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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請君入夢 莉莎·克莱佩 5714 2018-03-18
“我問伍佛頓伯爵他愛不愛你。” 莉莉抓住第一個機會,拉著蘋妮到一個隱密的房間,說說“姊妹的體己話”。她立即說出米爾頓的狩獵之行,決心讓蘋妮明白她所託付的是哪種男人。 “嘔,莉莉,你沒那麼問!”蘋妮雙手蒙住眼睛呻吟。 “可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她突然格格笑,令莉莉大吃一驚,“我無法想像爵爺如何回答。” “我不懂這有什麼好笑,”莉莉迷惑而憤慨地問。 “我正努力嚴肅地和你討論你的未來,蘋妮。” “我的未來美好可及,至少是相當美好。”蘋妮笑得差點嗆著了,伸手摀嘴。 莉莉忿忿地暗忖,為什麼自己和伍佛頓伯爵見面的事令蘋妮感覺如此有趣,而不是警覺。 “伍佛頓伯爵粗魯,閃爍其辭以及侮辱地回答我直率的問題,在我看來,他不只稱不上紳士,更配不上你。”

蘋妮無助地聳聳肩。 “所有的倫敦人都認為他是乘龍快婿。” “我的看法迥異。”莉莉在床前踱來踱去。 “他有什麼特質可以當乘龍快婿?外表嗎?呃,我承認他勉強可以稱得上英俊——卻是一種冰冷之下突出的英俊。” “我……我想這是品味的問題……” “至於他的財富,”莉莉繼續怒沖沖地說。 “還有很多男人有能力照顧你,讓你衣食無虞。他的頭銜呢?你可以輕而易舉地嫁給一位頭銜更響亮、血緣更高貴的貴族;而且你根本無法聲稱對他有什麼偉大的感情,蘋妮。” “爸爸和雷爵爺已經做好一切安排。”蘋妮輕聲回答。 “我雖然不愛他,可是幸運的話,或許婚後可以培養出來,事情就是這樣。我不像你,莉莉,我向來恪守傳統。”

莉莉咕噥詛咒著,挫敗地瞪著她。妹妹那無精打彩的態度,使她宛如回到叛逆的青少年時期,當時似乎每個人都了解這個她一直無法明白的世界。他們究竟有什麼秘密的能耐?為什麼一樁父母之命、沒有愛的婚姻,除了她以外,大家都視為理所當然?顯然她享有太多的自由太久了。 她坐在蘋妮旁邊。 “我不懂你為什麼欣然同意嫁一個你不愛的男人。”莉莉本想裝出活潑的語氣,結果聽起來卻可憐兮兮。 “我不是欣然同意,是認命。請原諒我這麼說,莉莉,可是你是個不可救藥的浪漫主義者。” 莉莉蹙眉以對。 “才不是,我有相當堅硬、實際的個性,我已經面對太多的打擊,練就出對這個世界和它所運作的一種實際的了解,因此我明白。” “最親愛的莉莉,”蘋妮握住她的手。 “從我小時候,就認為你是最美、最勇敢、最最一切的女孩。可是不實際,你一直都不實際。”

莉莉抽回她的手,詫異地打量著小妹,看來蘋妮似乎不會如她預料中那般合作。呃,不過計劃還是要實行,不論蘋妮是否承認她需要被拯救,這一切都是為她好。 “我不想談我自己。”她唐突地說。 “我想談你。倫敦那麼多求婚者當中,一定有人優於伍佛頓伯爵。”她意有所指的揚起眉毛。 “例如石芮德,嗯?” 蘋妮沉默良久,思緒似乎飄向某個遙遠的地方,臉上有一抹感傷的笑容。 “親愛的芮德。”她喃喃自語,然後搖搖頭。 “我的命運已經定了,莉莉,你知道我從未向你求過什麼,不過現在我有求於你,我是真心誠意地從內心深處,求你不要想'幫助'我,我將順從父母的決定,和雷爵爺結婚,這是我的義務。”她一彈手指,似乎想到什麼新的主意。 “我們的注意力何不轉向為你找個如意郎君?

