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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一章

古代的夜晚 诺曼·梅勒 12764 2018-03-18
彷彿普塔-內穆-霍特普剛剛躲過了海蛇的攻擊,母親非常輕鬆地向他打招呼。當聽到我的曾祖父同意講述他服侍拉美西斯二世的豐功偉績時,她甚至高興得拍起手來,雖然我相信如果她知道講述這些故事要耗費很長時間她就不會洗耳恭聽了。但既然她不知道,所以現在她索性坐在長椅上,像個小女孩一樣用手撐著下巴準備傾聽了。 “我即將告訴你們那些年的故事了,”我的曾祖父開始說道,“就像我們互不相識一樣,今晚我不會講述很多事情。按照這個規矩,我所說的將是我第一次生命中的簡單想法,因此我們或許會對所有發生在我身上的那些事持一致觀點。” “那就相當於自然顯現您的智慧了。”普塔-內穆-霍特普評論道。 “處在那樣的生活中,與其說是智慧不如說是力量使然,”我的曾祖父開始說道。 “我出身貧寒,卻成了拉美西斯二世的第一位御者,甚至在卡疊什之戰最艱苦的日子裡,我依然常伴他左右。”他停了一下,朝四周看了看,彷彿那些長久的磨難對他來說像石頭一樣沉重,以至於他還沒準備好去承受,他覺得他有必要再澄清一下,“實際上,這些功績有刻在阿布-辛貝神廟、底比斯的拉美西斯二世神殿以及卡納克神廟的牆上。另外,在阿比多斯也有,但是刻在那裡的不都是正確的,當然也包括我的名字的拼寫,因為聽慣了拉美西斯二世對我的稱呼,所以刻寫的人就把我的名字刻成了'Menni'而不是'Meni'。”

“是的,”普塔-內穆-霍特普說道,“我見過阿布-辛貝神廟的牆面,上面寫著法老是如何被赫梯人逼出他的軍隊的。上面還寫道,您被抓的時候很恐懼。我閉上雙眼,仍然可以看到那些銘文。照在上面的光線很明亮,而且光影也很重。您說,'讓我們自生自滅吧。'然後在下面寫著拉美西斯-米亞蒙的回复,'鼓起勇氣吧,邁內,讓你的內心強大起來。我會像隼鷹搜捕獵物一樣,深入他們之中。我要讓他們戰死沙場。'當我讀到這些文字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所以我還能看到字母刻痕上的影子。” “那些確實都是刻在上面的話。”邁內黑特說。 “您當時是真的害怕嗎?”普塔-內穆-霍特普問道,但我的曾祖父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他繼續問道:“拉美西斯二世真的以如此英勇的口吻回答你嗎?”

“我當時確實很害怕,”邁內黑特說道,“但是我想說有那麼一瞬間拉美西斯-米亞蒙也有害怕過。但他是第一個選擇勇敢面對的人,而那也使我變得更加勇敢了。” “聽您這麼一說,您比記載的要勇敢得多,而拉美西斯-米亞蒙反而沒那麼勇敢了。那是真的嗎?” “我從來都不會說他不勇敢,他是我見過的最勇敢的人。然而事情並不像神廟的牆面上所記載的那樣,有那麼一段時間他也曾恐懼過。” “我們願聽其詳。” “不行,現在還不能說,我的故事就像蛇一樣長,如果我說了開頭,你就會對主體一無所知,而只知道故事的表面現象了。至於現在,我想說我們都曾有些恐懼。為什麼呢,就算是法老的獅子也會恐懼。” “真的有獅子存在嗎,”普塔-內穆-霍特普問道,“他真的養了這樣一隻野獸當寵物嗎?在一些壁畫上都可以看到它的身影。”

