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浜村千秋走訪了鬼石山山麓的村村落落。主要詢訪食品店和派出所。
打聽在這數年間有沒有過不相識的客人,或有沒有發生被盜事件等。向村民們介紹鬼女的容貌,矮怪的容貌,以及按自己的想像描繪的仙人的容貌。因為浜村認為,仙人一定在某個地方買過糧食或食品。
而且,要買食糧,仙人就必須籌錢。他不認為仙人擁有供四口人生活十幾年的資金。如果沒有資金,仙人就必然行竊。
兩天后就是新年,人們都很忙。儘管如此,還是頗為爽快地應答浜村的訪問。
到黃昏之前,已走訪了四個村鎮。
在最後訪問的鎮上,浜村得到了情報。
該派出所的警官,從報紙和周刊上記住了浜村的長相。這是個好奇心較強的年青警官,他講述了數年前發生的一起強盜事件。是一起至今沒能破案的事件。
在鎮上的實力人物中,有一位叫鈴江文雄的人。
鈴江家是世家,在附近一帶也是有數的山林擁有者,還經營著木材廠。
就是這鈴江家遭了強盜。是在一個夏天的深夜。
鈴江文雄和妻子悅子正在新建的一棟房子裡睡覺,過半夜時,鈴江不知被何人踢掉了枕頭。慌忙欠起身來時,盜賊已經把帶尖的菜刀頂在了胸口上。妻子悅子也睡在同一被窩裡,兩人雙雙舉起了手。沒有抵抗的餘地。
盜賊給夫婦倆堵上嘴,並用鐵絲捆上了手腳,然後問錢在什麼地方。
當天的銷售額有六十萬左右。
全被那賊人奪去了。
盜賊臉上蒙著面紗,是個矮個男子,又是個老人。
鈴江看他有五十出頭的年紀,有種污穢的感覺,身上散發著污垢的臭味。
那男人搶到錢之後,把悅子拖到在地板上,胡亂地用刀豁開了悅子的睡衣。被反綁住手、堵上了嘴的鈴江,無能為力了。正房裡住著父母和傭人。鈴江指望他們能察覺到,但希望落空了。家裡養的守門犬也沒有叫。
悅子被脫了個淨光。她才剛剛三十出頭,具有豐滿的肢體,被脫光、被翻滾,悅子嚇得瞪著恐怖的眼睛。
那男人用刀頂在悅子的胸口,低聲說“不老實就宰了你”,話中帶大阪方言。
鈴江急得眼中冒血般地看著,在胸中喊道“住手!”,但是,一切無濟於事。
妻子發出了悲鳴。
侵入鈴江家的強盜一直沒有捉到。
盜賊連一個指紋也沒留下,只有留在鈴江妻子身上的精液。屬非分泌型,B型。
年齡五十四五歲。身長一米六左右。工人模樣。關西方言。血型B型。
只有這些。
警方認為是流竄犯作案。
只有一個奇怪的現象:鈴江家養著守門犬,而那守門犬為什麼沒有叫呢?這是一個一直不解的疑問。
守門犬就拴在鈴江夫婦睡覺房子的入口處,是條很能叫的年輕狗。儘管都是守門犬,老狗就不起作用,淨想睡覺。有時盜賊從身上跨過去,也醒不了。但是年輕狗卻不這樣。
可是,事實上,那守門犬一聲沒叫。
次日,三十一日。
浜村千秋來到長野縣警察本部。
今天是除夕。警察也有除夕和新年。每個部門都有熱鬧的氣氛。
浜村在資料室中。這是個比較昏暗的房間。跟牢房差不了多少。在這裡,浜村開始查找有關這個沒有結案事件的資料。
有成堆的資料。
從中挑出了六件。
均是強盜事件。浜村以特定的犯人特徵為目標,從強盜事件報告書中抽出了幾份。
所抽出的那個案件,犯人特徵都相同。是從十年前至最近的作案。每次記錄的年齡儘管不同,但都可以認為犯人是同一個人。
作案地點遍及整個長野縣。
時到黃昏,浜村走出了警察本部。
浜村徑直朝車站走去,要回東京去。
家家戶戶門前都裝飾松枝。年輕女人們大多都挽起了髮髻。到處洋溢著喜慶熱鬧的氣氛。
這一切,與浜村是無緣的。
時間永遠繼續。但人們卻慶祝從今天變到明天的這一過渡界線。或許也有哭的,也有渡過不了今天和明天的界線,而被埋沒在無限的時間中的人。
浜村沒有這些。時間成為一條筆直的線,一直延伸到眼睛看不見的地方。
是一條灰色的線。
——仙人!
