感興趣地旁觀這一切。亞力忍住笑容,大步走向莉莉等他的角落。 她的臉擔心地皺在一起。 “亞力,你想我們能替它在雷風園做個圍欄或籠子嗎?或是到森林放生——”

“它太溫馴不能放生,我有個朋友專門飼養珍禽異獸,”亞力看看那頭熊,實在算不上珍禽異獸,他緊繃地嘆口氣。 “如果幸運,我或許能說服他給'寶寶'一個家。” “是【波波】。” 他徑自上馬。 “明天晚上你還安排其它的特別節目嗎?”他問道。 “或者我們可以有一個安靜的晚上待在家裡?” 莉莉柔順地垂著頭,沒有回答……雖然她心中很想指出自己老早就警告過他,她不會是一般的妻子類型。斜瞥一眼他那黝黑蓬亂不整的外表,她努力壓下心中橫掃而來的不安,非常渴望能為他所做的一切謝謝他,可是她卻怪異地說不出話來。 “我們走吧。”他簡潔地說。 她佇足不前,咬著嘴唇。 “亞力,我想你一定已經開始後悔娶我。”她的語氣中有一絲不安和焦躁。

“我只是遺憾你違抗對我的承諾,讓自己置身險境。” 在其它任何時候,順服的妻子的概念是她火爆爭論的主題,然而他及時搭救的事實不過是剛眨眼的事,她以出乎尋常的柔順態度回答。 “那是免不了的事,我必須自己解決這件事。” “你不是欠柯瑞克的錢,”他直率地說。 “你把五千英鎊給了別人。”見她微微頷首,他的嘴抿緊。 “你究竟涉及什麼,莉莉?” “我真希望你不問,”她悲哀地低語。 “我不想說謊騙你。” 他咬著牙。 “你為什麼不向我和盤托出你隱瞞的事?” 她抓住韁繩,別開臉去。 亞力一手握著白蘭地酒瓶,愣愣地瞪著半暗的書房。莉莉正在樓上梳洗,預備上床。她顯然在害怕某些事情,不論多少時間或耐心都無法使她透露秘密。他不知該如何使她信任自己,每次望進她眼底,就察覺一股時間迫近的危險將她深深拉進謎團般的紛亂裡,無法掙脫開來。

他知道錢不是問題所在,自己早已明言她可以使用他所有的資源,但那並無幫助。他儍儍地希望清償她的債務之後,她眼中經常浮現的恐慌將會奇蹟般地消逝。然而它依然存在,今晚發生的事不是某種迷人的插曲——而是狂野的反叛,對抗某種像巨石般將她向下拉扯的事。他認得那些試圖逃避哀傷的跡象,因為兩年來他也在做同樣的事。 他放下酒瓶,沒有倒出一滴,伸手揉揉眼睛,剎那間他渾身一動也不動,知道她在房裡,他的感官立即察覺她的存在。而她唇間輕輕吐出他的名字,更使他身體飢渴的堅硬。 他轉身面對她。她穿著薄薄的白麻布睡衣,頭髮鬈得難以駕馭。她看起來嬌小,而且猶豫不決,十分令人著迷。 她深幽的眼睛掠過他旁邊的酒瓶。 “你在喝酒嗎? ”

“沒有。”他搔搔頭髮,聲音帶著疲憊的不耐。 “你要幹麼? ” 她屏住呼吸。 “這是我們的新婚之夜。” 這句話令他分了心,驅散所有的念頭,除了再次擁有她的需要。他知道在細緻的亞麻衣料底下她的曲線,她嬌軀的感覺,溫熱柔軟。興奮開始沿著他的神經末楷傳遞。但他強迫自己一臉漠然地站在那裡。他想听她說話,要她承認為什麼來找他。 “是又如何?”他不慍不火地說。 她局促不安,抬起一隻手,玩弄頸間的鬈髮,那個姿勢帶著一絲純真得令人發狂的魅力。 “你累了嗎,我的爵爺?” “不。” 她勇敢地堅持下去,雖然她的聲音透露出心中漸增的尷尬。 “你會很快休息嗎?” 他起身走近她。 “你要我休息嗎?” 她垂下眼睛。 “我不介意你——” “你要我和你一起上床嗎?”他牽著她的手。 莉莉覺得自己羞紅了臉。 “是的。” 她才說完。他的嘴已經壓了下來。她輕呼一聲,貼著他放鬆身體,雙臂鎖住他的腰。她身軀的屈服點燃了他的慾火;他想將她抱緊、抱緊,緊得直到壓碎她。然而他反而抱她上樓,小心翼翼地為她寬衣解帶,同時也讓她替自己脫去衣服。