“是的,那獅子與拉美西斯二世並肩作戰,這事非常奇妙。”說到這,我的曾祖父聳了聳肩。 “但是如果你想知道所有發生在我身上的真實故事的話,我不得不再重申一下,與我講述我的第一個生命所經歷的事實相比,我必須以更中規中矩的方式講述那些故事。” “您可以慢慢道來。”我們的法老說道,並且十分從容地擺手示意。 於是我的曾祖父又再次準備講述了,而且我們告訴他可以慢慢道來,進而才可以明白他所說的話,結果我發現沉默佔據了他講述過程中的大部分時間。有好一會兒他都沒說話,然後才開始講述,卻又戛然而止,接下來又暫停了一會兒,發出一聲感嘆。 “我必須,”他終於說道,“在我開始講述故事之前回歸原點,就像旅途開始前夜的準備。所以我將告訴你們我初見世面的童年,我不得不說其實我沒有童年。我一無所有,至少我的童年一點也沒有像我帥氣的曾孫一樣,他此時在我們面前半睡半醒著呢。他的童年充滿了驚奇,但就像大多數我們那個年代的人一樣,當我跟他一樣大時,我所擁有的思想已經超越了任何生靈,如果不是因為有一個思想讓我知道了我和其他人不一樣,並且也永遠不會一樣的話,我也不會認識到這一點。在我出生之前我就已經深刻地認識到了,因為我母親懷上我的那一夜,她看到了隱匿者之神阿蒙。

“只有在長大以後會成為法老的人,他們的母親才會在這樣的夜晚看到阿蒙,”普塔-內穆-霍特普說道,“這麼說來好像我們都成兄弟了,我的母親也見過阿蒙。” 現在,邁內黑特在開口前猶豫了一下,“我把我母親告訴我的都告訴你吧。我的父母是窮鄉僻壤裡的窮苦人民,在這件事情發生的那天晚上,他們都在自己的稻草窩裡躺著,我的父親緊挨在母親身邊。突然有一道金色的光芒透過茫茫黑夜射進小屋,而且那空氣聞起來比任何香水都甜美。阿蒙在我母親耳邊輕輕細語道,一位將引領世界的偉大新生兒即將誕生。”邁內黑特感嘆道,“但是你可以看到,我做的還遠遠不夠。” “你相信她所說的話嗎?”普塔-內穆-霍特普問道。 “如果你了解我的母親,你就會相信的。她靠雙手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她不知道什麼所謂的神話傳說,她就告訴我這麼一次,但是已經足夠了。當我長大後,我們從來不會輕易啟齒,除非我們真的有什麼要說的。因此你將永遠不會忘記你被告知的一切,我們的思想就像是石頭,每一句話都被銘刻在上面。”

“經你這麼一說,”普塔-內穆-霍特普說道,“我更深切地理解我的子民了。因此,我明白你講述這個故事時的顧慮。我甚至說,我可以做到就像以觀看小溪流水的那種寧靜來傾聽。” 邁內黑特說道:“您的聰耳已經預測到我接下去要說的是什麼了,因為我剛好要說一下我們的尼羅河,它一直在我的思想裡縈繞,並且歷經我的每一次呼吸。我可以說,在洪水高漲的時候我出生了,而我的第一次生命的終結是在河水從最高水位減退的那一夜。我聽到的最後一個聲響就是水聲。” 彷彿這樣的回憶顯得有些吃力,此時邁內黑特的呼吸有點急促。 “如今,生活在城市的人們已經忘卻了旱澇之災的絕境之苦。在孟斐斯這裡,河水上漲之前我們可能會覺得有點熱,但我們幾乎沒有什麼不適,我們肥沃的土地終年都會被河水灌溉著並且綠樹成蔭,我們遠離了沙漠。但在我的家鄉,它處於孟斐斯和底比斯中間,那裡的沙漠就像……”他暫停了一下,“那真是荒無人煙之地啊。”

我注意到曾祖父的聲音,無疑是放下了慣有的嘲諷語調,現在轉變得十分嚴肅了。其實呢,荒無人煙只是牧場勞動者不敢直接討論鬼神時的說法而已,我碰巧知道這個,因為我母親兩天前剛告訴過我,她對於鄉里人有這樣的警惕一笑置之。 但我也注意到經過這個態度的轉變,我的曾祖父對我們來說並不那麼像神了,而更像是民眾心中高貴的人,甚至對於那種他會不屑一顧的鄉長也是,而且我注意到他對一位普通人也會使用恰當的措辭。他說道:“那時我就像河岸的野草一樣從村子裡被選拔出來,在我講述我十五歲就開始的部隊生涯之前,我有必要先告訴你們那時我們是如何生活的,以及我們是如何了解河流的漲落的,那就是我們所知道的一切,它就是我們生活的全部,我遵循著它的法則而成長。在這座城市裡,我們談論著洪水的水位對莊稼來說是不是一個很好的高度,我們將河水上漲的時節作為最盛大的節日來慶祝,我們崇敬它,我們以為我們懂它,但這和一出生就伴隨著河水聲並且畏懼河水上漲的我所理解的不一樣。

