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喧鬧了一天的蟬大概都入睡了。四周靜悄悄的。
除了微風輕輕地、陣陣地吹著,除了偶然一聲兩聲的狗的吠叫,冷落的街道上是寂然無聲的。在殘月慘淡的微光下面,街道那頭教堂的鐘樓,黑魅魅地矗立著,那尖尖的樓頂下的拱形門洞,彷彿張開了的大口,令人毛髮悚然。道路兩側,三五顆矮小的樹,好像一些畸形的侏儒蹲在地下,在這種陰森森的時刻窺視著那個左躲右閃的夜行人。
大竹良平和秋子正在大竹的房內調情。
自從廣川被抓後,大竹為自己的陰謀得逞而時常笑出聲來。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奪產霸妻了。有好幾次,他向秋子提出要搬到秋子的房裡去住,但秋子礙於天雄,還不敢太放肆。
眼下,他們正在商議著二年以後的對策。
“餵,親愛的。這下你總算是我的了吧。”大竹得意地說。
“別高興得太早,廣川這傢伙兩年以後還得回來。”秋子憂心忡忡。
“回來?回來又怎麼樣!當初他要你時既不是明媒正娶,又沒有正規的結婚手續。他憑什麼說我霸占他的妻子呢?”
“話不能這麼說,當初我哥死後,你這個窮鬼又養不起我,因此他說一塊過就一塊過了。雖說沒辦過任何手續,但這已成為既成事實了。”秋子似乎束手無策。
“既成事實?兩年後我們不也是既成事實了嗎?”
“話不能這麼說。如果他鬧起來,這名聲可真有些難聽啊。”
“他敢鬧?他有把柄我手中!他到底是在要命還是要老婆?我敢擔保,就是他現在闖進來,看到咱倆在一個被窩裡睡著,也不敢放一個屁。”大竹口沫橫飛,樣子十分驕橫。
正說著,猛聽得院子裡“撲通”一聲,繼而,大竹的房門上響起了輕輕的彈指聲。
“誰!”大竹十分緊張,“大竹君,是我。”是廣川的聲音。
“是廣川”
“是,是我。”
秋子慌得亂轉。大竹示意秋子趕快端坐在椅子上。
門一開,廣川趕緊閃了進來。
“你怎麼——?”
大竹雖然看到廣川的突然歸來心裡十分慌亂,但他表面上極力不露聲色。
“我,我……”廣川結結巴巴,一時講不出話來。
“我們正在籌劃如何疏通關節,把你營救出來。”大竹看了秋子一眼。
“是啊,是啊。你突然被抓,把我急都急死了。正和大竹先生商量著那。”秋子隨聲附和。
廣川無暇思考眼前這一男一女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也無暇研究老婆為何深夜還在大竹房裡。他只想趕快得到大竹的幫助。
“大竹君,他們誣陷我盜竊了軍用物資,其實我冤枉啊。”
“我說呢,像你這麼一位正人君子,怎麼會去偷軍用物資。不過,贓證抓在人家手裡,你是有口難辨的。”
“可我確實沒有偷啊。”
“這你跟我說可沒用。我現在關心的倒是你怎麼會出來的?”
“我是逃出來的。”
“什麼時候逃出來的?”
“剛逃出來。”
大竹眼珠一轉,假裝十分著急。
“啊呀,廣川君。你好大膽!看守監獄的一發現你逃跑了,首先就會到這個地方來尋找。你怎麼還敢往家裡跑呢?”
“這,這可怎麼辦哇。大竹君,你可千萬救救我,求你了。”廣川開始哀告了。
大竹略一思索,表示出十分仗義的樣子說:“廣川君,咱們也算得是患難之交。你有危難我不能不管。這樣吧,你帶上些錢趕快離開此地,找一個窮鄉僻壤隱姓埋名地躲藏起來。待過些日子,你把住處告訴我,我再讓秋子設法來接你。”
“還是這樣好,大竹先生真有辦法。”秋子在一邊幫著腔。
“咳,也只有這樣了。”廣川無可奈何了。
遠處,一輛警車呼嘯而過,嚇得廣川膽戰心驚。他連看一下兒子天雄都來不及,直接從大竹那裡拿了些錢,急匆匆地走了。
臨別時,他再三拜託秋子要照顧好天雄。
秋子一口答應。
然而,兩個月後,廣川卻在紀伊山脈中一個只有幾戶人家的小村莊里被捕了。
帶隊前來的警察就是浜村千秋。
廣川因此而被加了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