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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塞夫倫莊園的兩位詩人

代號星期四 G·K·切斯特顿 6308 2018-03-18
倫敦郊區傍晚時分的塞夫倫莊園,鮮紅的顏色及不規則的外形猶如日落時天際的雲彩。塞夫倫莊園全由鮮亮的磚頭砌成,整體構造輪廓怪異,甚至連平面圖都顯得狂放不羈。這是一位略帶藝術氣息的投機建築商才情爆發的結果,他有時把這建築風格稱為伊麗莎白一世式,有時也稱為安妮女王式,顯然他認為這兩位君主的風格完全一樣。儘管這兒從未正兒八經地生產過任何藝術作品,但公正地說這兒可以描述為一種藝術群落;雖然自詡為知識分子聚集地的說法有點模棱兩可,但自稱樂園卻無可爭議。對於陌生人來說,第一次看到這奇異的紅房子肯定會想適應這兒的一定也是古怪的人。當他遇到這兒的居民時他肯定不會失望。如果有朝一日他把這個地方當作是夢境,而不是一個假象時,那麼它不僅令人愉快,而且完美無缺。

這兒的居民不是藝術家,可這兒卻充滿了藝術氣息。那個有渴望的、長著紅褐色頭髮和無恥臉龐的年輕人——他不是一個真正的詩人,但他肯定是首詩。那個狂野的、長著狂放的純白鬍子、帶著白色帽子的老紳士——令人尊敬的騙子不是一個哲學家,可至少他是其他人開始思考哲學觀的起因。那個有著像雞蛋的光禿禿的腦袋和像鳥類的脖頸的科學家似的紳士,儘管他擺出一副科學家的嚴謹姿態,但他並沒有發現過任何新物種,而且他能發現比他自己更奇異的生物嗎? 因此,也僅僅是因此之故,這個地方就應當受到恰如其分的關注。它不應該被視為一個藝術家的作坊,而應該被視為一件脆弱的藝術成品。人們走進它的社交環境猶如踏入了一部已完稿的喜劇。 最特別的是,當奢侈的暗黑色屋頂映襯著落日的餘暉,整個瘋狂的莊園如飄浮的雲朵般疏離時,楚楚動人的虛幻之境就降臨了。這種景像在慶典之夜時更是如此,那時小花園裡會張燈結彩,而樹上掛著閃閃發光的中式大燈籠猶如某種猙獰而怪異的果實。

當地居民的記憶中,這個特別的夜晚這一幕最為搶眼——那位紅褐色頭髮的詩人成了英雄。這不是他成為英雄的唯一的一個夜晚,許多時候只要經過他小小的後花園都會聽到他對人,尤其是女人發號施令時高亢的說教嗓音。在這種情況下,女人的態度是這兒怪異的現象之一。這些女人大多數屬於可以含糊地稱為已獲得解放、會公開抗議大男子主義的類型,但她們常常會通過傾聽演講的方式恭維一個男子,普通婦女絕不會這麼做。盧西安·格里高利先生,這位紅頭髮的詩人,確實(在某種意義上)是一位值得傾聽的男子,儘管他在演講結束時會受到嘲笑。他以卑鄙又帶有某種新意的虛偽腔調演講那種陳腐的關於藝術的無法無天和那些無法無天的藝術的話題,給聽眾些許的歡樂。他迷人而怪異的外表在某種程度上對他有所幫助,伴隨著演講的風格,他把他的外表價值推到極致。他的中分的暗紅色頭髮簡直跟女人的一模一樣,如同拉斐爾前派畫作中處女令人乏味的捲發。可是,在這種幾乎是聖徒般的橢圓形範圍之內,他的臉驀然突起,變得開闊而冷酷,下巴向前突出帶上了一種倫敦佬輕蔑的神色。這種外表的組合馬上使神經質的聽眾神經瘙癢難耐、一片恐怖。他看起來就像一個活生生的褻瀆神明的例子,一個天使與猿猴的混合體。

