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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022

419 威尔·弗格森 6817 2018-03-18
一個身著絲綢襯衫的年輕人在網吧裡一邊喝著涼茶,一邊瀏覽著網頁。這是拉各斯一個名叫費斯塔克的小鎮,也是一個城中村。迷宮似的街道盤根錯節地交織著,小路通向巷道,巷道通向死胡同。在這個小鎮,人們常常從起點繞回到起點。 在網吧一排排的電腦前,人們縮著肩膀,不停地吞雲吐霧。吊扇呼呼地轉著。網吧外面是車水馬龍的世界,汽車喇叭聲和發動機的轟鳴聲震耳欲聾。 穿絲綢襯衫的年輕人在一個退休教師論壇裡發現了勞拉的父親,並且通過網絡空間對他進行了幾週的跟踪。雖然這個年輕人已經有了其他目標——一個來自美國塔拉哈西的企業主以及一個來自愛爾蘭威克洛縣的牧師,並且正在像揉麵團一樣揉捏他們,但是這個退休教師還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從表面上看這是一個做事勤勉認真的老人,他在木工網頁和網絡論壇上發表評論,在別人的跟帖後面灌水。他把孫女們的照片貼在網上,告訴人們使用錐子的方法以及焊接縫的技巧。

“我是一個掃煙囪的人。”亨利常常這麼宣布。 “我若吻你一下,會給我帶來好運嗎?”海倫問。 “對我來說是好運,對你不好說。” 我是一個掃煙囪的人。 亨利剛開始說這句話時是開玩笑,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開玩笑的成分變得越來越少,壞情緒越來越明顯了。 “我會打掃煙囪,製造馬鞭,能做最好的鯨須緊身胸衣,我把牛奶瓶送到你家門前,我是一名會出診的醫生。” 作為一名高中手工課老師(已經退休),亨利這輩子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學各種現在己派不上用場的技能了。 “現在還有人教手工課嗎?”他問妻子,“除了職業技術學校外?”他精心揣摩並儘力向他人傳授的技能現在被認為是“手藝”,而不是基礎知識。 “哦,停止掃煙囪吧。”海倫認為亨利想得太多了,“你認為手工是一門正在消失的藝術嗎?那麼看看家政,過去有一手持家的本領是一件引以為豪的事情,而現在呢?做麵包、烘焙、縫紉被當成愛好了。”

“這難道是我們已經實現的目標?業餘愛好者?” “我祖母過去自己拔羊毛自己紡線,我對此卻一竅不通。親愛的,我也沒見你用過風車和水車。” 但這正是亨利要表達的觀點。亨利·柯蒂斯可以拆開一台化油器,然後閉著眼把它還原,加好油,嫻熟地調整好怠速裝置。但是現在沒人製造化油器了,它們已經變得無關緊要。他妻子寫得一手好字,但是書法也變得無關緊要了。還有焊烙鐵和飯盒聯誼會,化油器和大餡餅皮,這些統統都無關緊要了。 “我們正在慢慢消失。”他說。 “胡說!”她回答。 “海倫,我們正在消失,正在一點點溶解,只是我們沒有意識到。早晨刮鬍子的時候,我很吃驚地發現看不清鏡子裡的自己了。” 海倫早就發現丈夫的性格中有種憂慮傾向。退休之後這種多愁善感變得越來越嚴重。因此,一天晚上,當這個“正在消失的人”在廚房裡尋找那些20年來都未曾挪動的物品,而且就要喊出“海倫,哪裡有……”時,海倫放下手中的雜誌,大聲對他喊道:“亨利,咱們一起逃跑吧,到一個溫暖的地方去。”

出行計劃讓亨利振作起來。他上網後輸入了幾個搜索術語,名目繁多的選擇令他眼花繚亂。於是他又向臉譜網上的朋友求助。他們建議他向所在的社區諮詢。因此他就在退休教師論壇上發了一個帖子:我和妻子打算外出度一個長假,也許是出海旅行。能不能給些建議? “阿拉斯加很棒!”“去挪威海灣吧,絕對不會讓你失望!我可以給你發一個鏈接。” 我想去暖和些的地方。 “你考慮過去非洲嗎?” 從來沒有,很想去那裡,但是害怕海盜。哈哈! “你的孩子會喜歡非洲的。” 也許孫輩們會喜歡。 “這麼說你都當爺爺了?你太幸運了!他們有多大?可以去旅行嗎?” 她們剛剛四歲半,是一對雙胞胎。海倫(我的妻子)想趁她們年齡還小的時候帶她們去迪斯尼世界。但是我想那地方對我這個老頭來說不合適。哈哈!

