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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美麗的女人

如果一切重來 马克·李维 7211 2018-03-18
6月上旬,安德魯是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度過的。等他結束第二次在阿根廷的旅行回到美國時,他發現瓦萊麗似乎比過去更加容光煥發。城裡的一次晚餐,讓這對未婚夫妻和他們各自的伴郎伴娘碰面,這是安德魯所經歷過的最美妙的一個晚上,科萊特覺得他很有魅力。 在等待計劃於月底舉行的婚禮時,安德魯的每個白天以及大部分的晚上都在精心修改著自己的文章,有時他也會夢想自己能憑藉這篇報導獲得普利策獎。 他公寓的空調徹底罷工了,這對未來的新婚夫婦於是買下了瓦萊麗在東村的兩居室。有時安德魯會在報社待到半夜,因為當他在瓦萊麗家工作時,他敲擊鍵盤的聲音會讓瓦萊麗無法入眠。 城裡的炎熱開始變得令人難以忍受,電視上說可怕的暴風雨將每天席捲曼哈頓。在聽到“可怕”這個詞的時候,安德魯並沒有想像到他自己的生活將很快會被打亂成什麼樣子。

他向瓦萊麗鄭重許諾:不再去脫衣舞俱樂部,不再去逛單身姑娘出沒的夜總會,只是和朋友們一同度過一個晚上。 為了紀念安德魯即將結束的單身漢生涯,西蒙邀請他去當下最紅火的一家新餐館吃飯。在紐約,當紅餐館的開張和倒閉就像四季更替一樣頻繁。 “你真的決定了?”西蒙邊看菜單邊問道。 “我還在烤里脊牛排和里脊尖之間猶豫。”安德魯懶洋洋地回答說。 “我是說你的生活。” “我知道呀。” “那怎麼樣呢?” “你想我和你說什麼,西蒙?” “每次我一提到你的婚姻,你就總是扯到其他東西上去。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我只是很想與你分享你生活的體驗而已。” “騙人,你正像打量實驗室裡的小老鼠那樣觀察著我。你是想知道我現在究竟在想些什麼,好方便以後你遇到類似的情況時供你自己參考。”

“才不是呢!” “要是幾個月前,我倒會這麼說。” “那究竟是什麼令你最後跨出了這一步?”西蒙湊近安德魯問道,“好吧,你的確是我的實驗室小老鼠,現在告訴我你是不是在做了這個決定之後,感到自己的生活已經改變了?” “我已經三十八歲了,你也是,我只看到我們面前有兩條路:一是繼續和這些在時尚界打滾的夢中美人兒玩下去……” “這聽起來相當不錯!”西蒙叫起來。 “……然後變成那些英俊的孤獨老人,與比他們小三十歲的姑娘們調情,堅信這樣才能抓住比他們跑得更快的青春。” “我不是要你向我說教,而是要你告訴我你是否覺得自己很愛瓦萊麗,愛她愛到願意與她共度一生。” “好吧,我,如果我沒有請你當我的伴郎,我很可能直接回答你說,這關你什麼事。”

“但我已經是你的伴郎了!” “我的一生,我不知道,有些事情並不是只取決於我。不管怎麼說,現在我已經無法想像自己的生活中沒有瓦萊麗了。我很幸福,當她不在的時候,我會想她,有她在我身邊我從不覺得無聊,我喜歡她的笑聲,她又是那麼愛笑。我想這是我覺得一個女人身上最有吸引力的部分。至於我們的性生活——” “好啦,”西蒙打斷了他,“你已經說服我了!剩下的事情和我徹底無關。” “你答應見證我們的婚禮了,是不是?” “我又沒有必要為了拉燈之後的事情做見證。” “啊,但事實上我們從來不關燈的——” “夠啦,安德魯,不要再說了!我們可以聊聊別的事情嗎?” “我還是選里脊尖吧。”安德魯說,“你知道真正最讓我高興的是什麼嗎?”

