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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節

罪惡的海 西村寿行 3407 2018-03-18
五月十日。 清村一守來到鹿兒島縣警本部。北九州地檢檢事正平泉公英被殺已經過去了十六天。 清村面帶深深的焦慮。 福岡縣警和鹿兒島縣警成立了聯合搜查本部。本部設在福岡縣警。清村剛從那兒回來不久。 有人推測,平泉公英家沙發上沾的紫雲英花粉,可能是一個叫小川的偵查員帶去的。小川的老家在福岡市的郊區,前幾天小川休假回了老家。老家的地裡種著紫雲英。他回去時,趕上紫雲英剛剛開花,他曾帶著孩子到地裡去玩。他到平泉家搜查時穿的衣服,就是去紫雲英地裡穿的那件。 這就是說,花粉很有可能是小川帶去的了。 前次是新聞社的攝影師帶去的,這一次是偵查員帶去的。這樣就說明不了什麼問題了,唯一可能成為一條線索的花粉,失去了進一步追究的價值。

花粉說明本了什麼問題,那麼剩下來的一條路就是假想案件的起因在島田和平泉的私生活中。於是兩個縣警的偵查員投入了對島田和平泉的過去的偵查工作。 然而至今仍沒有找到與島田和平泉兩人有關聯的疑點。除了同期進修之外,兩人再沒有其它任何可以聯繫到一起的地方。畢業之後,他們分別被分配到兩個不同的地檢工作至今,從沒有在同一個地檢或高檢工作過。 此外,委託檢察廳查尋第三個可能受害的檢事正的工作也擱淺了。檢察廳的答復是,根本不存在這樣的人。 清村呆呆地望著。 真是個離奇的案子。兩名檢事正被同一個兇手兇殺,然而殺人動機卻搞不清,而且連根頭髮也沒留下。幹得漂亮極了。 ——難道要陷進迷魂陣裡去麼? 清村開始有了這種擔心。

清村還剩下最後一招,就是調查島田和平泉同期當進修生時兩者之間的關係。在東京學習的同期進修生共有一百四十九人,分四個班,進修了二年。島田和平泉所在的班有四十人,學生宿舍在紀尾井町。最初和最後的四個月在那裡進修學習,中間的十六個月被分派各審判所和檢察廳實習。 進修生們通過旅行或體育活動,彼此之間建立了可以維繫終生的友誼。他們班的四十人當中,有六人當了檢察官,此外,當審判助理的十三人,律師二十一人。這六名檢察官中,有一人不是在職檢察官,而是候補檢事。他是法務省人權擁護局的一個科長,候補檢事一職是因為學業優異而贈給他的。 這樣算來,同期生中只有五人當了檢察官。這五個人後來都當上了檢事正。現在活著的三人是:

龍野長重,北海道地方檢察廳檢事正; 鈴木清治,北陸地方檢察廳檢事正; 森本博文,兵庫地方檢察廳檢事正。 島田和平泉已死。 按通常來說,同期進修後當上檢察官的這五個人的關係會非同一般。當然他們與當律師或審判助理的人的關係也會很好,但相比之下,後者會遜色得多。 清村已佈置偵查員監視活著的三個檢事正的動向,偵查員們被派往北海道、金澤和神戶等地方檢察廳,拉開了一張大網,對他們進行跟踪監視。 清村判斷,兇手用同樣的凶器殺死島田和平泉,是對第三者的示威。這個第三者很可能就在這三個人當中。 派出偵查員已是第五天。至今沒有收到一份有價值的報告。 中午過後,電話鈴響了起來。 電話是派往神戶的偵查員打來的。

“森本檢事正失踪。” 打電話的偵查員叫矢野,他的聲音充滿了焦慮。 “怎麼回事?” 請村一守沉著地問。 “沒有上班。一直嚴密地盯著,但未見他從家裡出來。這期間有兩個地檢的檢事去過森本的住宅,很快就回去了。我覺得兩人行跡可疑,就到住宅里去打聽了一下。森本檢事正與他的妻子生活在一起,他妻子說,昨天半夜,森本突然想起來要調查什麼,就到地檢去了,從那以後再沒有回來。” “地檢怎麼說?” “說不知他到哪兒去了。他們認為大概很快會有聯繫的。” “沒要求兵庫縣警協助查詢麼?” “還沒有。” “好吧,馬上佈置查詢。多向他的妻子了解一些情況,發現線索馬上報吿。” 清村放下了話筒。

他接通了兵庫縣警刑事部,與該部部長高橋廣次商量。 “兵庫地檢的森本檢事正去向不明,有可能是自殺,望協助偵查。此事請對地檢保密。有情況請及時與我聯繫,我在這兒等著。” “知道了。馬上安排,一旦有了線索,立即聯繫。太奇怪了,那裡又……” 掛上電話,清村又接通了福岡縣警。福岡縣警的偵查員已被派往旭川和金澤。清村要求他們嚴加監視。 ——終於開始採取行動了。 清村強烈地感到了這一點。事態與他當初估計的不差分毫地發展著。第三個暗殺目標也在檢察廳的領導人當中。但是這個人卻不前來自首,如果他說出了兇手殺他的原因,就會動搖檢察廳的根基。 檢察官的廉潔,是從事其它職業的人所不及的。東京上板橋這個地方有個機關宿舍密集的地方,人們習慣地稱之為“官人街”。每當中元、歲末人們互贈禮品的時候,卻見不到有人往檢察官家里送東西。

