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外國小說 火戀·女人愛上男人時

第5章 4、今夜沉鬱

好像唱針劃過唱片一般,那個女人的每一個動作都刻劃在我的心上。對於每個週末都在唱片間裡煎熬的我,她應該有感受才對。但她居然毫無察覺還能微笑。在不知不覺間,我的視線也成為針尖,不停地刻畫著她。於是那柔軟的肌膚流瀉出甜美柔和的曲子,在我的眼前與別的男人共舞。我在心裡詛咒一聲“婊子”,同時打斷了妄想,帶上白手套,選出唱片,開始準備播放。這是特別獻給那群人的燦爛夜晚——“今夜沉鬱”。 星期五晚上十一點左右,卡迪斯發現自己的視線在客人當中逡巡。他因自己的老實舉動而驚慌地冒出冷汗。他希望別人沒有察覺他的失態。長久以來,他都有那種想法,因而改變了他的表情,服裝與態度,連他自己也有所感覺。他已經不再是昔日的庸俗少年。燕尾服底下配雙白色愛迪達運動鞋,脖子上係了領結卻任由它垂落到胸前,就這樣,他不知什麼時候學會了這種場所之中的灑脫。在唱片間裡慎重地挑選唱片時,夾在耳機與耳朵之間的穿洞金耳環彷彿有生命地搖曳著,使常來的女客們著迷。為了避開那些煩人的熾熱眼神,他翻起了白眼,但那小動作卻成為女人心中的“瀟灑”。

我想點唱,請放O·J·瓊斯的曲子。走到唱片間後側的女人們,由於卡迪斯僅僅以一聲OK就出其不意地打發了她們,不禁手足無措地呆立不動。她們為了點一首曲子而特意穿上開衩到臀部的服裝。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她們給他—個綽號——“冰”。儘管那些女人這樣稱呼他,他有時還是會帶一些美女出去,藉以證明自己不是同性戀,也不是一塊冰,而使其它女人更為氣憤不已。 卡迪斯感到自己那不聽話的視線突然定在某一點。他媽的,又來了!他悄悄地,不讓人察覺地咬緊下唇,以防憂鬱、苦悶和喜悅決堤而出。 黛妮絲巧妙地避開卡迪斯的視線,走到桌位旁。無論客人多麼多,職員總會為她留下座位。店裡的人似乎不願讓她加入一隻手拿酒杯,站在牆壁旁邊,以高跟鞋的鞋跟配合著節奏敲擊地板的女人堆裡。

可是,沒有必要讓那個男人也坐下去呀!卡迪斯恨恨地咒了一聲。更何況,那是以自己的位置望過去便可一目了然的桌位。本來嘛,讓那女的站在牆邊又有什麼關係?這位誘惑著我,能把我整個人連皮帶骨吞下去的女人!卡迪斯瞪著那位年紀比自己稍長,護送著完美的黛妮絲的男人。周圍的女人發出嘆息。自己究竟有什麼地方冷漠?摩擦唱片的白手套裡的手指,豈不是這麼發熱作疼?周圍的一切全都變了,只有燕尾服底下的胸口內側依然跟四年前一模一樣。 四年前的那個時候,我能憐香惜玉嗎?答案是YES。那樣地討厭一個人,爾後又愛上對方;傷害了別人也傷害了自己的季節,我依然珍惜著,留念著。我大概不會再傷害女人,因為我自己不希望受到傷害。經過了與黛妮絲之間的歲月,我變得比較聰明了。我懂得了保持緘默。我懂得讓自己心無牽掛地遊樂。

四年前,卡迪斯迷戀著黛妮絲。以一個尚未能掌握節奏的DJ生手而言,他的膽子大得足以讓唱片界外多姿多彩的人種感到恐怖。手持酒杯的女人對鮮紅的唇上叼著香煙的男人品頭論足。男人們知道女人的視線是什麼用意,因而裝腔作勢地拿出香煙,豎起上衣的領子,故意遮住性感的嘴唇。男女互相挑選時有一定的規則,但在此地被徹底推翻了。女的絕不等待,她們以眼神挑中的男人靜靜的半跪在女人腳邊,摟著女人的肩膀問:“你要我嗎?” 卡迪斯透過大片的玻璃,觀察著眾生相。客人們把初出茅廬的唱片騎士當作放音樂機器,而在離玻璃數尺的位置演出一幕一幕可怕的戲劇:將妻子丟在座位上,在化妝師外面與女人吊膀子的男人。不知什麼時候在唱片間的前面卸下內褲的女人。內褲在黑暗中看起來像條手帕。在桌位上表現得像淑女的女人,為了與男人偷情而口出髒話的模樣。 ……