穿絲綢襯衫的年輕人用一塊折疊的手絹擦了擦脖子。拉各斯不會讓你忘記拉各斯,這就是問題所在。儘管喝著涼茶,還有呼呼轉動的吊扇,他身上依舊汗津津的。 隔著兩台電腦,一個目光呆滯、反應遲鈍的傢伙大聲問屋子裡的人:“你們怎麼拼寫'遺產'這個單詞?我的拼寫檢查中沒有。” “那是因為你的拼寫太差勁了,連詞典也幫不了你,去死吧!”屋裡隨後響起七零八落的笑聲。有人接下去說:“他要找到美元符號也得花上兩週時間!” 這句話激起了更多的笑聲。溫斯頓嘆口氣,咽了一口茶,是加了薑汁的檸檬茶。網吧裡的某個角落裡,收音機正在放一首歌: 白人,我問你,現在誰是大傻瓜?誰是大贏家? 網吧外面,各種交通工具川流不息,產生的噪音不絕於耳。空氣中飄散著烤牛肉的香味和啤酒的氣息。費斯塔克鎮上的網吧多如牛毛,就像隨處可見的烤肉攤及小商販一樣。從溫斯頓住的公寓到網吧有一段很長的路程,搭小巴士要花幾個小時。要是遇上交通擁堵,他就搭摩的。雖然路程很遠,他每天都要來這裡,因為費斯塔克鎮街道兩邊的很多網吧裡提供互聯網衛星服務。如果這些網吧裡沒有空位,他就退而求其次,去那些屬於尼日利亞電信網絡用戶的網吧。

尼日利亞電信是國家通訊服務機構,因此它要求使用其網絡的網吧在牆上張貼“騙子請走開”之類的標語。有些標語更明確:“不許使用郵件抓取器!”“不許群發郵件!”但這些僅僅是形式而已。溫斯頓從來沒見過網吧老闆為了保護居住在地球另一邊的白人老媽媽出來巡視過。只要往網管手裡塞幾奈拉,你就可以隨意地在互聯網上暢遊,不用擔心有人來找麻煩。 今天,溫斯頓坐在一家名為“追踪者”的網吧裡,這裡的收費有些貴,但會源源不斷地提供礦泉水和茶(當然不是免費,在拉各斯沒有免費的東西)。網吧敞開的窗口正對大街,吊扇高速旋轉,至少讓人心理上感覺涼爽。為了攢幾個子兒來這裡享受少許的清涼,他不得不先在那些蒸籠似的網吧裡流很多汗。

僅僅憑著自己購買的某種郵件抓取軟件,溫斯頓開始了一個人的創業生涯。他首先用一個搜索引擎隨機搜索一些姓氏,然後點擊“選定所有”命令,把搜索出的內容統統扔進抓取軟件裡,軟件就能把郵件地址從其他內容中分離出來。接著他利用剪切加粘貼的方法把這些電子郵件地址輸入到任何基於網絡的郵件的密件抄送一欄,然後添加一些固定的內容,如“親愛的先生/女士,我是一個流亡在外的尼日利亞外交官的兒子……”之類,再另外附上一個單獨的郵件地址,以便對方回复。這樣任務就完成了。這是科學,不是藝術。溫斯頓對此很清楚。你發送的信息越多,收到回复的可能性就越大。這是個概率問題。 一個工作起來不要命的傢伙一天內可以發送幾百封甚至上千封電子郵件,直到他的賬號被服務器關閉。此時屏幕上將出現這樣一行字:警告!你已經達到了發送電子郵件的極限。在接下來的幾天裡,你就等著收穫那些源源不斷的回复吧。當然,這些郵件必鬚髮送到你指定的郵箱中,因為你原來發送郵件的那個郵箱將無法再啟用。無論回复的內容是什麼,哪怕僅僅是“你發錯對象了”,那些回复的人無一例外地會收到一封內容更加有針對性的郵件。但是上鉤的人很少,輕輕碰一下魚鉤之後往往不會跟著咬住魚鉤不鬆口。

