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仁科冒著小雨來到老人的茅屋,老人不在家。
仁科在茅屋裡等待著。可是夜幕已包圍了森林了,老人仍然未回來。仁科靠在板牆上等待著,為了預防不測,他手裡握著槍。流水發出巨大的響聲,仁科的焦慮也隨著水聲一直等到半夜,老人仍然未回來。
在令人不安的黑暗中,一個結論漸漸定形:老人被逮捕了!
仁科被一陣響動驚醒。他也不知是什麼時候睡著的,此時,茅屋的縫隙間透進了乳白色的散光。外面傳來踩著小石子的腳步聲。是老人回來了嗎?不!仁科很快否定了,因為腳步聲止住了,好像來人站住了。仁科悄悄趴下來觀察情況。睬著石子的輕微腳步聲,又傳到仁科貼在房里地面上的耳朵裡,來人走進屋裡。
“誰在裡面?”是山澤平靜的聲音。
“山澤嗎?是我!”
仁科勾著腰答道,立即便又趴下來,提防子彈飛來。
“是你嗎?……”隔了一會兒,山澤問,“老人怎樣了?”
“你知道了老人的情況了嗎?”
“組織的人查證了老人的情況,難道你沒想到這個老人是深山號的倖存者?你竟然搶走了麻醉分析器械……”
“老人已去向不明!”
仁科邊回答,邊從茅屋的縫隙間窺視著,外面霧氣層層,吞沒了山澤的身影。
“恐怕被中臣克明抓去了,你乾了一件蠢事,失去了好不容易到手的寶貝!”
“這不用說我也知道。不過,你是來找老人的呢?還是來找我?”仁科問道。
“你!”乾脆的回答聲,“如約前來殺你!”
“是嗎?”
“出來!我要告訴你,瞄准我時,可得瞄準心臟,或頭部,總之,要瞄準致命處。打中腹部的話,我是能忍受的!”
“知道!”
“那就出來!”
“好!”
仁科邊回答,邊將老人的熊皮睡袋扔到外面,立即,響了槍聲,準確地打在睡袋上。
“好像看不見吧?”
“由於地形的關係,很可惜……”
聲音是從數米遠的地方傳來的,仁科看不見幾米外的山澤,因為沿河霧太濃了。
“很遺憾,你卻數已盡,出來,乖乖地受死吧!”
“……”
仁科沉默了。的確,處於不利狀態,雖然能這樣僵持到霧散,但要是這種想法被察覺了,山澤就會在霧中移動,奪取屋後的陣地,那里地勢較高,能俯視茅屋,是個射擊的好地方。
“有件事要告訴你。”山澤冷靜地說,“多半你是要死在這兒的了,不過,並非就沒有轉敗為勝的可能。因此,想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仁科聲音沙啞地問道。此時,從山澤要洩密的態度中,充滿了仁科完全不可能轉敗為勝的自信。
“逮捕審訊你母親的美軍負責人是漢斯!”
“漢斯?”
仁科感到像被什麼東西擊了一下。
“對!將你母親關在旅館里當玩物的人,也是漢斯。如果這次戰鬥你有可能活下來,就可以殺死他。”
“……”
“自那以後,漢斯作為聯絡員住在日本,現已三十年了。三十年來,他一直想把金塊搞到手。五千公斤金塊能任意改變一個人的命運,使人發狂。在這以前,他們就死過幾個人,現在,你也將死在這兒。我對金塊並非沒有興趣,不過,我並不貪戀。”
“你最感興趣的,只是殺死我吧?”
“對。”山澤的聲音從霧中傳來,“我只對堅強的人感興趣,你折斷了我的手指,把冰鎬插在我手掌上。對你當時那種扭歪了的表情,我莫名其妙地感到強烈的嫉妒。從那時起,我就決定,一定要親手殺死你。因為,像你這樣的獵物是不會再有的。”
“即使殺了我,也不可能克服你那不知死期的恐怖吧?”
“我不是為了克服恐怖,我尊敬你,所以要殺你!”
“……”
“不是說要出來嗎?怎麼了?隨你耍什麼花招,都是白搭!”
山澤用恐怖的聲音說話。
仁科爬著環視了茅屋內部,突然,眼前出現了油燈。
油燈!
仁科爬向屋角,他想起,先前搜查茅屋時,有個裝著油的油罐。燈油幾乎原封不動地放著。
仁科將燈油澆在牆壁及部分頂棚上,隨後打開貯藏食物的洞口蓋子,將裡面的東西扔了出來。這是個勉強能容下一個人的洞穴。為了防潮,周圍包著一屋洋鐵皮。
仁科在澆了油燈的牆壁上點著了火,茅屋是用白樺樹和草編的屋頂,牆壁是木板,雖然被雨淋濕了,但燈油一灑上,火苗立即從牆壁竄上了頂棚。
仁科鑽進洞蓋上蓋子,厚厚的蓋子上包著洋鐵皮,不易著火。
山澤俯視著茅屋,霧已經開始散了,但茅屋周圍的霧仍然很濃。最初,山澤以為是霧從茅屋裡飄出來,等他知道是煙的時候,已看得見火苗了。火苗一瞬間就在小屋整個屋頂燃開了。簡直就像枯草捆在燃燒一樣,火花四處飛濺。
想趁火勢逃跑嗎?山澤苦笑了一下,這太幼稚了。屋頂燃完時,板壁冒出了火焰。
“奇怪!”山澤嘟噥著。因為他沒有看見按理應該從茅屋裡跑出來的仁科。山澤感到不安,茅屋已燒塌一面牆壁,屋頂早就燃完了。仁科彷彿不在裡面,這是不可能的。只要在裡面,定會燒死。
這個傢伙死了嗎?不!不會的。那麼,他是逃出茅屋了嗎?山澤湖塗了,不可能逃出來,因為茅屋完全處於視野中。茅屋成了一片火海,一邊燃燒,一邊慢慢倒塌下來,火花四處飛濺。
山澤跑下來,假若仁科還在茅屋中,無疑已被燒死了。必須搞清楚怎麼回事。
山澤在餘燼中搜尋,沒有屍體!突然,山澤好似劈頭挨了瓢冷水似地打了個寒顫:圈套!
“山澤!”背後發出一聲叫聲。山澤的身體僵硬了,在他回過頭來的同時,槍響了。在額頭上受到衝擊的一瞬間。山澤看見仁科從火後的廢墟中向外探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