很自然地,卡迪斯對於誰與誰發生關係,誰又背叛了誰……等等,一清二楚。離離合合實在辛苦。卡迪斯邊忙著選曲子,邊這樣嘀咕。他還不知道那種“辛苦”是成年人生存的必須品。當時他甚至無法體會酒的甘美。就算他了解女人,但一個無法領略美酒滋味的孩子,當然也無法領略男女之間錯綜複雜的樂趣,他在彷彿是大玻璃箱的唱片間之中,總是那麼孤獨。 黛妮絲已經和約翰·拉利在一起了。他倆總是挽臂前來;然而總是在爭執過後,分別離開。不過,大家都知道他倆已經同居,吵過之後總會回到同—張床上,因此沒有人勸阻他們。卡迪斯也把他們的爭吵,視為眾多爭風吃醋的事件之一,不予重視。看樣子他們的關係已經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很了解這是長期相處之後所需要用來避免單調乏味的方法。

因此,那天晚上約翰·拉利甩下黛妮絲,拂袖而去時,卡迪斯對它的興趣還不如眼前的唱片。又開始了。他—邊喝著飲料潤喉;一邊嘟嚷了一句。 有那麼一會兒,黛妮絲露出生氣的表情抽著煙。但很怏地她就厭倦了,開始無聊地晃著腳,托著腮幫子嘆氣。真煩人,有誰來遨我跳舞嗎?她整個人都這樣表明著,拼命顯示自己眼下是獨自一人,是有機可乘的。 果然,有幾個男人分別邀她跳舞了。她彷彿鬆了一口氣似的開始和男人共舞。在嘈雜中,男人湊到她的耳邊,公然地,明知無效也要誘惑約翰·拉利的女人。可愛動人的黛妮絲。在這裡出入的男人全部都抱著相同的看法。不過,約翰·拉利也是個討人喜歡的好傢伙。儘管他們打算一有機會便乘虛面入,但誰也不會真心去誘拐黛妮絲。

卡迪斯為了瞧瞧客人是否喜歡他所選的曲子,而打量著舞池。他的視線停在朝著這邊跳舞的黛妮絲身上。 那就是黛妮絲。他在心裡極其冷靜地低語。無論如何,他的跟光都定在黛妮絲身上。他想轉移視線,望向桌位,但他的視線違背了他的心願,彷彿定住了一般,怎樣都離不開黛泥絲。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因自己的表情意外而驚惶。 黛妮絲如此具有魅力。在以前,他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實,正如麥琪·D的漢堡包比漢堡王的好吃、牙粉要選托波爾牌等等一樣,屬於日常生活知識的事實。然而,看到她與約翰·拉利以外的男人跳舞的情景,卡迪斯的意識中急速地浮起了特殊的意義。 黛妮絲的裝扮談不上華麗,她總是找合身而又散發出性感氣息的衣服。那件衣服的胸口並未敞開,而是設計得露出她那妖嬈的肩膀。寬鬆的黑色布料,“品味”良好的裹著她的肉體,襯托出高聳的胸部與婀娜的細腰。

卡迪斯呆子似的張著嘴巴凝視跳舞的黛妮絲。夠了吧?真蠢。他的理智是他感到難為情,但他奈何不了自己,只是繼續注視她。為什麼盯著她不放呢?他覺得不聽使喚的視線沒有出息,又湧起一種悔恨得想流淚的感覺。他逐漸體會到,愛情這玩意而會多自己肉體和感情的自己。 黛妮絲以豁出去了的心情不停地與各種男人跳舞。彷彿笑得很開心的自己與回報著微笑的男人之間產生的空隙,令他太舒服。 反正這是個虛偽的世界,她想。大家都喜歡約翰·拉利,都想安慰爭吵過後的可憐的我。或許有幾個人存心想和我睡覺,也不敢真正做下去,大部分的是抱著同情的心理。同時他們也猜得出我會回到約翰的床上,因而感到安心。誘惑新的,又屬於別人的女人上床,需要很大的勇氣和努力。