溫斯頓早就意識到這些群發郵件雖說數量驚人,但是缺乏質量。當你發送了成千上萬封語氣懇切的求助信,收到的回复卻寥寥無幾的時候,你很容易就變得心灰意冷,彷彿整個世界都不理睬你了。或許是人們都變得警覺了,或許是垃圾郵件過濾器變得更加有效了。人類的愚蠢是無極限的,因此溫斯頓懷疑問題還是出在垃圾郵件過濾器上,而不是人類突然變得能明辨是非了。垃圾郵件過濾器就像到大海裡拖網捕魚,用一張張網把海底世界掃蕩一空,把那些進行小片作業的漁船逼進死角,讓那些靠打魚維持生計的漁民沒了出路。 你不能憑一把沙子捕獲獵物,也不能通過擂鼓捉一隻貓。溫斯頓很清楚這一點。不過看看那一排排電腦前坐著的幾近瘋狂的小子們吧。他們勾著脖子弓著背,被自己吐出的煙霧包裹著,每天向網絡空間扔出不計其數的群發郵件,還美其名曰“地毯式轟炸”。溫斯頓認為這完全是浪費時間。

溫斯頓和他們不一樣。他已經放棄了郵件抓取器和狂轟濫炸。現在,他把更多的時間花在前期工作上,先對目標進行排查和篩選,然後集中火力進行攻擊。他也不再使用那種粗糙的、不合語法規範的句子。那種刻意做出的可笑的拼寫錯誤往往是為了向讀郵件的人傳達這樣一條信息:這裡有一個腰纏萬貫的白痴,不要錯失良機。他們行內人都知道,這種粗糙的格式是針對那些缺乏頭腦的貪婪鬼。這種人還在盤算如何從他們所認為的“易上當的尼日利亞人”腰包裡偷錢的時候就開始竊笑了。而溫斯頓要找的是有頭腦的貪婪之人,或者退一步說是那種善於動腦的貪婪之人。因此,他使用的方法更加……上檔次,這是他搜腸刮肚想到的一個詞。盲目群發郵件不是他的風格。他的方法是外科手術式打擊,而不是像機關槍那樣大範圍掃射。

溫斯頓認為自己現在更像一個刻苦鑽研人類學的學生,一個致力於提高手藝、不斷修正音調、更好使用搜索工具的人。他查閱企業目錄、年度報告、網上宣傳資料、新聞報導等,甚至那個古老的備用品——在線黃頁。確定目標之後,再對方案進行微調,就可以採取行動。通過在臉譜網上進行幾次“我問你答”,溫斯頓就能對目標形成一個比較準確的印象——年齡、政治立場、宗教信仰、興趣愛好,然後投其所好,逐步博得對方的信任。 “作為一名長老會教徒……”“我和你一樣也很欣賞阿瑟·柯南道爾的作品……”“作為你的婚禮花絮博客的忠實粉絲……”“親愛的先生,我必須告訴你,你在網上發表的那篇關於南卡羅來納州鳴禽的論文深深吸引了我。我也很早就夢想去野外尋找一隻頭上有金色羽毛的藍雀……”