不這樣就當不了檢察官。 檢察官有其整體的意識。檢察機構中形成了牢固的等級制度。下級檢察廳服從上級檢察廳,下級官員服從上級官員,這是無條件的。它排除所有的異類。 代表檢察機構的地檢的檢事正,有兩人相繼被殺,這種怪事發生後,無疑是對檢察廳的沉重打擊。 即使被暗殺也不向警察報案。與其說被殺,不如說是自殺。 清村的推想一擊中的。他叼起了一支香煙。 他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如果森本博文、鈴木清治、龍野長重這三個人不是檢察官,他早就對他們進行審訊了。一經審訊,就會把兇手的情況搞個水落石出。 但對檢事正可不適於採取這種方式。這使清村感到坐立不安。 傍晚,派往神戶的矢野又打來了電話。 “發現了似乎與犯罪動機有關的線索。”

矢野的聲音有些激動。 “你慢慢講。” 清村以平和的口氣安撫著對方的緊張。 “森本至今不知在什麼地方。但聽他的老婆說,十幾年前,鈴木、龍野包括被殺的島田、平泉,還有他們的同期進修生,一個叫家中正晴的律師等六個人,每年都舉行一次釣魚聚會。” “釣魚聚會?” “說是釣魚聚會,但不完全是釣魚。據說他們駕駛著屬於家中的父親所有的大型遊艇遠航,遊艇十分豪華壯觀。” 矢野的激動情緒仍然沒有平靜下去。他從森本良子那裡探聽到如下情況: 當時,森本博文在香川地方檢察廳任次席檢事。他倆結婚已經七、八年了。六人的釣魚聚會是森本結婚二、三年後開始的。 檢查官的工作是繁忙的,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工作,一年到頭難得鬆弛一下,只能輪換著休息幾天。

家中正晴的家在神戶。他家祖輩從事律師職業。他的父親是一個高額收入者,年年榜上有名,所以才能買得起大型遊艇。這六個人每年都要乘坐這艘遊艇到五島列島一帶去,往返需要五天時間。不能保證有五天休息時間的,則在途中搭乘飛機或火車,到目的地集中。 這是他們唯一的樂趣。這種活動連著舉行了四年。從第五年開始,再也沒有舉行這種釣魚聚會。良子問為什麼,森本當時回答說當上了次席檢事。大概是因為檢察官與律師一起出遊不太合適,而且使用的又是律師的遊艇,以致生出了諸多枝節。而在這以前,社會上也風傳著各種議論。 森本說,因此決定停止這項活動。 良子是在被問及這五個人是否在一起幹過什麼事之後才介紹了上述情況的,但良於對他們的聚會情況就一點兒也不知道了。

矢野一口氣匯報完得到的情報。 “最後那次聚會,確切地說,在哪一年?” 清村問。 “說是十五、六年以前,她好像也記不太清了。” “那個大型遊艇現在還在麼?” “打電話問了一下,說是現在還在使用著。” “有航行日記麼?” “說是沒有,因為時間太長了。” “知道了。你去見見家中,弄清最後那次聚會在什麼地方渡的海,走的哪條航線,目的地是哪個港,盡可能多了解一些情況。然後再根據他所提供的情況,到出發港、目的港的港灣辦事處、海運局分局、海上保安部以及其它有關部門去調查一下,看看是否在什麼地方留有記錄。” “明白。” 矢野又振作起來。 ——大型遊艇……釣魚聚會?

清村自言自語。 十幾年前的釣魚聚會與檢事正的被殺是否有什麼聯繫,目前還不好說。但是失踪的森本的妻子強調說,除了這個釣魚聚會五個人在一起活動之外,好像再沒有一起活動的事。 ——十幾年前。 清村突然揚起了頭。 殺人偵破有效期為十五年。假如包括家中在內的六個人在什麼地方殺害了誰,那麼,為什麼過了十多年之後的今天,受害者才想起來報仇?也許復仇者在這漫長的時間中有不能採取報復行動的原因?如果追究時效到期,六人所犯下的罪行仍沒有暴露出來,結果會怎樣? 弄清了真相的時候,已過了追究期限。 ——那麼就只能謀殺了。 或者,殺人兇手根本不管時效不時效,他對這六個人所要採取的就是親自宣判並執行死刑的報復方式。 清村呆呆地仰望著。 這時,纏繞著似乎顯示著兇手堅定意志的、三股擰在一起的二十號鐵絲的屍體,又浮現在他的眼前。 不能太主觀了——清村告誡著自己。但想來似乎荒唐,又好似抓住了案子的關鍵。 十多年前的豪華遊艇……釣魚聚會。 五名檢察官和一名律師。 沒有露過面的兇手。 清村的身後是一片蔚藍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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