這個特殊的夜晚,即使當地的居民忘記任何事物,也不會忘記那天奇怪的日落景象。那時看起來就像世界末日,整個天空彷彿蓋滿鮮豔的羽毛;你只能說天空佈滿了羽毛,那種幾乎能拂到臉頰的羽毛。天穹下,這些羽毛大多數是灰色帶著最奇怪的紫色和淡紫色以及一種反常的粉紅或淡綠色;但往西,整片天空變得難以形容的透明和熱烈,最後幾朵火紅的雲彩遮住了太陽,使其成為看不到的美麗事物。一切都貼近地球,彷彿是在述說一個暴烈的秘密。天頂似乎是個秘密。它述說著那種輝煌的渺小,這種渺小正是當地愛國精神的靈魂。天空看起來很小。 我要是說有些人僅僅通過那個壓抑的天空就能記住那個夜晚,其他人能記住是因為它是塞夫倫莊園第二位詩人首次露面的標誌。長久以來,這兒全由那位紅頭髮的詩人獨自掌控,就在這個特別的日落,這種狀態戛然而止。這位自稱蓋布利爾·賽姆的新詩人有著一副外表溫和的凡人相,長著突出的鬍子和淡黃色的頭髮。不過人們注意到他並未像外表般溫和,他公然闡述了與這位久負盛名的詩人格里高利截然不同的對於詩歌本質的意見,並以此來炫示他的登場。賽姆說他是一位注重法律的詩人,一位注重秩序的詩人;不,他是一位可敬的詩人。所以,所有在場的塞夫倫莊園的居民看著他,就像他剛從難以置信的天空跌落。

事實上,盧西安·格里高利先生,這位主張無政府主義的詩人,把兩件事串聯起來。 “很有可能,”他突然以抒情詩般的風格說,“在這雲彩密布和令人痛苦的夜晚很有可能會有一位可敬的詩人如凶兆般在大地上出現。你說你是一位注重法律的詩人;我說你措辭矛盾。我只是驚訝你在這個花園出現的晚上並沒有彗星和地震。” 那個長著溫順的藍眼睛和灰白鬍子的男人以一種順從而莊重的神情忍受這些斥責。在人群中,跟她哥哥一樣長著紅色頭髮,但臉龐卻和善的格里高利的妹妹羅莎蒙德夾雜著讚賞和非難笑起來,這種讚賞和非難她通常只會給予家庭中的智者。 事實上,格里高利恢復了演說家高漲的好心情。 “一位藝術家和一個無政府主義者一樣,”他說道,“你可以在任何地方替換這兩個詞。一個無政府主義者是一位藝術家。扔炸彈的人是藝術家,因為他偏愛任何事物的精彩時刻。他懂得火光的一次爆炸,完美雷聲的一次轟響遠比幾個普通警察的奇形怪狀的屍體更有價值。一位藝術家忽視一切政權,廢除一切規矩。詩人只以混亂為樂。如果不是這樣,世界上最有詩意的東西就會變成地下鐵路。”

“確實如此。”賽姆先生說。 “胡說八道!”格里高利說。任何人要說稀奇古怪的話,格里高利就會變得理性。 “為什麼火車上所有的職員和勞工神色那麼哀傷而疲憊,相當的哀傷而疲憊?我來告訴你們,這是因為他們知道火車在正常行駛,無論他們買了到什麼地方的票他們總會到達。他們經過了斯洛恩廣場之後就知道下一站一定是維多利亞,一定是。哦,他們狂喜,眼睛就像星星閃爍,而他們的靈魂就像再次回到伊甸園,如果下一站毫無懸念是貝克街的話!” “你是沒有詩意的人,”詩人賽姆回答道,“關於職員們的話如果你說的是真的,它們就會像你的詩歌一樣乏味。擊中目標是罕見而離奇的事,而錯失目標是荒唐而明顯的事。當一個男子用一支野蠻的箭擊中了遠處的一隻鳥,我們認為這如同史詩般壯麗;當一個男子用一個野蠻的火車頭擊中了遠方的一個車站,這難道不也如同史詩般壯麗嗎?混亂是愚蠢的,因為在混亂中火車實際上可能會駛向任何地方,貝克街或者巴格達。可人就是魔術師,他全部的魔力就在於此,他說維多利亞,瞧,維多利亞站就到了!不,帶上你微不足道的詩集和散文集,讓我帶著驕傲的淚水念一張火車時刻表。帶上你的拜倫,他慶賀人類的潰敗;給我布拉德肖,他慶祝他的勝利。我要說,給我布拉德肖!”