對男人的衣服深感陌生的莉莉幾乎找不到他長褲裡面隱藏的鈕扣,他溫柔地為她示範。當她的手背親密地拂過他時,他忘了呼吸。 他將她壓回床上,用輕柔的蜜吻和熱吻吻遍她的身軀,臉在她柔細的肌膚上摩挲,熱愛她腰、腹、胸那雪白的柔細。莉莉比前幾夜更加放蕩,雙手更自在地在他身上游移,四肢和他纏在一起,涼涼的指尖扒過他的頭髮,慵懶地玩弄金色的髮絲,撫摸他的頸背。 那嬌小的身軀在他身下拱起,使他心旌動搖的呻吟。他深深吸口氣,嘴巴封住她的唇,溫柔而熱切地與她合而為一。 莉莉發出無助的呻吟,挨得更緊,他吻她的頸項和肩膀。 “睜開眼睛,”他激狂地低語。 “看著我。” 她掀起黝黑的睫毛,直視他強烈的目光,他蓄意向前推,那沉重刺激的力量令她眼神渙散。他攫住她的臀,在堅持的節奏中移動,莉莉撫摸他平滑的背部,當她的歡愉越積越高時,她的手指掐進他強壯的肌肉裡面。那一刻,她聽見他的呢喃,宛如他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情感——斷斷續續地訴說她有多美麗,他有多麼渴望她……和愛她。 莉莉既迷惑又不相信,但身體已感覺那股強烈的歡愉在體內爆炸,她陷入言語所無法描述的感受裡面。他深吸一口氣,在高潮的那一刻屏住呼吸,身軀繃緊,貼著她震顫。 其後是她經歷最懾人的沉默籠罩下來,莉莉仍然閉著眼睛,心中卻有無數的問題。我愛你……他不可能真的說了這一句,她心想,就算說了,也不是出於真心真意。她的莎麗姑姑一度警告她,別去在意男人在激情當中說的話語。在當時,她並不了解這個建議的重要性。 一分鐘之後,她感覺亞力輕微移動著,似乎想要翻身離開。她佯裝睡著了,臂膀一徑環住他的脖子,四肢和他纏在一起。當他試圖抽身時,她故意發出困倦的呢喃聲,把他抱得更緊。他不再移動,胸膛在她的頭底下迅速地起伏,令她鬆了一口氣。但是心中卻在納悶他呼吸不順的原因,他一定是知道自己剛剛說了什麼,必定在後悔。 可是天哪……她希望那句話是真的。 這個念頭使她警覺起來,但是她勉強地放輕鬆,倚偎著他。他應該配一個比她更好的女人,一個純潔、天真、沒被沾污的女人。即使他真的在乎,也不過是因為還不認識她真實的那一面。一旦亞力知道她有私生女,必然會棄她而去,若她允許自己對他付出真情意,屆時一顆芳心將會粉碎成千萬片。 “你們不需要我來說這一團混亂是多麼的無望和低級。”南夫人冷峻地說,宛如一位女教師,逮著她的學生在陰暗的角落和一位佃農接吻似的,嚴厲地打量眼前這一對新人。 南夫人是亞力的姑姑,穿著優雅,銀白色的頭髮閃閃發亮,藍色的眼眸相當直率。骨架挺直沒有佝淒,年輕時候一定是個大美人。 亞力歉然地聳聳肩。 “可是姑姑,事實上是——” “別想告訴我事實,你這個莽撞的孩子!我已經聽過謠言,太夠了。” “是的,蜜蕊姑姑。”亞力已經謙卑地回答第十次了,同時斜瞄他的妻子一眼。 他們來到南普敦爵士位於布魯克街宅第的前廳,莉莉坐在鄰近的一張椅子裡,目光盯著交叉的雙手。亞力努力壓住笑意,因為他從沒見過莉莉如此自抑內斂。他已經警告過她可能的情況,事實和預測的相符合,年長的姑姑已經傲慢地訓了他們至少半小時。 “賭博、裸露、濫交,還有天知道是什麼,”南夫人繼續不留情面地數落下去。 “全在公開的場合,這簡直使你立於無可挽救的地步。我認為你和你妻子一樣有責任,亞力,你參與的部分也該譴責。事實上,還不只這樣,你怎敢如此放浪地把個人的名譽和家族的名聲撇在一旁踐踏?”她搖搖頭,嚴厲地望著他們。 “唯一聰明的一步是來向我求助,雖然我忍不住要想,現在把你們從身敗名裂的泥淖里拉出來太遲了。