“所以,我會試著告訴你,我會講述得好像你從來沒見過它,事實上它的怒氣就像你把手枕在獅子的肚子上睡覺時一樣,一觸即發。” 我看到母親給父親使了個眼色,好像要說:我真心希望他(指我的曾祖父)懂得怎樣去取悅我們的法老。 然而普塔-內穆-霍特普點頭道:“是的,這樣的話我倒想听聽更多關於我們雄偉河流的故事,我發現隨著你講述我所熟悉的事情,我又再次了解了它們,而且也發現了它們的趣味各不相同。” 邁內黑特點點頭說道:“在我童年的歲月裡,當尼羅河水位很低的時候,我們鄉村的空氣像柴火一樣乾燥,你一定可以想像到那空氣有多乾燥,任何地方的空氣都沒有這裡的干燥。我的家鄉處在尼羅河和底比斯之間,秋收剛過,牧場就變得非常乾燥了,大地開始起皺,立刻蒼老了許多。清晨,田地裡的細縫對於我們的腳趾來說已經很寬大了,到了傍晚那些裂縫已經大到可以扭傷奶牛的腳踝了。我們待在小屋裡,看著裂縫一天比一天大,在這個過程中,這些裂縫跨過田野向我們這邊移來。沙子在田野裡日積月累,沙漠逐漸向我們枯萎的牧場襲來。突然有一天,沙塵圍繞住我們,樹葉像垂死的手指一樣懸掛著,狂風刮起的沙塵鑽入我們的屋子,我們在稻草窩裡睡著後,也會將灰塵吸進肺裡去。我們的牛兒四處搜尋著麥茬,邊走邊伸出舌頭喘氣,你可以聽到它們的哭喊聲,'我好渴啊,我正在遭遇口乾舌燥之苦。'其實我們更渴,我們一直在溝渠裡勞作,甚至連小孩子也要參與,我們試著趕在洪水來臨之前去清空窄渠的底部,開溝引水,疏通上游以便讓我們的馬車通行,還要修復水池的圍堤,總之當河水水位低時我們所有人都必須勞作。到了晚上休息的時候,我們都累得不想玩鬧了,只能從一處蘆葦叢走到另一處蘆葦叢。你可以在我們溝渠的泥沙裡發現各種各樣囓齒動物的死屍,而且從河流的上下游傳來了隔壁村同樣在勞作的聲音,大家都在雪橇裡裝滿了泥漿,然後讓我們的公牛拉著到堤壩上去。在堤壩上我們會將稻草與泥漿混合,砌成磚塊放在路堤上。我跟你說吧,接著就有一股惡臭在大地上傳播開來,萬物乾燥得散發出皮革味和老人們的狐臭味,在這種腐壞現像中作祟的就是尿液,而且那氣味一直存在著。那些難聞的氣味經常直撲而來,而且還夾雜著灰塵和熱氣在我們眼前晃蕩。人們說吸入這樣的氣味可能會導致眼盲,而我知道我的雙眼已經起皺了。我到現在還記得有一條死魚的骨頭,就在河邊被一堆細沙掩埋著——我想每天晚上住在附近的鱷魚肯定在那裡肆虐,因為那裡的魚兒每一天都在減少,越來越少見到魚兒頭部旁邊乾燥的皮了,眼眶裡還塞滿了沙子,骨頭散發著濃烈的魚腥味。你可以肯定那些枯死的魚兒為了尋找水已經遊遍了河底,因為它們腐爛的氣味很好地證明了這一點。日復一日,我會去那附近閒逛,那些腐爛的魚骨頭比我見過的一切都更有力地表明了什麼是邪惡,而且我認為邪惡的月神肯定就在河泥裡面。漸漸地,那些魚骷髏變得越來越像枯萎的植物,直到骨頭自身在連接處脫落,連最後一塊也被風吹走了。

“那就是我們感受到第一股濕氣的時候。風從上游的德爾塔吹來,經過孟斐斯,然後吹到我們這裡。尼羅河遲來的綠色就像湯在火裡慢慢熬濃一樣,開始蕩起漣漪,我們常常說那是因為像河流一樣長的鱷魚在河底攪拌著,你不能看清它的表皮,但是水面就是在滑動,所有在乾熱中死去的萬物都漂在河流的浮渣上。殘骸、死魚還有乾燥的草木漂浮在尼羅河陰沉的表面上,河流開始在我們眼前潰爛,河流上空的空氣變得又熱又潮。過了很久才有新的尼羅河水從河道中央緩緩流來,而且那河水清洗了一大片蘆葦叢。我們的天空佈滿了鳥兒,就像田野佈滿花兒一樣。鳥兒隨著上漲的河水飛到下游,飛經每一片蘆葦叢,飛到這些清水還未流經的小島上。緊接著,大聲振動翅膀的鳥群飛過我們頭頂,那聲響比現在成群的鳥類還大聲。每天早上水位都會漲高一點,村子裡比較年老的人會用他們的手杖量著水位,雖然總是有傳言從上游傳來說今年的水位可能會更高或更低,但這些老人則宣稱,他們是根據潮流的顏色來預測水位是否會上漲的。當水位上漲時,水面會出現很多波紋,而且能在晚上聽到急流聲,彷彿這些新的河水就是一支軍隊,而且潮流的顏色由綠變紅,這景像我們每年都能在孟斐斯看到,過去我們常常說這是被杜阿德的火焰加熱過。隨著紅色的河水流過,棕櫚樹上的果子也變紅了。