“你必須要走嗎?”格里高利語帶諷刺地問。 “我告訴你,”賽姆繼續激動地說,“每一列火車到來,我認為它突破了圍攻者的排炮,而人也戰勝了混亂。你輕蔑地說當一個人離開斯洛恩廣場,他必定會到維多利亞。我要說一個人可以做一千件不同的事,而且每當我真的到了那兒,我總有一種僥倖逃脫的感覺。當我聽到列車長喊出'維多利亞'這個詞,它並不是一個無意義的詞,對我來說這是一個信使宣告征服的叫喊。對我來說它真的是'維多利亞',這是亞當的勝利。” 格里高利搖了搖他笨重的紅色頭顱,臉上帶著冷漠而黯淡的微笑。 “即使在那時,”他說,“我們詩人總是要問這個問題,'既然你到了那裡,那麼維多利亞是什麼?'你認為維多利亞就像新耶路撒冷。我們知道新耶路撒冷只不過就像維多利亞。是的,詩人甚至在天堂的街道上也不會滿足。詩人永遠要造反。”

“那麼,”賽姆急躁地說,“造反會有什麼詩意?你不妨說暈船富有詩意。噁心就是造反。噁心和造反兩者在特定的危急場合都是有益健康的事情;可如果我能明白它們為什麼富有詩意,我就該被吊死。抽像地說造反就是——令人作嘔。它僅僅是嘔吐。” 聽到那個令人厭惡的詞彙,那個姑娘的臉部肌肉抽搐了一下,可賽姆過於慷慨激昂,並未註意到她。 “事情走了正道,”他喊道,“那才叫富有詩意!比如,我們的消化能力神聖而安靜地正常運轉,這才是所有詩歌的基礎。是的,最富有詩意的事,比鮮花還要富有詩意,比星星還要富有詩意——世界上最富有詩意的事就是不要噁心。” “確實,”格里高利傲慢地說,“你選的例子——” “我請求你的諒解,”賽姆冷冷地說,“我忘了我們已經廢除了所有的規矩。”

一塊紅斑第一次出現在格里高利的額頭。 “你不是指望我,”他說,“在這塊草地上徹底變革社會吧?” 賽姆直視他的眼睛,愜意地笑了。 “不,我不是,”他說,“但我猜,如果你嚴肅對待你的無政府主義的話,變革社會恰恰是你將會做的事。” 格里高利公牛般的大眼睛像發怒的獅子一樣突然眨了眨,旁人幾乎可以設想他的紅色鬃毛豎了起來。 “那麼,難道你不認為,”他以一種危險的腔調說道,“我是嚴肅對待我的無政府主義?” “請再說一遍。”賽姆道。 “難道我不嚴肅對待我的無政府主義嗎?”格里高利握緊拳頭叫道。 “我親愛的朋友!”賽姆說完走到一邊,帶著驚訝,也帶著一種好奇的愉悅,他發現羅莎蒙德·格里高利還在他身邊。