必須做大量的準備工作,這樣目標一旦被套住後就無法掙脫。而且,一旦目標上鉤,剩下的就是釣魚人如何玩弄他們了。他會慢慢收線,壓制住他們最初的抗拒,該放鬆的時候放鬆,該收緊的時候收緊。作為一名在城裡出生和長大的孩子,溫斯頓明白,有些魚要用網捕,有些魚要用鉤釣,有些魚則要用矛刺,而且動作得乾淨利索。當然,他不是用魚線和魚鉤釣魚,而是用文字,用奇蹟去引誘目標。從這點來看,這種遊戲更像是講故事,而不是一場血腥的運動。有時候溫斯頓覺得自己更像一個影視製片商或電影導演,或劇本創作人,而扮演劇中角色的人是居住在地球另一端的某個傻瓜,一個完全為了他的個人利益而表演的人。 也可能是個女的。 女人上當的很少,但不是沒有。香港不是有個寡婦被騙走數百萬嗎?當經濟與金融犯罪委員會的那些該死的傢伙們終於追查到幕後黑手,並且拒絕接受賄賂,反而起訴他們時,這起數額巨大的詐騙案才引起轟動。他們竟然把錢還給了那個老女人。真是一群傻蛋!一想到那幫人為這筆巨款付出的一切,最後都付之東流了,溫斯頓就感到悲哀。經濟與金融犯罪委員會的那些好事之徒並不欣賞他們這些人從事的行業。 獵人、漁夫、企業家、諾萊塢電影導演。溫斯頓把自己看成很多角色,但從來不認為自己是罪犯。罪犯都缺乏策略。他們使用暴力手段直接去搶錢,甚至殺人。而騙子只是引誘人。溫斯頓沒有去搶那些傻瓜的錢,是他們乖乖把錢交給了他。那是因為他們的眼睛被貪欲蒙蔽了,被錢財弄花了。當他們給你錢的時候,就不能說是你偷他們的錢了。 偶爾,溫斯頓在某個聊天網站或論壇上會受到警告,不得不離開。有時他會看到電子公告牌上發布的“哦,我在這裡”或“騙子們躲遠些”之類的公告,這說明有人已經霸占了這塊“地盤”,說不定就是和他隔著兩把椅子的那個傢伙。但是按行規應該避讓,儘管騙子們有時也會為搶奪“一塊肥肉”發生爭鬥,他們把這稱作“傻子戰爭”。溫斯頓會躲開這種爭鬥。這種做法不僅沒有成效,還會干擾手頭的工作。他要做的是集中精力引誘目標靠近,再對準它用力猛刺,然後牢牢抓在手裡,用力擠壓,直至榨乾這個傻瓜身上的最後一滴血。 有時溫斯頓會在網上看到某人的個人簡歷,上面有詳細地址和電話號碼。當需要擺脫傻瓜們的糾纏,需要對他們本人或其家屬施加威脅的時候,這些信息會特別有用。好戲就要收場時,傻瓜們都會發來郵件哭訴,“哦,你把我徹底毀了!”“哦,你竟然騙了我!”有時候他們的態度會變得強硬起來,威脅說要訴諸法律——這種麻煩不容小覷。這時候對方的家庭住址就能派上用場了。你只需對這個傻瓜說“我們知道你住在哪裡”,再附上一張在谷歌地圖上搜索到的對方住所的照片,就能讓傻瓜們閉嘴。即使不用這一招,真正的法律行動的危險也幾乎不存在。這種恐嚇就像一隻鬧哄哄的蒼蠅,頂多只能帶來小小的煩惱。憤怒也好,傷心也好,指責也好,震驚也好,來自上當者的郵件統統被埋葬在收件箱裡。 真正的危險存在於拉各斯,經濟與金融犯罪委員會的官員們會突然採取行動,聲稱要“恢復”尼日利亞的名聲:他們千方百計地阻撓日夜奮戰的419們,發動帶有宣傳噱頭的襲擊,進行大規模的搜捕。溫斯頓曾經在這樣一次大掃蕩中被逮捕過,所以他後來才學會了在不同網吧之間打游擊戰,避免熬通宵,進網吧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弄清最快的出口通道的位置。 溫斯頓起初也是一名雅虎小子,利用夜間收費低的優惠條件在網吧裡熬通宵,儘管網吧門口早己掛上“休息中”的牌子,門也早己上了門閂。他從來不介意與那些整夜泡在網吧裡的大老粗們為伍。他們不時發出曖昧的笑聲,用裝出來的友愛掩飾絕望。燃燒的煙頭髮出刺眼的微光。 (溫斯頓猜想他可能是拉各斯唯一不抽煙的人。)還有從未間斷的低俗的玩笑以及無聊透頂的對女性身體的痴迷。溫斯頓不是為了和他們一起分享那些真真假假的關於性征服的故事才熬通宵的。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在他看來,其他雅虎小子津津樂道的關於如何把一個來自維多利亞島的女孩騙到床上的話題只是浪費精力。