有那麼一瞬間,黛妮絲茫然的視線瞟向空中。在極微小的領域之下,她俘獲了卡迪斯細微又固執的視線。哎呀!真是。她終於發現唱片間裡露骨地存在著想得到她的慾望。況且,那股慾望來自一具有魅力的肉體,而這富有魅力的肉體的主任正是惶惶地讓視線不聽指揮的盯著自己嗎?對女人而言,還有比這更令人振奮的嗎? 卡迪斯發現自己的視線與黛妮絲的交合了。但他依然全身無法動彈,他已經忘記自己的面前有玻璃阻隔。啊,該怎麼辦?我要怎樣才能挪動身體?又要怎樣才能使眼睛轉望他處呢? “餵!你不認真做事嗎?他媽的!” 男人的怒吼使卡迪斯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仔細一看,在音樂已告停止的舞池裡,客人們紛紛咒罵起他這個差勁的唱片騎士。他甚至連一首曲子接一首曲子,不可中斷的基本規矩都忘了。

卡迪斯慌忙扭暗舞池的照明,換上一首慢節奏的曲子。客人們一邊抗議;一邊開始貼緊情人的身體。卡迪斯鬆了一口氣,伸手揀拭冷汗。男人與女人和矜甜美的情歌,讓彼此的嘴唇染上同色口紅的片刻,是他唯一的休息時間。 昏暗中,看到黛妮絲的身影。卡迪斯的心靈沁出了苦澀麵味。原來是這個緣故,他想。怪不得自己的眼蜻那麼不客氣地死盯著她。早就該察覺了,他為自己的遲鈍而搖頭。他一定是整個人不知所措地註視她吧? 就在那個時候,黑晻中伸出一隻手,喀喀地敲著眼前的玻璃。卡迪斯以為有人要點曲子而抬起頭,一看之下不由得大吃一驚。這回他的視線不知所措地左右亂轉丫。在玻璃的外側微笑的,正是他剛剛愛上的黛妮絲。 黛妮絲作著各種手勢和動作,嘴唇也一開一合,拼命想對卡迪斯述說著什麼。他為了聆聽第一次正眼看他的黛妮絲在說些什麼,而探出身子。他露出拼命地樣子,將一隻手呈扇形罩在耳朵上,表示他聽不見。黛妮絲看到那副困擾的表情之後,沒奈何的依然一笑,閉上眼睛,將嘴唇貼在玻璃上。一看到這種動作,卡迪斯連想都不想,立刻開始行動。他隔著玻璃親吻著黛妮絲的嘴唇,但是玻璃冰涼如鐵,第一次,他覺得自己面前的玻璃真是大障礙。