然而讓你們重入社交圈,卻是對我自己莫大的挑戰。” “我們對您絕對有信心,蜜蕊姑姑。”亞力一臉懺悔地說。 “如果有任何人能做到,那是非您莫屬。” “的確。”南夫人沒好氣地回答。 莉莉舉手放在唇邊,掩飾唇角的笑意,看到她丈夫被人像調皮的學生一樣地責罵,她不禁覺得有趣。不過老婦人罵得雖然不留情面,她疼愛亞力的事實卻是顯而易見。 南夫人狐疑地打量她。 “我實在不懂我的外甥為什麼和你結婚。”她宣稱。 “他應該娶你那位行為中規中矩的妹妹,然後將你納為情婦。” “我再同意不過。”莉莉首次開口說話。 “我十分樂意當他的情婦,這樣的安排合理得多。”她甜甜地對亞力笑一笑,對他嘲諷的目光視而不見。 “我相信他是出於某種錯誤的想法,以為可以改造我,因此強逼我和他結婚。”她戲劇化地翻翻眼睛。 “天知道他怎麼會有那樣的念頭。” 南夫人以嶄新的目光好奇地看著她。 “嗯,現在我開始明白那股吸引力了,好個鬼靈精的姑娘,我相信你機智伶俐,不過還是一樣——” “謝謝你。”莉莉故作端莊,先行打斷她的話,免得另一輪的說教又開始。 “南夫人,我很感激你願意為了我們施展你的影響力,然而讓我們進入備受尊敬的社交圈……”她斷然地搖搖頭。 “不可能。” “真的? ”老婦人冷若冰霜地說。 “那就讓我告訴你,魯莽無禮的小姐,這件事能夠而且可以做得到,只要你別再做出任何引發醜聞的展示和行徑!” “她不會的,”亞力匆匆說道。 “我也不會,蜜蕊姑姑。” “很好,”南夫人示意女僕拿寫字板過來。 “現在就開始我的推薦計劃,”她說話的語氣宛如威靈頓將軍籌劃滑鐵盧戰役。 “而你們當然要遵守我的指示。” 亞力大步走過去,親吻她皺著的眉頭。 “我就知道可以倚賴您,蜜蕊姑姑。” “真誇大!”她粗魯地回答,示意莉莉向前。 “你可以吻我一下,孩子。” 莉莉順從地親吻她老態龍鍾的臉龐。 “現在我仔細看過你,”南夫人繼續說下去。 “我確信所有關於你的謠言不可能是真的,放蕩頹廢的生活向來在臉上留下痕跡,而你看起來沒有那麼墮落。”她瞇起眼睛。 “穿上合適的衣著,我想你可以變成一個相當嫻淑的女性。” 莉莉微微施禮。 “謝謝你。”她以近似滑稽的謙恭態度說道。 “不過你那對眼睛有些麻煩,”南夫人不以為然地指出。 “黝黑、狂野、充滿頑皮和淘氣,或許你可以找到某些方法來收斂一下眼神!” 亞力抗議地打斷她的話,伸手環住莉莉的腰肢。 “別談她的眼睛,姑姑,它們是她最美的地方,”他愛憐地俯視莉莉。 “我相當偏愛她的眼神。” 當他的眼神鎖住她的目光時,莉莉原有的趣意立即褪去,感覺有一股奇特的暖意在她心中綻放,令她發熱、震顫、心跳加速。剎那間,他臂膀的支撐力似乎成了她賴以站立的力量。莉莉察覺到南夫人興致盎然的目光,試著別開視線,可是除了無助地等待他放開自己之外,她無力做什麼。最後他終於揑揑她的腰,放開了她。 南夫人開口說道,語氣不再像剛剛一樣尖銳。 “讓我們單獨聊一聊,亞力。” 他蹙眉。 “姑姑,恐怕我們沒有時間再聊了。” “別擔心,”南夫人諷刺地說。 “這位虎姑婆不會啃你新娘的骨頭,我只想給她一些建議而已。過來這裡,孩子。”她拍拍身邊的空位,莉莉不看她丈夫,徑自走過去坐下。 亞力警告地瞥他姑姑一眼,離開客廳。 南夫人似乎覺得她外甥皺著眉頭的模樣很有趣。 “顯然他無法忍受任何對你的批評。” “除非批評的人是他自己。”莉莉很驚訝這位虎姑婆的態度軟化了。 這句話令南夫人莞爾一笑。 “你瞧,他是我最疼愛的外甥,也是家族當中最佳的模範,遠比我那迷人、一無是處而且被寵壞的兒子洛斯更值得稱讚。能夠嫁給亞力,是你天大的福氣和運氣,你如何做到的,對我而言是個謎。” “對我而言亦然。”