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高鬆的路上,停著一輛小轎車,大概有什麼暗號吧,山澤在那輛車前停下來,走近那輛車,隨後,立即又轉來了。
“前面設有檢查站,警察出動了!看來為了逮捕你,不久香川縣將全面佈置警戒線。好像是中臣克明認出了你,報告了警察。”
“那怎麼辦呢?你的組織不來營救嗎?”仁科挖苦地問。
“在這裡不妥當。”
“對你們來說,往往有不妥的時候吧?”
“我們不能與國家權力機構正面衝突!”
“那就棄之不顧嗎?要是被逮捕了,我可要招供的呀!”
“即使你說了,也沒有誰會相信,那樣你就會被送進監獄。不過,我們不會拋棄你的。這兒有替換的衣服,穿上它進入那邊的山里,等到晚上步行進高松市。從這兒大概走兩小時左右就能到達高松市,進城後就聯繫!”
山澤遞過寫著電話號碼的筆記紙。
“難得你一番好意啊!”
“總不能連這點小事也要我照顧吧,真正危急時,我們自然要管,這點你應該清楚!”
“知道!是要我自己照顧自己吧?”
仁科換上山澤準備的衣服下了車。
“那我走了!”
“別被抓住了,這可是為了你自己啊!我能說的,就這些。”
“為了我自己嗎?……”
仁科嘀咕著踏上田間小路。到處都是森林。仁科進入森林後,隨地躺下休息。樹上傳來知了的叫聲,一隻長尾鳥在樹枝上飛來飛去。
晚上,他離開了森林。
一九三號公路筆直地通往高松市內,走了約一小時左右,就遇上了檢查站。仁科遠遠避開檢查站,拐進岔道。岔路上有村莊和幾條田坎路,要躲開警察是很容易的。警察也清楚這一點,但總不能在所有的道路上設檢查站吧,因此,只有進入市內才見分曉。
進入市內時,已十點過了。
打過電話約十分鐘左右,山澤坐著出租小車來了。下車後,兩人朝碼頭走去。
“警戒相當嚴密。電視裡,每當廣播新聞時,就播放你的照片,看來通往機場、車站、淺橋和外縣的待道已完全封鎖了。”
山澤的聲音很鬱悶。
“我想,這是理所當然的,那讓我何時在何地休息呢?”
“隨時都可以,不過,你沒有更好的想法嗎?”
“要是有,我就不會這樣走來了!”
“這也是不得已啊!”山澤低聲說,“你會潛水嗎?”
“學生時代就會,不過,你想幹什麼?潛水去本土可不行啊!”
“中臣一行本來已乘汽墊船到本土去了。沒想到剛才聯絡才知道他們乘阪和線火車去和歌山了,必須抓緊時間,要不,就只有採取緊急措施了!”
“緊急措施是什麼,能告訴我嗎?”
“不久你就會知道。現在帶你去休息,一小時後來接你。”
山澤領去的休息場所是一般的歇業住戶,出來迎接的人是個看上去有二十七、八歲的已婚女子。似乎事先聯繫過,馬上被引進了客廳,山澤進到門口就走了。那女人端來了茶水。
“馬上就給你拿醋拌生魚片來。”
“謝謝!”
仁科觀察著那女人。她舉止大方,風流,恐怕是這個組織的某成員之妻吧。這是個膚色白皙的溫順女子。
不知為什麼,仁科感到她有點可憐,丈夫不在家,卻要照顧一個素不相識的男子……
拿來醋拌生魚片,等仁科吃完後,女子問道:“洗澡嗎?”
“不!”
仁科拒絕了,他不想洗澡。雖然幾天沒有洗澡,又連續走路,身上沾滿了灰塵,但是,要那樣做。確實有點顧忌。山澤什麼也沒說,不知道要做到什麼程度才好。
“有剃刀的話,想藉來用一下。”他只是想刮一下鬍子。
那女子帶他進了浴室。這是間鋪著瓷磚的整潔的浴室,女子做好了淋浴的準備,備齊了臉盆、肥皂。看著女子那頭頂上束著的一綹長發和她那豐滿的腰肢,仁科被吸引住了。她會反抗嗎,但仁刻沒有動手。
剛剃完鬍子,就有人來了。這是山澤的聲音。聽到這聲音,仁科感到像失去了什麼寶貴的東西。跟前這短暫的時間,也許永遠也不能磨來了。
出門時,仁科對女子行了注目禮,他彷彿覺得那女子沉著臉。
“上手了嗎?”山澤邊走邊問。
“沒有。”仁科搖著頭。 “可以那樣嗎?”仁科的話中充滿了氣憤。
“現在乘汽艇到海上去。”
“那會受到水上警察署和保安廳追捕的呀!”