“賽姆先生,”她說,“像你和我哥哥一樣說話的人會說真心話嗎?你現在說的就是你的真心話嗎?” 賽姆微笑,“你呢?”他問道。 “你的意思是?”姑娘問道,她的眼神很嚴肅。 “我親愛的格里高利小姐,”賽姆溫和地說,“真誠和虛偽有很多種。當你因為侍者給你鹽而說'謝謝'時,你是真心的嗎?不。當你說'地球是圓的'時,你是真心的嗎?不。事實確實如此,但你不是這個意思。好吧,有時候像你哥哥一樣的男子確實發現了一種他意指的東西,它可能僅僅是二分之一真實,四分之一真實,十分之一真實,但他所說的要超過他的本意——這完全是受真誠表達的需要所驅使。” 她平靜地註視著他,臉上嚴肅而開闊,上面卻落下了無理性的責任感的陰影,這種無理性的責任感是最輕佻的女性的本質,也如世界上古老的母性關愛的本質。

“他真的是一位無政府主義者,對嗎?”她問道。 “只是在我提到的那種意義上,”賽姆答道,“或者如你所願,只不過是胡說八道。” 她蹙起了寬寬的額頭突然說道:“他該不會真的使用——炸彈或者諸如此類的東西吧?” 賽姆大笑起來,這架勢似乎和他瘦小的花花公子般的體格不相稱。 “天哪,不!”他說,“那種事要匿名才能做。” 聽到這句話,她咧開嘴笑了,格里高利的荒唐和他的安然無恙都使她心喜。 賽姆和她在花園一角散步,繼續滔滔不絕地講述他的觀點。儘管他表現得膚淺做作,根本上是一個謙卑的人,可他很真誠。謙卑的人總是講得太多,而驕傲的人會把自己看得太嚴密。他用暴力和誇張來保衛體面,在讚美整潔和得體時激情洋溢。紫丁香的香氣自始至終圍繞著他。他一旦隱隱約約地聽到在遠處的街道上手風琴開始彈奏的聲音,他就會覺得他誇張的語言在地下或者世界之外逐漸轉變為微弱的腔調。他凝視著這姑娘的紅頭髮和頑皮的臉蛋聊了幾分鐘,然後,他意識到應該跟這兒的人混熟,於是站了起來,可令他驚訝的是花園裡面的人早已離開。就在他急匆匆離開時,他腦子裡還殘存著香檳酒的酒意,這是他後來無法解釋的。隨後而來的狂亂事件,這位姑娘都沒有參與,直到他的故事結束,他們才再次相見。不過,他隨後而來的所有的狂熱和冒險,她都以像音樂一樣的某種無法言明的方式反復出現,她耀眼的奇特頭髮就像一條紅線貫穿那些黑色的、粗製濫造的夜之繁景。下面的故事未必會發生,它可能不過是個夢。 當賽姆走出花園到星光照耀的街上時,寂靜而空曠的街道使他意識到(以某種奇特的方式),這兒寂靜是活生生的,而不是死氣沉沉的。花園門口聳立著一盞街燈,將他身後柵欄的樹葉染得金黃。就在燈柱大約一英尺遠的地方,有個人僵直地站在那兒,黑色的高禮帽和長禮服,處在被截斷的陰影中的臉也幾乎一樣黑。通過燈光下火紅的劉海和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才知道這是詩人格里高利。他的外表有點像蒙著臉、手拿劍等待敵人的暴徒。 他猶疑著敬了個禮,而賽姆規規矩矩地還禮。 “我一直在等你,”格里高利說,“我可以和你聊一會兒嗎?” “當然可以。聊什麼?”賽姆帶著淡淡的驚奇問。 格里高利用他的手杖敲了敲燈柱,然後敲了敲樹。 “聊這個和這個,”他說道,“聊秩序和無政府狀態。這是你寶貴的秩序,一盞細瘦的鐵燈,醜陋而不能生育;這是無政府狀態,富足,活潑,能繁殖自我——這就是無政府狀態,有著輝煌的綠色和金色。” “都一樣,”賽姆耐心答道,“目前你借助燈光只看到了這棵樹。我想知道你何時可以藉助這棵樹的反射光看見燈。”