“讓我幫你寫一份舉行婚禮儀式的時候念的致辭。” “不是,我不會要求你做你做不到的事情,我是想我們可以去我最喜歡的那家新開的小酒館過完這個晚上。” “在翠貝卡的那家古巴酒吧!” “是阿根廷酒吧。” “我感到有些不太一樣的東西,但今晚是屬於你的,你決定,我服從。” 諾維桑多里擠滿了人。西蒙與安德魯好容易才擠開一條路到吧台邊。 安德魯要了一杯菲奈特—可樂。西蒙在他的慫恿下嚐了一口,這酒苦得他擠眉弄眼。他選擇要一杯紅酒。 “你怎麼可以喝下這玩意兒?這東西實在是苦得不能再苦了。” “最近我常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幾家酒吧里打聽消息。那兒的人都這麼喝,相信我,最後你一定會喜歡上這個味道的。”

“我想我不太可能。” 西蒙在酒吧里注意到一位美腿修長的麗人,他立即拋下安德魯,連句抱歉的話都沒有。安德魯一個人待在吧台邊,看著他的朋友遠去,笑了笑。剛剛提到的兩條生活道路,西蒙選擇了其中哪一條,答案毫無疑問。 一個女人坐在西蒙剛剛坐過的凳子上,安德魯又要了一杯菲奈特—可樂,這個女人向他微笑了一下。 他們隨便聊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那個年輕女人對他說,她很驚訝看到一個美國人喜歡這種飲料,這實在很少見。安德魯回答說,他本來就是個罕見的傢伙。那女人的笑意更明顯了,她問安德魯究竟是什麼地方和其他人不同。安德魯被這個問題弄得有些狼狽,尤其是當他看到他的聊天對象目光中的深意時,他的樣子看起來更加窘迫了。

“你是做什麼的?” “記者。”安德魯結結巴巴地說道。 “這是個有趣的職業。” “這也要看日子。”安德魯回答道。 “你是金融方面的記者?” “哦,不是,你為什麼會這麼覺得呢?” “因為這裡離華爾街不遠。” “要是我是在肉類食品工業區裡喝酒,那你大概會以為我是個屠夫了?” 那個年輕的女人放聲大笑起來,安德魯很喜歡她的笑聲。 “政治方面?”她又問道。 “也不是。” “好吧,我喜歡猜謎。”她說,“你的皮膚曬得很黑,我可以推斷出你常常旅行。” “現在是夏天,你的膚色也曬得顏色很深……但好吧,事實上,我的工作要求我常常旅行。” “我的皮膚生來就是深色的。那你是著名的記者吧?”

“是的,也可以這麼說。” “現在你正在調查什麼?” “都是些不能在一家酒吧里對你說的事情。” “如果不在酒吧內呢?”她低聲說道。 “只能在報社撰稿組的辦公室裡。”安德魯忽然覺得一股熱浪湧了上來。他拿起吧台上的一張紙巾,擦了擦脖子。 他迫不及待地想向這個女人也提一些問題,但是為了好好鋪墊他的問題,他必須找到比猜謎更好的切入口。 “那你呢?”他一邊絕望地用目光搜索著西蒙的身影,一邊含混不清地問道。 那個年輕女人看了看表,站起身。 “很抱歉,”她說,“我沒有看時間,我該走了。很高興認識你,你叫什麼?” “安德魯·斯迪曼。”他邊回答也邊站起身。 “也許以後我們還會……”

這個女人向他揮揮手。安德魯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她。他甚至希望這個女人會在跨出酒吧大門時回過身來,但是他永遠都無法知道了。西蒙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令他大吃一驚。 “你在看什麼?” “我們走吧,怎麼樣?”安德魯乾巴巴地問道。 “這就走了?” “我想呼吸些新鮮空氣。” 西蒙聳了聳肩,拉著安德魯向外走去。 “你怎麼了,你的臉色看起來和床單一樣白,是剛剛喝的那杯東西讓你不舒服嗎?”走出酒吧,西蒙擔心地問道。 “我只是想回去了。” “你先得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在生氣!我是很想尊重你的職業秘密,但是現在,我們談的是我知道的事情。” “而且這十年來,你說什麼我沒有明白過?”