溫斯頓有宏偉的計劃。 他不是一個普通的騙子,一個坑蒙拐騙的小商販,一個狂歡節上的魔術師:他是一個真正的行家,一個憑著智慧生存、去抓住機遇的人。每當溫斯頓感到動搖時,他就用這種想法給自己打氣。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應該多花些氣力和那些雅虎小子們套套近乎,交流交流經驗,分享彼此的心得體會。他的第一個模板就是從一個雅虎小子手裡買的,是一封假借阿巴查將軍遺孀之名寫的冗長的請求信,通篇充斥著可笑的語法錯誤和自相矛盾之處。然而那畢竟是一個開端。經過兩百次的嘗試,終於有了回報:愛丁堡的一名工程學學生匯了一小筆款。雖然只有幾千英鎊,但足夠他繼續下去了。 現在看來那似乎是發生在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溫斯頓揮揮手,又要了一杯茶。雅虎小子們喝礦泉水和啤酒。溫斯頓的口味和他們不一樣,他只喝加了薑汁的檸檬茶。 他本想嘆口氣,但是憋了回去,繼續瀏覽蒐集到的個人簡介。 一座擁有百萬人口的城市,一座建立在濕地、墊腳石和飄散著濃郁濕氣的島嶼上的城市,這個地方最不適合建造大都市,然而這就是拉各斯,一座挑戰常識的城市。溫斯頓渴望那些流線型的城市。在那些城市裡,行動都能按計劃順利地進行,而不是像拉各斯那樣需要無休止的等待和欺騙。雅虎小子們缺乏耐心,那是他們的問題,也是這個城市的問題。拉各斯總是處於一片忙亂中,總是自己妨礙自己。這個城市應該少些忙亂,多些策略。每天都要在一些瑣碎事情上耗費很多精力,如理髮、付款。好像每一種交易都必須反复盤算,每一種觀點都要經過一番無休止的詳細辯論,其詳細程度幾乎令人發瘋。這些事情都會消耗一個人的精力,浪費人的財富。要是這種能量能得到更好的發揮該多好啊。如果我們按步伐行走,我們就能夠征服整個世界。 不過,當然,拉各斯的偉大之處就在於它從來不按步伐行走。溫斯頓知道,這個城市的弱點也是它力量的源泉。 我們像雨點一樣落在地面上。我為什麼要落在這裡? 溫斯頓夢想發動尼日利亞最大的變革,把419計劃在海外提高到一個新的層次。不是像現在這樣零零星星的行為,在美國或歐洲僱用一些街頭匪幫或流亡海外的暴力分子恐嚇那些難對付的傻瓜們,而是一種更好、更大、更複雜的項目,是一種集團式的419,有經理和總裁在合法的範圍內運作,而不是在法律之外。這是一種更大規模的419。 即使是最厲害的拉各斯騙徒也只是抓抓皮毛而己,還有更多可以開發的東西。然而,他卻迷失在拉各斯了,監禁在費斯塔克鎮,編造一些荒唐的信息發給那些荒唐的傻瓜,同時怀揣著更大的夢想。 夢想將永遠只是一個夢想,這正是悲劇所在。發生在維多利亞島上的那場突襲不僅擊中了他,也把他的前途弄得一塌糊塗。他被判緩刑,現在還在緩刑期。因為護照被吊銷,他沒能參加在英國上大學的妹妹的畢業典禮,被迫向父母編了一個並不圓滿的藉口。實際上,他已經像該隱一樣有了標記,不可能再被允許離開尼日利亞了。沒有簽證,就沒有逃跑的希望。緩刑最終會解除,或者說他希望這樣,但是破壞已經造成了。他現在背著一個犯罪記錄,唯一的出路是偷渡到其他國家,做一名普通的避難者,這樣他將永遠失去在真正的國際範圍內發展419事業的機會。 也許他能找到一名資助者,一個和他無關但是願意為他擔保的人。也許他能有幸結識一位漂亮的白人姑娘,設法迷住她,以至於讓她答應嫁給他。想到這裡他自嘲地笑了。 所以,他依舊在費斯塔克鎮,坐在那裡繼續編織童話故事: 先生,我為打擾了你的生活向你致以深深的歉意。我正在尋找亨利·柯蒂斯,此人畢業於阿薩巴斯卡大學,退休前是一名教師。他還是豪恩斯菲爾德高地業餘木工協會一名信譽良好的會員,是布里亞山燈塔社區報紙的訂閱者,海倫的丈夫,一對雙胞胎的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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