“老天爺,莉莉皺皺鼻子。“我用不著男人,他們在狩獵場上或賭桌上,或許是好玩伴,可是其它時候……嘔,男人是該死的無用,全是貪婪、一味需索的生物,我受不了要屈居某人之下,唯命是從,讓人看待成早熟的孩子,而不是有主見的女人。 ” “如果一個人渴望有個家庭,那麼男人就很有用了。”如同所有的端莊少女一般,蘋妮從小就被教導生兒育女是女人的天職。 這些話攪動莉莉心中的傷處。 “是的,”她苦澀地說。 “在生兒育女方面,男人的確有用處。” “你不會想孤孤單單的過一輩子,對嗎?” “這總比當男人的附屬品好……”莉莉看見蘋妮一臉茫然,才發覺自己說了什麼,她迅速笑一笑,摸弄著披在椅臂上的披肩。 “我可以藉這條嗎?我想四處探探,或許到屋外走一走,屋里相當悶。”

“莉莉,可是——” “我們以後再談,我保證。晚餐見,親愛的。” 莉莉匆匆離開,穿過長廊,走下雕花的樓梯,根本不在乎自己去哪裡。她對周遭的豪華裝飾視而不見,一徑低著頭走路。 “我的天,定要小心。”她自言自語,近來她的自我控制已經繃到極限,有時言詞間不夠謹慎。 她穿過至少一百呎長的大廳,由一排玻璃門看見屋外的花園、草坪和小徑,她決定出去走一走,在微風中的吹拂下放鬆下來。 她沿著佈滿藤蔓和玫瑰花的圍牆漫步,寧靜的花園宛如一個迷人的所在。永遠不會有任何不好的事情發生。 然後她的注意力轉向東邊的一排果樹,那幕景象讓她想到自己住了兩年的意大利別墅中的檸檬花園,她和妮可大部份的時間都在花園或涼亭,偶爾她也帶妮可到附近的樹林散步。

“別想了,”她激動地低語。 “別再想下去!” 可是記憶清晰恍如昨日。她坐在噴水池邊,將披肩用力裹住身體,臉龐視而不見地轉向遺處的樹林.回想往日。 “多娜!多娜,我買了市場上最棒的麵包、軟奶酪和上好的酒,快幫我去花園摘些水果,午餐時我們可以——” 莉莉停住腳步,察覺室內那股出乎尋常的寂靜,她臉上愉快的笑容倏地消逝無踪,放下手上的提籃,匆匆跑進屋裡面。 “多娜?”她小心翼翼地問。 管家突然出現了,但佈滿皺紋的老臉卻是一臉淚痕。 “小姐。”她驚呼一聲,開始語無倫次地訴說,莉莉聽得一頭霧水。 她伸手拉住老婦的肩膀安慰著。 “多娜,告訴我發生什麼事,是妮可嗎?她在哪裡?” 管家開始啜泣,一定是發生可怕的事了。是她寶寶生病或是受傷了?莉莉駭然地放開多娜,三兩步跑向通往育嬰房的樓梯。

“妮可?”她呼喊。 “妮可,媽媽回來了,一切都——” “小姐,她不見了!” 莉莉整個人凍在第一階樓梯上,一手抓緊扶欄,她望著一直打哆嗦的多娜。 “你說什麼?”她沙啞地問。 “她在哪裡?” “被兩個男人抓走了,我無法阻止他們,我試過求救……可是他們帶走寶寶,她不見了!” 莉莉覺得自己好像正在作噩夢,一切太不可思議。 “他們說什麼?”她濃濁地問。多娜又開始哭了,莉莉對著她詛咒。 “天殺的,不要哭了,快告訴我他們說了什麼!” 多娜被莉莉猙獰的臉嚇得倒退一步。 “他們沒說什麼。” “他們帶她去哪裡?” “我不知道。” “他們有沒有留下什麼紙條或消息?” “沒有,小姐。”

莉莉瞪著老婦淚水縱橫的臉。 “歐,沒這回事,沒這……” 她狂亂地奔向育嬰房,急得蹣跚摔倒,撞到腳踝,可是對痛渾然不覺。小房間看起來和以前一樣,玩具四散在地板上,嬰兒床空空如也。莉莉一手按著胃、一手搗著嘴,害怕得哭不出來,卻聽見自己傷痛地尖叫著。 “不!妮可……不不……” 莉莉一震醒了過來,已經過了兩年,整整兩年,她淒涼地納悶妮可是否還記得她,如果她還活著,這個念頭使她喉嚨繃緊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她悲慘地想,或許這是對她犯罪的懲罰。可是上天是慈悲的——妮可是這麼的天真無邪而無辜,即使終此一生,她也要找到心愛的女兒。 亞力從沒見過一個小女人吃這麼多,或許這正是她精力勃勃的來源。莉莉吃了一整盤熏火腿、好幾湯匙的馬鈴薯和蔬菜、意大利面和新鮮水果。她一徑又笑又說,光線照得她的臉發亮,有好幾次亞力懊惱地發現自己在註視她,對她的著迷以及她所呈現的謎團,大大地困擾著他。