安德魯沒有回答,他向百老匯西側方向走去。西蒙緊緊跟上。 “我想我剛剛一見鍾情了。”安德魯喃喃自語道。 西蒙大笑起來,安德魯加快了腳步。 “你是認真的?”西蒙追上問道。 “很認真。” “你在我去洗手間的時候對那個陌生的女人一見鍾情了?” “你沒有去洗手間。” “你在五分鐘的時間裡就瘋狂地愛上了她?” “你把我一個人丟在吧台快超過一刻鐘了。” “從表面上看你沒有那麼寂寞空虛,你可以解釋一下是為什麼嗎?” “沒有什麼可解釋的,我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哦?” “我想我剛剛遇見了我命中註定的尤物。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西蒙。” 西蒙抓住安德魯的手臂,要他站住。

“你並沒有遇見什麼一見鍾情的人。你只是有點兒喝多了,你婚期將至,這只是一杯雞尾酒的刺激產生的可怕效果。” “我是說真的,西蒙,我真的沒有想要開玩笑的意思。” “那我也沒有!你這麼說不過是膽小在作怪罷了。為了回到從前那樣,你不惜隨便編造一個理由。” “我沒有膽小,西蒙。好吧,在我跨入這家酒吧前沒有。” “那個美人兒和你搭訕時,你怎麼說的?” “我就是隨便和她瞎扯,等她走了我才發現自己有多難過。” “我的實驗室小老鼠正在發現婚姻這劑毒藥的副作用,這情況倒是挺特別的,尤其是當他知道自己還沒有感染婚姻這種病毒時……” “就像你說的!” “明天早上,你會連這個女人長什麼樣子都想不起來了。好啦,我們要做的,就是我們將忘記這個在諾維桑多度過的晚上,一切都將恢復正常。” “希望事情能夠這樣簡單。” “你還想我們明天晚上再來這裡一次?要是運氣好一點兒,你的陌生美人還會在那裡,等你再看到她的時候,你的心就會平靜下來。” “我不能這樣對瓦萊麗。我還有十五天就結婚了!” 雖然安德魯有時會流露出某些放肆的神態,在其他人眼中這可能是一種傲慢的表現,但是他仍是一個有信仰的誠實男人。今晚他喝得實在太多,這讓他沒法兒想明白一些事情,西蒙很可能是對的,是對婚姻的害怕令他出軌了。瓦萊麗是一個很特別的女人,是生活意外地賦予他的好運氣,她最好的朋友科萊特總是這麼對他說。 安德魯讓西蒙發誓他永遠都不會洩露今晚的秘密,不告訴任何人剛剛發生的事情,然後他感謝西蒙說服了自己。 他們跳上同一輛出租車,西蒙讓安德魯在西村下車,又答應第二天中午的時候打電話給他問問新的情況。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安德魯發現昨夜西蒙的預言根本不對。諾維桑多那個陌生女人的樣貌依然清清楚楚地印在他的記憶裡,她用的香水味道也是。只要一閉上眼,他就能看到她修長的一雙手晃動著酒杯,他記得她的嗓音、她的目光。當他起床煮咖啡的時候,他感到一種空虛,或者應該說是一種對填滿空白的渴望,急不可待地想重新找到那個可以將它填滿的人。 電話鈴響了;瓦萊麗的聲音將他喚回了現實,這現實折磨著他的心。瓦萊麗問他昨天晚上過得是否如他預想的那樣好。他說自己和西蒙在一家很不錯的餐館裡吃了晚飯,然後又去翠貝卡的酒吧里喝了一杯。沒有什麼特別精彩的地方。放下話筒的時候,安德魯第一次對欺騙這個將要和自己結婚的女人產生一種負罪感。 當然當他從布宜諾斯艾利斯回來,向瓦萊麗保證說自己已經去改了結婚禮服的時候,他就說過一個小謊。好像是為了要遮掩這個錯誤,他馬上打電話給裁縫,約他在吃午飯的時候見面。 也許這就是不舒服感覺的來源。生活中的所有事情都有各自的意義,這件事提醒他要給禮服的褲子繰邊兒並裁短外套的衣袖。而這一切會發生在他身上,只是為了避免他在婚禮上出洋相,避免當他出現在新娘面前時人們會以為他的禮服是向哥哥借來的。 “你甚至都沒有哥哥,傻瓜,”安德魯自己咕噥道,“在傻瓜的行列裡,很難再找出比你更糟糕的了。” 中午的時候,安德魯離開報社。