“現在我們除了保護溝渠外沒有其他工作可做了,因此我們可以坐在堤壩上看著河水在河底如何變成了漩渦。因為漩渦中間是空的,所以你可以把手臂伸進漩渦的洞穴里而不被流水弄濕——雖然我們這樣告訴自己,但從來不敢把手臂伸進去,因為害怕漩渦會把整個人吸進去。 “在之後的幾週時間裡,河水剛好到最高水位時流進我們的牧場,在河水剛剛流進來的時候大地會發出一聲嘆息,就像有一頭優質的奶牛要被宰殺來當祭品似的。雖然那時我還是個小男孩,但當河水流進來並反射出光線的時候,我仍然可以感受到大地在戰栗。如今我們的大河變成了千萬條支流,牧場也變成了湖泊,草地變成了大潟湖。在傍晚,紅色的河水沒有陽光的渲染,看起來像一片福地,而且在月光下呈銀白色。我們的村莊本來是沿著河岸而建的,距離河流只有幾步之遙,現在已經被這些反光的水域分割成一塊塊陰暗的小島,溝渠成了唯一的通道。我們經常在溝渠上面行走,欣賞著下面的盆地(我們稱它為我們的家,或者是上游田地之家、小山谷之家),因為我們已經知道如何去有效利用那些在地上鏤空得像碗的東西,我們還沿著溝渠壘砌路堤,並為洪水預留了出口。田鼠在溝渠裡與我們並行,鴨子也在水渠裡跳躍著。當洪水到來的時候,遍地的蝎子在找尋旱地,而兔子、山貓和狼在四處亂跑,在不同的年份我都能看到它們在河岸上亂竄著。每一年都會有蛇鑽進我們的屋子裡,那裡沒有草屋,要不然濕氣也不會從地板上冒出。夜晚睡覺時,還能聽見驢和牛整夜吃著我們堆在牆邊的稻草,那些躲在稻草里的狼蛛都被嚇跑了。有時候,當水位超過了下面的堤壩,洪水會洗刷我們的村莊,我們只能乘著草筏到其他村莊去避難。由於在水位慢慢上漲的過程中昆蟲會棄巢而逃,所以仙鶴會趁這個時候在洪水氾濫的岸邊猛吃。總有那麼幾天是炎熱的,空氣潮濕,光線昏暗,而且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悶熱。最後,當牧場裡的洪水漸漸退卻時,會在腐爛的草地上留下一層泥沙,尼羅河裡的水位也停止了上升。那些日子,你可以在牧場周圍的泥土裡聽到一陣陣哭喊聲。”邁內黑特感嘆道,“天氣又變得炎熱了,太陽光從地平線上的山丘上反射回來,河水像太陽高升時睡著的月亮,恢復了平靜。

“我的童年就是這樣度過的,除了在河岸邊勞作我實在不記得其他生活了,我也不記得有多少次想起母親告訴我的關於阿蒙的事。我不認為自己和其他男孩有什麼特別的區別,除了我更強壯些外,但這已經足夠了。記得有一天早上,一個官方代表團來我們的村子徵兵,我一點都不害怕,因為我一直在等待服兵役的機會,而且我也很想參軍,我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都悄悄地等得不耐煩了。我記得那剛好是在洪水到來的第二週,我們的牧場剛剛變成了一片汪洋大海,我設想著,那些軍官可能會把這視為最讓我們措手不及的日子,因為牧場被洪水淹沒不是一件讓人甘心的事,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都不可能跑進深山里去躲避。當然,我也不在意他們是怎麼想的,實際上當我看到軍官的那一刻我確實想到了阿蒙,對於我來說,軍隊就像神靈的右臂。 “那時我還不懂,”我的曾祖父說,“但我在等待著軍人生涯的開始。我嘲笑我們的村長,因為他被夾在兩個軍官間顫抖著,兩個軍官各拿著一根大木棍。當我們被點到名時,我們會舉起一隻手臂大吼一聲以示我們在現場,但有兩次點名沒有人回應,那兩個男孩子已經跑掉了。軍官們接到最高長官的指示後,對村長施行了一頓毒打,直到他倒在地上呻吟,那時候我們很多人都在一旁偷笑,因為我們已經受夠了村長的氣,看到他挨打我們一點都不心疼。接下來,軍官從在場的十八個人中挑選,仔細地檢查我們的牙齒,檢查我們的手臂,檢查我們的大腿,還讓我們脫光了下體接受檢查,最後他們挑選了十五名最強壯的。那時候母親們都在一旁看著,我看到她們當中大多數人都哭了。後來我們被沿著溝渠帶走了,登上了他們的船,劃向上游往陌生的南方駛去,就這樣劃了一整天,直到我們到達一個轉彎處,那裡有一個大大的堡壘和倉庫。我們與從其他村莊招募來的新兵被一起關在那裡,那天晚上麵包師傅給了我們圓圓的、堅硬的黑麵包。”他微笑地回憶著,“我是一個窮小子,吃過各種各樣堅硬的烤麵包,但是這種麵包比之前的還要硬。”