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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二節

迷惘的夢 西村寿行 2528 2018-03-18
說是搜查,其實現場早就被破壞,腳印之類的收集根本無從做起。搜查的重點只能從尋找這三家的共同點上做起。 三條看門狗被殺,兇手被認為是同一個人。從凶器到兇殺手段都是一樣的,只能被看作是某個特定的人的重複行為。既然這樣,這三家一定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只有通過對這個共同點的充分了解,才有可能深入地找出罪犯的作案動機。 從理論上說,尋找共同點是正確的。但事實上,這三家竟沒有什麼共同點。平賀費盡心機,只能勉勉強強地找到一點,那就是三家都住在豪華的深宅大院裡。 平賀沮喪得可以。方向顯然是迷失了。如果三家沒有共性,沒有跟三家的狗都相熟的人物,那狗就不是一個人殺的了。兇手是三個人。用的凶器卻相同,兇猛的看門狗又都一聲不吭地挨砸死去,這與其說是巧合,不如說是不可想像的奇蹟。

平賀為三個兇手還是一個兇手的問題想得頭都發脹,寢食不安。 專會吹毛求疵的中關八郎在“地一號”事件中已經給警方製造了不少麻煩,眼下他又出來講話了。他說,如果凶器和兇殺手段相同,那麼罪犯就不會是三個人,只能是同一個人。但是,替方認為三戶主人家,三家的狗沒有什麼共性、沒有相同的熟人。事實是否真是這樣呢?警視廳難道真的同意為這樣的一種不成熟的意見所統一嗎? 中關簡直像是在追問似地繼續說: “一個罪犯究竟是採用什麼手法使狗一聲不吭就死了呢?這真是個不可捉摸的事件……” 看著平賀一籌莫展的臉,名叫北澤的中年調查員皺起了眉頭。 “還是沒有線索嗎?”平賀問。 北澤搖搖頭,“那三條狗都不僅會叫,而且常常叫得讓鄰居心煩。”

“這就奇怪了。為什麼碰到兇手,它們都反而不吱聲了呢?” “實在難以理解。難道說一條狗碰上陌生人,一聲不吭就能親近起來嗎?” 北澤盯著平賀發楞,平賀緘默不言。 報紙開始以連續的篇幅報導三條狗被殺害的事件。新聞界就是這樣,警方輕視的事件,他們從不眼饞。警方一動,他們也就跟著動。不要看新聞界多的是革新派,革新派的嘴上老掛著反保守的高調。一事當先,他們還是承認警察的權威,把警察看成是國家權力的象徵。凡事依靠警察,這單從對看門狗被殺事件的報導就可以看出其端倪了。 十一月十五日,中關在報紙上再次發表高談闊論。 中關的滔滔不絕令平賀既不願意相信,但卻又不敢不信。 “我在'地一號'事件上曾經警告過警察。”

中關從伊丹百貨店被搶案開始說起。 “'地一號,事件是強盜團伙的模擬犯罪,目的絕不是為了一千萬日元,否則用不著興師動眾地搞什麼集體暗示和投放幻影。作為事件的怪誕性,離奇性及其內涵的險惡性,殺狗案和'地一號'似乎是有所關聯的。三條看門狗的連續被殺進一步印證了'地一號'們的居心所在。警察又一次陷入了強盜團伙放出的假象暗示或催眠術的圈套。警察忘記了常識。老是在可能與不可能之間打轉,是無法突破現象的錶殼的。我不相信人的眼睛和感覺。我相信冷靜、透徹的洞察力。只有洞察力可以穿透現象。這是科學的理性。因此,我的推論是:三戶人家確實沒有什麼共性,但三條狗卻不見得互不關聯。兇猛的狗一聲不吭就被同一個人輕而易舉地殺死從表面上看是不可能的,然而這僅僅是'表面'。如果透過表面深入地查一下呢?正是在這一點上,警察違背了顯而易見的常識而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

中關繼續說:“三條看門狗是由同一個人殺死的。他是怎樣作案的呢?有二種可能:一種是兇手直接與三條狗有過長期的接觸,或者調句話說他本來就是訓狗師。另一種是兇手事先對三個家庭,特別是看門狗的習性進行了了解。他可以接二連三地投食給那條狗。要是認為狗經過訓練只吃主人投放的食物,那是百分之百的誤解。狗有狗的本性。狗的本性就是集中在性慾、食慾和狩獵欲上。世界上不可能有絕對拒絕食物誘惑的狗。它可以在主人的面前不吃生人投放的食物,那是因為害怕叱責。主人一旦不在,它肯定狼吞虎咽地大吃一番。再有名望的良種狗,只要孤獨地生活,就不會不去垃圾堆裡找食。訓練只是對一種本性的壓抑,而不是改變。那個另有企圖的兇手就是連續不斷地進過主人的耳目,給那些看門狗投生肉,讓它們嚐到了甜頭。在正式行動的時候,他投放的生肉恐怕還浸過用於外科手術的'筋脈弛緩劑'。這種藥物使人的肌肉筋骨都可以處於鬆弛狀態,那就更不用說狗了,這樣兇手就可以很容易地將它們殺死,而司法解剖卻是怎麼也不會找到蛛絲馬蹟的。這是一種很高明的犯罪。”

中關以再次提出警告來結束自己的意見。他認為割斷三條狗之間的聯繫,把事情看得簡單,不等於可以忽略殺狗後面的動機。這動機尚難揣測。因為這個與“地一號”有聯繫的事件,在前者興師動眾地搞集體暗示和投放幻影,可只竊取了一千萬日元,不合情理。如今又莫名其妙地殺死三條狗,同樣不合情理。這不合情理的一切意味著什麼呢?除了預習和模擬行動,不可能是別的。 “地一號”和殺死看門犯的強盜可能同為一個強盜團伙,他們如此猖獗地向社會挑戰,警方決不能等閒視之。 中關八郎使本已煩躁不安的平賀章彥陷入更加惱火的困境。他在搜查會議上,將粗粗的胳膊交叉在胸前,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神經科醫生都是神經病。”一個調查員惡狠狠地咒罵道,“不是神經病,怎麼能夠照料神經病人?這跟開餅店的不可能不會做講的道理一樣的。還有,照料菩薩的一定是和尚!”

他的不著邊際的發洩得到了其他刑警的附和,他們都給“地一號”和殺死看門狗的兇手搞得怨聲載道了。 平賀彷彿什麼也沒有聽見,只是默默地看著眼前桌上的一摞報紙。報紙的標題在他的視線中跳躍: “怪誕事件層出不窮,請看糾纏在一起的'地一號'和看門狗被殺之謎。” “怪盜集團的目的究竟何在,市民惶惶不可終日。” 平賀的目光終於從那些信口開河的標題上移開,無精打采地打量了一下部下,欲說無言。正是在這一刻,他甚至感到從“地一號”到看門狗被殺這一切是不是中關策劃的。因為中關對這一整套行為和陰謀的推理完全是出乎意料之外,合乎情理之中的。要是不具備這些本領,怎麼會對“地一號”的這套陰謀行為如此瞭如指掌呢?特別是中關把已發生的事件分析得頭頭是道,而對未發生的事件卻是在左一個“不知其目的何在”右一個“想不出完整的作案動機”之後,突然來了一個“可能是一個重大計劃的實施者”的威脅性推論,使本來已經茫然無措的警察陷入更加被動的慌亂。

這是否也會是中關自己所謂的“集體暗示”呢? “對中關八郎倒也不可以掉以輕心。”平賀暗暗地告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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