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外國小說 光明之子·拉美西斯五部曲之一
夜黑如漆,拉美西斯與他那些同樣由私人家教帶大的同窗好友們,定下一個重要的約會。他們能順利地逃過警衛的監督來到城中心會面並且商討一個重要問題嗎? 拉美西斯從房間的窗戶爬了出來,再從二樓跳下來,花園疏鬆的泥土地面吞沒了他的著地聲。他挨著建築物走,不怕遇到警衛,他們有些已經睡著了,另一些則在玩擲骰子遊戲。假如他不幸遇到一個盡忠職守的警衛,他將向其解釋原委或一拳將其擊昏。 他興奮當頭,忘了一名“獄吏”,它——一條金黃色的中型狗,矮壯強健,耳朵下垂,尾巴呈螺旋狀,坐立在馬路中央。 拉美西斯本能地追隨它的眼神,那條狗盤坐在那裡,尾巴有節奏地拍打著。年輕人靠近並撫摸它,他們一見如故。在那條狗的紅色頸圈皮帶上,寫著一個名字:夜警。

“你陪我去嗎?” 夜警用它那黑頭扁鼻子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它帶領它的新主人走到學校的出口,這學校裡面培育的都是埃及未來的王公貴族。 儘管夜幕低垂,埃及最古老的首都孟斐斯的馬路上依舊人潮湧動;儘管南部的底比斯商業發達,孟斐斯依然保存著它昔日的光彩。著名的大學都在孟斐斯,所有貴族的後裔及那些被認為適合擔任高官職位的人都在那兒接受嚴格與密集的教育。能進入貴族學校,“一個封閉、被保護及不愁吃穿的地方”,是很多人的期望,但是對那些從小生活在裡面的人而言,例如拉美西斯,卻一心只想逃開! 拉美西斯穿了一件材質普通的短袖長衫,看起來與路上的行人沒什麼兩樣。他來到醫學院校園旁最有名的啤酒屋,那些未來的醫師喜歡在一整天繁重的課業結束後到這兒享受一下。夜警寸步不離,王子也不趕它走,他與它一起進入貴族學校孩子的禁區。

啤酒屋的大廳裡,石灰牆和草蓆熱情地款待著那些酒客,他們都是濃郁的啤酒、烈酒和棕櫚酒的愛好者。酒店的老闆高興地展示著他那些來自尼羅河三角洲、綠洲或希臘的雙耳尖底甕,並且自吹自家產品的優點。拉美西斯選了一個安靜的角落,從那兒他可以看到大門口。 “你要喝什麼?”一位侍者問。 “暫時什麼都不要。” “生客必須先付賬。” 王子把一隻玉石手環交給他:“夠嗎?” 侍者打量了一下那個東西:“夠了。酒或啤酒?” “店裡的上等啤酒。” “幾個杯子?” “還不確定。” “我先去拿酒……等你決定了,再送酒杯來。” 拉美西斯知道自己不諳物價,侍者可能騙了他。是時候了,毫無疑問,該走出他那與外界隔離太遠的大學堂了。

夜警蹲在王子腳邊,朝著啤酒屋的大門看。在他的同學當中,誰敢前來冒險呢?他敢打賭,排除那些最懦弱的與野心最大的人,他只想到三個名字,這三個人從不臨陣脫逃。 當賽大武出現在門檻時,拉美西斯露出了微笑。 賽大武是一名水手和一名努比亞女子的孩子,他矮壯,具男子氣概,肌肉發達,皮膚黝黑且頭髮濃密,頭形四方。他有超人的耐力,他在化學和植物學方面的天分,吸引了學校老師的注意,貴族學校的教師們極為歡迎他,為他敞開高等教育的大門。 賽大武沉默寡言地在拉美西斯的身旁坐了下來。 這兩個男孩沒有時間交談,因為亞眉尼來了。他矮小、苗條、瘦弱,臉色蒼白,年紀輕輕卻毛髮稀疏。他顯然對運動不內行並且無法幹粗活,但是他在寫字作文方面比其他畢業班的同學都強。他勤奮不懈地每天只睡三或四個鐘頭,而且他對大作家的了解比他的文學老師還清楚。粉刷工人的兒子現在成了家族裡的英雄。