說著,他的嘴巴表現出好像在親口嚼著那東西一樣。 “到了堡壘那裡,”邁內黑特說,“其他的新兵都過來了,我們被訓練如何行軍,如何摔跤,如何用劍。至於我,神啊,我從頭到腳都是最強壯的,而且在這樣的訓練中我打碎了五個盾。他們教我們很多用盾的技巧,我們那時用的盾比今天的要大很多,它可以遮住一個人從眼睛到膝蓋的部位,然而它只能起到很小的防護作用。不像你們現在用的小盾和金屬板那麼靈活,那種大盾牌是用龐大的木架和皮革做成的。我們的盾確實很重,為了讓我們能抓起盾牌,他們還在上面鑲嵌了鐵手柄。 “我們一個接一個地走上去面對射手,射手們從五十步遠的地方向我們射箭,我們都很感激,因為他們射得很準,剛剛射到盾牌箭就掉落了。我們還被教導說,胸膛要向另一邊,箭只會穿過皮革,這樣就不會射到我們的身體。其實皮革也足夠堅硬,可以抵抗一些箭穿過,這畢竟只是一項訓練(拿著盾抵擋你不能躲閃的東西)而已。訓練到最後,我們五十個人面對一百個射手,而且我們必須在他們的弓箭下前進。我可以確切地說,那天早上我忙得不可開交,因為大家都知道我在用盾方面很有技巧,很多射手都帶著一種好奇心向我射箭。” “是不是有很多人在這樣的訓練中喪生了呢?”普塔-內穆-霍特普問。 “有很多人被射傷和擦傷,還有幾個人被射死,但我們是技術嫻熟的躲箭手,就是這一點讓我們成為了軍人。此外,我們還穿著厚厚的棉襖,雖然穿得沒有現在厚,但足以抵擋一些箭了。當時的訓練特別辛苦,因為我們總是被告知很快就要開始打仗了,我們太無知了,居然不知道那些土地其實是我們一百年前就已經攻克下來的,只是現在處於叛亂中而已,不過那確實是很好的訓練。我們是步兵,所用的武器主要是短劍和長矛,但他們也教我們使用弓箭和長劍。由於我在每場競賽中都脫穎而出,首先是摔跤,然後就是比試短劍、長矛、長劍、盾牌和弓箭,所以我有幸去參加一項特殊的比賽,這項比賽主要是為了從我們的隊伍中挑選出一位士兵去當戰車御者。在那個年代,只有貴族子弟才有機會當戰車御者。” “那個年代的戰車和現在的有什麼不同嗎?”普塔-內穆-霍特普問。 “那些戰車跟現在的一樣美觀,現在的戰車和我以前所接觸的沒有多大的區別,但在那個年代戰車並不常見。我們村子裡年紀最大的老人經常說,當他還是一個小孩子時,他認識的年紀最大的老人仍然記得他見過的第一匹馬,正是在那個年代他們開始從東方引進馬匹到埃及。這種動物對他來說很可怕,當時誰不會被這種奇怪的動物嚇到呢?他們聽到的是外國神靈的聲音,整天發出長長的嘶叫,或者是伴隨著風兒呼嘯的哭泣聲。我們村子裡的這位老人經常說,靠近配有兩匹馬的戰車就可以很快找到法老。對於我們年輕人來說,戰車御者就是法老派下來的軍人,而且他們還是身著金色戎裝的軍人。當他們在那些神靈背上飛奔而去的時候,我們對他們的敬重程度遠遠超過對從尼羅河上經過的大型遊艇船長的敬重。在我接受訓練的那些年月裡,你可以想像對於一位普通的軍人來說那仍然是一項稀缺的技能,而且你也知道我一直夢想著能當一位戰車御者。為了從我們中間挑出一位最佳人選,我們被安排參加賽跑比賽,那是我見過的最盛大的比賽,我們被告知贏了比賽的人可以像貴族一樣駕馭一輛戰車。由於那時我們很無知,還不知道如何去控制戰馬,要駕馭戰車對我們來說實在是太難了,所以我們就扛著馬車以及車輪等配件,從山坡的一邊跑上去再從另一邊跑下來。雖然那時候的戰車和現在的一樣輕,只有一個十多歲的男孩重,但是肩上扛著戰車快速跑到山頂然後再毫無損傷地從另一邊跑下來就沒那麼容易了。你根本不能摔倒,有一點是確信無疑的,只要你損壞了任何東西,他們就會用木棍打斷你的肋骨。 “一開始我只是慢跑著,有一些傻瓜跑得跟馬一樣快,可是在第一道斜坡上就敗下陣來了。而我一開始就覺得自己是阿蒙之子,所以我可以從每一次呼吸中獲得新的力量。我奔跑著,就像天神努特給了我的鼻子強大的力量,地神蓋布給了我的雙腳強大的力量,而瑪特女神負責不讓我反胃,在暗中指示我不要跑太快,直到我可以在我的身體極限和肺部的勞累之間找到平衡。