一邊走,心中一邊在嘀咕。
浜村已經理出了證明強盜案件的犯人是仙人的線索,除鈴江家之外,其他沒有關於強奸的作案。可能還有被劫走現金之後又被強奸了的女人吧。只是沒報案罷了。
仙人誘拐有精神缺陷的井野十女,帶進地嶽山中。
讓這十女撫養偷來的兩個孩子。生活費由仙人行竊籌得。
恐怕未解決的強盜事件不限於長野縣內,一定波及山梨縣、靜岡縣的廣大區域。
關於被殺害的大竹良平、秋子的過去,雖然投入了大量的搜查員進行調查,但是聽說至今尚不明朗。儘管不明朗,但在大竹過去的生活中潛在著仙人這一點是很明顯的。
B型血液。
這到底算不算證據,連浜村也不清楚。
新年的頭三天內,浜村呆在家裡。
第三天的傍晚,廣岡知之找上門來。
他手裡拎著威士忌酒。
“想和你一塊兒喝一杯呀。”
廣岡的表情中顯露出疲勞感。
“十分榮幸。”
請進客廳,開始喝酒。
有個巴掌大的院子。乾枯了的雜草,在冬風中飄溢著荒涼的氣氛。
“委託警察廳查的情報到手啦。”
廣岡掐了一片魚乾。
“在長野、靜岡、山梨三縣,未破案的強盜事件共有十六起,被搶去總額達二千六百萬。這是這十五年內的紀錄。”
“噢。”
“各縣警方並不認為是同一人作案。作案地點相距太遠,是這樣判斷的原因之一。在這十六起案件中,包括強姦受害案兩起。一起是你調查過的鬼石山山麓的鈴江家。另一起是七年前的夏天,在靜岡縣的海邊發生的。是住在別墅裡的一對夫婦被侵犯了。”
“那麼,陰莖是……”
浜村嘎啦嘎啦地搖著杯子裡的冰塊問。
“沒有這方面的供詞。反正聽說很慘。”
“很慘?”
“好像丈夫把被強奸的老婆打個個半死哩。”
廣岡微微咧了咧嘴。
“是嗎。”
浜材將視線轉向小院。
“可是那陰莖?”
稍停之後,廣岡開口了。
“據那方面的內行人士透露,好像在監獄中流行過一時,聽說是關在單人牢房裡的犯人,因為無事可做才開始乾的。就是把牙刷的柄折斷,就這樣……。”
廣岡做著在水泥地上磨擦塑料柄的動作。
“聽說要仔細地磨成滾圓呢。最後的拋光是在布上磨,磨得溜光溜光的,也就是加工成珍珠形狀。然後把它埋到魚頭表皮底下,聽說有放四五顆的呢。然後把皮縫上,說這樣皮能癒合。雖然不知道是從誰興起的,但是聽說大流行了一陣。”
廣岡自己添了一杯威士忌。
沉默到來了。
浜村看出默默喝酒的廣岡表情中所隱藏的苦惱。在職的搜查一科科長,訪問退職搜查員的家:說明他已到了進退維谷的處境。
“大竹良平的過去,還沒查清嗎?”
“嗯。影響聲譽不好的歷史,大竹本人都抹掉了,談何容易。”
“是麼。”
“走訪一下在別墅裡被強奸的女人怎麼樣?”
廣岡的眼神中,包含著依賴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