在沉醉於慢舞的情侶當中,他倆公然為剛萌芽的愛情作者告白。那個黎明,黛妮絲第一次沒回到約翰·拉利的床上。 將黛妮絲據為己有之後不久,卡迪斯終於明白約翰·拉利與她到店裡來的時候,為什麼總是吵架。 她是那種懂得很高明地挑起男人的嫉妒的女人。當他發現時,已經太晚了。卡迪斯不得不經常與心中湧出的,難受的怒氣,以及察覺那股怒氣時的悲慘心情搏鬥。 黛妮絲從來不看卡迪斯以外的男人。當他在唱片間的時候,她就坐在面前的桌位,獨自飲酒,並露出微笑。那時,她總是用美面的指頭玩弄著她喜歡戴的,在剪得很自然的短髮間搖晃的大型耳飾。男性熟客經過時,會向她打招呼。嗨,黛妮絲,近來好嗎?當然很好,心情美妙極了。你呢? 那時,她那潤澤的眸子膘著對方,然後馬上恢復漠不關心的表情,開始飲酒。卡迪斯感到自己的心臟很不愉快地跳動著。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有這種心理。黛妮絲豈不是無懈可擊地表現得像個唱片騎士的戀人嗎?卡迪斯的朋友多心地怕她一個人無聊而邀她跳舞時,她僅僅露出抱歉的微笑,同時搖頭婉言謝拒。縱然有人不清楚卡迪斯和她的關係,企圖請她一杯酒而往隔壁的椅子上一坐時,她也堅定地拒絕。抱歉,我的愛人在唱片間。 既然如此,自己為什麼這麼嫉妒呢?卡迪斯開始嫉妒有她的一切。然而那一切並非她自願勾起的,因此卡迪斯開始厭惡自己。他不能原諒任何一位將視線朝向黛妮絲的男子,也不原識她對其他男人所說的任何一句話——哪怕那是拒絕。 卡迪斯認定黛妮絲的一切完全屬於他。儘管這是店裡所有的人都了解的事實,他還是固執地這樣想。他控制不住自己,有時會從唱片間跑出來責問她,在那種時候,她便茫然不解地仰望他。那時她看起來一點也沒有誘惑其它男人的念頭,清澄的大眼睛是濕潤而純潔美麗的。看到那雙眼睛,卡迪斯便滿腔後悔。知道嗎?我是你的女人。黛妮絲的眼睛這樣訴說著。卡迪斯急忙摟緊她賠罪。 對黛妮絲毫無理由地嫉妒。她那恍恍惚惚的模樣將他的心帶領到瀰漫著不安的濃霧裡。而那隻不過是在等待與卡迪斯單獨相處的期間,她在無意思中所作的排遣罷了。 愛著黛妮絲的人是我。黛妮絲愛著的也是我。卡迪斯一邊用手掌轉動著唱片;一邊不停地提醒自己,企圖使自己鎮靜下來。只有我知道她是多麼“好”。他懷著只有自己一個人了解黛妮絲真正魅力的優越感。而這件事情使他感到不安。他不懂,不懂黛妮絲是那種容易給男人優越感,又能較易將它奪走的危臉女人。或許“失去”這個字眼比“奪走”更恰當,因為她總是毫無其它念頭,專心的愛著一個男人。 黛妮絲是僅僅坐在那兒,就能撩起男人醋意的女人。身歷其境的男子往往被自私的嫉妒,纏著雙腿而無法動彈。 她恍惚地看著舞池。卡迪斯便嫉火焚身,跳起來想找出她看的是那一個男人。不過,事實上她根本不曾在看。她只回味著昨夜與卡迪斯在一起的床上游戲,或嚮往幾小時後的肉體滋味。卡迪斯總是感到痛苦。他作夢也想不到自己嫉妒的對像是黛妮絲心中的自己。 卡迪斯的痛苦所引發的爭執,以及隨後而來,重複著熾熱愛情的熱病般的戀愛,在某一晚上終於宣告結束。 黛妮絲對於卡迪斯那種瘋狂的愛情開始感到厭倦。那與約翰·拉利的情況沒有什麼不同。她不明白自己何以使男人這麼嫉妒。自己不總是勇敢的專心愛著一個男人嗎?其中的理由,她想像不到,同時她也不該為此負任何責任的。她對卡迪斯的愛戀和以往沒有差別。但她非常疲倦了。因此,當她前往化妝室時,要掙脫在走廊上纏住的男人便必須花上一些時間,而這是沒有辦法的。 那一瞬間,卡迪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等他清醒時,黛妮絲已經撫著臉頰倒在地板上。