“我成功地逃出來了,”他驕傲地說,“我把晚餐送給一位警衛吃。” 第三個來的人令王子嚇了一跳,他從來沒想到富有的亞俠會冒這種險。這個億萬富翁的獨子,進貴族學校對他而言,是擔任高官前自然與必要的過程。他彬彬有禮,四肢纖細,長形臉蛋,留著一小簇修剪整齊的小鬍子,看人時則眼帶輕蔑。與他交談者常被他那磁性的聲音和閃著智慧光芒的眼神所迷惑。 他在三個人的面前坐了下來。 “嚇了一跳吧,拉美西斯?” “我承認。” “我喜歡和你們墮落一晚,生活對我來說太單調了。” “我們恐怕會遭受紀律處分。” “處罰將為這盤未出爐的佳餚錦上添花。我們都到齊了嗎?” “還沒有。” “你最好的朋友可能背叛你了。”

“他會來的。” 亞俠帶著譏諷的表情給每個人盛酒……但是拉美西斯沒碰酒杯,擔心與失望充塞著他的喉頭。他真的離譜地看錯了人嗎? “他來了!”亞眉尼叫了出來。 高大,寬肩,頭髮濃密,下巴繞著一圈絡腮鬍,摩西看起來比他的實際年齡十五歲還老成。他是幾代以前移民到埃及的希伯倫工人的後裔,因為過人的智力,他很小的時候就進了貴族學校唸書。既然他的體力與拉美西斯不相上下,這兩個男孩早在達成互不侵犯協定和課業表現旗鼓相當之前,就處處較起勁來了。 “一位老警衛不讓我出來,既然我不想打昏他,我只得找一個好的外出理由來說服他。” “現在我們來回答惟一重要的問題,”拉美西斯要求,“如何才能擁有真正的權力?”

“書上的記載,”亞眉尼馬上回答,“我們的語言是神祗的語言,智者用它來傳遞對我們的訓勉。書上記載:'跟隨你的祖先,因為他們早在你之前就認識了生命。權力來自知識,只有文字能永生。'” “文縐縐的廢話。”賽大武反駁說。 “你不認為文字擁有真正的權力?行為舉止、禮貌、處世之道、守時、尊重諾言、拒絕淫穢與慾望、矜持,沉默的藝術將首位讓給文字,這些就是我想說的優點。” “還不夠,”亞俠說,“至上的權力就是外交力量。這就是為什麼我即將遠渡重洋,去學習我們邦交國與敵國的語言,去了解如何從事國際貿易,去見識那些他國元首真正關心的事情,然後知道如何運用這些知識。” “這真是一位與大自然毫無接觸的城市佬的雄心大志。”賽大武惋惜地說。

“你不對我們說說你將怎樣獲得權力?”亞俠一針見血地問道。 “只有一條路,就是充滿生命與死亡,美麗與恐怖,解藥與毒品的蛇鬼魍魎之路。” “你在開玩笑?” “蛇在哪裡?在沙漠裡,在田原裡,在沼澤里,在尼羅河和運河邊,在曬穀場上,在牧羊人的家裡,在畜牧場上,甚至在家裡陰涼的角落裡!蛇魅無所不在,它們擁有創造的秘方。我將奉獻一己之生命來消滅它們。” 沒有人敢批評賽大武,他是經過深思熟慮才得出他的結論的。 “你呢,摩西?”拉美西斯問。 摩西猶豫著。 “我很羨慕你們,朋友們,因為我無法回答。一些奇怪的想法縈繞著我,我的心神不定,而我的前途仍模糊不清。人們將給我在後殿里安排一個高級職位,而我也準備答應,並一心期待一場更刺激的冒險。”

四個年輕人的眼光轉向拉美西斯。 “世上只有一種真正的權力,”他說,“就是法老的那種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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