他稍稍停了一下,繼續說:“我想問的是,你一直站在此處的黑暗中,是否只是為了要繼續我們那小小的爭論?” “不,”格里高利叫道,高揚的嗓音在整條街上迴響,“我站在這裡不是為了繼續我們的爭論,而是為了永遠結束它。” 又是一片寂靜。儘管賽姆什麼也沒聽懂,卻本能地等他說出嚴肅的事情。格里高利以一種平靜的嗓音帶著令人困惑的微笑開始說話了。 “賽姆先生,”他說,“今天晚上你成功地做了一件非凡的事情。你對我做的事以前沒有任何男子成功地做過。” “千真萬確!” “現在我記得,”格里高利邊想邊說,“有另外一個人也這樣成功做過,那是南區的一艘廉價渡船的船長(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已經惹惱了我。” “非常抱歉!”賽姆嚴肅地回答。 “我的憤怒和你的侮辱過於驚人,恐怕一句道歉無法消除,”格里高利非常平靜地說道,“決鬥也難以消除。即使打死你,我也不能消氣。只有我選擇的方式才可以消除這種侮辱,我將以我的生命和榮譽為代價向你證明你所說的是錯的。” “我說錯什麼了?” “你說我不是一個嚴肅的無政府主義者。” “嚴肅也有程度上的差別,”賽姆答道,“我從不懷疑你在這個意義上是完全真誠的,你所認為、所說的話是完全值得的,也從不懷疑你認為一個悖論會使人們意識到一個被忽視的真相。” 格里高利平靜而痛苦地註視著他。 “在其他意義上,”他問道,“你認為我不是嚴肅的嗎?你認為我是一個偶爾說出真相的浪蕩子。你認為在更深刻、更致命的意義上我並不嚴肅。” 賽姆猛烈地用手杖擊打路上的石頭。 “嚴肅!”他喊道,“天哪!這條街嚴肅嗎?這些該死的中式燈籠嚴肅嗎?這兒所有的人嚴肅嗎?有人來這兒胡扯一通,或許有幾分道理,但我相當鄙視那些談論比他人生經歷還要更嚴肅的事情的人——不管這更嚴肅的事情是關於宗教,或者僅僅是飲酒。” “很好,”格里高利臉色陰沉地說道,“你會看到某種比飲酒或宗教更為嚴肅的事情。” 賽姆靜靜地站著,用他平常的溫和神色等待著,一直到格里高利重新開口。 “你剛才講信仰宗教,你真的信仰某種宗教嗎?” “哦,”賽姆眉開眼笑地說,“我們現在都是天主教徒。” “那麼你可不可以以你所信仰的宗教中的任何神明或者聖徒的名義發誓,你不會把我將要告訴你的事情透露給任何亞當的子孫,尤其是不會透露給警方?如果你會承擔這種可怕的自我克制,如果你同意讓你的靈魂承擔一個你絕不會發出的誓言以及一個你絕不會想到的真相,我將回報你一個保證——” “你將回報我一個保證?”就在對方停頓時,賽姆問道。 “我將向你保證,這將是一個非常愉快的夜晚。”說完,賽姆突然脫下了他的帽子。 “你的提議,”他說,“太過愚蠢以至我無法拒絕。你說一個詩人總是一個無政府主義者,我不同意;不過我至少希望他總是一個運動家。請允許我,此時此地,作為一個基督徒、一個好同志和一個同行藝術家發誓,我不會把這一切報告給警方,不管這是什麼事。現在,我來說句瘋話,這到底是什麼事?” “我想,”格里高利平靜地顧左右而言他,“我們得叫一輛馬車。”他吹了兩聲長長的口哨,一輛馬車駛了過來,兩人不發一言地上了車。格里高利把切斯克地區泰晤士河岸邊的一家偏僻的小酒館的地址交給了車夫。馬車迅速向前駛去,車裡的兩個怪人就這樣離開了他們古怪的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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