無論討論什麼話題,莉莉都有話可說,她對狩獵、馬匹和其它男性事務的知識,使她有一種獨特的粗獷吸引力。可是當她和桃麗交換那些社交圈的閒話時,又像個十分世故的女性。最令人困惑的是——有好些剎那,她呈現出一種毫不矯揉做作的魅力,使她妹妹在一旁顯得黯然失色。 “蘋妮將是倫敦最美的新娘!”莉莉的叫聲逗得妹妹格格嬌笑,然後她狡黠地望著桃麗。 “我很高興你終於可以舉辦夢想中的盛大婚禮,媽媽,尤其是我讓你受了那麼多年的煎熬。” “不盡然如此,親愛的,而且我還沒放棄有一天為你辦婚禮的希望。” 莉莉不動聲色,心中卻在笑。要我嫁為人妻倒不如死了好,她陰沉地想。 她的目光瞥向似乎專注在盤中食物的亞力。 “我會同意下嫁的那種男人很難找到。”

蘋妮好奇地盯著她。 “那是哪種類型,莉莉?” “我不知用什麼字眼來形容。”莉莉沉思地說。 “例如軟骨頭?”亞力建議。 莉莉怒目瞪著他。 “就我的觀察,婚姻這檔事對男人最有利,無論在法律或財務上,丈夫都佔上風。可憐的妻子將青春年華全耗在生兒育女和照顧丈夫身上,然後才發現自己年華老去,像支燒完的蠟燭。” “妮娜,不是這樣的,”桃麗說。 “每個女人都需要男人的保護和引導。” “我不需要。” “真的。”亞力評論道,尖銳的目光將她釘在椅子上,莉莉不安地蠕動著,顯然他已聽說自己和柯瑞克的關係。呃,她才不在乎他該死的看法,她和某人有沒有“關係”與他不相干! “是的,真的。”她冷冷地說。 “若要我結婚,爵爺,我要的是一個不將殘酷和力量畫上等號的男人,將妻子當成伴侶而非奴隸——” “莉莉,夠了,”她父親鐵青著臉。 “我渴望安寧,而你正在創造不安,從現在開始你最好保持沉默。” “我倒希望她說下去。”亞力冷靜地說。 “羅小姐,你對男人還有什麼要求?” 莉莉感覺臉頰發燒,心中有一股奇怪的感受——緊繃、溫暖,還有不安。 “我不想說了,”她咕噥。 “我相信你們都知道大概了。”她將一塊雞肉塞進嘴巴,可片刻之後,莉莉望著桃麗。 “媽,我有可能找著願意給我空間的男人,願意容忍我狂野的方式。”她故意頓了一下。 “事實上,我或許已經找到了。” “你在說什麼,親愛的?”桃麗問道。 “一、兩天之內我將有一位訪客,一個絕對令人滿意的年輕人——也是你的鄰居,雷爵爺。” 桃麗立即喜出望外。 “你在說笑嗎,妮娜?那人我認識嗎?為什麼以前你從沒提及?” “我不確定該說什麼,”莉莉狡猾地說。 “那個人你認識,他是芮德。” “石爵士?” 眾人吃驚的反應令莉莉莞爾一笑。 “正是,你們都知道,漢理和我分手之後,我和芮德開始交朋友,多年來一直珍惜這段情誼,近來我覺得這段感情或許已臻至成熟。”太完美了,她滿意地暗忖,自己的語氣表達得剛剛好——收放自如,有一絲喜悅,還有一絲羞澀。 亞力差點脫口問她,她的情夫柯瑞克作何感想。但是及時把話吞回來.暗忖他們是怎樣的一對——石芮德宛如無害的小狗狗,沒什麼骨氣,莉莉可以牽著那可憐的傢伙的鼻子團團轉。 莉莉歉然地對著蘋妮微笑。 “當然,親愛的蘋妮,我們都知道芮德有一陣子對你相當感興趣。但是近來他對我有全然不同的看法,希望你不致對我和他的姻緣感覺尷尬。” 蘋妮的表情很奇怪——驚奇混合著嫉妒。她勉強露出勇敢的笑容。 “只要你找著能給你幸福的人,莉莉,我都會很高興。” “芮德會是個好丈夫,”莉莉冥思地說。 “雖然他的槍法還需要多加努力練習,不像我是個運動員。” “呃,”蘋妮故作熱誠。 “石爵士對人很溫柔又體貼。” “是的。”莉莉喃喃地說。 好蘋妮,心思清晰得可以看透,想到曾經熱烈追求她的男人,而今考慮和她姊姊結婚,令她大大吃驚。一切將會順利的發展下去,莉莉暗忖。 莉莉滿意地笑了,望著亞力。 “我相信你不會反對我見客,對嗎,爵爺?” “我可不敢夢想妨礙你結婚的可能性,羅小姐。