他望著自己發麻的手,白手套上沾著從黛妮絲破裂的嘴唇所流出的鮮血。旁邊的男人抱起哭泣的黛妮絲。卡迪斯不由自主地呆立著,他不知道該怎麼修復因自己一時衝動而造成的破裂感情。黛妮絲嗚咽著緊抓住那個男人的手臂,說:“拜託,請你帶我出去,我對他已經厭倦了。” 以後的四年間,卡迪斯不曾再見到黛妮絲。他離開那家處處是回憶的酒店,到另一傢俱樂部上班。失去了黛妮絲,他對一切都無所謂了。不自然旋轉著唱盤,製造種種自然的聲音,熟練地使用著客套的詞句,埋頭專注於作個有風格的行家。這些事情成為他的生活基礎,使女人聚集在他的周圍,也使他能冷靜地一一回味自己與黛妮絲之間的點滴。 有那麼一天,他發現自己的視線像四年前那樣又定在一個地方而無法移開了,他不由得愕然,他媽的,終於來了,他的心不自禁地嘀咕著。 黛妮絲同那個時候一樣優雅、美麗,一副純潔的樣子,男人為她拉開的椅子上。緊接著,她的嘴唇有如接吻般要了以往那種常常要的甜甜的紅酒。 帶她來的男人年紀大很多,看起來楚個已經從孩子氣的熱情中解放出來,能夠從別的角度品嚐床第之愛的年齡的人。他屬於不再產生嫉妒之類的無謂痛苦,而能好好地愛某個女人的一代。他凝視著黛妮絲,臉上始終保持微笑。 四年的時間應該使她變聰明了吧?自行找到能使自己過舒服日子的男人了。卡迪斯也變聰明了,難道還會產生無謂的煩躁?他根本冷靜極了。他知道自己已經變得極其聰明。他並不缺少學習使女人的心靈與肉體都熨熨貼貼的機會。他自信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傷害他,而且,他也很愉快地慢慢產生了不會再傷害別人的自信。 因此,當黛妮絲看到他在唱片間裡,而驚訝地走過來時,他也能神情自若地望著她了。 “聽說這兒的唱片騎士外號是冰塊,我還以為是誰呢!卡迪斯,你變得真棒。” 黛妮絲彷彿很懷念似地從唱片間的後側探頭來說。他們簡短地交換了又見面的寒暄之後,便凝視著對方的臉。起初,以稍帶冷淡的調子應付黛妮絲的卡迪斯,見到她那高興得情不自禁的無邪的模樣,也不得不鬆開緊抿的嘴唇。 “能不能選一首曲子作為我和我丈夫的禮物?最好是甜甜柔柔的慢曲。” OK。他擠擠眼睛,瀟灑地回答,但他的心顯然受到了振動。原來如此,結婚了嗎? “我本來覺得'冰塊'完全不適合你的性格,但現在你確實已經是優秀的'冰塊'了。” 卡迪斯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道謝,躊躇了一下才轉身向著後面,而黛妮絲己經回到桌位,吻著丈夫的耳朵。 自從那天晚上以來,黛妮絲便經常去那間俱樂部。有時她的身邊伴著對她投以溫柔眼神的丈夫;有時是她獨自前年飲酒,然後獨自回家。 卡迪斯對那位讓自己的迷人妻子獨自外出的丈夫所表現的毫無戒備之心——或者該稱之為偉大,而感到萬分驚愕,他便以這種心情守護著黛妮絲。他開始喜歡那位與自己從朱交談過的丈夫。每當看到黛妮絲單獨就座時,他便在心裡讚美那位丈夫。你真有風度,老兄,放開那女人一步,讓她去玩,正是對付那位女人的最佳方法。這樣一來,雙方都會覺得很幸福。他這樣想著,同時也因為自己遠比四年前成熟而感到非常自慰。因此,當她稍微喝過量而腳步有點不穩時,他純粹出於對她丈夫的親切感,而提議送她回家。如果在單獨回家的路上被可疑的男人糾纏上了,那了不起的大方男人豈不是很可憐?黛妮絲很快地接受了他的提議。 數十分鐘後,在車裡,卡迪斯的肉體大大地違背了他的良心,他用指頭撫摸黛妮絲的內褲裡側。 他對做出這種行為的自己十分惱怒。本來沒有這種企圖的呀!好幾次,他有逃走的行動。但黛妮絲那絲毫沒有後悔的嘆息將他釘在當場。