儘管如此,大地變綠了,天空呈現橘黃色,有時候對我來說還是黑色的。沙漠裡的沙也變成了黑色,天邊變成了蒼白色。隨著我一步一步往上爬,山上的岩石對我來說已經不再是岩石,而是一群張牙舞爪的獵狗,有幾個大石頭像大野豬,還有一個大石頭對我來說就像是一隻赫普。當我即將達到山頂時,我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我以為自己會死掉,但最終我還是到達了山頂,而且是第一個到達的。在往下跑的過程中,有一個士兵接近我並且快速超過了我,因為他的腿很長,闊步前進,當他越來越接近我時我擔心得出了一身冷汗。我在一片炎熱中顫抖著,肩頭的戰車比一頭獅子還重,我敢肯定它長著爪子,並且在我的背部撕扯著。在諸神的庇護下,我逐漸恢復了呼吸和力量,我甚至看到天空和大地恢復成原來的樣子,光榮的痛苦在我的頭頂徘徊著。我知道我不能拖延其他人,除非我對他耍花招,他瘦長的身材和長長的雙腿簡直就是為這樣的賽跑而生的。但我知道他很愛慕虛榮,於是我鼓足力氣,抬起腿,縱身一躍,跳過了十個岩石堆。就這樣,本來他即將超過我,現在卻被我甩在了身後,而在這巨大的跳躍之後我一點受傷的感覺都沒有。當然,他無法忍受我這麼勇猛地長距離跳躍,所以他也試圖用跳躍來超越我,沒想到他一跳躍就摔倒了,而且戰車也摔裂了。後來我就成了第一個跑下最後一道長坡的獲勝者。 “我就這樣成了一名戰車御者,然後我去了圖特摩斯三世(前1479—前1425)的皇家御者學校,你或許已經想到了後來我成為了最優秀的一名,雖然不是很快成為的。首先,我必須學會怎麼去照顧好馬匹,況且馬是很神奇的動物,我必須學會怎麼與它們對話以及如何幫牠們清理身體,有相當長一段時間我不知道它們是野獸還是神靈,我只知道它們不像我。當我靠近的時候它們就會往後躲避,我不明白它們是聰明的還是愚蠢的。通過它們的兩條小腿我可以發現它們是經過精挑細選來的,它們眼裡閃著的光讓我相信它們的頭腦運行得像箭一樣快。鑑於馬那長長的鼻子,我知道它們聞一下路就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了。而通過它們的牙齒我可以知道它們是平凡而倔強的,所以我真的不是很懂它們,那時我還只是一個鄉村男孩。雖然我不懂它們,但我覺得自己本身就像一匹駿馬,我沒有想過也幾乎無法遵循陌生的命令。 “學會如何使用韁繩並順利駕馭馬匹,成為我人生中的一個轉折點,比贏得那次戰車賽跑還要重要,”我的曾祖父說道,“隨著我嘗試著去提升我對這些馬匹笨拙的駕馭能力,我受到越來越多的嘲笑。我不像那些貴族子弟生來就是優雅的,但如今我在他們中找到了自己,我常常想,直到現在也在想,隨著我見證著我深愛的曾孫——邁內黑特二世的俊麗,”他說到這裡時朝我這邊微微點了一下頭——“但那隻會讓我更有決心去學習。我發現自己想起一句我們以前常常在牧場說的話,對你來說可能聽起來會有點粗魯,但它是每一個農場的習語。我們常常說'你該了解你的牲畜的氣味。'於是,在馬厩里工作的時候我明白了我有多麼敬畏馬兒獨特的氣味,與牧場和我們農場的雞籠相比,馬厩的氣味更好聞而且也更特殊。它對我來說是一種神聖的氣味,充滿了麥田裡陽光的味道。我唯一還有點害怕馬匹的地方是,我覺得它們不像是野獸而更像是神靈。 “我在馬厩裡訓練的是一匹種馬,它很難對付。而沾染在我手指上的氣味卻證明它是親切友好的,那味道就像我愛戀的第一個鄉村女孩的氣味。她聞過的大多是土地的味道而不是河流的味道,最重要的是她聞過麥田的味道以及她自己勤勞的汗水的味道,她堅強得猶如一匹馬。所以伴隨著我手指上的這種氣味,我認為馬匹不是神靈,而可能是死去的男人或女人投胎轉世後變成了馬。據我目前所知,沒有人有過這樣的想法,我確定那是褻瀆神明的。然而,那匹種馬靈魂的氣味加強了,當我清楚地嗅到所有的穀物和稻草味時,我能感覺到我在靠近住在馬匹裡的某個人,不管它是誰,它可能有點像我曾經愛戀過的女孩。從那天早上我開始改變對馬匹說話的方式,我不再試著去撫慰它,也不會對著它身體裡面的神靈禱告,這樣就省去了許多麻煩。