誰知道屆時可能還會出現另一位呢!” “你太仁慈了。”她酸酸地回答,向後靠著椅背,由僕人撤走空盤子。 “小姐?小姐,要不要我去廚房拿些什麼?或許來一杯茶?” 拉開窗簾的聲音使莉莉欠動身體呻吟,從沉睡中醒來,她轉動脖子,頸部酸疼的肌肉令她痛得瑟縮。好一個扭曲的睡眠,充滿各種怪夢,有些是她一直想追到的妮可,穿梭在無止境的陌生之處。 她揉揉眼睛,坐直身體。 “不,我不要茶。”她咕噥。 “我只想躺在床上。” 她驚呼一聲,一顆心驚駭地狂跳。她不是在床上,甚至也不是在她房間,而在——嘔!天哪!她在樓下的書房,蜷縮在皮椅裡,年輕的女僕正站在她前面,不安地絞著手。莉莉看著自己,這才察覺她穿著薄薄的白睡衣,沒穿罩袍和室內鞋。昨夜她睡在安排好的客房,誰知醒來時卻在這裡。 問題是她根本不記得下床或下樓梯,一點記憶也沒有。 它又發生了。 這件事還發生過兩次,一次是在倫敦的寓所,她原本睡在臥房,第二天卻在廚房醒過來;第二次是僕人領班發現她睡在前廳,柏頓以為她是暍醉了,其實她根本滴酒未沾。天哪!她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她會夢遊,精神正常的女人不會那樣,不是嗎? 女僕仍在註視她,等待解釋。 “昨天晚上我……我睡不著,”莉莉扭著衣角。 “下來找飲料喝,結果就在椅子上睡著了,真——真傻。”女僕環顧室內,顯然在找杯子。 “我坐在這裡想……事情……還沒去拿飲料,竟然就睡著了。” “是的,小姐。”女僕狐疑地說。 “我要回房去了,請你端咖啡上來,好嗎?” “是的,小姐。” 莉莉走出書房,想在被其它人看見之前先回房。她抓住睡衣下擺,飛奔上樓。 快到樓梯頂端,她看見一個黝黑的人影走過來,她的一顆心直向下沉。原來是雷爵爺要去晨騎,一身騎裝,黑色的皮靴閃閃發光。莉莉防衛地拉拉睡衣前襟,想要盡可能地掩住自己。伍佛頓伯爵評量的目光似乎撕碎她薄薄的睡衣,看見衣裳底下所有的細節。 “你做什麼?竟然像這樣在屋裡漫步?” 莉莉舌頭打結,但是靈光一閃,故意桀驁不遜地瞪著他。 “或許我昨晚去找僕人調情,人們不是期待我這樣的女人有這種行徑嗎?” 沉默籠罩著他們,莉莉無法別開目光,不去看他可怕的表情。突然間他的眼神似乎不是冷冰冰,反而充滿強烈的熱氣,雖然她紋風不動地站著,卻覺得世界在旋轉。她微微搖晃,伸手扶住欄杆。 伍佛頓伯爵開口時,語氣比平時更嚴厲。 “如果你想住在我的屋簷下,羅小姐,就別展示你那常加利用的身軀,無論是和僕人或其它人,你聽懂了嗎?” 他的輕蔑比摑她一巴掌更糟。常加利用?莉莉迅速吸口氣,記不得一生中曾經如此痛恨一個人……當然,除了士迪。她想激烈地反駁,但更想逃跑。 “懂了。”她匆匆越過他離去。 亞力沒有轉身看她離開,只以近乎相同的速度下樓梯。然而他沒走向馬厩,反而到書房,還大力地甩上門,讓自己長長地吸了口氣。 從他看見她穿著那襲薄薄的白睡衣的那一刻起,他就渴望要她,他的身體仍然緊繃、亢奮地顫抖,真想當場在樓梯上就佔有她。她的頭髮,那些該死的短短的捲發,誘惑他的手指去纏繞……她的喉嚨細緻白晳……還有那嬌小誘人的胸脯…… 亞力喃喃詛咒,用力揉著剛刮過鬍子的下巴。和洛琳在一起,他的慾望混合著溫柔和愛意。可是現在的這種渴望和愛情沒有關係,他覺得這種亢奮宛如是背叛他對洛琳的感情。莉莉比他所想的更危險,他勉強控制住自己和周遭的一切,除了當她在附近的時候。然而他不會屈服在她的誘惑之下……絕對不會,即使因此而害死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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