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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一節

追鷺 西村寿行 3735 2018-03-18
9月20日,巴黎。 伊能紀之接到了中鄉廣秋從阿爾及利亞打來的電話。 連日的審訊,多少搞清了一點眉目,企圖炸毀巴黎警察局的別動隊中,竟有三個人是日本人,兩個來自阿爾及爾方面,另一個從貝魯特方面潛入。眼下,只剩下一個叫三村良政的人,其餘的都死了。 由巴黎警察局負責對這個人進行審訊。當然他們很希望伊能也一同參加,以便更好地了解中東指揮部的真實情況。 當中鄉得知,伊能自己也打算留下聽一聽審訊的內容,便火了。 他拋開伊能,第二天就飛往阿爾及爾。電話也是從那裡打來的。 “我在此地的大使館幫助下,已做了進入沙漠的準備工作,夜裡就起程。” “餵、伙計,你能不能再等上一兩天?”伊能說。 昨晚,朱野能子來找過伊能。當她聽說,中鄉已先行一步去了阿爾及利亞,臉色頓時變了。她急不可待地要求伊能同她一起走,伊能向她解釋了暫時不能去的原因,能子再也坐不住,匆匆地告辭了。

伊能在電話中把能子要去追趕的消息轉告了中鄉,請求等她到了一同走。 “混帳!”中鄉勃然大怒,太聲吼著,“老子不需要那母豬!”他摔下了電話。 “她怎麼是個母豬呢?”伊能自言自語著陷入了沉思。 他眼前浮現出能子那神色慌張的面孔,無須多問,僅以救出根岸志津子為前提,能子肯定也和根岸首相簽好了巨額報酬的協定。所以當她聽說中鄉已經搶先出發了,她才如此驚慌失措,她是決不會甘心讓他人獨吞這塊肥肉的。 當然,問題還不局限於此。她是在賭氣,她一個曾經淪落為任人買賣,隨意踐踏的房事女奴,還有什麼臉面去見人呢?假若,她能夠救出首相的女兒,那又當別論了。這便是能子拒絕回國的原因所在吧。 能子在巴黎的一系列行動,也足以說明這一點。

伊能默默地恩忖著。他想,迫不及待的能子,大概已經出發了吧。而從心底討厭這個女人的中鄉,一定會逃也似地跑掉的。 那麼能子將要比他遲上兩天到達撒哈拉沙漠。 伊能決定等巴黎的事情一結束,便立即啟程。 茫茫無際的撒哈拉沙漠裡究竟有什麼,現在還是個謎。 伊能曾看到過的海市蜃樓,專門請教了建築專家。他們也不敢肯定,沙漠中就一定會有相似的建築。 踏上征途的中鄉,決定把那虛無縹緲的幻景搞個水落石出。 伊能不是說過嘛,他在藍色天空中看到了一片清波蕩漾的海,那顯然是由於沙漠受到極其強烈的陽光輻射造成的,從遠處看上去彷彿是浮動的水面,有時還能看見露出的小島。 當大氣中的光線經過不同密度的空氣層發生折射或全反射,這時可以看見空氣中或地面以下有物體的影像。最遠的距離可達二百公里左右。

中鄉一直堅信那座神秘的城堡在現實中是存在的,他正是抱著這一想法出發了。那五千萬固然誘人,而他的真正目標,是要揪出隱藏在幕後鬼魅魍魎,好讓人們清楚地看到——正是他們打著“統一歐洲”的旗號,幹下了一系列令人髮指的勾當。 鷲啼北迴歸線。 這句發人深思的話,一定與這座城堡有著某種關聯。 在審問那些倖存的暴亂分子時,他們是死也不肯說出與“大歐洲主義”有何關係的。 不招也罷,企圖炸毀巴黎警察局的目的已經清楚了。 在9月16日那一天,倫敦警察局,德意志聯邦警察局也相繼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壞。由此證明,中鄉的判斷是正確的——敵人只不過顯示一下,他們是有能力在同一天,炸毀歐洲共同體主要國家的警察總部的。

9月9日,曾在西班牙的聖塞瓦斯蒂安城海岸發現的那個叫代諾的男屍身上,搜出密碼文件,也像是有意識地透露出法國巴黎警察即將遭到破壞的消息。儘管警察當局投入了全部的力量,還是險些中計。 其實這夥激進分子,早已偷偷地潛入了巴黎。巧妙地佈下圈套,誘拐了電氣工程公司老闆的妻子和女兒。 這次行動的直接指揮者是中東委員會,這一點已經很明確了。使人費解的是,小小的中東委員會為何要同時炸毀三個國家的警察總部呢,這樣幹豈不是玩火自焚嗎? 不言而喻,這個中東委員會是有背景的。幕後指使的是何許人,一時還很難推測。 在三村良政的口供中,他一再聲明自己什麼也不清楚,這很可能是真實的,讓手下的人,只掌握一些必要的情況,也是一種常識。

——大歐洲主義。 伊能的腦海裡反復出現這個字樣。 9月25日。 伊能被巴黎警察局請去。 情報第五科的庫羅德在等待著他的到來。 “得到了一個新情報。” 庫羅德的表情十分嚴肅地說。 “知道歐洲聯軍司令官哈圖利希·豐·邁亞少將和西德內務部長胡里圖·達內恩多爾夫的名字嗎?” “不清楚。” “前些天,加斯湯部長不是提到過有人對北約軍的主要成員,及某國的重要人物進行秘密的威脅……” 庫羅德說到這兒停住了。 “那件事我聽說過。” “兩位要人現在正受到暗中的威脅。” “為什麼要把這消息告訴我。”伊能慢條斯理的說。 “當然是有理由的。” 秘書端來了紅茶,庫羅德停止了談話。