裁縫用白粉在衣袖上畫出需要裁掉的部分,他彎著腰一邊說如果要讓禮服看起來更加有型,這里和那裡還要再改一下,一邊又一次抱怨他的客人總是挨到最後一刻才來改禮服。安德魯覺得很不自在。試尺寸的工作一結束,他就馬上脫去外套,讓裁縫拿走,然後穿上自己原來的衣服。下週五的時候禮服就可以改好,安德魯可以在早上稍晚的時候過來取。 當他打開自己的手機時,他發現有好幾條瓦萊麗發的短信。瓦萊麗很著急,因為他們約在42大街那邊一起吃午飯,她已經等了一個小時。 安德魯打電話向她道歉,他說自己剛剛在會議室裡,正有一個臨時決定的會議:如果他的秘書說他已經出去了,那隻是因為在這家報社里,沒有人注意別人乾了什麼。這一天的第二個謊言。 晚上,安德魯帶著一束鮮花去了瓦萊麗家。自從他向瓦萊麗求婚以來,他常常送花給她。紫玫瑰,她最喜歡的花。他發現房裡沒有人,客廳的小桌子上有一張匆匆寫下的字條。 緊急出診。我晚些時候回來。別等我了。我愛你。 他下樓在“瑪麗烹魚”裡吃了晚飯。在吃飯的時候,安德魯不住地看著表,最後連主菜都沒有吃完就要求結賬。他一走出門,就馬上跳上一輛出租車。 從翠貝卡的酒吧里出來,走過諾維桑多門口的人行道,安德魯忽然很渴望能夠進去喝一杯。負責安保的門童摸出一支煙,問他有沒有火。安德魯已經很久不抽煙了。 “您想進去嗎?今晚真安靜。” 安德魯認為這邀請是第二個預兆。 昨夜那個陌生的美人並沒有坐在吧台邊。安德魯用目光在酒吧內搜索著,門童沒有騙他,只要很快地掃一眼就可以知道她沒有再來。他覺得自己很可笑,一口喝乾了他的菲奈特—可樂,然後招呼酒保埋單。 “今晚只喝一杯?”酒保問道。 “您還記得我?” “是的,我剛剛就認出了您,我想不管怎麼說,昨天一口氣喝下五杯菲奈特—可樂,這可不容易忘掉。” 安德魯在向酒保再要一杯酒之前猶豫了一會兒,當酒保斟滿他的杯子時,他問了一個從將要結婚的人口中問出的很令人驚訝的問題。 “昨晚坐在我身邊的那個女人,您還記得她嗎,她是這裡的常客?” 酒保做出思索的樣子。 “美麗的女人,我在這家酒吧里見過許多。不,我沒有註意她,這事情很重要嗎?” “是,啊,不是,”安德魯回答說,“我該回去了,告訴我我應該給多少。” 酒保轉過身在收銀機上結賬。 “如果碰巧,”安德魯留下三張二十美元的鈔票在吧台上,“她又來了這裡,並問您那個喝了五杯菲奈特—可樂的男人是誰的話,這是我的名片,請幫我把它交給她。” “您是《紐約時報》的記者?” “這是名片上寫的……” “如果哪天您願意幫我們的酒吧寫一點兒什麼東西的話,請隨便寫吧。” “我會考慮的,”安德魯說,“您也是,請不要忘了。” 酒保將卡片收進抽屜,他向安德魯眨了眨眼。 走出諾維桑多的時候,安德魯看了一下時間。如果瓦萊麗的出診時間延長了,那他可能會在她之前回到家中。如果情況相反的話,他可以說自己在報社加班。他不覺得這是撒謊。 從這個晚上開始,安德魯再沒有好好休息過。日復一日,他知道過去的寧靜已經徹底地拋棄了他。他甚至與一個在他管的事務中橫插一腳的同事大吵了一架。弗雷迪·奧爾森這個喜歡刺探別人隱私的傢伙,妒忌他,處處使絆子,但是過去安德魯並不會那麼輕易就被他激怒。他想大概是因為6月的下半月將是一段任務繁重的時期。他必須寫完那篇讓他兩度前往阿根廷的報導,他希望這篇報導能夠和上一篇關於亞洲的報導同樣成功。交稿的日期定在下週一,但是撰稿部主任奧莉薇亞·斯坦恩是個特別挑剔的人,尤其是當這次調查的稿子要佔據周二的整個版面時。她喜歡有整個週六的時間可以審讀稿子,然後當天晚上直接用郵件告訴原作者她的修改建議。這個週六會是古怪的一天,因為同一天安德魯還要在上帝面前發誓。接下去的周日也同樣古怪,他必須請瓦萊麗原諒自己不得不推遲他們的蜜月旅行,就因為這該死的工作和這份他的女上司很重視的報導。 但是這一切都無法將諾維桑多的那位陌生麗人的身影從安德魯的腦海中抹去。想要再次見到她的慾望變成一種連他自己也不明所以的執念。 週五的時候,安德魯在去取結婚禮服的路上感到從未有過的失魂落魄。