莉莉深有同感。 “沒關係,你在他身上已經激出相當的改變。”南夫人深思地頓了一下。 “從他童年時期,父母雙亡以後,我沒見過他這麼無憂無慮過。” 莉莉無來由地竊喜,低下頭,掩藏老婦人這些話所引起的反應。 “可是他和白洛琳在一起的時候,一定——” “讓我告訴你那個美國女人的一些事,”老婦不耐地打斷她。 “她是個美麗而無憂無慮的東西;生性浪漫、愚蠢,她當然足以擔任亞力的妻子,可是白小姐不會了解亞力的深度,也不在乎。” 南夫人的眼神變得柔和、深思,近乎傷感。 “她永遠不會欣賞他所能夠給予的那種深情,雷家的男人在愛情方面極為獨特。”她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他們把極大的權力賦予他們的女人,他們的愛趨向痴迷。我弟弟查理——就是亞力的父親——在妻子去世之後,自已抑鬱而終,追隨她於九泉之下,無法忍受沒有她的生活。 你知道這些事嗎?” “不,夫人。”莉莉極其吃驚。 “亞力亦然。失去所愛的女人,無論是因為死亡或背叛,對他都有相同的效果。” 莉莉睜大眼睛。 “南夫人,我想你太誇張了,他對我的感覺沒有趨於那方面,也就是說,他並不——” “孩子,如果你不知道他愛你,那你沒有我想像的聰明。” 莉莉陷入悶悶不樂和某種更深刻、令人困惑的感受當中,詫異而沉默地望著南夫人。 “現在的年輕人比我們當時還胡塗。”南夫人緊繃地說。 “閉上嘴巴,孩子,否則蒼蠅會飛進去。” 南夫人尖銳的語氣令莉莉想到莎麗姑姑,雖然莎麗比這位夫人更乖僻。 “夫人,你說要給我一些建議?” “哦,是的。”南夫人意味深長地凝視莉莉。 “有關你行事狂野的傳聞,我全聽說了,事實上,你讓我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當時我貌美如花,身材窈窕,活潑動人,在婚前留下一連串破碎的心,名單長得足以令我母親十分驕傲。當時,我覺得沒必要接受任何男人當丈夫,畢竟全倫敦的人都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鮮花、情詩、偷吻……”她回憶著。 “簡直快樂極了,我自然而然地認為,為了婚姻犧牲這一切,未免太可怕了。但是當我和南爵士結婚之後,我發現一件事——一個好男人的愛值得你做些犧牲。” 自從莎麗姑姑去世之後,莉莉未曾和任何女性如此坦白地聊過,她忍不住放膽地透露自己一些心情。 “南夫人,我本來無意和任何人結婚,畢竟我獨立自主太久了。亞力和我會經常想掐死對方,畢竟我們兩個的自我意識都太強,這是典型的'門戶不相當'的婚姻。” 南夫人似乎了解她的恐懼。 “你這麼想……亞力對你的渴望強得足以令他甘心拋開自己,暴露在同輩的批評和嘲笑之下。對一個有十足自尊的男人而言,這是極大的退讓和妥協:而你做的事,還有比和一個甘心為你當儍瓜的男人結婚更糟糕的。” 莉莉蹙眉。 “他不會被人笑他儍,”她強調說。 “我絕不會做任何事羞辱他。” 話才剛說完,她就想到在歐文廣場為一頭熊惹來一場是非的事,不禁脹紅了臉。結婚還不到一天,她就等不及地惹了一場麻煩。 “該死!”她來不及製止自己地脫口而出。 令人驚奇的是,南夫人莞爾一笑。 “這對你自然不容易,未來還有好一場掙扎。但是很值得,相信有很多人必然十分感興趣地睜大眼睛等著看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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