正如同當初他愛上黛妮絲那一刻,他無法控制自己。他的慾望操縱了他的手指和嘴唇,使黛妮絲發出愉快的嘆息。啊,黛妮絲畢竟還是這麼美好。這是他唯一的感覺,“你就是像個冰塊才會這樣,拜託,請將那冰塊溶化。” 卡廸斯默默地聆聽黛妮絲所說的話。不必擔心,我是不會告訴任何人的,你希望我的表現和以前一樣,可惜現在的我已經辦不到了。那樣的到葛,我現在早已敬而遠之了。讓人哭泣的事也免了,他在內心裡這樣反駁著。然後他發現自己是硬著頭皮忍耐,不由得一陣驚慌。 他連忙發動引擎,同時望著黛妮絲。她慵懶地整理凌亂的衣脤,並拉直褲襪。在做這些動作的時候,她的臉上浮現出那種不負責任的微笑。 卡迪斯感到心裡再度湧出以往那種熟悉的感情。這可危險了!我好不容易忘記了昔日的種種。他很不安,因此將視線移向車外。 黛妮絲根本沒有註意卡迪斯的樣子,她撿起掉在座位底下的耳環,從容的將它穿進耳洞,戴好耳環之後,便重新塗上口紅,在大腿內側噴香水。全身裝扮妥當了,便悠悠然開始抽煙。 “結了婚有時很不方便,能讓男人安心固然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但有時感到憂鬱或悲傷的時候,卻不能心安理得地另外找對象。” “你丈夫不是很好嗎?” “卡迪斯,你不懂。無論與哪個男人在一起,任何時候都有可能產生煩惱。不過,我覺得很好,今天能和你這樣,使我覺得很快樂。” 舉手之勞而已。將車子停在黛妮絲家門口,讓她下車之後,卡迪斯反复阻嚼貨妮絲的話。聽到門口的煞車聲,黛妮絲的丈夫便出來迎接她。他向好意地把醉醺醺的妻子送回家的俱樂部職員,鄭重地道謝,然後輕輕的斥責兒句不值得這麼寵愛的妻子。卡迪斯終於明白了黛妮絲想表達的意思了。她一定沉溺在毫無口角發生,平靜又溫暖的愛情中,而感到不太習慣。突如其來的偌大幸福,有時確實會使人感到煩惱與苦悶。 卡迪斯不再責怪她了,能看到別人的幸福未嘗不是好亊,他至少街這份胸襟。可是,眼淚為什麼會滲出來呢?彷彿貼在身體表面的冰正在搶徐地溶解。 他把車子停下來,趴在方向盤上,糟糕,他想。自己好不容易才培養出成年人的明智哩。但這是無可奈何的。黛妮絲的身體供四年前那麼溫暖。愛情確是一種習慣,而回憶又難以遏止。不過,我不願再度讓她痛苦,不願自己的白手套再度染上鮮血。 黛娠絲和卡迪斯產生了新關係之後,依然以同樣的神色到俱樂部來。有時單獨,有時由丈夫帶著。當她的丈夫在場時,她絕對不向卡迪斯採取親暱的態度。可是,當她—個人來喝酒時,她偶爾會裝出到唱片間點曲子的樣子,在卡迪斯的手上留張紙條。裝得極其冷靜的他看到那張紙條,上面撩草地寫著:“我等你。等這個地方打烊,到一條十字街口去。親愛的冰,你能幫助我嗎?” 因此,他懷著半絕望與半愛慕的心情去愛她的肉休;同時盡可能保持老朋友的節度。 黛妮絲沒有來的夜晚,他閃避著像蒼蠅般圍著他的女人視線;將精神集中在首首曲子銜接上。工作得真熱心,經理看到他的樣子而滿意的點頭。他把閒聊的工作交給其它人,自己則鑽進唱片間裡埋頭苦幹。到了打烊的時候,客人全都走光時,他一邊喊累;一邊脫下手套。 ,年輕的服務生為他送上一杯昂貴的酒;同時向他擠眉弄眼,表示那是免費的。 今天一天又結束了,距離週末還有一段時間。想著,卡迪斯喝光了杯裡的酒。酒精灼燒他的喉管,醉意在體內擴散。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覺得就是醇美的。當那熱熱的液體滑落喉嚨時,他一邊皺眉;一邊漠然地感到,不傷害女人的作法,往往會傷害男人。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