當他望著鏡子裡自己的雙腳時,裁縫聽到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裁剪的地方你不滿意嗎?”他以一種抱歉的語氣問道。 “不,扎內利先生,你的工作非常完美。” 裁縫觀察著安德魯,提了提外套右肩的部位。 “但似乎有些事情令你心煩意亂,我說得對嗎?”說著他將一枚別針別在袖口上。 “事情比這複雜多了。” “你的一條胳膊比另一條長一些,上次試衣的時候我沒有註意到。請再給我幾分鐘,一會兒就可以改好。” “別費勁兒了,這種禮服我們一生只穿一次,不是嗎?” “我希望對你來說是的,但是這種相片會陪伴我們一生,當你的孫子孫女對你說你的禮服外套不太合身時,我可不想你對他們說那是因為你那時候的裁縫很糟糕。好啦,讓我來做我的工作吧。” “因為我今晚還有一篇很重要的文章要寫完,扎內利先生。” “沒錯,而我呢,我有一件很重要的禮服要在十五分鐘內改完。你剛剛說事情似乎比較複雜?” “沒錯。”安德魯嘆氣道。 “是什麼樣的事情,如果這樣問不是太冒昧的話?” “我想你也一定可以保守住你的職業秘密的吧,扎內利先生?” “如果你可以花點兒心思不要再叫錯我的名字,我就可以。我叫扎內蒂,不是紮內利!脫下這件外套,坐到椅子上去,我們聊天的時候我可以繼續工作。” 當扎內蒂先生替安德魯修改禮服衣袖的時候,安德魯告訴他,自己如何在一年之前從酒吧走出來時重新遇見少年時代的戀人,自己又怎樣在結婚的前夕在另一家酒吧里遇到一個讓他一見鍾情、魂牽夢繞的女人。 “也許你應該有一段時間不再去這些夜店場所,這會讓你的生活變得簡單。但我也必須承認你的故事的確不平凡。”裁縫邊起身去拿衣櫥抽屜裡的線捲邊補充道。 “西蒙,我最好的朋友,他對我說了完全相反的話。” “你的西蒙對生活有著古怪的概念。我可以向你提一個問題嗎?” “如果能夠幫助我把事情弄明白,你隨便問。”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斯迪曼先生,如果你可以在不重遇您將要結婚的女子和不遇見令你心神不寧的那個女人之間選擇的話,你會選什麼?” “她們一個是我的密友,另一個……我甚至連她叫什麼都不知道。” “你看,事情並沒有那麼複雜。” “從這個角度來看……” “考慮到我們的年齡差距,我想我可以以一位父親的立場對你說,斯迪曼先生,當然在和你這樣說話的時候,我必須承認我自己並沒有孩子,所以在這方面經驗很少……” “你請說吧。” “既然你讓我說了!生活並非現代的機器,只須按下按鈕就可以將選中的部分再重演一次。沒有任何退回到過去的可能,我們的某些行為可能造成無法彌補的後果。例如在結婚前夜迷戀一個陌生的美麗女人,不論她的樣貌有多令人痴迷。如果你繼續固執己見的話,我恐怕你真的會後悔的,且不說你對你周圍的人所造成的傷害將會有多大。你也許會對我說人們沒法兒強迫自己做必須做的事情,但是你還有頭腦,所以請用腦想一想吧。被一個女人攪亂了心緒並沒有什麼可指責的,只要事情的發展沒有走得比這更遠就行了。” “你從來都沒有感到自己遇到了一個靈魂伴侶嗎,扎內蒂先生?” “靈魂伴侶,多麼美妙的想法啊!在我二十歲的時候,我相信自己每週六晚上去跳舞的時候都會遇到她。我年輕的時候是個很棒的舞伴,也是一個真正的風流浪子。我常常想人們為什麼會在一同建立某樣東西之前,就相信自己已經遇到了靈魂伴侶。” “你已經結婚了,扎內蒂先生?” “我結過四次婚,告訴你這些只是為了說明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安德魯臨走的時候,扎內蒂先生告訴他兩隻袖子的長短現在剛剛好,再也沒有什麼可以破壞正在等待著他的幸福了。安德魯·斯迪曼走出裁縫的工作間,他已下定決心明天要將這套結婚禮服穿得整整齊齊、精精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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