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北丸”離開了小樽港。
時間是上午九點。
“孤北丸”上瀰漫著緊張的氣氛,就像即將出弦的箭。
離開小樽港後,全體人員都聚集在了瞭望室。
昭和海上火災公司的內村沒有在船上。
沒有把真假“榮盛丸”的事告訴內村,大家一致同意等確認推理完全正確後,再和內村聯繫。
“八千萬呀,”堅野義男開口了。 “要是得到了八千萬,船長,怎樣處理?”
“每人發五百萬日元的獎金,剩下的充當本船的維修費用。大概還剩下三千萬存入銀行,以便在諸位出現意外時使用。”
包木一膳回答道。
“五百萬,可以去很多次土耳其浴室……。”
泡田仲一說。
“等五百萬到手以後再考慮吧。”
包木苦笑道。
內陸貨船的平均工資是船長二十萬,船員十七、八萬左右。船上的生活非常寂寞,而且常常遇到危險。船員們在船上談論最多的就是女人。
如果能抓住“榮盛丸”的把柄就好了。包木也很想得到八千萬。而五百萬元的獎金對船員來說就像抓住了天上的彩虹一樣。
大約在一年前,“孤北丸”在苫小牧海面遇見了北極光。
在日本從來沒有人見過北極光。極光當時是在離船很近的地方出現的,好像一道彩虹。全船的人都看見了,大家都在甲板上默默地看著,誰也不開口,長時間無言地註視著天空中的極光。
“孤北丸”緩緩地駛進從海上升起的北極光中。
“孤北丸”走進了光彩中,彩虹染紅了船體,染紅了船員們的手和臉。
北極光終於消失了。
等光彩消失後,包木才把發現北極光的消息報告給氣象廳。
然而氣象廳不相信,認為那是他們腦子裡產生的幻覺。
也許是吧。幾天過去後包木這樣想。其他氣象局都沒有發現,也沒有人向氣象廳報告發現了北極光。
這也許是一種暗示。像在登山中,遇見災難或疲勞時,常會出現一種幻覺,彷彿看到家中那溫暖的燈光。可能大家都有過產生這種幻覺的經歷。
但“弧北丸”的船員都沒有家庭,也沒有親人,一般不定期貨船的船員是一個月交換一次。船員們是一個月航海,下一個月和家人們團聚。
但“孤北丸”的船員們卻從不交換。沒有人與他們交換,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們都是孤零霉的一個人,下了船後他們又能去哪兒呢?
船員們常常在情感上感到強烈的飢渴。
也許正是這種飢渴讓人產生了北極光的幻覺。不過,包木不願相信那是幻覺,他明知道自己看見了北極光,看見北極光染紅了“孤北丸”,染紅了自己的手,染紅了船員們的臉。
如果可能,這次一定要抓住真正的彩虹。
“孤北丸”發出隆隆的機器聲,向奧尾海峽駛去。
金和廣行正在玩撲克。
“波奇”蹲在廣行身旁,貓在金的腿上咪咪地叫著。廣行和金已經成了好朋友,各自用英語、日語和手勢進行交談。
泡田斟上了咖啡。
泡田對斯波的態度產生了很大的變化。連遞咖啡杯過去也是畢恭畢敬的,這種態度真讓人覺得可憐。
泡田正受著追捕,雖然知道了斯波原是東京地區地檢特蒐部的檢察官,泡田眼下也無處可逃。只有對斯波恭恭敬敬,讓斯波放過他。這是唯一的希望。
泡田過去就很害怕斯波,看穿假“榮盛丸”的眼力使泡田不寒而傈。
正因為如此,泡田不得不卑躬屈膝。
泡田的判斷也很準確——包木想。泡田討厭斯波,懷疑斯波是偵探。害怕他正是來調查自己罪行的。泡田的嗅覺也真夠靈的。
“問題是奧尾島是不是停有真'榮盛丸'?”
胴澤喜三郞握著舵輪,注視著大海。
海上風平浪靜。
“如果推測準確的話。真的'榮盛丸'肯定在。”包木說。
假“榮盛丸”昨晚已裝完了貨,向港灣局提出要求在今無上午出港。從小樽港到奧尾島有一百三十英里。大約要航行十二、三小時,到達時已是深夜。
真“榮盛丸”必須在這之前進入奧尾島。
“孤北丸”九點鐘出發。一、二小時後假“榮盛丸”載滿一千噸海帶根出發了。 “孤北丸”到了奧尾島時,按推論其“榮盛丸”應該正等在那裡。
要是沒有的話,推理就錯了。
海鷗在天空飛翔。
“混蛋。”
輪機手堀士郞罵道。
可堀自己也不知道是在罵誰。
“廚司長,準備午飯。吃上才能到達奧尾島,現在使勁也沒用。”
瞭望室的氣氛異常沉悶,包木突然覺得害怕,期望太大反而失望更多。
泡田走出瞭望室。
“去睡一覺吧,”這樣想著,輪機長中股權介先走,隨後堅野、堀也走了。
胴澤握著航輪。
金和廣行正認真地記著撲克牌。 “波奇”按著“咪咪”的鼻子,“咪咪”翹起前腳用力去搔。
“斯波。”
胴澤看著大海,招呼斯波。胴澤的態度也起了變化。
“你相信自己的推理嗎?”
“相信。不過這到底是推理,所以……”
“不要期望過大,對嗎?”
“是的。”
“我從來沒有對人生報過大的期望。但這次不同,有五百萬獎金,我很想要。”
胴澤也知道“弧北丸”沒多少錢。本來“孤北丸”只有四個船員,現在卻有六人。
而且還加上廣行和狗。
都是些走投無路的人,包木從不追問他們的經歷。每二年要維修一次船,包木也正為這筆費用而紋盡腦汁。
八千萬日元會使“孤北丸”恢復活力。
胴澤凝視著陽光照耀的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