伊能覺得,和這位庫羅德相處,總感到不那麼和諧。 在巴黎面臨危機的那些日子,庫羅德一直隱沒在情報部的辦公室裡。他動員了所有的力量,全力以赴地用來偵聽敵人的行踪。可一連幾天,這只好比是大象耳朵的情報機關,連一點兒有價值的消息都沒有探聽到。 當庫羅德得知,由於伊能和中鄉的急中生智,才使法國警察的大樓免遭不幸,另外大橋上的兩個人質也多虧他們救下,對此,庫羅德一點謝意也沒有表示。顯然,他還在生中鄉的氣。 對庫羅德的無禮和傲慢,伊能並不在乎。 “暗中負責警衛那兩位要人的特工人員昨夜突然失踪了。” 庫羅德壓低嗓音繼續說: “他們曾在三天前,與總部進行了聯繫。說是近日很可能搞到重要情報。”

“……” “看來,秘密威脅者們,已經開始了行動……” 庫羅德說到這裡改變了語氣。 “知道中鄉的情況嗎?” “不知道!” 自上次,中鄉發火摔了電話之後,就再也沒有和伊能聯繫過。 “真是個處處叫人為難的人呀!” “出了什麼事?” “他乘坐法國航空公司的飛機前往阿爾及爾時,在機中喝乾了一瓶威士忌。” “就這點讓你為難嗎?” 喝乾一瓶威士忌,對於嗜酒如命的中鄉來說,算得了什麼,豈不是家常便飯。 “請你繼續聽下去。他在阿爾及爾僱用了一個本地人,作為嚮導並兼開汽車。車上滿載著大量的威士忌和水,可是,當汽車剛一離開圖古爾特時,他就把那嚮導一腳給蹬開了,他是打算隻身一人走入大沙漠。”

“……” “他的車在路上放了炮,一個伙計剛剛替他修好,也叫他連打帶罵地轟跑了。” “這些,他都乾得出來,可是……” “三天前,在埃爾加希油田南三十公里處又發生了一件事。一個男人站在路上招呼一輛駛往油田的卡車。他喊的像是英語。可司機和助手都不懂,那人就跳上卡車,把車上裝的威士忌和食品扔下車,還粗暴地將司機打了一頓。那司機說他是個日本人……” “……” 肯定又是中鄉干的,伊能已經無話可辯了。 “繼中鄉之後,朱野小姐現已通過了圖古爾特,她和司機兼嚮導兩人飛向沙漠行進。” “……” “請教一個問題好嗎?撒哈拉沙漠裡究竟有什麼。我們昨天就知道你已經申請了前往阿爾及利亞的入境簽證。”

“只是想調查核實一個問題。” “是工作嗎?” 庫羅德緊皺眉頭,一句接一句地詢問著。 “當然啦,奉命尋找首相的女兒。” “不對吧?” “那你說說是為什麼?” “外事警察的朱野小姐是來找貴國首相的女兒的,而她好像掌握了什麼重要的情報,為此,貴國又派遣你們兩位一同前往,究竟偵查到了什麼,不可以請教一下嗎?” “什麼也沒有。” 伊能冷漠地回答說。 “我們已經掌握了一些初步情況,那個從馬賽消失的庫萊門斯·蓋奧爾凱,與剛才談到的西德內務部長的獨生兒子——西德外交部副部長魯道夫·達內恩多爾夫之間有某種關係。而你們從瑞士、意大利,一直追到馬賽,緊緊地跟踪著庫萊門斯的行跡,直至追到洛舍城堡,進而,你們還要渡海到阿爾及利亞去,顯然還有別的目的。”

“我們是按著首相女兒的踪跡,一直追到這裡的。” “不對吧?” 庫羅德仍不罷休,他搖晃著頭。 “要是單純只為了尋找首相的女兒,敵人決不會搶在前頭,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截攔殺你們了,這說明你們跟踪追擊的不僅僅是個人販子組織的問題,其中必然有一定的奧妙。” “……” “從破壞巴黎一事看,你們的推測是正確的——敵人只是想顯示一下威力而已。可這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呢?為什麼偏要在同一天,炸毀三個國家的警察機構呢?這並不是一種普普通通的案例,我總體味到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一個龐然大物正逐漸向這裡迫近。而且不單單是針對我們法國,預示整個歐洲將會發生一起重大事件,我們必須儘早造掌握有關情報,哪怕動用一切力量。” “……” “您不希望同我們合作嗎?我們將滿足您的一切要求。” “我明白了。” 伊能點頭同意了。 大約又過了兩個小時,伊能才離開警察局。 “中鄉這個瘋子!” 伊能一邊走,一邊憤憤地咒罵著。 那傢伙簡直是個強盜,十足的神經病!伊能不知道用什麼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憤怒好。 中鄉頭腦發達,獨自跑進了大沙漠,可沒料到如此之快就惹出了麻煩,一定是熬受不住了吧,早知今日,何必勉強呢! 中鄉會開汽車,但他對機械一類的東西沒有任何興趣。 假如他認為凡是越野車就一切地方都能行駛的話,那可就太危險了。 中鄉錯就錯在他過於自信了。 這會兒,他也許迷失了方向而進退維谷,或耗盡了汽油正在沙漠中徘徊…… 若真是這樣的話,他可和強盜差不多了。 伊能想像著,不由地笑了笑。 中鄉不該去撒哈拉,可像他那種脾氣的人,誰又能阻止得了呢。 他簡直是在尋死。 伊能仰望著蒼天感嘆了一句。 能子已經到達圖古爾特,她比中鄉遲到了五天,她怕是還在追趕著。不論是誰,單槍匹馬,即便是找到了城堡,也無濟於事。 ——中鄉,你真該感謝那母豬。 伊能抬起頭,默默地祝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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