“這事先已考慮好了。”山澤停下出租車。
到了港口,小汽艇開過來了,兩人默默無言地坐上去,山澤發動汽艇,慢慢滑過兩岸街燈映照著的腐臭河面。
“戴上水下呼吸器,我們兩人輪流操縱。”
水下呼吸器有兩套。仁科穿上衣服,係好了髮帶。
“氧氣筒背上了嗎?”
“背上了,立即跳入水中都行。”
兩個背著氧氣筒交換操縱,汽艇低聲響著,慢慢地向碼頭出口駛去。
突然,嗚……嗚……,警笛像要撕裂夜空似地叫了起來。剛出碼頭的地方,有艘巡邏艇,儘管是夜晚,那白色的船體也清晰可見。巡邏艇鳴著警笛,象野獸船凶狠破浪而來。
“餵,來了!全速前進!”山澤叫道:“向右方衝過去!”
仁科加足馬力,轉眼間,汽艇在海面上畫了個鐮刀形,吼叫著泛起波浪,飛速行駛。巡邏艇頭頂著熒光的波浪,以最快的速度可怕地趕來。
“是最快速度了嗎?”
“是!”
“好,讓我來!”
“打算去哪兒?”
“看看前方,海面上將會出現一個光點,……還在前面……”
“儘管我們速度很快,但前面有雷達,從雷達上是逃不掉的!另外,快艇馬上就會出動,不過,危險的還是直升飛機。”山澤說道。
“那怎樣逃出去呢?你沒有神經錯亂吧?!”
即便潛入海裡,氧氣筒最多也只能支持一小時。
“別擔心,看我的!”
山澤的聲音被風吹散,汽艇飛速前進。艇艉貼著水面,把波浪擊得粉碎,飛一般地疾駛。
高松市碼頭的燈光立即被遠遠扔在後面,出現在右方的水墨畫似的屋島,不一會兒,也消失在波濤中,前面只是一片黑暗的、無邊無際的大海。
已經和巡邏艇拉開了相當大的距離,照這樣下去,也許能設法甩掉巡邏艇。不久,左面出現了陸地,遠處浮動著無數漁火。
“那個陸地是哪兒?”
“別急!那是小豆島,還是好好地看著前方吧!按說在什麼地方應有燈標啊……”
但是,哪兒也看不見山澤所說的燈標,陸地似的小豆島也消失在遠處的黑暗中。汽艇的發動機不停地吼叫著。該不會馬上就爆炸了吧?波浪越來越高,飛濺起來的水沫拍打著汽艇。在躍過波浪的一瞬間,響起了螺旋槳空轉的淒厲的金屬聲。
“減低一點速度行嗎!”仁科感到不安了。電動機過熱就可能燒壞,即使不會,用這種高速行駛,要是將舵損壞,眨眼間就會翻船。
“沒那麼多時間了,你看那兒!”
山澤高叫著,指著遠處天空出現的時明時暗的光點。看來是直升飛機,這無疑是從小松島或德島機場飛來的自衛隊的飛機。
“那不是燈標嗎?”仁科叫道。在直升飛機飛來的方向,可看見海面上有發光的烏賊似的小光點。可現在怎麼辦呢?
“帶上面罩和足蹼!一到了那光點處就跳海!”
直升飛機接近了。傳來怪鳥鳴叫一般的螺旋槳嗒嗒嗒……的旋轉聲,時明時暗的燈光眼看就要靠近身旁了。
“準備潛去哪裡?”
“燈標下有潛水艇等著,海水下三十公尺深的地方有潛艇的潛水口,那裡也有燈光。只要跟著我就行了!”
“潛水艇?”
“對。是美國海軍的核潛艇。”
汽船嗚嗚地吼叫著朝燈標破浪駛去,眼看著燈標接近了。
仁科簡直不敢相信,美國海軍的核潛艇居然潛入到瀨戶內海深處來了,並且是來營救被日本海上保安廳追捕的罪犯。
“我們是海上自衛隊,受警察和海上保安廳委託,命令你們停船,立即停船!再說一遍,立即停船!”像要超低空襲擊似壓下來的直升飛機,用話筒喊道。
“混蛋!誰給你停下。”山澤怒罵著。
“不停就要開槍了!”話筒裡反复叫著。
“再加把勁!”
燈光就在旁邊,汽艇就像騎上去似的,朝燈標駛去。
突然,山澤滅掉髮動機。汽船船艏翹向天空,然後氣絕似地慢慢落下船艏,來到燈標前。
“跳下去,離開汽艇!”
山澤躍了起來,緊接著仁科也蹬開了汽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