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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四節

黑色的瘋狂 西村寿行 3135 2018-03-18
特別房間馬上掛來電話,叫片倉警視和沖田克義進去。 片倉和沖田離開座位。 特別房間裡,各自三個人面對面,右川博士面帶怒色。他那怒氣沖衝刻滿皺紋的臉轉向沖田,說,“有一個渾蛋散佈了鼠疫菌!”聲音顫抖。 “散佈鼠疫苗……” 沖田從頭問起。 “還不能確定。”高個子的,面貌端正的人接過去說,“我是東京地方檢察院的,我叫吉宗。這位是外事警察高橋君。那位是辦理特別刑事法公安的志麻君。”吉宗檢察長自我介紹說。 “我們正在搜捕一個叫D·阿達姆遜的男子。他的國籍是美國。白種人。身高一米八十三。體形為瘦型。年齡三十四歲。” 吉宗遞上照片。 “就是這個人把鼠疫菌……” 沖田瞥了一眼照片說,然後遞給片倉。

“各位大概知道吧,現在鼠疫只發生在非州大陸、南美大陸,還有東南亞的部分地區。隨著WHO的有力指導,通過各國的緊密協同作戰,所以鼠疫得到了封鎖。雖然不可性不是沒有,但根據常識不能設想在文明國度發生鼠疫。可是,前天發現了一個類似鼠疫的患者之後,厚生省的檢疫、防疫兩機構立即出動追查原因,因為他們懷疑這種突然的發生是陰謀的……” 吉宗年近五十,帶有都市生活烙印的臉上,現出深深的不安。 “果然,在公開發生鼠疫消息的五小時之前,準確地說是今天上午九點,美軍遠軍司令部發來非常通報,說一個叫D·阿達姆遜的男子大約於五天前失踪了。美軍方面要求CIA遠東支部協助,查訪阿達母遜的行踪,當然同時也委託警視廳進行搜索。這所秘密事項。阿達姆遜是個醫師,在東南亞某國細菌武器研究所工作。他的突然失踪可以判斷為被某國間諜組織誘拐了。所以此事應該由CIA處理。可是,現在連D·阿達坶遜的住處也不知道。恰好,今天早晨,細菌武器研究所有一個下級職員與阿達姆遜熟悉,他向美軍司令部提供了重要的證詞。”

在座的人都無言聽著。 “那個證人對阿達姆遜抱有重大懷疑,懷疑他把帶有鼠疫菌鼠蚤從研究所拿出去了。據說是在阿達姆遜得到休假飛往日本的前夜幹的。那個下級職員是個黑人。但根據他的證詞,阿達姆遜好像有點神經衰弱。日本鼠禍在全世界的報紙上作為文明結束的現像有詳盡的報導。據說阿達姆遜貪婪地閱讀那些報導,當時就進入亢奮的狀態,老鼠襲擊並大嚼人類,這是世界末日的情形吧,或者是對神的褒瀆吧。總之,他表現出異常的興趣。那時候,鼠群在中央線使列車顛覆吃掉了三百幾十個乘客。阿達姆遜讀到這段報導,臉色蒼白地望著天上,混身發抖。不久,阿達姆遜就向那個黑人透露說:'我要徹底消滅鼠群!'我想各位都知道,鼠疫是老鼠的疾病,老鼠患鼠疫就死,如果讓鼠疫媒介——鼠蚤在鼠群中蔓延,那麼即便是二十億隻老鼠也立刻就會死絕。我想阿達姆遜所考慮的是不是這個呢?……”

“瘋子!”右川大叫。 “不,是混蛋!蠢貨!” “那個研究所,為什麼要培養鼠疫菌之類的細菌呢?” 沖田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大概是作戰略的一個環節吧。公元前三百年,有一個叫阿里克山大的國王,在包圍敵國的時候,他就下令把因鼠疫死亡的士兵的衣服投進敵人的井裡,結果不戰而勝。此理好像古今未變。” “……” “據說阿達姆遜開始對這樣的細菌武器研究持有疑議,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這是非人類的研究。他的惱怒加劇了,他的神經更加脆弱。於是對於這次鼠群騷擾……” “那個阿達姆遜。”片倉插話說,“他的踪跡,知道追踪到什麼地方了嗎?” “五天前的大清早,他拿著一個旅行用手提包離開了橫田基地。我們就知道這些。恐怕可以想像,他那手提包裡就是鼠蚤。要是民間飛機,可以撿疫。但他要是乘美國軍用飛機,那就怎麼也沒有辦法了。這是現實。可以說我們現在的檢疫盲點(空白點)就是美軍。那另當別論,總之,我們確信阿達姆遜的踪跡就在這附近,所以我們來到這裡。因為事關重大,不得不慎重對待。如果查明是阿達姆遜投放的鼠疫菌,將期望政府下巨大決心對沒交涉,很有可能關係到《日美安全條約》的廢止。因此,必須取得確鑿的證據……”