一個人怎麼可以對一個奇怪的神靈做禱告呢?而另一方面呢,我不再像拍打畜生一樣去拍打這匹馬,至少不經常那樣去做了。現在我想的不僅是在馬里面住的人,我還覺察到了這匹種馬羨慕著我,和它曾經所做的一樣,我說話和走路都是筆直的——所以我能感覺到一個強大的靈魂受到了何種程度的懲罰。在我的思想裡,我開始對它說,'你想要再次成為人類嗎?試著聽我說話吧,我可以成為你的朋友。'你知道嗎,那匹馬聽懂了我的思想,我可以以不同的方式命令它。 “現在,在我們訓練開始的時候,我們沒有使用配有兩匹戰馬的戰車,而是用適合一匹馬拖拉的小馬車,它們的木輪厚厚的,而且時常發出令人討厭的咔嗒聲。那聲音真是刺耳,那馬車的顛簸對於脊椎來說太過於強烈。只有像我這樣強壯的鄉下人才接受得了這樣的折騰,因為它可以教會我如何適當地駕馭一匹馬。在我剛學會從馬車上站起來駕馭的時候,其他學徒已經學戰車交戰很長時間了。然而,在最後一周時間裡,我對我的進步感到吃驚,我已經學會怎麼對那沉重的馬車耍把戲了,甚至我可以駕馭我的種馬讓它向後移動,所以他們讓我養了兩匹馬,在另一匹馬的身上相同的問題又再度重現。我必須記住:現在我不能再像一位朋友或兄弟更不能像一個陌生人一樣去告訴另一個人該如何生活了,而應該像一位慈愛的父親去教導兩匹馬該如何像兄弟姐妹般共處。”他停下來清了清嗓子,就像人們在聲音沙啞時所做的那樣,“如果沒有鋸子去砍伐木材,一個人是造不出椅子的,任何人都需要工具,而現在我有了這個工具。與這些馬兒共處時我會用嗓音與它們交談,有時候我會用思想與它們交談,而且我教它們如何一起並肩奔跑。 “終於有一天我可以駕馭著我的戰車直接轉彎了,別人都覺得這不可思議,我現在不用再和馬兒講話了,我的思想已經與韁繩融為一體。甚至有些時候我還把韁繩纏繞在我的腰上,告訴大家不用手也可以駕馭戰車。為了證明這個技能的價值,我手持弓箭,讓箭射到稻草堆裡。我開創了一種新的練習方式,很快其他的貴族子弟以及我的同伴都學著我將韁繩纏在腰上去駕馭戰車,但他們都沒有我學得那麼快,而且還發生了許多意外,因為他們都沒有和我一樣住在戰馬的思想裡。 “通過這樣的方式我掌握了自己的獨家技能,而且在練習的過程中我不再去把馬兒想成男人或女人。到最後,說實話,我想得最多的是韁繩。馬匹可能會變換,但是韁繩卻一直掌握在我的手裡,而且必須要正確對待,最後我只期待加油鼓勁的美好期許,我的韁繩變得如此睿智,我只是在馬匹後面輕輕地拽著它們,馬兒也聽我指揮。” 我的曾祖父這會兒抬起頭來看著我們,可能是因為從螢火蟲籠子裡發散出來的一束熱光,將他的臉龐映照得充滿朝氣,他像年輕時一樣充滿了力量,或者至少像在他四次生命中的第一次那樣充滿力量,那時他還是一名皇家御者。隨後他笑了,我第一次覺得我的曾祖父有一張迷人的臉龐,那是我六歲時見過的最堅強的面孔。 “我們要繼續嗎,”他問法老,“接著講述卡疊什之戰?” “不,”普塔-內穆-霍特普以十分愉悅的口吻回答,“我承認我現在想要聽到更多您早期在軍隊中的冒險經歷,一切都還順利嗎?” “那經歷比你能想像到的糟糕得多了,那時候我仍然無視嫉妒的存在。我不能做到閉口不言,所以我告訴軍隊裡面的每個人我將成為第一位皇家御者。我還沒認識到一個人能取得至高的成就在很大程度上都歸功於韜光養晦的能力,只有這樣你的上級才會提拔你。就像我所說的,因為沒有受到這種智慧的洗禮,我只能說今晚我仍然沒有留意。” “敬愛的邁內黑特,您很快就會成為無可取代的偉人。”法老說道。 我的曾祖父為這樣的評論鞠了一個躬,我可以覺察到他沒有停止說話的意思。 “在那些日子裡,”他說道,“我經常幻想著征服異邦的土地,而且希望我們的成功都歸功於我。因為如果一個御者可以被教會把韁繩綁在腰上如何去駕馭戰車,那麼他也可以手持一把弓,這樣每一輛配有兩名射手的戰車就可以駛入戰場。與配備一名御者加一名射手的敵軍相比,我們要比他們強大兩倍。或者,就赫梯人而言,假使他們有三個人駕駛著巨大的戰車(一名御者,一名射手,還有一人手持長矛),我們兩人的武裝戰車也可以抵過他們三人的武裝戰車,因為我們的戰車更快更靈活,而且輕輕一繞就可以急轉彎,每當想到這些我就激動得無法入睡。