“恐怕白費勁吧。”右川推託對方說道,“那個瘋子八成讓老鼠給吃了。假如不是那樣,要搜索其踪跡也是不可能的。現在是鼠群逼近眼看就要衝進來的時候,要找個目擊者之類的那是不可能的。請你們立刻坐上飛機撤回吧,不然的話,要染上鼠疫的。” 右川開始翻上衣口袋,沖田把香煙遞過去。右川幾乎不買煙,可卻有一個到處翻煙的習慣。 “我們將留在這裡。我們接受了命令,不管發生什麼事,一定要找到阿達姆遜的踪跡。”志麻回答說,“我帶來了警察廳給縣警本部長的全面協助指令書。不過,現在首先要跟鼠群決鬥吧。” 志麻是個身材修長,使人感到精捍的人。 “正是。”右川站起來,說,“只能期望鼠疫蚤不在鼠群中擴散。如果擴散的話,這裡會有三分之二的人死掉,或者也許是全部死絕。政府停止了列車運行,封鎖了公路。這是存心讓我們和鼠群拼命。現在,在這個世界上無法想像的悲慘的戰爭就要開始了,不是麼。人死在哪裡還不是一碼事。”

右川走出房間。他好像是下了決心,恢復了飄飄然的舉止。然而在沖田看來,那是很沉重的行動。 大約在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裡,對策本部內像開了鍋一樣喧鬧。 警察和自衛隊的無線電話不住聲地呼叫聯絡。二十幾台電話響成一鍋粥。 以正面甲府市為中心的大示意圖,現在塗滿了白色,越到那紅色的邊緣血色越濃。旁邊的桌子上有軍棋,在那上面用棋子表示自衛隊的位置,隨時隨地按照鼠群的情報發出移動指令,修正棋子的分佈。 首腦們一回到座位上,女職員就開始宣讀情況報告。 沖田離開了本部。 下午四點十五分……黑暗開始包圍甲府,路燈灑下寒森森的光。 沖田驅車奔國立甲府醫院。不知道是幾群老鼠象流水一樣漫過公路。沖田沒停車,一直輾壓過去。在鼠肉和鼠油使輪胎打滑的同時,好歹能繼續前進。沖田身上有刺癢的感覺,也可以說是螞蟻爬在身上的感覺吧。他覺得帶鼠疫菌的跳蚤正在自己身上跳,引起了皮膚反應。

如果難逃一死,那麼還有知道死在哪裡的堅強的神經。在以甲府為中心的廣大地域,鼠疫菌正在擴散。要想逃避臉呼吸也能感染的細菌,那是不可能的。 突然,沖田想起那個瘋狂的叫D·阿達姆遜醫師。他眼前出現了阿達姆遜的身影,那人拿著封入鼠蚤和氧氣的密封容器,從那容器裡放出鼠蚤,在逼近的鼠群當中搖動著。這個身影恰恰是人類文明末日的瘋狂化身。鼠類歡響了自身滅亡之笛,人類也是如此。阿達姆遜的身影正像徵著這一點。 沖田想到,生命原來是這樣脆弱嗎。由於交通發達,從地球的這一端到那一端只用一點點時間就夠了,這就關係到了使人類滅亡的問題。哪怕是大地盡頭的細菌,極簡單地就會蔓延到文明國度。科學的發達,把人類的生命關進了薄薄的玻璃箱內。這個作工精細的玻璃箱極脆弱,只要用手指一碰就破碎。生命就落進這樣的玻璃箱裡。

十有八九,阿達姆遜成了老鼠的口中食。要找到沒有肉的骨頭,東京來的人必須再骨頭來證明阿達姆遜。也許,那傢伙倒斃於他自己所帶的鼠疫上了。 沖田在半跑趕回宿舍,但沒有廣美的影子。 國立甲府醫院大門緊閉,裡面有五個荷槍的自衛隊員。 “讓開!我是本部人員。” 沖田猛烈地砸門。 “這裡被隔離了。請你回去!” 自衛隊員把門打開一條縫怒吼道。 “我妻子在裡面,正在作護士的幫手。請你幫我喊來,急事。” “回去!”五個人都是年青的自衛隊員。他們由於鼠疫的恐怖,一個個臉色鐵青,說,“上面有嚴格命令,任何人不得通過!” “求求您,啊,把我妻子喊來。” 沖田苦苦哀求。 “回去!你想患鼠疫麼!”

年青的自衛隊員面部抽搐著喊道。那種抽搐告訴對方,懇求也是枉然。自衛隊員正把手指勾在槍的扳機上。 沖田返回吉普車。他開動汽車一邊走一邊抬頭看醫院。那是六層樓的現代化建築。所有的窗口都燈火通明。沖田看在那燈光的下面潛伏著死的恐怖。雖然不知道鼠疫疫苗到了沒有,但沖田認為廣美確實感染鼠疫了。眨眼間的邂逅也許竟成了永別。這種離別的毫無情理使沖田的心涼了,一口氣把不知要向哪裡發洩的憤怒集中到吉普車上,集中演的速度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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