對於我的提議貴族們都很好奇,並開始考驗我,御者少校說,以他的實踐經驗來看,只有少數幾個高手才可以用纏繞在腰上的韁繩控制住兩匹戰馬。最後我被告知我的言論冒犯了阿蒙,因為我們的神靈已經通過一名射手配合一名御者的方法為埃及取得了勝利。 “然而我還是不甘心,我仍然宣稱我可以成為第一御者,可以帶領配有兩把弓箭的戰車及軍隊進入戰場。因為這樣的觀點,我被遣送走了。一個我深惡痛絕的軍官,還有一名大我一級的軍官,非要派遣我到利比亞沙漠中央的那塊折磨人的鬼地方。就在那裡,”他用大拇指向背後指了指,那是一片距離金字塔很遠的陸地,“在這樣一塊不毛之地,像您這樣聰明杰出的人一天也待不下去。實際上我的思想好像已經變成了油,在沙漠的太陽下冒煙,我幾乎沒有事做,也沒有酒喝。我手下有二十名士兵要管,當然都是些僱傭兵和鄉巴佬。那裡的酒,就像我們經常說的有馬尿的味道,但我已經記不住那些悲情歲月裡的很多故事了。我記得有一封信,是由我口述然後由抄寫員寫的,他是一個瘦弱的小伙子,對於軍隊訓練來說他真的是乳臭未乾,他和我一樣渴望逃離這個鬼地方。所以我讓他寫了封信給我們的將軍,'字要寫得漂亮,'我告訴他,'不然我們永遠都不能離開這裡,這樣你就有得受了。' “他聽了之後咯咯笑起來,我這樣利用他但他並沒有覺得難受。但他看懂了我的眼神,那眼神在說'請帶我離開特奔-沙瑪什沙漠。'就是那個歐西斯的名字,這是個好名字,但卻完完全全是塊惡臭之地,那氣味就縈繞在我們的帳篷周圍。其實我們並沒有房子住,那裡沒有稻草可以拿來砌牆,而蒼蠅更是讓人難以忍受。我會在椰棗樹下躺幾個小時,看著漫無邊際的沙地,除了天空什麼也看不到,就這樣我愛上了飛行的鳥兒,這些鳥兒是那裡唯一值得喜愛的東西。至於食物更是慘不忍食,棗子生出了霉味,一麻袋玉米也腐爛了,長滿了寄生蟲。” “為什麼要講這些呢?”海斯弗蒂蒂問道。 “那裡養了三百多條狗,而且每一條狗都能和我一起散步。它們的牙齒發臭,我的也是,蛀蟲在我的牙床上打洞。在那裡——臭氣熏天的沙漠灘塗裡,吃爛肉的動物的口鼻上沾滿了發紫的血跡,被太陽烤成乾癟的一塊塊。在那些灰塵滾滾的路上,這些可怕的動物為了一具發臭的驢屍上的最後一隻蛆蟲而互相打鬥,但我想像著馬匹頭上的鬃毛正引領著閱兵的地方。你可以設想我口述讓抄寫員寫的那封信。'帶領我去孟斐斯吧,'我呼籲道,'讓我在黎明時看到它。'我本來以為我會死在一片臭氣中的,我並不知道我的生命裡還有如此多的使命等待著我,在我漫漫的人生路上,即使通過四次生命的長度來衡量,我仍覺得不夠深刻。” 邁內黑特停頓了一下,手指在唇邊磨蹭著,好像為了找回以前那種口渴難耐的記憶。 “在寫那封信的時候,”邁內黑特說道,“我逐漸見證了月神透特的力量,並向他禱告,讓我的抄寫員能寫出優美適當的措辭,因為我的力量對於這樣的考驗一點用處也沒有。我的抄寫員盡力將我的渴望闡述成適合寫在莎草紙上的一段話,我有些擔心,不停地告訴自己,那封信一定要把我釋放出去,再也沒有什麼比在特奔-沙瑪什再待一年更糟糕的事了。然而,當我讀到那封信時我很慚愧,我告訴自己,我要么墮落毀滅要么堅持到底,但是我不能對將軍發牢騷,更不能請求在黎明時看到孟斐斯。不,我想,我要有尊嚴地說出我的請求,所以我發出另外一封寫得比較沉穩的信。最後,出乎我的意料,我很快就被召回市裡了。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教訓,一個人必須永遠都不要放棄解除傲慢的渴望。當我要被召回的消息傳來時,我高興得大聲高歌,好像我的命運開始跳舞了。又過了不到半年,我在孟斐斯遇見了偉大的拉美西斯二世,他剛訪問底比斯回來。我在卡疊什之戰的真實故事可以在此處正式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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